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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我想做個局

  選秀名單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就連崔俁家裡,每個人表現出來的情緒態度都不一樣。

  比如大伯崔征,往日里極不願與這邊人走動,好像他比宰輔還忙,給嫡母請個安都來去匆匆,一月超不過兩回,這名單一下,崔盈在裡頭,大伯恨不得一日來八回。

  姑娘家得用的衣料頭面,胭脂香粉,幾車幾車的送,於美容保養生育方面有特長的嬤嬤,也請來好幾個,錢流水似的花,還天天把『乖侄女』掛嘴邊,叫『乖侄女』不要浪費,不夠的大伯再給你補!

  知道的是十數年從未怎麼親近過的侄女,不知道的還以為崔盈是他親閨女呢!

  比如小胖子崔晉,往年不聽話的毛病又回來了,見天的逃課,寸步不離的守著姐姐,一會兒覺得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他們皇室也算有眼光,姐姐就該站到最高位置,風光無限,一會兒又覺得皇家無情,有權有勢人家的媳婦不好當,他姐姐這麼好,合該被人捧在手心,好生寵愛,皇家是遠遠去不得的!

  小胖子緊緊皺著眉,神經質的,一會兒變個臉色,生怕他姐姐下一刻就被宮裡的人帶走了,都不知會他一聲!偏生他又不敢勸,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哪個方向對……十分糾結。

  如崔俁小叔叔這樣知道原委的,基本上就是警惕心大起,心中打定了主意,必不會讓田貴妃得逞!因心中有氣,難免露出一兩分,表情十分嚴肅,唬人的緊。

  想啊,小叔叔這個好美色不正經的,每天不嘴巴上調戲數遍家中好看的丫鬟小廝甚至外面的美人……就不舒服,這些日子竟然不鬧騰不風流,板起臉在家裡呆著,哪也不去,多嚇人!

  更別說崔俁,這位可是半仙啊,外面的話本子裡面,都會呼風喚雨憑空造雷了,每個細微神色都可能代表著無限隱意,現在半仙天天硬著臉,不笑不說話,更嚇人!

  誰知道是不是什麼大災來了啊!!

  祖母白氏倒如往常一般,神情態度沒什麼變化,只是每日里叫崔盈過去親自教導的時間多了些。

  至於崔盈本人……就更淡定了。

  女人長大了總要嫁人,一要說親,事情就來了,不是這煩惱,便是那煩惱,真正順順遂遂的,沒有幾個,遇到問題,解決就是了。

  她沒有心上人,對於將來嫁給誰並不抵觸,祖母和小叔叔哥哥做主就好。至於上了選秀名單,她大概能猜到原由,她討厭昌王,哥哥小叔叔也不可能同意這件事,自會護她。

  這些年相處,她對家人,尤其哥哥,那是十分信任的。

  當然,她對自己也很有自信,如若入宮,面對一眾年齡相似的姑娘,諸事小心謹慎,多長個心眼,必不會落人圈套,被人陷害。

  如若真那麼倒霉,所有努力都做了仍然改變不了不利結局,也沒關係。她自小跟著祖母,看的事多,開的眼界寬,會的東西也不少,無論什麼樣的日子,她都有自信努力過好。而且……只要能好好護住自己,任何事,都有回寰的餘地。

  這麼一想,就更放心了。

  小叔叔看她模樣,生怕她這是嚇傻了,跑過去問了一連串問題。得到答案后,小叔叔十分意外:「都說少女懷春,你這年紀……竟從未對人動過心?真沒有?你就沒有夢想的夫君類型?」

  崔盈差點翻白眼:「小叔叔,我是女子。」

  「女子怎麼了?」小叔叔瞪眼,「少給我來那些個什麼三從四德的東西,我還不知道你?冰雪聰明,蕙質蘭心,怎會是那般庸俗的木頭美人?」

  崔盈就嘆了口氣,聲音有些幽怨:「要說俊男子,誰有哥哥俊?若要衝著男子選,我一天到晚對著哥哥,還會瞧的上別的男人?」

  小叔叔拍了下額頭,深以為然:「這倒是。」若沖著美色,只怕見過的崔俁的姑娘們都找不著人嫁了。

  「若說偉男子,哥哥身邊有——」崔盈目光閃了閃,「護衛高手,一力降十會,武功無人能及。若沖著武,旁人也是難找……」

  小叔叔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了誰:「倒也是……」

  「……文武雙全,還長的俊,就更別想了。」

  「若論體貼,誰又能比得過弟弟?」

  「若論風流有趣,又知自身有底線,誰能比得過小叔叔您?」

  「沖著這些找,怕是無一人相符。」

  「只能找個品性不壞的人將就了。」

  崔盈說完,輕嘆口氣,眉眼間有股『獨孤求敗』的悵然:「也是我從小環境太好了,養出這般高的眼光,無法同尋常女子一般,到年紀便情竇初開……」

  小叔叔看向崔盈的目光有些複雜:「你不要放棄你自己啊!」

  「我沒有啊,」崔盈微笑,「您同祖母哥哥必不會虧待我,定會給我選個人品好的不是么?」

  小叔叔點頭,目光篤定:「這是自然。」

  崔盈調侃他:「只要人品不差,也喜歡我就好了呀。感情是處處出來的,就算是個豬八戒,天天看也能看習慣,您再不濟,也不會找個豬八戒給我不是?」

  小叔叔皺眉,突然意識到這侄女人生態度有些不大好,瞧著竟是身邊人太出色,對別的男人,對情愛之事絕望了?

  「盈盈啊,你要知道,兩情相悅還是很美好的……」

  小叔叔試圖描繪恩愛鴛鴦的美好畫面,崔盈噗嗤一笑,阻了他:「小叔叔說的,我都懂,我也是女子,怎會對此不嚮往?只是真正的鶼鰈情深,可遇不可求,是要靠緣份的。」

  她正色道:「我知我自己,從小到大,主意極正,輕易不願與人妥協,也就家中人這般慣我,換了外人……哪個男人控制欲不強,不想要乖巧聽話的妻?我這樣的,若不時時自省,只怕連自我都要丟掉了。我知小叔叔為我好,方才說這麼多,我亦不是對以後的日子喪氣,只是思量更多,不肯輕易錯付真心罷了。請小叔叔放心,不管到了哪裡,我都會過的好好的。」

  見小叔叔仍不能釋懷,她便笑了:「哥哥說過,我是個有福氣的,許很快就能找到喜歡我,願意包容我這些小毛病,甚至願意聽我話的男子呢?」

  小叔叔點點頭:「那倒是,咱家阿俁不但長的好,眼光更是好的很。」

  崔盈:「左右事情還遠,小叔叔,咱們還是好好過年吧。」

  ……

  這些對話崔俁很快就知道了。

  他知崔盈極聰明,極冷靜,智商少有掉線,對未來看的清楚長遠,想的多並非壞事。但這樣過於冷靜,連未來夫君都沒心思挑了,應該還是對選秀一事生了戒心,時時準備著武裝自己,應對危機。

  這孩子不想讓家人擔心,不想連累別人,所以才更沉住氣,熱熱鬧鬧的操辦年禮,讓大家別壞了心情,好好過年。

  這樣體貼的好姑娘,合該有最好的姻緣!

  崔俁眯了眼,他倒是能護住了妹妹,可這姻緣……他不是真半仙,找不到妹妹的命中人啊!

  楊昭那二貨,真的行么?

  不談家世出身,英親王府環境不錯,是個能好好過日子的地方,楊昭武將軍銜都是實打實自己掙來的,能力也不錯,二是二了點,但傻人有傻福,氣運不錯……

  可感情這回事,得兩人互相喜歡才行。如果崔盈不喜歡,老爺子再怎麼想搶崔盈做孫媳,他也是不答應的!

  ……

  今年多雪。

  初雪過後,又接連下了幾場大雪,災情有些嚴重。朝廷調派救災,得有個地位高的指揮者,太康帝肯定是不願意動的,昌王年紀小,從未涉政,不合適,越王……越王遇刺後身體尚未好全,受不得寒,這次便也沒有請先,推了。

  他動不了,自然不願意看著太子成事,接連放了幾道命令下去。

  朝臣中有一多半要給越王面子,越王一放出信號,調派朝官們,也就是個大問題了。

  自然而然的,又是太子表現的機會。

  災情集中在洛陽附近,太子又自小練武,身體很好,朝中要員請不動,他便自己帶著新建好的東宮班底,一邊磨合合作,一邊增進感情,哪件事都沒落下,來來去去幾個來回,把災情安排的妥妥噹噹,又大大刷了把民心。

  只是這樣一來,就更忙了,一出去幾日幾夜回不來,別說肖想和自家卿卿更進一步『親密接觸』了,連看都看不著了!

  好不容易回來,得幾日空閑,崔俁又病了……

  到底不是練過武的身材,異能這東西只能提示生死危機,對風寒感冒這種事,半點用都沒有。

  崔俁看了半日雪景,回來就病了,這一病病了好長時間,過了小年,小叔叔和崔盈都不大願意讓他出屋。

  把楊暄給憋屈的……

  他堂堂太子,不能光明正大的來看心上人,只得半夜裡,偷偷摸摸跟作賊似的摸窗戶來,還得提防著無孔不入,不知道會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小叔叔!

  看到心心念念的卿卿,別說更想的那件事,連親親抱抱都不行了!因為崔俁怕過病氣給他!

  好不容易崔俁大好了,想要更近一步,神出鬼沒的小叔叔又出現了,這一次竟是要請崔俁嘗嘗他泡的茶……

  楊暄差點掀桌!

  這是找不出正常理由了吧!大半夜的泡什麼茶!要說不是故意傻子都不信!

  他已經很辛苦了,小叔叔你最厲害,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一馬?

  小叔叔相當冷酷,用行動表示:不能!

  有種你出來見見小叔叔我啊!

  楊暄倒不怕『醜媳婦見公婆』,只是他身份特殊,目前與崔俁的關係不好讓太多人知道,崔俁也一直按著……

  人生,對他真是殘酷至極。

  太子一臉冷漠,橫著眼操辦差事,參與皇宮中各種年節例行節目……在一年之中最美好的,象徵團圓的除夕夜,看著那『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其樂融融,喝著悶酒耗時間。

  抽空往外溜一趟吧,他的卿卿過的極好!

  崔家上上下下特別熱鬧,祖母白氏講老段子給小輩聽,小叔叔扮上青衣來了段戲,小胖子崔晉表演了個雜耍,崔盈興緻起來,當下舞了一場,一家人還玩擊鼓傳花,行酒令,崔俁還跟活潑好動的小子一樣,和小叔叔小胖子一塊出去放爆竹!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廊下掛著的紅燈籠都比不上他們的笑臉喜氣好看!

  楊暄嫉妒的心發酸。

  他合該在這裡的啊!

  好不容易看卿卿喝醉回屋了,想跟過去,小叔叔又自動自發做門神了,美其名曰:貌美侄兒喝醉了,最是危險,他要保護侄兒貞操!今夜一起睡!

  睡你——呸!

  楊暄差點飆髒話。

  可不服不甘也不行,這樣防火防盜防小叔叔的日子,仍將繼續……

  日子就這麼『緊張又刺激』的過著,很快,到了來年正月初十,田貴妃下發詳細的選秀章程。

  此次選秀細節和以往大不一樣,尤其是地點,竟不是在皇宮,而是在皇莊!

  洛陽城北,有北芒山群,連綿起伏,風景秀美,地勢不俗,有百花溝,有清仙河,溫泉湯池,無一不少,早年前,就被劃出一大片,做為皇莊。

  皇莊之地,自然是景勢最高最好的地方,背面還有靠著傳承歷史悠久的天澤寺,寺里高僧無數,香火極盛,是個風水非常好的寶地。

  往下,有各宗室別莊,如英親王這樣地位最尊貴的,自然佔地最大,離皇莊最近,再往下,便是各大世家,新興權貴莊子,往外圍走,富商買下的也不是別有。

  北芒山群山域極廣,縱使這麼多莊子跟著扎堆,也並不擠,通常是走出很遠,都見不到一個。

  如此選秀地,當真是別具一格。

  因改了地點,各細節上跟著做出改變,比如田貴妃會攜皇子們親臨,坐鎮當場,太康帝也會帶著政務搬去皇莊暫住,加多各秀女的展示機會,甚至與皇上,皇子們面對面的機會!

  對很多人來說,是機遇,是對有些人來說,是危險……

  崔俁聽楊暄講完消息,眼睛微眯,心裡幾乎立刻有了盤算:「田貴妃會出宮?」

  楊暄看他表情就知道有事:「你想做什麼?」

  崔俁指尖敲了敲桌邊:「你昨日對我說,青衣人組織那邊有新問題。」

  楊暄頜首:「邱無為沒招,但我用秘法灌藥迷惑他試探,他的表現,傾向于田貴妃是背後之主,但田貴妃得用之人,除了他,還有一個,在朝為官,這個人,他可能真不知道,可能因什麼事恐懼到極點,不敢說。至於青衣人,他給了個名字,我去查,卻什麼都查不到。」

  崔俁垂眸思索片刻:「青衣人當初對我沒半點迴避之意,除對我生了殺意之外,我猜,他並不在乎被別人看到臉。他許是只活在黑暗裡的人,除非你抓到組織內關鍵人物,否則定找不出他。」

  楊暄:「我的問題是,田貴妃有這份力量,在暗,我去查,怎麼也是個半明,這麼久,她肯定得到了一些風聲……往最壞處想,她可能知道我有些能力,開始提防了?」

  崔俁卻笑了:「我對你行事還是有信心的,再說派出去的不都是河幫的手下?田貴妃便要查,也要查很久,懷疑到你身上,不知是哪時候的事了,許那時,咱們力量起來,根本無需再隱藏了也說不定。楊暄,你當對自己有信心。」

  楊暄湊過去親了崔俁一口,眸底亦有笑意閃現:「嗯,聽你的。」

  崔俁視線越過他:「我是想,那青衣人問我要冊子的線索,雖現在好似沒有動靜,意圖卻相當明顯,若其背後之主是田貴妃,那田貴妃定也是想要這本冊子……」

  楊暄點頭:「必然。」

  崔俁又道:「結合前事,你我猜測白衣人可能是龍衛,灰衣人可能與冊子源頭有關,那這田貴妃……知道多少?知不知道冊子使用方法,與灰衣人熟不熟悉……你不好奇么?」

  楊暄目光湛亮:「你是想……」

  「我總覺得,把關係理清楚了,咱們就能知道一些大事……」崔俁眉眼彎彎,目光靈慧狡黠,「我想藉此事做個局,探一探田貴妃與灰衣人之間是個什麼關係!」

  冊子一出,眾人相爭,灰衣人白衣人不消說,方才已分析;越王平郡王也不贅述,他們就是單純的知道了這個消息,單純的插手搶;只有田貴妃,行事做法太過詭異。

  既然想搶,為什麼不明著來?越王平郡王都能得到的消息,她會得不到?

  既然一心一意為越王謀奪嫡,知道越王在搶這個冊子,直接幫忙不就行了,為什麼避著越王私底下來這招?

  田貴妃心思多,每件事必有因由,崔俁感覺,理清內里所有關係線索,於他們十分有益!

  「往常田貴妃在深宮便也罷了,如今她要出宮,正好讓咱們好生瞧一瞧她的本事!」

  楊暄劍眉微斂,眸色急轉,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只消做個巧局,將這冊子消息傳給灰衣人,與田貴妃碰上……他們便可以隔岸觀火,好好看一看這局勢!

  「只是如此,須得調開白衣人。」他看向崔俁,眉頭微鎖,「白衣人既打定主意收毀所有冊子,定會時時關注,第一時間過去爭搶……怕是會攪局。」

  崔俁笑眯眯看著他:「所以該你出馬了呀。」

  楊暄不解:「我?」

  崔俁眸底滿是深意,聲音里也透著調侃:「青衣人擄我那次,你不是同白衣人面對面聊過天,交過手?總是有幾分交情的么。」

  「你想讓我去同他們談?」楊暄想了想,眸色極亮,「倒是好主意。不過若如此,我需得借你手下護衛一用。」

  崔俁眨眨眼:「木同?」

  「他的追蹤手法很是出色,尋白衣人痕迹,我不如他。」

  「好!」

  楊暄忽然沉吟:「若那白衣人真是龍衛……我此次大約不用蒙面了。」

  崔俁蹙眉:「怎麼說?」

  「你可還記得,咱們遇到彭傳義,走河道送他到洛陽之事?」

  崔俁點頭:「自是記得。」

  怎會不記得?當時遇到彭傳義家小妾買的死士,楊暄帶著河幫眾人大戰了一場,經歷一份說小不說的驚魂之箭,楊暄將他抱到樹上,什麼都沒說就親了……

  「當時我未入洛陽,四下名聲不顯,帶的河幫漢子都是調教好的死忠,認為已經足夠,沒覆面巾……」楊暄回想著,「那些來殺彭傳義的所謂死士不足為懼,可我當時感覺到一抹不一樣的氣息,屬於強者,此人沒有插手,只是遠觀,我猜測許是路過,也就沒管。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他們既然退避,就不會同我沾上任何關係,現在想想……」

  崔俁眉目瞭然,接了話音:「是龍衛。」

  其實他那時也有些疑問。彭傳義的案子,透著古怪,一個小小商人,怎麼拿到如此神秘的冊子?不可能是什麼祖上留下的,不是他自己貪心,就是有人作局。許白衣龍衛早早就盯著案情發展,一路盯著彭傳義……

  「我還是大意了。」楊暄嘆口氣,略有些懊惱,「當時他們看到了我的身手,我的臉,之後我又與他們交手不只一次,以他們本事,定然認得出我的身法,知道我是誰,蒙不蒙面,其實早無區別。」

  崔俁拍拍他的肩:「我倒覺得,這不是壞事。英親王說龍衛傳承奇異,但近百年來沒出過岔子,沒作過惡,自有自己的規矩與堅持。他們坐看朝局,卻不插手,非影響國運大事不會理,若因這些事同你親近,知你本事,許就會靠過來了也不一定。」

  人不可能不犯錯誤,他與楊暄的運氣,這輩子著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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