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潞王剛叫朱翊鈞給關了,京里京外就叫傳遍了,個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不僅如此,傳的話還一日變三變。早起還聽是潞王在十七年就藩前和皇貴妃眉來眼去,現在叫天子給抓住了把柄,要嚴懲他們兩個。到了晌午就成了潞王妃與潞王不睦,向宮裡面告了一狀,說潞王在藩地為非作歹,天子護不住,特地將人叫來京里關著,給衛輝府的百姓一個交代。
傳著傳著,不知怎的,就同白蓮教扯上了。說是潞王和白蓮教合謀,想要篡了自己哥哥的位。
「這是真事兒?」一個瞧著老實巴交的富戶揣著手,滿臉的不相信。
說話的人頓時變了臉,指著那人道:「我親家的表舅是天牢伙房的夥計,他親口說的,這還能做得了假?那天晚上,滿京城不都到處是順天府的人同錦衣衛?舉著火把在那兒尋人。為的什麼?就為了找白蓮教的!我告訴你,人都叫給抓進天牢里呆著了,不知道上了多少刑。聽說都不成人樣了。」
富戶心中驚愕,面上卻不帶出半分,打了個哈哈就轉回家去。
「老頭子,怎麼樣了?」一個穿金戴銀的婦人過來從富戶的手裡接過他取下的帽子,「外頭咋說的?可有譜了?」
富戶嘆了口氣,心裡驚疑未定。
婦人急得跺了腳,也顧不上將帽子放好,順手就擺在邊上的桌子。「你倒是說話呀!咱們閨女可還在衛輝府那頭關著呢,指不定就是潞王聽說了咱們家……所以才同天子告了狀,現在這是使了*計來害咱們吶!老頭子,你總得拿出個法子來才是。」
「我這不是在想著嗎!」富戶敲了敲煙桿,眉頭緊緊地皺著。他裝了點煙葉,點了火,一口一口慢慢抽著。
這對夫婦正是潞王妃李氏的父母。從他倆父母那一代,就在私下信了白蓮教。臨了送了閨女去選秀,不妨一朝竟選中了,二人心頭真又悲又喜。悲的是此後就見不得要跟著潞王遠赴藩地的女兒了。喜的卻是無生老母果真賜下恩惠,讓他們家飛黃騰達。
隨著獨生女兒去了衛輝,夫妻倆去拜無生老母的次數就越發多了起來。與一同的信眾言談間,就帶出幾分來,最後傳到了教主王森的耳中。
藩王之富裕,大明朝人盡皆知。何況潞王就藩時買空了整個京城的珠寶,王森就起了貪財的念頭,指使李氏的父母從潞王府取些銀錢出來供奉無生老母。李氏禁不住父母的說和,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從府內偷取了珠寶首飾相贈。
不過這事兒後來叫潞王給戳穿了,李氏被關,王森也就斷了財路。不過他早就想到了這事必會暴露於人前,先前就讓李氏的父母送了幾個自己的心腹進潞王府去。那時候李氏還管事,塞幾個人進去,不過一句話罷了。眾人也沒往白蓮教身上去想,全當是王妃想要周濟娘家,管事們也就聽之任之,都沒同潞王說一聲兒。
現在卻是惹了大禍。
潞王想要找幾個不要錢的流民來做莊戶是真,王森送過去的人想要拐幾個孩子做些人牙子的買賣有些進賬也是真。誰曉得無生老母沒保佑住教眾,亦或是打了個盹,沒開眼,讓人將皇子給綁了,捅了個大簍子。
朱翊鏐和李氏被蒙在鼓裡,但李氏的父母卻是一清二楚。他們也沒曾想,事情最後竟成了這般模樣。當年有錢送去王教主那裡的時候,人是好話不要錢地一筐筐送。後頭女兒叫拘著了,王教主就冷淡了下來。現在出了事,更是見都不見,只道無生老母生了他倆的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以後都不佑護著了。
李氏夫婦又急又怕,沒頭蒼蠅似的到處瞎轉悠著,想要找個法子。可無權無勢,又不是什麼聰明人,哪裡來好辦法。今日聽說潞王都叫天子給關了,是真慌了。
「要不,咱們給閨女送封信去?」李婆子想了半晌,覺得也只有這個法子了。閨女還沒被休,到底是個王妃,懂的比他們多,興許能有將這事兒給壓下去的辦法。
李老頭不以為然,「老母都不護著咱們了。她一個凡夫俗子,還是個沒把的,能有啥法子。」
「總比咱們現在這樣干坐著好呀!」李婆子一屁股坐在小杌子上,抓著老伴兒的衣服急吼吼地道,「不寫信給閨女,你倒想想看有啥法子。」
李老頭一敲煙桿,煩的不行,揮揮手,「行行行,你去寫去。這事兒啊,我再不管了!」
李婆子在他背後啐了一口,「你不管。你管了這事兒也好不到哪兒去!有本事你給想個法子呀。」說罷一撩帘子,徑自去磨墨給李氏寫信。
潞王府里,趙氏剛料理完上午的庶務,歇了一會兒,準備用午膳。前院的管事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娘娘,娘娘!不好了!陳知府帶著人上門,要來抄家!」
趙氏騰地一下站起來,因速度太快,兩眼發黑,頭也暈乎乎的。她強撐著暫時不能視物的痛苦,問道:「怎麼回事?」心頭密布疑雲,難道潞王在京里頂撞了天子?氣得陛下要抄家?也不能夠啊,不是還有慈聖太後娘娘頂著嗎?
正想著,衛輝知府陳澍就領著人進來。不僅知府的衙役,就連當地駐紮的錦衣衛也都悉數入了潞王府。
「趙娘娘。」陳澍將手裡的信舉起,「潞王及潞王妃串通白蓮教,迫害百姓,意圖謀反。陛下已下旨籍沒,這是證據。」
趙氏的雙目已近能視物了,她匆忙忙地趕下去,從陳澍的手中將信搶過。那是李氏的母親寄給李氏的信,上面寫明前次送來的人乃是聞香教的,大約在京里犯了事,希望做王妃的女兒能想想法子。
聞香教,不過是白蓮教的異名。
信從趙氏鬆開的手裡輕輕飄落。難怪潞王到了京里,都沒送信回來。難怪……王妃總是在拜什麼自己從未見過的菩薩,還當是不知何處尋來的求子菩薩。
「下官得罪了。」陳澍微微躬身,手一揮,衙役和錦衣衛們一起沖向了府中。他們與面無表情的趙氏擦肩而過。
趙氏身邊的嬤嬤死死護著她,見此處都是壯漢,已是不將趙氏放在眼裡,不由跪撲在陳澍的腳下,「娘娘腹中尚有世子,還望陳知府網開一面,護著幾分。」
陳澍微微睜眼,朝趙氏的小腹看了看,見她雙手不自覺地護著肚子,心裡瞭然並非誆騙。他沉吟幾分,將嬤嬤拉起來,「此處人多,你且護著趙娘娘去一旁人少的地方呆著。」又轉頭叮囑身旁人,看顧著些。
潞王到底是天子嫡親的弟弟,現在將事做絕了,日後相見可就難看了。
嬤嬤朝陳澍拜了三拜,才攙著趙氏往邊上立定,還不敢離陳澍太遠,怕他一時沒留意,將人衝撞了。
「真是不知何處造的孽。」嬤嬤低聲咒罵著,「要讓奴婢知道是誰惹來的禍事,必拔光了他的頭髮,叫做個癩子去!」
趙氏苦笑,「是王妃。」
嬤嬤狐疑地望著她,正想反駁,卻見錦衣衛們將李氏從後院拖了出來。李氏的髮髻全都散了,身上的衣裙在地上被磨得不像樣,系著的衣帶全都散了,一點點從身上脫落,露出裡頭穿著的襯裙。
「妹妹,妹妹救我!」李氏臉上的妝全都叫淚水糊作一團,她看見趙氏叫嬤嬤護著立在廊下,趕忙出聲求救。
趙氏卻連看都不想看她,將頭撇去一旁,眼裡都能滴出血來。
要不出家門不幸,出了李氏這樣的人,潞王府哪裡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李氏見她不肯來救,哭喊道:「你個小蹄子,殺千刀的!當年你叫殿下憎惡的時候,是誰一直護著你?現在見死不救,你小心有報應!你以為自己肚子大了就了不得了?!小心他根本見不得世!」
嬤嬤氣得想上去打人,叫趙氏給攔住,「到底還是王妃。」她全當李氏的話做耳旁風,只護著肚子的手越發用力。
陳澍見李氏說話不像樣,朝拘著她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立刻就把李氏還在叫罵的嘴給堵上了。
嘴不能說話,眼卻還能看。李氏憤恨的目光一直如影隨形地盯著趙氏,恨不得上去將趙氏打倒在地,打得滑胎了最好。
潞王府佔地大,陳澍這一次從晌午起,到了深夜才收兵。趙氏一直立著,腹中隱隱作痛,她硬著嘴不說話,最後還是嬤嬤向陳澍求了情,討了張杌子給坐下。
王府內所有與白蓮教有關的東西悉數找了個乾淨,連帶著王妃李氏,叫陳澍一併給帶走了。
趙氏望著滿目的狼藉,心慢慢地往下沉。李太后當年挑了她做潞王次妃時,該教的,都給教了。趙氏心裡很清楚,接下來等著潞王府的是什麼。
天家沒有殺皇室宗親的規矩,等待他們的大約就只有送去鳳陽了吧。
趙氏站起來,攙著嬤嬤,接著點點燭光,混著眼裡的淚水,將這個潞王府再細細看一遍。
以後,她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因有了前次不歡而散的經驗,這次朱翊鈞壓根就沒踏進過慈寧宮。他叫人將事兒去同李太后說了聲,自己定了潞王的罪。
除國,所有潞王府的宗親全都送去鳳陽圈禁。李氏被廢,連帶著娘家人全都下了大獄,等著秋後問斬。審理的官員順著李氏這條線,摸上了在王森,將他也給一鍋端了。
李太后木著臉,「全是李氏做的,同潞王有什麼干係?為什麼,為什麼要連潞王都一併下罪!」她知道這樣的吶喊不過是發泄,於事無補。
朱翊鏐已然成了朱家宗室里的笑柄。
李彩鳳想了許多辦法,可當所有的人證物證擺在面前的時候,她閉上了自己的嘴。枕邊人的事,潞王能不知道?李氏一家全是白蓮教的,當時選秀就沒發現?
誰信!
現在就連外頭都開始傳李彩鳳和武清伯府事白蓮教安插在宮裡的眼線,整的李家裡外不是。不少朝臣都已經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武清伯府了。武清伯家幾個孩子的婚事就更別提了,還沒進門就叫人給轟了出來。
偏還拿人家沒法子。
事成定局,無論李太后心裡多不甘願,朱翊鈞又有多心軟,擋不過輿論和世情。
潞王除國的旨意沒多久就傳遍了,各處都得了消息。包括翊坤宮。不過現在鄭夢境沒有多少心思去管潞王。
鄭夢境坐在朱常洵的榻邊,輕輕地拍撫著。自從遇上那一遭事後,朱常洵就常常被靨著,三更半夜,睡得好好的,都會突然驚醒。他倒不曾哭,只抱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裡,背死死地抵著牆,直愣愣地往外看,好似一個活死人一般。
只有熟悉的人,諸如母親,父親,或是幾個姐弟在身旁守著,朱常洵才能好好地睡上一覺。
朱常治倒是樂得高興,日日抱著枕頭去陪著他四哥。到了夜裡要歇了,就衝到朱常洵的屋子裡,把枕頭往床上一丟,甩脫了鞋子就爬上去。
兄弟兩個頭碰頭,睡在一處。
屋內就留了一盞燭燈,燭光搖搖曳曳,在桌上扭動著妖嬈的身姿。朱常洵直愣愣地盯著那盞燈,腦子裡又想起了當日被困在破宅里,被人為所欲為的事情。
「皇兄莫怕,以後治兒同你一起,治兒會保護你的。」朱常治湊過去,貼著兄長的耳朵說話。他噴出來的氣熱乎乎的,帶著體溫,掃在耳邊,痒痒的。
朱常洵扭過頭,不再看那燭光,「嗯。」他笑得很勉強。
朱常治將被子蓋住他的臉,把自己也整個兒地藏進去,「不想了,咱們一起睡。」
朱常洵沒說,把頭抵在朱常治的胸口,整個人都蜷起來,就像剛出生的嬰兒。朱常治也不嫌胸口悶得慌,將哥哥的頭攬在懷裡,下巴抵著他的後腦勺,沉沉睡去。
後半夜的時候,睡得正熟的朱常洵突然猛地睜開眼,一頭一臉的汗。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黑漆漆的。拱起的背將被褥掀了小小一個角,透過一點點燭光,借著這燭光,朱常洵看著面朝自己的弟弟。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的眼尾,紅艷艷的嘴嘟嘟往外噘著。
朱常洵有點害怕,這樣的靜好,是自己在做夢。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弟弟。溫暖,充滿活力的皮膚,輕輕按下去,就會彈起來。朱常治鼻間的呼吸,在他的指上拂過一遍,又一遍。
自己面前的幺弟是活人,能睜開眼,醒了就和自己說話。
不像那個叫自己一刀子捅進身體的白蓮教眾。
朱常洵望著弟弟的睡臉,突然起了玩心。他把臉往朱常治的懷裡蹭去,將汗水都擦在他的身上。
「皇兄不怕。」朱常治無意識地拍了拍朱常洵,將兄長摟地又緊了幾分。
醒了?朱常洵摒住氣息,等了許久,最後才發現是朱常治在睡夢中的言行。
朱常治還在嘟囔著,「別怕。」
「嗯,我不怕。」朱常洵將臉深深埋在弟弟的懷裡,咬牙不讓眼裡的淚掉出來。
朱常治是被胸口的涼意給凍醒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低頭去看,只能瞧見朱常洵的後腦勺。
皇兄是哭了嗎?
胸口的濕意不斷擴大。
朱常治想了想,還是沒叫醒兄長。他假裝自己還在睡著,小小的手儘可能地圍攏,將兄長整個兒地包攏在懷裡。
皇兄一定是遇著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他從來沒見過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兄有過這副模樣。
他將頭貼在朱常洵的頭髮上,抱著他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兄弟幾個起來后,去向鄭夢境請安。鄭夢境一眼就看出朱常洵的精神同前幾日有明顯的不同。
看來是緩過來了。
鄭夢境心裡鬆了一口氣。那日剛回來的時候,就見朱常洵好似丟了魂,如今魂總算是又回到身上了。她向朱常洵招招手,「可好了?」見兒子點頭,「既然人大安了,那明日起就得重新去閣里聽學。」
朱常洵點點頭,他靠在母親的身上,望著笑吟吟的朱常治。
有個弟弟真好。
「我今日就去上學吧。」朱常洵道,「已經落下好些課了,要再耽擱,可就趕不上了。」
鄭夢境原想讓他再歇一日,不過兒子自己主動要求上進,她也樂見。「就依你的,不過你得答應了母妃,去了可就不能再借口身子不舒坦回來了啊。」
朱常洵大力地點頭。想起去上課就得見朱常洛和朱常汐,心裡卻又生出一股子嫌棄來。打他停了學,在翊坤宮歇著,這兩個皇兄人都沒見著。禮倒是送了,一個是李太后差人安排的,另一個是朱軒媖過來看的時候,順手給捎的——絕不是朱常汐自己主動提起的,不是坤寧宮的王喜姐授意,就是朱軒媖自己想到的。
朱常洵倒不覺得這是他們幾個兄弟並非一母同胞才有的局面。純粹是朱常洛和朱常汐兩個人只顧著彼此鬥法,根本想不到旁的事。
鄭家的幾個表親也託了鄭國泰送東西入宮。一色色的,打眼得很。倒並非是名貴之物,顯見是花了心思自己選的。舅舅和舅母興許會提點,但那些時興的話本子卻是朱常漵同他們聊天時候偶然提起自己喜歡的。還有表姊妹們特特求遍了京城附近的庵廟,送了他一堆的平安符。
聽說表姐為著能求上皇恩寺的平安符,在菩薩跟前拜了一百零八拜。
心裡有沒有裝著人,在關鍵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來了。
鄭夢境將兩個兒子送去上學,自己站在宮門口目送。她望著朱常洵,微微側頭,「帶金,你看洵兒是不是……好像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劉帶金細想了想,「奴婢也覺著,似乎是有些不大一樣。」她掰著指頭,「過去的四殿下愛笑愛鬧,總沒個分寸。現在瞧著卻沉穩了許多。也不再愛尋五殿下的開心,方才跨門檻的時候,特特回頭牽了五殿下的手,生怕他給絆著了。」
鄭夢境笑著點頭,「其實哪裡會絆到?又不是剛蹣跚學步的時候。那條門檻都不知道日日要經過多少次。不過見他知道同治兒親,我心裡也高興幾分。」
劉帶金扶著她往裡頭走,「娘娘真是多慮了,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哪有親誰不親誰的道理?都是親的,只是面上沒顯出來罷了。」
走到院子里的時候,鄭夢境的腳頓了頓,「說起來,皇長子也快到了封王納妃的年紀吧?」
「可不是。」吳贊女搖著手絹,從廊下經過,聽見鄭夢境的話,趕忙應了聲,「前回奴婢出宮去,同父母見了一面。他們可都在問這事兒。」
鄭夢境一見她就忍不住要笑,「說什麼?」
吳贊女的性子跳脫,又喜歡四處尋些市井的新鮮事兒來哄鄭夢境高興,可稱是皇貴妃的開心果兒了。「人人都想著,皇太子妃,大約是輪不上了。但好歹,能當個藩王妃吧?就算是個次妃都好啊,日日穿金戴銀,吃香喝辣,頓頓都有肉食見著。」
吳贊女想著肉香,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嘴裡「嘖嘖」的。「要是奴婢晚生個幾年,怕也能趕上這好事,現在卻是不能夠了。」
看著她唉聲嘆氣,揉著肚子的模樣,鄭夢境就笑開了。「行,今兒我就讓小廚房給你加菜。你想吃肉食啊?給你來個臘肉蒸鵝蛋好不好?若是還嫌不夠,就再加個鹵下水,裡頭擱幾塊肥肥的肉,保准你吃得嘴上滴油。」
只要是肉,吳贊女來者不拒,「那奴婢就謝娘娘賞了。」她捅了捅劉帶金,「別眼紅啊,回頭我給你留一點兒。」
劉帶金吸了吸口水,一本正經,「你自己個兒吃著就行,別給我留一口。」她摸了摸肚子,「最近宮裡油水太足,我總鬧肚子。」
「沒口福。」吳贊女噘著嘴搖頭,一臉的可惜樣兒,「看來只能我自己一個人享用了。」
鄭夢境手下理著衣褶,眼睛卻一錯不錯地盯著她們。劉帶金雖然看似在笑鬧,可顯然是裝著心事的。
莫非她家裡頭也有想法?希望可以爭一爭皇長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