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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王芨除族

  王芨院子里, 王十八娘正在陪伴王芨。


  十八娘是王復的嫡孫女,因兩邊分了家,並不住在一塊,但總歸是同宗, 又沒結仇,平日里來往還是非常多的。這次王鐸為父辦壽宴, 接連出了那麼多事,王復家肯定也要幫襯的,王十八娘就同母親一同暫住於此。


  娘親很能幹,女兒么, 因在閨中, 能做的事情不多, 自己找著事情瞎忙。王十八娘打小就喜歡王鐸,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一塊的時間並不多, 感情卻特別好, 每回來王家, 必要纏著這位哥哥。


  這次事情鬧的這麼大,哥哥又病著,她不放心, 別的事都不幹了,早早晚晚的過來陪著王芨,操心他的身體,他的吃食, 他的葯……


  住了幾日,她都快幫王芨裁出一身新衣裳了。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王家氣氛越來越凝重,護衛們臉色越來越凝重,下面人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腳尖,院里主子們怎麼會不知道?


  別說內宅各位夫人機鋒打了多少道,心思轉了多少彎,就連王十八娘,看向王芨的眼神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哥,」王十八娘從廚下端了碗湯過來,放在王芨面前,聲音柔柔的,輕輕的,彷彿怕嚇壞他,「你別著急,伯祖父不會看著老這麼亂的,總要下主意解決。」


  王芨揉了揉妹妹的頭,眸色幽黑粲亮:「我都不怕,你倒是怕了。」


  王十八娘見他臉上沒有鬱郁之色,這才呼了口氣,嫌棄的躲開他的手:「好不容易叫巧丫給梳的飛仙髻,別給我揉散啦!」


  王芨怔住。


  自打他和楊煦的事曝出來后,家中上下,不管主子還是下人,態度總會有些異樣,唯獨這個妹妹……


  這個家裡,總歸還有一個待他同往日一樣,沒半點差別的。


  王十八娘見他怔住,以為他傷心了,默默的把頭湊過來,把他的手搭到自己頭髮上:「……你還是揉吧。」散就散了,一會兒重梳就是。


  「哈哈哈——」王芨突然笑出聲來。


  王十八娘趕緊拍撫他的背:「哥你千萬別嚇我,你這嗓子說話都夠嗆,還敢這麼笑?快別笑了……」這位哥哥莫不是終於受不了瘋了?王十娘嚇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王芨抹抹眼角的生理性淚水,看著王十八娘的蠢萌樣,還是沒忍住,別開頭又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止住:「你放心,一早聽著動靜不對,哥給自己配了副好葯,今日里說話是沒問題的,到了明天天亮才會現形,和往常一樣。」


  「這我就放心了……」王十八娘撫著胸口,突然又覺得這話不對,「什麼叫現形啊,說的你好像妖怪一樣。」她白了王芨一眼,又追著問,「那葯沒問題吧?」


  王芨曲指彈了彈她腦門:「你哥的本事,你還信不過?」


  「信信信!」王十八娘揉著額頭退開,「你最厲害好了吧!」


  二人對視,你看我我看你,同時又「噗」一聲笑開,氣氛十分輕快。


  良久。


  外面街上的聲音傳進院子,越來越激昂越來越大。


  王芨看著地上金黃落葉,聲音略輕:「外面的事……姑姑知道了么?」


  王十八娘頓了頓:「伯爺爺發過話,不讓任何人露消息過去。」


  王芨「呵」了一聲,難道不讓人傳話,姑姑就不知道了?爺爺還是太看輕姑姑了。


  不過不管姑姑知不知道,這件事,得他自己解決。


  王芨站了起來。


  王十八娘見他神色有異,輕聲問:「哥你要出去么?」


  王芨回頭看她:「你害怕我出去?」


  王十八娘神色略複雜。


  王芨垂眸:「你不贊同我的事。」


  「不是,」王十八娘搖搖頭,神色十分堅定,「只要互相是真感情,沒有傷害旁的人,就值得被祝福,哪怕同別人不一樣!」


  不期然的,她想起之前幫過她的崔俁,還有崔俁身邊那個神秘男人……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是那般和諧美好,那般幸福,她想她哥哥也可以那樣!二人相守,是最重要的事不是么?

  只是——她抿抿了唇:「外面那麼多人,你又不會武,還病著,別再又傷了……」


  王芨摸了摸妹妹柔順的頭髮,笑問:「你之前不是還因為婚事鬧彆扭?」


  「我不一樣,」王十八娘臉有些紅,「我那時是害怕,對以後的生活很迷茫,就下意識給自己找理由躲避,其實我心底還是喜歡……呃,反正不管怎麼說,最後也是要嫁給那誰的,才不是因為伯祖父說的什麼『女不二許』的壓力。」


  「嗯,那誰是誰?人家可是有名字的。」王芨逗她。


  王十八娘把臉別開:「反正就是這樣么!」她虎著臉轉移話題,「不是我說,伯爺爺是有點過分了,咱們這些世家,自尊自傲,哪怕曆數百年戰亂,消耗過大,同以前比不了,需得重新尋找方向發展,可這方向也不該是這樣么,壓著自己家的小輩……還好我爺爺開明。」


  「我爺爺說了,家中小輩,但凡有才,不管男女,他都看重,只要能過他那一關,他就敢高高舉起呢,可惜我資質不行,沒有才華啊……」


  有王十八娘熱熱鬧鬧的說著話,王芨心情越來越放鬆,竟漸漸覺得,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總是提心弔膽,害怕這一天到來,為此做過太多應對太多準備,其實或許就樣,鬧騰一天就過了,為什麼要害怕?

  他從衣櫃里拿出身衣服,繞到屏風后換上,走出來時王十八娘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話。


  他走過去:「最後一次,幫我理理衣服吧。」


  王十八娘白了他一眼,一邊上前幫他理領口腰帶,一邊批評他:「哥你這話可不對啊,什麼叫最後呢?不管你在哪,有多少功績多少名號,你不都是我哥?我嫁人時,你得添妝,我生孩子洗三,你得上禮,我過生辰,你得有禮物,四時八節,你都得記掛我,哪怕有一日我駕鶴西去了,你也得有路祭,不隆重我都不高興……」


  說著說著,她聲音有些顫,最後抹了把眼睛,抬頭看著王芨,兇巴巴帶著威脅:「反正我不管,誰叫你是我哥呢?既然認了我這妹子,就是一輩子的事,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王芨眼睛有些熱,垂了頭,頓了頓才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麼快就知道為夫家斂財啦。」


  王十八娘惱了,推了他一把:「哥——」


  「放心吧,這輩子,我都是你哥。」王芨抱了抱王十八娘。


  王十八娘就哭了:「哥……」


  「我們十八娘這麼好,我這個當哥哥的當然要給十八娘撐腰,」王芨拍著她的背,「誰都不能欺負十八娘,十八娘合該幸福美滿,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哥……」


  「好了,我該走了,」王芨扶王十八娘站好,「你這丫頭,瞧著笨笨的,其實很聰明,一些話,和姑姑說的一樣呢。」


  王十八娘立刻不哭了,眼睛睜圓,鼓著小臉,眼底滿是激動:「真的?我真能和姑姑說一樣的話?」


  王芨笑笑,嗯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王十八娘傻傻笑著:「原來我也那麼有才?資質很好啊!」


  傳話的人正好到院門口,王芨微笑著沖他點點頭,一步一步,慢慢往外走。


  腳下是落葉,耳邊是風聲,眼前是最熟悉不過的王家的景……這一切,只怕不會再次見到了。


  走出外院時,他看了一眼西北角家廟的方向,掀起袍角,跪下磕了三個頭。


  姑姑的面容,姑姑的智慧,姑姑的言傳身教,姑姑的喜樂半生……他全部都記在心裡。


  他會照著姑姑的期望,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再起身時,王芨大踏步前行,風吹起他的袍角,拂起他的髮絲,世家子,行正坐直,謙雅若玉!他腰背挺直,如青松,如翠竹,氣質如虹!


  王十八娘不放心,悄悄溜出來綴在後面,見到這一幕,抹了抹眼睛,四處提防著人,就這麼一路跟到了大門口。


  ……


  王芨走出王家大門,抬眼看去,第一個看到了楊煦。


  楊煦面有悲戚,眸有血光,彷彿一直強壓著,隨時都在發瘋邊緣,二人視線對上,方才略有緩和。


  現場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頭,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審度與期待。


  太子站在楊昭身邊,背著他沖他微笑,越王離太子很遠,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倨傲。


  英親王的棺木,就停在門前,王芨看過去時,心內不由一痛。


  至於自家祖父,則是氣的狠了,一向打理順滑的鬍鬚都有些亂了。


  所有人,在場所有人都在等他表態。


  王鐸眉目低垂,拾袍而上,直直跪到王鐸面前,連磕三個頭:「不孝子王芨,拜謝祖父生恩。」


  謝生恩?

  王鐸眉頭一跳,登時怒不可遏:「你想退出王家!」


  「退或不退,於我而言,有何區別?」王芨眼梢微垂,聲音暗啞,話很短,卻似含了萬千隱意。


  王鐸如受重鎚,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是啊,退或不退,於王芨而言,有什麼區別?

  這麼多年,王芨都是王嫵在養,所有花銷,沒用王家一兩銀子,所有資源門路,也是他們自己賺得,王家沒幫半分,反倒是王芨成名后,循著他聲望而來的很多,給王家帶來了很多利益。


  雖然王芨沒那麼多外露文采,沒往仕途走,看起來很一般,也很聽話,但其實他並不怎麼需要王家,而是王家,需要他。


  這麼些年,他冷眼看著王家一切,不理,不管,不問,不爭,是因為他不想,若非於他有恩的王嫵還在王家,他怕是早離開了……


  所以,他這個祖父,有什麼理由拿捏他?


  可是自古以來,家族為大啊!


  王鐸看著王芨,十分痛心:「王家於你來說,真的就那麼不重要?這個世家出身,真就那麼可有可無?你的血親,支撐你的力量,可都在這裡!」


  「我懂祖父的意思,血脈是斬不斷的。」王芨看著地面,聲音很輕,「可同一個血脈底下,有多少人呢?所有人都喜歡我,支撐我,祖父覺得可能么?」


  王鐸目光微闔,不說別家,只他自家裡,各種利益糾纏,王芨又是嫡子,常不在家,不喜歡他的太多,喜歡他的,大概只有王嫵,和幾個隔房孫子孫女。


  「情分是彼此相知,久久相處處出來的,喜歡我,覺得我重要的,不會在乎我在哪裡,族譜上有沒有我的名字。不喜歡我,討厭我的,更不會在乎族譜上有沒有我的名字,許沒有了,他們鬆口氣,就喜歡我了也不一定。」


  「如祖父所說,血脈是斬不斷的,我在不在王家族譜,都是您的孫子,都是出身王家,這事實不會變,王家有事,我不可能冷眼旁觀。情分,也是斬不斷的,不管我是誰,到哪,喜歡我,對我好的人,我亦會報答回饋。」


  「所以您看,其實我走不走,於我而言,一切都沒有變,於旁人而言,許更開心了,更好了……祖父覺得呢?」


  王鐸沒說話。


  謝延老爺子倒是樂了,率先撫掌大讚:「外孫說的好!今兒個外祖父幫你撐腰,你想幹什麼,大膽的去干!哪怕要衝破天,外祖父也幫你頂著!」


  王芨眼眶有些紅,沖著謝延磕了個頭:「王芨謝過外祖父……我會好好的,外祖父莫擔心。」


  謝延擺擺手:「那麼客氣幹啥?你別怕,王鐸老兒要欺負你,你就改姓謝,入我謝家族譜!我謝家比他王家也不差,也是世家哈哈哈——」


  王鐸臉都黑了。


  有這麼搶人的嗎!


  勢雖如此,王鐸還是沒明確表態。


  王芨也沒繼續等著,站起來,走到英親王棺前,掀袍跪了下去,磕頭——


  「您是我最崇拜的將軍,之前邊關一面,您還笑言讓我泡幾壇虎骨酒給您,沒想到再見竟是天人永隔……我對不起您,若非為了我,您也不會——」


  王芨再也忍不住,聲音哽咽:「本來……我知道您反對,也不想您傷心,想著好好了結這段與楊煦的情分,可今日您為我如此,我也不怕了!」


  「世人不理解,外人異樣眼光,甚至唾罵,於我其實都不算什麼。我幼時得過天花,是被放棄之人,長到如今,全是姑姑所賜。姑姑曾說,情意是不能拿來算的,若非要稱斤論兩掰扯個明白,她不欠王家半分,我亦不欠!」


  這話,得了群眾滿堂彩。


  「就是,這話大氣!」


  「情分是處出來的,你心疼我,幫扶我,我也心疼你幫扶你,哪能稱斤論兩一分一厘的扯明白還?瞧不起誰呢!」


  「稱斤論兩必須有借有還的那是錢,是利益!」


  「這王家也忒欺負人!世家了不起啊!」


  「就是!三百年前,你世家門戶高,咱們小老百姓得把你像皇上一樣供著,如今天下戰亂那麼久,你世家還有多少底氣,別說錢財,部曲你們都還有么!先祖的那點東西,除了臉面,除了禮儀詩書,還剩多少!」


  「以為誰你稀罕你家呢!」


  太子率先發話:「若王鐸非要逐王芨出族譜,方才肯成人之美,孤同意此舉,自今日起,王芨便不再是王家之人!」


  越王沒搶著個先,有些不高興,但也第二個表態了:「本王亦同意!」


  謝延做為『其它世家』之首,也跟著表態:「老夫更是同意,非常同意,同意的不得了!」


  楊昭揮胳膊:「我同意!」他一邊說,還一邊撞了撞大哥的胳膊。


  楊煦聲音有些顫抖:「我同意!」


  百姓們一個有一個,跟著振臂高呼:「我同意!」


  「我同意!」


  「我們同意!」


  連躲在牆后,只敢爬著梯子偶爾朝外瞧一眼的王十八娘都臉龐漲紅,差點要跟著一塊高聲喊了……


  一時間,聲音像裹著巨浪,排山倒海般砸來,砸的王鐸站不住腳,下仆扶著,方才沒有出醜。


  先是英親王賭氣自殺,停屍他門前逼迫,再是百姓逼迫,謝延裹亂,太子親臨,連王節的案子都查清楚了,王家這麼高尚的門庭,王芨說放棄就放棄……


  一切都同他想象的不一樣。


  太不一樣了!


  難道他真的錯了?

  錯的太離譜,所以犯了眾怒,這才有今日之事,所有人站在一起聲討他?


  若如此……他給王家丟了多大的臉啊!


  時至如今,已經不是他說不行就不行的了,所有人都在憤怒,若他不照做,別說今日之事無法善了,日後王家所有人也不要出門了。


  所以……他只得硬著皮頭,按之前說的做了。


  將王芨逐出王家,其生死婚嫁,王家再不參與!

  王芨拜倒王鐸面前,深深叩頭:「謝……祖父。」


  楊昭這時倒是機會了,使勁推了推楊煦,眼色使的都快抽起來了:去扶啊!


  楊煦上前,扶起王芨,牽著他的手,站在英親王棺木一側。


  王芨看到老爺子遺容,心裡酸澀的不行,如果不是為了他,老爺子定還好好的……


  他還沒來得及多難過,太子又說話了。


  「行,這事咱們算完了,接下來咱們說說王嫵。」楊暄站到王鐸面前,「老爺子都這樣了,您是不是將您府中家廟裡那位姑奶奶請出來見一見?」


  王鐸以為今日這麼一鬧,事情總算完了,全身力氣卸下,靠在下仆身上,聽到這話差點沒炸:「憑、什、么!」


  一字一句,彷彿從齒縫中迸出,滿滿都是不甘和憤怒。


  別想再訛他!那老匹夫自己願意死,坑了他一個孫子不算,還想坑王嫵?門都沒有!

  楊暄嘆了口氣:「這就是您不講理了。」


  王鐸瞪他:「老夫怎麼不講理了!」


  楊暄攤手:「您看,您非要說您孫子王節因楊煦而死,英親王家欠著您一條命,所以不能答應王芨和楊煦之事——」


  「這話不是老夫說的,外面都這麼說!」


  「好好不是您傳出去的,」楊暄口氣彷彿在安撫壞脾氣的孩子,一臉無奈,「可您總是信了的吧,昨日與英親王大街上吵架,也說了這話吧?」


  王鐸沉默,他是說了這話。


  「老爺子與您鬧的不愉快,一氣之下,才以命還命,想讓您將王芨交出來,可現在的問題是,王節之死與老爺子沒關係,」楊暄看著王鐸,「老爺子賠了命,您拿什麼來賠?」


  王鐸瞪著楊暄,眼底滿是火氣。


  「您是王家家主,德高望重,也一把年紀了,孤是小輩,不好說什麼,可賠不了命,請貴府姑奶奶出來一見,總不過分吧。」


  王鐸梗著脖子:「不可能!你死心吧!」


  楊暄目光憐憫的看著他:「您這又何苦呢?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別人姻緣,您心中真的很愉悅么?」


  王鐸死死瞪著他,沒說話。


  楊暄又道:「孤可是聽說,當初王嫵確發過誓,為了你王家臉面,終生不嫁,至死方休,也道永不再見英親王,除非陰陽相隔。如今英親王棺木在這等著,你王家姑奶奶,是否也該應一應誓言?」


  王鐸第一反應是這事封的很死,太子怎麼會知道!

  第二反應是不承認,今日經歷太多,他已經失去理智了!


  「太子從哪編的瞎話,我王家,可從沒發生過樣的事!」


  楊暄眉梢斜挑,眸底浮過一抹幽沉墨色,唇角笑意極為諷刺:「您可真健忘啊……舉頭三尺有神明,誓言都是言靈的,您這樣騙人,不怕遭報應?」


  王鐸:「老夫不信鬼神!不信命!」


  楊暄手扶下巴,做發愁狀:「這可難辦了,孤到哪裡尋一位活神仙來,當場給您掐算一把顯點本事,讓您信了呢?」


  百姓的力量是強大的,當下就有人拍大腿:「有啊!」


  「那位帶著異獸白老虎的崔半仙,剛剛就在這呢!」


  「快,快找!半仙現在在哪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青絲何時已變白首大大和我的尾巴去哪了大大投喂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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