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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顧柔的攤位前停下來,「芙表姐,表哥。」顧柔站起身,跟他們打招呼。
薛芙卻沒有理睬顧柔的話,瞪著眼睛,嬌艷的臉蛋竟然透著幾分兇惡,指著顧柔對官差道:「就是她,把她抓起來!」
「且慢!」顧柔問,「有公文嗎?」
衙門抓人,須得有上面官員蓋印的公文,令史才能出動拿人。顧柔這麼一喊,那幾個官差令史果然站住了。薛芙也愣了愣。她剛剛出來得太倉促,竟然忘記了這一遭。
顧柔抓住這個停頓,繼續道:「那你們憑什麼抓我,為什麼抓我,這青天白日的,要拿下我一個弱女子不難,可這話你們得說個明白。」
她口齒清楚,聲音清媚,條理清晰,使人聽來舒服極了。
表哥薛唐早就聽過顧柔的名字,但是因為顧柔家裡貧寒,他逢年過節是不屑登門的,加上他是軍人很少回家,所以竟然這幾年來都沒怎麼見過這位表妹。
今日一見,竟然是如此嬌弱美麗的一位女子,他生平不多的一點惻隱之心憑空長出來了,聲音溫和地道:「小柔表妹莫急,他們幾個令史調查案子,來找你問些情況。你們好生跟我表妹說話,不準拿噱頭嚇唬她!」
薛唐是軍侯,令史們也要給他幾分薄面,一個個點頭。薛芙卻不幹了,干著嗓子嚎道:
「你同她說那麼多作甚麼,就是她害死韓大哥的!」
顧柔愣住了,韓豐死了?
其實,薛芙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不過她比顧柔悲痛多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晚上她還跟韓豐蜜裡調油地纏綿了一番,獻出了自己女兒家的初夜,回來躺在床上還春心萌動歡喜不已,她一心等著韓豐實踐諾言,今天去顧家撕掉婚書和顧柔絕交,沒想到竟然等來了韓豐的死訊!
韓豐是一大清早被巡城士兵發現的,衣衫不整,身體半裸,被人用短兵刺穿心肺流血窒息而死,他手裡捏著的一條女人腰帶成了唯一的線索。
韓豐的母親周氏得到消息,當場暈倒。
薛芙又悲慟,又害怕極了,她才把身子給了韓豐,韓豐就死了!而且衙門的人都知道他是裸死的,如果被人查出來那條腰帶是她的,她還有臉呆得下去嗎?而且兇手沒有抓到,如果自己被當成兇手怎麼辦?不,不能讓這件事被人知曉,毀了她的前程!
薛芙又驚又恨,便想到嫁禍給顧柔身上,主動到衙門提供線索,說昨晚顧柔是最後一個跟韓豐在一起的人,然後便主動帶著官差來拿顧柔。這件事不小,薛校尉中途聽說,便差遣兒子薛唐也一起來了。
「昨天我去過周家,周伯母說韓大哥去找了小柔,他們兩個晚上去過桃李巷,好多路人都可以作證,」薛芙說到這裡,不忘特意提到那條讓她心驚膽戰的腰帶,「那條腰帶也是她的,我見她穿過。表妹,你怎麼可以這麼蛇蠍心腸,跟韓大哥做了露水鴛鴦,又反過來謀害他。」
她義憤填膺地說到這裡,嗚嗚地哭了,這幾滴眼淚倒不是假裝。
韓豐的死訊一下子在集市上炸開了,眾人聽了薛芙的話,都用驚疑不定的眼光看著顧柔。
顧柔聽到這裡,心中已經跟明鏡兒似的,本來她還不曉得什麼腰帶不腰帶的,現在聽著口氣,那條腰帶一定是薛芙的了。這個表姐真是夠狠,不但要倒打一耙,毀掉她顧柔的名節,還要把她打成殺人兇手!
薛唐聽了妹妹的話,看顧柔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輕蔑,這個小柔表妹居然是這麼輕浮的人。他雖然不信看起來這麼溫柔軟弱的顧柔會是害死韓豐的兇手,但是她水性楊花跟韓豐野合必是*不離十了。
「昨天我是去了桃李巷,可是我很早就走了,走得時候韓豐活蹦亂跳的,我不知道誰殺的他。」
薛芙一下子抬起頭來,擦乾眼淚瞪著顧柔:「你撒謊!你沒有殺人,為什麼韓大哥臉上會有四個巴掌印,還被你打掉了一顆門牙?」
「哦,那是因為,他見色起意,想要輕薄我。我惱了,嫌他煩不過,便賞了他幾個巴掌,然後我就走了。」顧柔不卑不亢,不傲不狂敘述著,神情十分地坦然。忽然,她頓了頓,反問薛芙:「你怎麼知道我打掉他一顆門牙?」
那官差聽了,都愣了一下,看向薛芙。對呀,他們讓薛芙認屍的時候可沒掰開韓豐的嘴巴,她怎麼知道韓豐掉了一顆牙。
薛芙的臉一下子白了,她當然是昨天韓豐告訴她的,昨晚和韓豐親嘴的時候,她還心裡記恨顧柔讓韓豐牙齒漏風呢。
這時,薛唐插嘴進來:「好了,既然柔表妹你說自己很早就離開了,那之後你去哪裡了?誰能證明你後半夜,就是韓豐死的時候你不在桃李巷呢?」
早上,仵作驗明,韓豐死了大概兩個時辰,也就是後半夜。
後半夜顧柔一直在家織布,然後困了睡覺,能證明的,恐怕只有弟弟顧歡了。
顧柔遲疑了一下,薛唐觀察她的神色,清了清喉嚨:「既然沒人能夠證明,那隻能表妹你去衙門走一趟……」
他話音未落,不遠處就有個倜儻不羈的聲音響起:「本宮可以證明!」帶著微微的笑意。
人群自動地退散開,連秋上搖一把玉柄摺扇,牽衣帶步地走出來,一襲華麗的蟒袍鮮艷招搖,整個人瀟洒風流到了極致。
「世子殿下!」薛唐一干人等看到他,臉色都變了。
「免禮罷。」連秋上笑微微地走來,他個子實在太高,低頭俯身才能看著顧柔的側臉,對上她的眼睛:「本宮能證明顧柔是無辜的。」
顧柔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飛快地低下頭去,心道:【這個時候,他怎麼來了,真是一灘渾水,越攪合越渾了!】
馬上虛空中就傳回聲音:【怎麼,遇上麻煩了。】
顧柔心念一動,他在!她真想找他這個陌生人說幾句話。最近遇上的煩心事真叫一個多,她沒什麼人可傾吐的,就想找個安全又牢靠的地方說說話。
可是這世道,人心隔肚皮,連從小認識的韓豐都那樣,還有什麼人是值得相信的呢?話到了嘴邊,顧柔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嗯,我這邊有點棘手】
國師坐在轎子里,轎子陷在鬧市中,正午的日光照在頂上,轎子里暖烘烘的,周遭的喧鬧嘈雜聲音惹得他心煩:【嗯,本座這邊卻是無聊至極】。他「說」罷,撩開轎簾一條縫,問衛官道:「好了么?」衛官忙恭敬賠笑道:「回稟大宗師,世子還在後頭,勞煩大宗師和錢令君再稍等等。」這時候,老錢的轎子也跟了上來,和他的並排停在一起,錢鵬月探出半個頭,不耐煩地道:「你去催一催你家世子,這地方魚龍混雜,饒是氣悶!」衛官連聲答應:「是,是。」
此刻,連秋上站在顧柔身邊,身長八尺,玉樹臨風,簡直就像是天神下凡,來當了她的救兵。他對著官差,替顧柔解釋道:「昨晚,她一直同本宮在一起。」
這等於是宣誓主權了。世子的話,誰敢質疑?薛唐一下子像變成了啞巴,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眾生嘩然,街坊們熱鬧炸了鍋,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薛芙震驚了。連世子?世子殿下怎麼會在這裡,還跟阿柔在一起?他們看起來很親密?
她還記得前晚隨母親去寧海郡主那赴宴,寧海郡主提到連世子那個眼神,將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文武雙全的貴族青年,愛慕之意溢於言表。那樣的人薛芙只有羨艷的份兒,連想都不敢想,今天見到了,果然人如其名風流倜儻,可是,怎麼比自己低賤一萬倍的表妹顧柔會跟他親密地站在一起?
薛芙看著連秋上把哥哥薛唐叫過去,面帶冷笑地跟哥哥囑咐了幾句,平日里威武神氣的哥哥就點頭點得跟孫子似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勁低頭,向連世子和顧柔露出討好的神情。
薛芙看得人都傻掉了。現在才三月中,天稍稍回暖一些,可是她已經覺得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她,胸口悶得幾乎快要昏過去。
021
顧柔對左鄰右舍說要出遠門探親,收了鋪子,關好家門,把弟弟顧歡送到了私塾先生家,然後到世子府跟隨連秋上。
世子離開京師洛陽那一日,顧柔混在衛官丁陵安排的隊伍中,穿著男裝,畫粗了眉毛,打扮成男人模樣,頭上加了一頂面紗斗笠。
皇帝率領眾位大臣親自來給連秋上送行:「愛卿在京以來雅性寬仁,柔慈賢孝,朕心深感慰藉,如今放歸故里,特派國師著北軍護送愛卿至漢中;希望愛卿平安到達雲南之後,能夠與和寧王好生治理屬地,拱衛我大晉疆土。」
連秋上看了一眼旁邊恭立不動,目含清光的國師,他的臉上既看不出善意,也看不殺機,倒像是一潭波瀾不興的死水。連秋上暗自咬牙:「謝主隆恩。」
老皇帝又把國師叫道跟前,當著連秋上的面囑咐:「慕容愛卿,朕將雲南王世子託付給你,你務必將他安然護送直到漢中,半途出了一點差池,朕可要拿你是問啊。」
「臣遵旨。」國師頎長秀麗的腰,恭敬地、深深地彎了下去,秋水般的眼眸中厲光倏然掠過——護送世子平安抵達中即可,那漢中的地界以後呢?
——到時候,連秋上是死是活,那就是益州刺史郁榮的事情了,和朝廷無關。
郁榮素來擁兵自重,早晚漢中也將成患,倒不如趁此機會,一箭雙鵰!
世子的車駕讓豪華氣派的倚仗和軍隊護送著,浩浩蕩蕩出了宣陽門。
顧柔和丁陵一左一右,跟隨著連秋上的車駕很近,方便隨時能夠保護他,從這個角度望去,能看見前後連秋上自己府上的五百名親信府兵——都是他來京城時候一起帶來的雲南兵,對他忠心耿耿。
但是再往前面,或者再往後面去一點,就是朝廷分派前來護送連秋上的軍隊了。
顧柔問丁陵:「這是哪裡的軍隊?」丁陵回答:「北軍。皇上有聖旨,要國師親自護送世子,咱們得留神盯著點,別讓那些人離世子的車駕太近。」
「哦。」顧柔不是很明白丁陵話里的意思,既然是來保護連世子的,為什麼還不能靠得太近?忽然,她愣了一愣,晴天霹靂——北軍?
那不就是薛姨父和薛芙他們當差就職的部隊嗎!
糟糕了,她這幅樣子,雖然做了點改裝,但是如果是薛姨父和薛芙表姐,肯定還是認得出的!
顧柔趕緊拉低了斗笠罩子,把頭埋低,希望老天保佑不要撞上熟人。
整支隊伍按照行軍速度來趕路,車馬奔跑,到傍晚時分已經趕了二十多里路,已經見得司州的城關,司州刺史早已接到聖上諭旨在城門口迎接,把連秋上等人接到官方的驛館安排休息,軍隊就在城北兵營紮寨,補給一晚,明日再行趕路。
顧柔走在連秋上的親衛隊里,正準備跟著丁陵去吃驛館的晚膳,忽然北軍的將官那邊來了一中年將領。那將領穿著深紅鎧甲,身形高大,面有絡腮鬍須,熱情邀請丁陵:「丁衛官,大宗師正邀請世子在裡頭用飯,咱們這些做下屬的不便打擾,不如你等就跟我們一起吃。」
顧柔見了他,魂兒都要飛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乃是北軍屯騎營校尉薛肯,薛芙的爹,她的姨父!
顧柔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放個屁,都會被親姨父聞出熟悉的味道來。
幸好丁陵公事公辦地回絕:「我等奉命保護世子安全,不敢離開寸步,薛校尉的好意,心領了。」帶著顧柔離開。
顧柔長出一口氣,走的時候還聽見一個熟悉的罵聲:「我呸,不就是一個質子身邊的狗奴才,擺什麼臭架子!」乃是表哥薛唐。
天啊,薛姨父,薛表哥都來了,薛表姐也是屯騎營軍侯,她肯定也來了!顧柔只感覺頭疼。
進了廳堂,連秋上那邊已經開席,顧柔和丁陵這些侍衛必須站立在旁,顧柔走到連秋上身側,聽到一個很甜美的女聲道:「……我就是要陪你去,誰也攔不著我。」
連秋上身邊坐了一個女子,背對著顧柔和丁陵,她穿一件掐絲兒蘭花絡襦裙,披著鮭紅細紗暗紋的披帛,光看背影,就很窈窕動人。
顧柔腦袋裡冒出疑問:他不是說不帶女眷回雲南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