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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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匆匆,夾雜著滴漏的聲音,由遠及近, 繼而蓋過滴漏。
鄭夢境被腳步聲驚醒, 用力眨了眨眼睛, 又揉了揉, 困意還是未曾離開。她使勁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方才好些。
來的是老熟人, 史賓。
鄭夢境見來人乃史賓, 先是悵然,旋即又竊笑。史賓單獨前往翊坤宮, 便是意味著朱翊鈞今夜並不會宿在此處, 鄭夢境吃不準朱翊鈞的心思究竟如何。可再看史賓胸口的補子,便知他又是高升。
三郎到底麵皮薄, 總使喚人做壞事, 心裡終究過意不去。
果然,史賓拱手道:「陛下今夜宿在乾清宮,娘娘可早些安歇。」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今日政事繁忙,東北李家送來了奏疏,陛下分不開身,正與內閣諸位大學士協商。乾清宮未曾宣召別宮的娘娘。」
鄭夢境微微一笑, 「有勞公公跑這一趟。」說著,就讓劉帶金取了金瓜子賞人。
史賓接了賞賜,卻不急著即刻回去。午時鄭夢境與朱翊鈞說話並未摒退宮人,是以在場的史賓將他們的話全須全尾地聽入耳中。他心有疑慮,肇慶離京城何止千里,鄭娘娘是如何得知利瑪竇此人的?又有,既知人,又何以舉薦?莫非此人果真醫術超群?
如同朱翊鈞並不完全相信鄭夢境對太子之位不想沾染一般,史賓也覺得她現下咬定不要太子之位實在言之過早。翊坤宮還未有皇子降生,興許有了皇子后,鄭娘娘就換了心思也不說不準。
不過既然是鄭夢境想要舉薦,史賓還是留了份心思。他想的是弄清楚鄭夢境的想法之後,再差人去肇慶好好盤查一番那義大利亞人的底細,若言過其實,不妨尋個由頭將人就地斬殺,或是直接遣回番國去。總比日後露出馬腳,惹來朱翊鈞對鄭夢境的不滿好。
史賓在心內躊躇一番后,問道:「奴才午時聽娘娘說,想請義大利亞的奇人入宮?此人果真醫術不凡,勝於宮中太醫?」
這個問題的確把鄭夢境問倒了。
自朱翊鈞駕崩后,鄭夢境又歷泰昌、天啟、崇禎四朝。若說她在萬曆年間,尚且看不破外朝內廷的波譎雲詭,一心只為爭奪國本、后位而費盡心思,那此後失去最大倚仗,不得不為活命而奮力相搏的二十幾年讓她從局中人轉變為局外人,清晰地看到了整個朝堂動蕩。
崇禎年間各地叛賊舉旗叛亂且按下不論,天啟時候魏忠賢與東林黨將整個大明朝拉下水,在萬里國土之上爭得你死我活。泰昌帝走的早,但鄭夢境在短短的三十天內為了保命做出的愚蠢舉動,成了已經成勢的東林黨手中把柄,被攪得聲名狼藉。再往前推,朱翊鈞二十餘年不曾臨朝,給了東林黨極大的空間運轉起勢。
而追根溯源,乃是國本之爭。
鄭夢境不想再讓自己牽扯其中,死過一次的經歷讓她能越發看清自己想要什麼。她對朱翊鈞說的那番話是實情。黨爭由來已久,並非萬曆一朝才興起。她身居後宮,亦是凡人,無法阻止黨爭,但她起碼可以盡己所能地不成為這些人手中棋子。
在文忠公清算之事塵埃落定之後,鄭夢境想了很久。最終,她覺得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王喜姐再次懷孕,並生下嫡子。
皇長子縱有李太后撐腰,卻抵不過禮法。慈聖太后的存在,本就是不合禮法之事。
李太后自有軟肋,鬧到極致,只怕保不住朱常洛。
鄭夢境對利瑪竇的醫術如何完全沒有把握,但以她對這位泰西儒士的了解,興許此人真能有法子。
有一絲希望,也比等待未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來得好。且將死馬當作活馬醫。
鄭夢境在心裡幾番盤算,不知該如何與史賓解釋。最終她選擇把自己的目的告訴這位屢次相助自己的人,出於前世兩人相交的經歷,再有重生后的本能告訴她,史賓不是個背信棄義之輩。
鄭夢境摒退宮人,說道:「我欲讓利瑪竇入宮為皇後娘娘診治,以期嫡子出世。」
史賓心中一凜,向來平靜的臉上終於被打破。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鄭夢境,莫非她真的不曾圖謀太子之位?
又聽鄭夢境道:「娘娘乃萬金之軀,利瑪竇為男子,非閹人豈可入後宮,更妄論診治。我卻不打緊,且讓陛下看看他能為我和皇兒做到幾分。」
「既然公公有此一問,恰好,我無法出宮,也不知其人能耐幾何。有勞公公代為探查。」鄭夢境沒有用本宮這個自稱,她是有心讓史賓去摸一摸底。
史賓沒有回答,他躬身施禮,挽著拂塵離開。
乾清宮裡朱翊鈞剛與大學士們商量妥當,有些脫力地捏了捏眉心,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陛下,奴才回來了。」
聽出事史賓的聲音,朱翊鈞沒有睜開眼,「德妃可安好?」
「德妃娘娘一切妥當,腹中皇嗣經太醫幾番診斷安然無恙,陛下大可放心。」
「德妃可有與你提起利瑪竇?」
有些空曠的乾清宮裡,朱翊鈞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迴音。
史賓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這狀似不經意的背後,是聖上對德妃和自己的試探。額際的汗密密生出,史賓斟字酌句地打著腹稿。
「娘娘確有提及,不過並未說明是從何得知此人。只說此義大利亞人許不過是言過其實,令奴才想法去肇慶查探。」
朱翊鈞輕笑,「午時還同朕言之鑿鑿說此人必有幾分能耐,現下里倒是自己先慌了神。」他對史賓道,「不用遣人去了。朕已下了旨意,叫利瑪竇即刻進京。」
史賓大為不解。
朱翊鈞睜開眼,離開椅背上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望著桌上擺著的《山海輿地圖》。「此人便是醫術不精,卻也的確是個能人。不見上一見,朕心有憾。」
張宏自一邊出來,幾步上前,拱手賀道:「奴才恭喜陛下。」
「尚未一見,也不知其人品幾許。」朱翊鈞微蹙眉。倘若是沽名釣譽之輩,當是即刻趕出大明,不許其再踏上大明國土。這樣的人,哪怕是尋了由頭弄死,也斷不能叫旁的幾個番國搶了去。
勘測輿圖之人不論是哪朝哪代,都是受到重視的。將領帶兵出征,沒有精細準確的地圖,恐將放跑敵軍,乃至全軍覆沒。便是尋常民生庶務,也是有很大的幫助。興水利,造橋鋪路,都需要準確的輿圖。
張宏掃了眼一旁的史賓,淡淡道:「奴才偶有出宮,聽過市井對此人的幾句言談。」
朱翊鈞來了興趣,「哦?大伴不妨說說。」
「聽說此遠夷乃義大利亞人,自來了大明后,換了咱們大明朝的衣服,整日戴巾冠,著直身,形如學子。又因其好孔孟聖人之學,人稱泰西儒士。」
朱翊鈞摸著下巴,「聽起來,似乎是個挺有趣的人。」
張宏躬身,面上帶著淺笑,卻不再說話。
朱翊鈞起身伸了個懶腰,「罷,且召來瞧瞧是何人物。」竟能聲名自肇慶遠傳入京,甚至抵達後宮之中。
雖然朱翊鈞對鄭夢境的話持有保留態度,但這姿態卻是很叫朱翊鈞高興的。他的身體有些孱弱,這也是為什麼急著開建定陵的原因。若他朝陵墓尚未建成,自己卻駕崩身故,如何下葬?
越是這樣,朱翊鈞就越惜命,也就越不喜歡王淑蓉那般為著個國本而一心爭破頭的難堪模樣。鄭夢境身為宮妃,無心國本后位,堪稱是無欲無求,豈非恰好證明一心只為他著想嗎?
既然小夢想見,那便見見也無妨。
對於一心為自己的人,朱翊鈞向來不吝於賞賜。替她完成心裡的小小願望,也在此間。
鄭家父子因鄭夢境的妃位,是無法再行賜爵的。自來只有皇后的娘家才能賜以伯。李家能有武清伯世襲,也是看在慈聖太后的面上。
朱翊鈞邊想著鄭夢境在看到利瑪竇的驚喜模樣,邊在宮人的服侍下洗漱。長夜漫漫,他獨個兒覺得有些寂寞。正想召個妃嬪前來侍寢,卻又想起當日鄭夢境在乾清宮撞見王安嬪的吃醋樣來。
他微微勾起唇,罷了,且好生歇一晚,今晚晾著小夢,她必定心裡不安,若再召人服侍,怕是不好。她那性子,真惱了可不好哄。
還得顧及腹中的皇兒。
朱翊鈞躺在床上,慢慢地合上眼,忽地想起明日還要徒步前往天壇祭祀,登時瞪大眼出了一腦門的冷汗。幸好沒糊塗叫來宮妃,否則明日還不叫百官看了自己的笑話。
棄鑾駕而步行前往以顯誠心,可是自己提出來的。
幸好幸好。
朱翊鈞長出一口氣,忽而想想祭祀之事,忽而想想鄭夢境與她腹中的皇嗣,忽而又擔心皇長女的病情,漸漸地睡沉了過去。
「有勞大伴特地跑一趟了。」鄭夢境行了個半禮,馮保避到一旁,並不受禮。
「娘娘倘沒別的吩咐,咱家就先回乾清宮了。小子們盯著,到底不放心。」說罷,馮保也不等鄭夢境的回話,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這顯是怠慢了。不過鄭夢境並不放心上。前世的經歷告訴她,做人太過張揚並不是什麼好事。馮保如今有多風光,日後就會跌得越慘。沒了張居正保駕護航,馮保這自認高人一等的性子,會叫他吃大苦頭。
劉帶金卻覺得馮保對鄭夢境態度可溫和多了,大抵是看在她能得朱翊鈞歡心的份上。這位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在宮人們的心目中,比之帝王並無差別。一言可讓他們死,也可讓他們生。
劉帶金見鄭夢境這幾日似總有愁緒在心上,便提議道:「奴婢差人去打探過,現下御花園不曾有人,倒是清靜之地。娘娘要不要去賞花?」
這個建議倒正中下懷,前幾日被王淑蓉氣得夠嗆,鄭夢境也覺得自己是該找個地方散散心。「那便走吧。」
坐上步輦,沿著紅色宮牆的宮道一路過去。道上的宮人們遠遠聽見鄭淑嬪的警蹕便避讓開了,一時避不開的就在一側跪下,等步輦走了方起來。
經過樂志齋的時候,正同劉帶金說話的鄭夢境彷彿聽到了有什麼聲音。她朝劉帶金打了個手勢,令她別說話。
劉帶金示意請轎長將步輦在樂志齋的宮牆外停住。這頭一沒了聲響,皮鞭擊打的聲音和嗚咽和著風,隱隱約約透過宮牆傳出來。
鄭夢境陰著臉,攙著劉帶金的手下輦,直往樂志齋裡頭去。
樂志齋內的一角,三五個太監正圍著地上一個衣衫不整的小太監肆意毆打。邊上一個穿著獅子補圓領袍,束角帶,腰間拖著牙牌的老太監在他們後頭袖手冷笑。
鄭夢境幾步走過去,一腳踹翻邊上的紅漆木桶。裡頭的濃鹽水混著幾條浸泡著的皮鞭灑地一地都是。
那老太監心道哪個不長眼的敢擾自己的好事,卻見一個頭戴尖頂髻,上著黛色織金雲肩通袖襴紋窄袖襖子,下穿冬綠雙膝襴馬面裙,通身貴氣的年輕婦人滿面怒容。心知必是這撞上了宮裡哪位貴人。趕忙收了那點子火氣,堆了滿臉的笑意上前請安。
老太監在一臉不耐煩的鄭夢境跟前打了個千,「請娘娘安,娘娘萬福。」一雙鼠眼望向劉帶金,「奴才眼拙,不知這位……是哪宮的娘娘?」
劉帶金冷著臉,語氣頗有幾分不耐,「見了翊坤宮的淑嬪娘娘,還不行大禮?瞧你的穿戴,都知監的吧?」
「竟是淑嬪娘娘。」老太監跪下磕了個頭,「老奴都知監劉福。給淑嬪娘娘道聲萬福。」
劉福眼珠一轉,還沒想好尋哪個由頭把鄭夢境給勸離了這樂志齋。就被鄭夢境一腳踢翻在地,他上了年紀,這一腳踹得胸腹直發疼,還不敢出聲,一疊聲喚「謝娘娘」。
鄭夢境也不搭理他,徑直朝那人堆走去。
那幾個小太監在發現有人來的時候就罷了手,如今正跪了一地。最裡頭被修理的那個似乎傷得不輕,連著幾次想起來行禮都做不到,回回都摔在地上,要不是後頭還有堵牆倚著,怕是直接就躺地上了。
鄭夢境皺了皺眉,讓劉帶金將人扶起來。上下粗粗一打量,覺著有些眼熟,見實在傷得不輕,也就歇了去御花園玩耍的心思,直接將人帶著,打道回了翊坤宮。
那小太監渾身無力,只得叫兩個太監給他架著。他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一路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步輦上倩影。
回了宮,令新的醫官太監於那人上了葯,鄭夢境親自拈香在佛前拜了三拜。
今兒撞見這事,將人救下也算是功德一件。自己既重生,便多做幾件好事也是積攢陰德。
鄭夢境正默默禱告,聽得身後的動靜,插了香,轉身去看。
那小太監已收拾妥當,只步履還蹣跚。雖鼻青臉腫,卻依稀可見其清秀之姿。
鄭夢境暗道,怪不得被人盯上,這姿容便是放在外頭窮苦人家,怕也是叫那等好男風之人瞧上。
劉帶金忐忑道:「娘娘,奴婢勸不住……」
「無妨,」鄭夢境在宮人搬來的綉墩上坐定,「拿個杌子於他,瞧著也不像是能站的模樣。」
小太監強撐著跪下磕了個頭,才敢坐下。他望著一臉溫和的鄭夢境,眼裡有些濕意,偏咬著唇不願哭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可也是都知監里伺候的?」鄭夢境極溫柔地問道。既然將人救下來,總得知道救的是誰。
小太監不知是疼,還是不好意思,過了一會兒,方回話:「奴才史賓……確為都知監內侍,專責陛下前道警蹕之事。」
史賓?!
鄭夢境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旋即又坐正了,她雙唇不住輕輕抖動,目不轉睛地看著史賓。十幾歲的年紀,臉還沒完全長開,與鄭夢境記憶中的史賓還有些差別。
這究竟是不是天意?
鄭夢境的前世,在最得志之時,想助史賓做那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卻遭朱翊鈞疑心,將史賓遠調去了南直隸。而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史賓千方百計從南直隸調回京城,只為了被關在仁壽宮的鄭夢境。
壽寧的家書和福王決意殉城的絕命信,是史賓親手交給鄭夢境的。在鄭夢境自縊之後,是史賓第一個發現,將她從樑上抱下,放進棺柩之中。
鄭夢境前世遇上史賓的時候,他早已是都知監的掌印太監。談不上權勢滔天,可絕非如今這般潦倒至極的光景。
鄭夢境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史賓,死死咬緊了牙根才不致失態。
能再相遇,真是太好了。能出現在對方最需要最近的時候,真是太好了。
「你、你……你叫史賓是嗎?」鄭夢境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死死的,小心翼翼地問,「你……願不願意留在翊坤宮?」
鄭夢境希望史賓能留下來。前世有史賓護著自己,現在就換自己來護著他。
史賓想了想,還是謝絕了鄭夢境的提議。「謝娘娘的美意,奴才還是希望可以回都知監去。」
吳贊女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朝史賓翻了個白眼。這個蠢才!多少人想進翊坤宮都進不來,這小子倒好,竟把這大好的機會往外推。
鄭夢境有些失望,但還是想再爭取一把,「我看你回都知監去必是會再被欺凌的。翊坤宮雖廟小,卻不至有那等事。」
史賓艱難地從杌子上站起來,朝鄭夢境拱手,「承蒙娘娘看得起奴才。奴才……還是想回都知監去。」
人各有志,鄭夢境也不好再強求什麼。她嘴上雖應允了,肚子里卻想著過些時日再尋個由頭將史賓調去旁的地方。她相信以史賓之才,這次便是沒有自己,也必能坐上那內監頂峰之位。
史賓雖然推卻了鄭夢境讓他就此留下的好意,但還是接受了在翊坤宮養傷的建議。回到為他安排的屋子后,史賓躺在床上,腦子裡全是方才鄭夢境的一顰一笑。
這是他入宮后,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旁人的關心與溫暖。就像還在家時,阿娘總是替他操心,心疼他身上被大哥抽打出來的傷一樣。
史賓用袖子擦去了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捏緊了拳頭。宮裡的人情冷暖,史賓見得多了。他不覺得換做其他人會把自己從劉福手裡救下來——誰願意多惹麻煩呢。
早在被帶出樂志齋的時候,史賓就下定了決心,定要向鄭夢境報恩。這也是他為何不選擇留下的原因。
留在翊坤宮,自己只會在鄭淑嬪的羽翼之下,一直受她的恩惠,並不能報答分毫。只有回都知監去,一步步腳踏實地地爬到最頂峰,才能真的助這位善心女子一臂之力。
這日夜裡,鄭夢境等到半夜,直到宮門上了鎖,朱翊鈞都沒有過來。她沒有叫人去打探朱翊鈞的行蹤,只吩咐宮人各自歇息。
第二日起來,鄭夢境就叫人把前殿給理出來。她的父兄今日要進宮來了。
鄭夢境的母親早逝,真正的親人也只父兄二人罷了。三人相依為命過了幾年,沒曾想鄭夢境一朝入宮選秀成為帝王枕邊之人,鄭家也跟著水漲船高,成了大興當地的貴人。
鄭夢境有些沒把握,不知道封授了正五品官職的父親會不會同意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