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守疆老人1
「喝吧，喝吧，等將來長大了，定要高過那扶搖木才是啊。」
木桶中的水緩緩流出，化成了細細一股，在陽光下分外的晶瑩，隱約間還有淡淡的熒光閃動，非比尋常之水。
幾株幼小的樹苗，得了灌注，渾身的枝葉都變得花光點點，微微搖曳，灑下點點芬芳的光芒，把這茅屋周圍，裝點的有些夢幻。
沙沙沙沙，小樹苗以可見的速度長高了一寸，變粗了一分。在樹頭上，更是結出了一個芽包，就要發出一根新的枝丫。而那些老的葉片，也大了一些，厚了一點，仔細看去，葉子呈龍形，每片都不同，倒和扶搖木有些類似，一個是龍，一個是大鵬。
半桶水很快澆完，老人艱難的站起身來，又去打了一些水，卻不到半桶了。
「哎，今天就剩這麼多了。」
微微搖了搖頭，老人提著木桶，又來到小樹旁，緩緩地澆灌。
直到澆完，小樹才慢慢的震動，結出的芽包上，出現了裂痕，一點嫩葉堅韌的鑽出，直直向上抽出。
「嗷嗷」，極細小的龍吟聲從小樹上傳出，一條淡淡的嬌小的黃綠龍影，從小樹的根本鑽出，盤繞小樹而上，纏在了樹冠上，四環環顧，雖然看似力量弱小，但卻有莫名的威勢擴散出來。
老人面色一喜，眼中有藏抑不住的火熱。
「當年姬扶搖種下扶搖木，茁壯成長，成了第一仙樹，才有了後來的扶搖道人法力通天徹底，道行高深莫測，此乃種道也。所種是樹，又非樹，本王的道罷了。」
他伸出右手，緩緩的撫摸小龍的頭部，溺愛之色，如同對於子女一般。那小龍也不膽怯，卻有些撒嬌般的用它的小頭拱著老人的手，叫老人一陣呵呵的笑，笑得很開心。
「扶搖道人的扶搖木，在他轉世之後，就涅槃，化作了扶搖木種子，灑在了下界。正是因為扶搖道人籍扶搖木得道，以至於其他人想要以扶搖木種道，都會與扶搖道人結下莫大的因果。若非如此，真想下界去找上一棵種下，省去不少麻煩。好在天地有緣，本王尋訪無數寶地，終於找到了天地初生時就降生的騰龍木種子，也如扶搖木一般，種道首選啊。」
天地初生之時，誕生了九種仙樹，扶搖木和騰龍木都屬其中，可為人種道，亦可助人悟道，極為罕見。
「騰龍木，騰龍木，真能騰龍而上嗎？」老人自語，放下木桶，遠遠地看著東方。
他的眼中情景急速變動，透過了無盡的山水，直望到了一處巨大的城池，綿延幾百里，『文城』兩個大字輝煌燦爛的鑲嵌在城樓之上。浩瀚的宮殿群，就坐落在文城的中心，向外輻射出無盡的權力、力量和氣運，統御無盡的生靈，駕馭無盡的繁華，至尊威嚴浩浩蕩蕩。
「這一切，看似榮耀之際，當中的兇險，卻是不少，還得有絕對的底蘊。本王的兄弟，不知你如今是如何了，成功了否。」
他收回目光，搖搖晃晃的坐在騰龍木之前，漸漸地就歸於空寂，沒有一點的生命波動。
「這裡的朱龍果，每次採集時，都要留下一部分，以便蘊養出年月足夠長的。時間越是長，越是美味，盤旋其旁的龍氣，也會越強盛。」玖龍子在前方領路，侃侃而談。
「要是這樣留著，久而久之，怕真是會有朱龍果破果而出。」季飛不禁道。
「朱龍果真要破果而出，沒有個一千五百年，是根本不可能的。倒是一到千年的朱龍果，那些龍氣就有接近虛真的實力，生成淡淡的靈智，知道護衛朱龍果，想要摘取，非要擊敗龍氣，也正是如此，龍氣的聲勢太過大，反而更快的招來了高手，快速的採取。」
玖龍子斜了他一眼，靈巧的避過了幾處低矮的灌木和石塊，都是一些隱逸的陣法，化作平常事物，引人上鉤。
「可別小看這些陣法，別看現在溫和低調，真要不小心碰到了，就會被其中的大網網住。那些大網，可不是普通的材料，都是龍族蛻下的龍皮編製而成，堅韌至極，難以損壞。嘿嘿，當然了，若是貧道碰上了，自然輕鬆就可以破網而出。」
兩人架舟七轉八轉，饒過了數個山頭，時而爬上大樹，時而耳貼地面，或是防備守衛，或是遠觀情景，提早發現朱龍果，免得走了多餘的路。
雖然玖龍子來過多次，但這形雲山脈巨大，他不可能每次都走同一路，都是一開始先走老路，等到深入一些，就換個新路。
「有人來了。」玖龍子拍舟，躲在了濃密的樹葉下。
果然，季飛透過樹葉間細小的縫隙，就看見從遠處飛來一隊守衛，手中拿著羅盤一般的事物，對著下方的樹林搜索。
「嗖」，一處灌木微微一動，就有數個守衛眼神凌厲，順手就丟出了紫血木短箭。
紫血木是產在仙原大陸多出的樹木，木質紫色，有微毒。只要刺中身體，就能立即麻痹肉身，難以動彈，沒有強大的法力，是難以化解得了的。
撲騰一聲，短箭竟然射中了一隻兔子，卻是米黃色的毛髮，生的肥肥大大，連掙扎都沒有，就倒地不起，只有一雙眼睛，驚恐而又害怕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一片泥土。
「哎，真是被方才的盜賊嚇到了，明明羅盤中沒有顯示，就不可能是人了。」守護自嘲的嘆了口氣，結伴又遠去了。
這草木遁塵符果然效用大，任是那些守衛在他們的頭頂掃來掃去，都沒有發現絲毫的蹤跡。
玖龍子急忙跳出來，站立在樹頭上，看著守衛離去的方向，眼中大亮。
「嘿，就遠遠地跟著他們，他們去的地方，有極大可能存在朱龍草藤，興許會找到充足年份的朱龍果。似你上次摘到的那些，都還沒有成熟，守衛都是懶得去，才叫你如此明目張胆都沒有被發現。」
「這傢伙，好奸詐。」季飛心道，就跟著玖龍子，遠遠地吊在守衛之後。
漸漸地，所過之處的樹木，更加的繁茂高大，偶爾還會見到成片的朱龍草藤。只是有些可惜，上面的朱龍果都還只是淡紅色，還沒有晶瑩透亮，孕出小龍，顯然是長出還沒有多少年，距離成熟還得數十年。
「可恨啊，這些草藤長得如此茁壯，卻沒有一顆成熟的朱龍果，顯然是被人捷足先登了。」玖龍子大叫可惜，滿臉的痛失，繞過草藤，又向著遠處奔走。
前方的守衛，在一處地方停下了，不斷地對著下方探索，一雙雙的眼睛，雪亮亮的，直要入土八分才肯收回，恨不得要把下面的山石土塊翻個遍，找出任何可疑的事物。
兩人靠近了一些，怕是相距足夠有十數里了，隔著密密麻麻的樹林，都能感覺到淡淡的龍氣，更有芬芳的香氣，似乎就在鼻邊，略微吸氣，滿腔都是令人激動、興奮的香味。
「真箇香啊。」玖龍子一激動，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遠遠地看到那處地方的上空，已經被濃濃的龍氣，渲染的紅亮亮，如同是火紅的火焰燃燒，分外的喜人。
隱約間，似乎其中還有一個霸王一般的存在，駕馭統帥諸多的龍氣，做了其中的至尊。
「嘿，還有個大的啊，就要便宜了貧道不成。」玖龍子歡呼雀躍，心中忽然一涼，急忙落下，如同吞下了一大團火焰，面紅耳赤，連脖子都紅了，好久才壓下心中的歡喜。
這一下，即便是玖龍子好似情緒穩定，但脖子卻成了紅色，有些怪異。
「看什麼看，前方定然有個朱龍果，超脫了千年了。嘿嘿，悄悄過去抓住，再急速逃走，由此寶舟，出入這裡如履平地啊。」
季飛這才仔細看著飛舟，本以為也就厲害一些，經玖龍子這麼有底氣的一說，他不禁感到有些非同尋常。飛舟上有極細小的符文，奇異的排列，就像是木質的紋理一般，不細看，是發覺不了的。
看到了季飛目光，玖龍子不禁有些傲然的抬起了頭。
「此乃是寶舟，真正的寶舟。數百年前，貧道幽游於地獄黑星飄搖天，偶爾心靈感應，就發現了一處半毀的山洞，費力的挖開之後，就看到了這寶舟。初時這寶舟只有拇指大小，形狀普通，真像是一塊簡單的木雕。但貧道生具一雙慧眼，能明察秋毫，觀物入微，一眼就看出此物的不凡，毅然決然的撿起來，逃命般的逃離了飄搖天，直至落到了仙原大陸，找到了隱秘的山洞，又布置下無數隱藏氣機的隱秘陣法，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說完，玖龍子微微停歇，似乎想要聽季飛問一聲『接下來如何』。但季飛只是抬頭望天，有些昏昏欲睡，似乎根本就沒有聽他的話語，叫玖龍子有些乾乾的笑了。
「罷了罷了，此寶舟，不過是原始人留下的。」
「原始人？」季飛一下就瞪直了眼睛，他如今的感悟大都是得自祖門開啟帶來的，都是屬於原始人的饋贈，又經過地獄一事，自然清楚原始人的強大，他們所留下的法寶，豈能是平常？
「咦，那群傢伙，怎麼還不走，搜索個什麼啊。」玖龍子悄悄的冒出一個頭，看著遠處，沒有回答季飛，要吊他的胃口。
「哦，前輩可知血門、骨門開啟之法？」季飛心中一笑，淡淡說道。
「嘿。」這下，玖龍子的脖子更紅了，像是要滴出血一樣，盯著季飛，有些恍然大悟，「這寶舟名逍跡，是原始人道逍衍所鑄，擁有極儘速度法則，極是難得。」
「極儘速度法則，也確實難得了。」季飛嘆道，就把血門、骨門之法，傳給了玖龍子。
遨遊世間，保身太平，有大神通大法力可以，有極儘速度，亦是可以。玖龍子有此法寶，只要不是碰到太過厲害的，都可以輕鬆跑路。
「只怕是，不為大初，都難以制服他了。」季飛思忖。
「咦？怎就過界了。」陳國草原中的老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老人本像是將死之人，這一刻，卻眼神凜冽，氣勢驚人，像是一個血氣沸騰的猛獸，擇人而噬。一人動，而草原皆驚，所有的動物，都被嚇的趴下，無一鳥敢飛在天空，那些草木，都不動了，連同空氣，都短暫的凝滯。
前一刻，還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轉眼，就像變了個人，整個人騰地站直了，氣息穩穩噹噹，竟有些意氣風發。
老人轉頭，看向西方，身體忽然就模糊了，像是一道風，轉瞬就不知道吹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