第二百三十一章,黑鯉(八)
白蒼見了懷中的人情緒總算慢慢安定了下去,心裡鬆了一口氣,一雙冰冷湛藍的眸子卻是冷冷的暼了一眼那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充滿愧疚的父子說了一句道「滾!」
那張墨霖本就有事情要求白蒼,也只有他有能力能夠幫自己兒子擺脫必死無疑的命運,他沒有馬上改變主意已經覺得萬幸,卻是狠狠的白了一眼自己那不爭氣不說還凈會給自己添亂的兒子一眼便將失魂落魄的他拉出了房門。
那張月出了房間,整個人卻越發的失意惆悵了起來,一雙眼睛褪去了血紅而妖異的顏色,卻變的暗淡無光了起來,整個人都十分木然,將一旁的張墨霖嚇得不清,他的兒子由於這邪鯉的緣故本就有些痴傻結巴,難道由得這一鬧,整個人又失去了幾分人性?
「父親,你其實一直都知道吧,我體質特殊,且與家中那綠池中的妖物有關」那張月默然無語的隨著張墨霖走了片刻,猛然停頓了下來,一雙眼睛卻出奇的清醒而明亮的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語氣中帶了質問之意。
張墨霖眼中閃過驚詫的顏色,訝異於自己與府上的下人一直瞞的嚴嚴實實他卻終究還是知道了,心中微微一顫卻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眼中帶了痛苦之意道「沒錯,你確實從出生到現在便是非凡之身,只因你母親與那妖物前世有幾分頗深的淵源,卻是將報應都償到了你身上」
張月聽了這話,心中卻已明白了一大半,看來自己的猜測都是對的,其實很小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和清歡一同摔倒的時候,自己即使摔傷的再嚴重傷口也會很快癒合,完全不想別人一樣要等十天半個月。
「俗話說父債子償,母親雖然去世的早但是福澤深厚,對我更是用心照顧,從來沒有一天的疏忽,我怎麼可能會怪罪於她,如果這是命我便安然接受便是了」那張月開口,眼中卻閃著萬分篤定的光芒,那樣淡然的話語不帶絲毫的結巴,一向方正孱弱的背脊此刻卻挺得筆直,讓張墨霖心中卻是頭一次湧起了欣慰的感動。
欣慰歸欣慰,想到剛剛他犯下的錯,張墨霖卻只覺得火冒三丈,便狠狠的訓斥了一聲那張月道「你剛剛居然對清歡做出這樣齷齪下流之事,你明明知道她眼下正是脆弱的時候,而那位白髮藍瞳的公子剛才更是一直和我商討著如何替你續命之事,你卻做出這樣混賬下流的事情,你讓我哪裡還有顏面面對他們?」
張月更覺得心中愧疚無比聽了父親這話身子更是癱軟了下來,恨不得自己馬上就死了,他的父親一輩子公正廉明,如今卻要由於自己的齷齪行徑而蒙上了污點,只怕自己的出生才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失誤。
「父親,我這一條坎坎坷坷的爛命,你和母親幾乎是想盡了各種辦法來保護我,替我續命,其實我心裡卻是知道的,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出生,這樣也不會害得你們每天提心弔膽」張月緩緩的走到那綠池的旁邊,神色悲傷的朝著自己的父親說了一句,從小他便被府上所有的人告知自己與水犯沖,是個要溺水的命,所以定然不能接觸這府上這一口不小的綠池,如今想來卻是為了瞞他費了不少的苦心。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捂著受傷的胸口一步步的走至那綠池邊,卻讓張墨霖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口,他知道那湖底里正有一條邪鯉正虎視眈眈的等著搶佔他兒子的身軀化而為魔。
「你不能過去!」張墨霖再也站不住,一把便將那越靠越近的張月狠狠的揪住,眼中有著焦急擔憂的神色。
那張月卻是下了決心一般,恍惚的朝著自己的父親一笑道「月兒這輩子欠你的養育恩情下輩子再報,只希望來世你是我的兒子,這樣我就可以盡心的照顧你」
「月兒,你不要做傻事!」雖然一直以來他都表現出嫌棄自己兒子愚笨的樣子,但其實身為父親怎麼會不會愛自己的兒子?聽了他這類似於訣別的話語讓張墨霖嚇得全身發抖,一張臉上老淚縱橫,卻是手下用力越發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兒子,死活也不鬆手。
「父親,永別了」那張月卻是下了決心不願意再拖累自己已近不惑之年的父親,狠狠的一把將他推到了岸邊卻是突破那矮矮的護欄縱身一躍便跳入了湖中,與此同時,在他的身後是一條騰空而起的巨大黑鯉張開血盆大口瞅准了時機誓要搶佔他的肉身。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在危機萬分的時刻,卻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抱住那執意求死的張月,動作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將他帶離開了魚嘴。
「呼!」張月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心裡做好了被那鋒利的魚齒一口咬開皮肉吞下的劇烈疼痛,卻發現自己飛快的落入一個白色身影的懷中,幾乎在一呼一吸間便被安然帶到了岸上,而那深池中的
邪鯉鋒利的齒牙夾雜著水汽狠狠的一咬卻咬了個空,又見到那個白髮藍瞳的男子正站在對岸充滿殺氣的看著自己當下便認了慫,無聲無息的又潛入了水中,幾乎是一瞬間那湖面又恢復了平靜。
白蒼定睛看了一眼,提神頓氣卻是揚手沖著身後驚魂未定的張月便是力道極大的一巴掌,在對方錯愕的眼神中,卻是言辭憤怒的出聲道「你可知道你的父親一直以來為了讓你茁壯健康的成長背後付出了多少艱辛?甚至不惜折損自己的陽壽,犧牲自己一世清明的名聲來為你續命,可你呢?你這樣的懦弱膽小,遇到困難就退縮不說竟然還想一死了之,你可知道你父親眼下已近黃昏,你死了以後他便是孑然一身,你讓他如何度日?整日以淚洗臉?」
張月挨了這響亮的一巴掌,聽了這番話卻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整個人更是神色難堪的低下了頭,眼中帶著淚水,有難堪與複雜的情緒在翻湧,沒錯,近二十年來再多苦再多累他的父親卻都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反觀自己確實懦弱膽小到了極點。
白蒼薄唇輕蔑的一揚,淡漠的掃了一眼那一臉恍惚的張月,卻是冷冷的出聲諷刺道「你有去死的勇氣卻沒有生的勇氣嗎?知命卻不認命,我與你的父親一直在商討著如何為你改命,你卻連想都不想便想要將這一切全部都付諸東流,你還有臉對清歡做出那樣無恥下流的行徑卻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