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8

  01

  (因為看到有人說放舊章節很失落,就隨便放點以前的廢棄稿,希望可以供買到的朋友打發無聊,晚上0點來替換小說正文)


  「郡主,郡主你要去哪裡?」滂沱大雨中,傳來采青哀哀的低哭聲。


  顧容不管不顧,一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凄迷風雨中踽踽獨行,身上的痛覺和雷聲一般節奏陣陣發作,五臟六腑如同刀絞火炙一般,踉踉蹌蹌難辯方向。


  殺了我吧……顧容想。既然上天不容我這個惡人,為什麼還要造就我這個惡人?

  仰天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我顧容生無可眷,死也無悔,做過的事情我全部承認,如果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還是會一樣的殺人,一樣的作惡!」


  天極之處雷聲低嘯,就在顧容神識昏昧之際,居然聽到冥冥中的一個回聲:

  「您要死我沒意見,不過這是我家門口,能不能麻煩您死遠一點?」


  顧容心智一激,不會吧,真他娘的有蒼天鬼神?


  ……


  顧容做了個夢。


  夢裡,她見著了真的天神,天神個子挺高,穿件人的白衣服,嘴裡叼了個混不圇墩的苞米棒子,左一巴右一巴地抽著她耳刮——


  「叫你個小妖怪作惡多端,叫你隨便害人!替天行道收了你!」


  顧容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受得了這等氣,想要反抗,可是對方天神才不怕她那幾下尋常拳腳,隨便使了個小法術就制伏了,還把顧容的下半身變成一條蛇尾,還笑道:

  「你不是毒如蛇蠍嗎?就將你變作一條大母蛇,拔光你的牙齒,看你如何害人。」


  他才說要拔,還沒有拔,顧容就覺得自己牙根生疼,當即腫著通紅的一張臉,委屈地哭出聲來。


  她自小驕傲自負,從不輕易在人前示弱,掉眼淚更是沒有的事情,這一哭卻聲勢浩大,反倒把自己給驚醒。


  原來是個噩夢。


  ……


  顧容一覺醒來,卻見自己身處一處破廟之中,廟裡點著兩盞佛燈,那怒目呲牙的羅漢像年代久遠金漆剝落,在黯淡的燈光下更顯得陰森恐怖。


  「嘿,你醒啦?」


  ——什、什麼?羅漢開口說話了!

  顧容渾然地一抖,以為真下到了地獄。


  顧容雖一時慌張,然而性子終歸穩健,再定睛一看,只見一人鶉衣百結,頭髮蓬亂,拿著個破碗縮在兩個羅漢像之間的乾草垛里,亂髮當中一雙眼睛尤其地明亮,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原來是個叫花子。


  他娘的!

  叫花子問:「聽說你作惡多端殺了不少人,你為什麼要殺人。」


  顧容冷聲應道:「你是何來歷,知道本座殺人。」她心料此人不簡單,自己喬裝改扮來到吳郡,卻馬上被人認出,看來來者不善。


  「你自個夢話里說的。」


  看來,是她想多了。顧容不耐:「關你什麼事。臭要飯的,離本座遠點。」


  那叫花子嘖嘖道:「噯你這麼凶,早知道不救你了,就讓你去尋死覓活。」


  「本座尋死與你何干,臭叫花子你壞我事情,我先殺了你。」


  叫花子奇道:「哎你這個人講不講道理啊?你死你的,憑什麼要我陪你死啊?」


  講道理?

  講道理就不是她顧容了。顧容心想橫豎都是死,橫豎都是死了下地獄,不差再拉個墊背的:「如此聒噪,合該你死,本座先將你的舌頭切下來喂狗!」


  說罷出手如電,腳步一閃,身子欺了過去。


  那叫花子直吐舌頭:「我這麼機靈的一條舌頭如果被狗吃了,狗也會變得很聒噪的,你豈不是還要被狗啰嗦。」


  顧容大怒:「找死!」


  說也奇怪,她武功高強,身法靈敏,可是欺近那人的一瞬間,他卻像是鬼影般地一閃消失了,身法快得讓人看不清,然後一個鷂子翻身,輕輕落在顧容三尺開外的身後。


  好高的功夫!這是遇著行家了。


  顧容頭冒冷汗,再不敢輕敵:「你是什麼人?」


  那叫花子模樣的青年卻對她嘖嘖稱讚:「小姑娘你年紀輕輕,哪裡學來這麼俊的功夫?就是出手有些歹毒,嘖嘖,你又凶又狠,必定有不少人栽在你手裡了,唉,真不該救你!」


  顧容看他口氣大得很,驚疑不定,心思轉了幾轉:「哼,那你救我作甚,絕不要指望本座感激你。」


  鶉衣青年笑道:「我倒是想一腳把你踹出門去,可是我師父有訓,不得不遵啊。」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指向廳堂正中。


  那陋室空堂之中,居然還像模像樣地掛了一塊匾額,筆鋒遒勁地書寫著「濟世度人」四個大字。


  顧容沒得興趣看,出言譏刺:「臭要飯的,你師父是塊匾?難怪你看起來也像個扁毛畜生。」


  她故意放出惡言,想激他生氣,找他破綻偷襲。


  「欸,我師父不是匾,他是塊碑;」那人挨了辱罵,卻也不急不惱,笑嘻嘻地拉過一張破草席坐下來,「就是昨天被你一腳踢成八瓣那塊。」


  顧容當他胡說八道,可是那人一雙長睫毛清凌凌的眼睛笑微微地轉悠著,她忽然一怔,腦海里登時閃過六個字:


  醫者朔懷之墓。


  「……你是懷朔先生的徒弟?」


  一時間室內安靜,那人眨了眨眼,點點頭:「不錯,懷朔正是家師。」


  ……


  蒼天助我!


  顧容在心裡大呼,狂喜之情如排山倒海般泉涌而出。


  這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啊!!!

  顧容掩飾住內心的激動之情:「臭要……不,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你多大啊,」那人忍俊不禁,輕笑數聲「你做我妹子還嫌小,叫我弟弟,我寧願你叫我臭要飯的。」


  「唉呀那怎麼可以,方才是小妹無知冒犯,大哥千萬莫見怪。」


  那人聽到她嗲嗲一聲寧大哥,渾身一哆嗦,像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連擺手:「免貴姓厲,單名一個超字。」


  顧容看了心裡直冒火,臭要飯的不識抬舉,這要在洛陽,誰當得起她這一聲千嬌百媚的哥哥,還不早成了她裙下之臣。


  不過當下顧容哪有心思同他計較這個,顧容飛快地打起腹稿,她帶來的金銀呢?珠寶呢?禮品呢?全在馬車上,須儘快找到采青和衛士,把這個人賄賂住,求他醫治自己的病。


  顧容皺眉又將對方打量一番,見他衣衫實在破爛不堪,眼珠一轉道:「小妹此行帶了許多禮品,原本想要敬獻給令師,可惜他已經駕鶴西去,令人惋惜傷感,那麼這些金銀珠寶就要勞煩臭要飯……不,厲大哥收下,以成全小妹對令師的一番敬仰之情。」


  這人潦倒窮困到如此地步,定會為金錢財物所動。


  哪知他哈哈大笑:好妹子,你方才問起家師,現在又要平白無故要送錢給我,肯定是有求於我。


  「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開門見山告訴你。本座身患奇症,想求令師醫治,既然令師不在了,那就有勞臭……你了。」顧容臉色一沉,又加冷言威脅:「你要知曉我的手段,你若同意萬事無憂,我還會贈你金銀美女;你若敢拒絕,我反正要死,不差拉你一個陪葬。」


  厲超聽了,臉上顯出極為嚴肅的表情,耐心思考了一會,道:「我是很想答應你,可是我對醫術一竅不通啊。


  」


  顧容一臉震驚。


  厲超聳聳肩膀,顯出無奈道:「真的,家師什麼都教給我,就是不曾教我醫術。他老人家親口說,生老病死乃人之因果常數,倘若強逆天意更改性命得失,救了善人還好,若是救回了大奸大惡之人,豈非貽害蒼生。」看顧容臉色慘白,他還嘿嘿一笑,補刀道:「我覺得師父實有先見之明,這後面一句肯定是說你的。」


  蒼天啊!

  天要亡我!!!


  顧容五內俱焚,心肺猶如刀絞,當即身子一傾,往面前吐出一口血。


  她本來已是強弩之末,又兼受風雨之寒,此刻被這人一激,登時氣血攻心,大口淤穢傾吐而出,一時間有血如山崩之勢。


  「吸氣,穩住氣舍靈虛二穴!」厲超瞬間點了她兩處穴道。於此同時,雙掌抵在她後背,一股源源真力灌入她體內。


  顧容眼一花,暈了過去。


  ……


  第二天醒來,感覺好很多,仍是在陋室中,陋室隨陋但布置整潔,一塵不染;而且窗檯裝飾頗為古雅。顧容正在駐足觀看,端葯的翩翩美公子進來了,穿一件樸素簡單的布衣,卻遮不住既好看的容貌。顧容喝葯,那人只是朝她微笑。顧容喝完葯問他,那臭叫花子呢?

  那人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顧容說,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蓬頭污首,面目可憎的叫花子來過?那人仍是微笑不語,算了這大概是個啞巴。顧容嘆了口氣,忽然聽那人用一種極為熟悉的聲調開口說道:「你想見他?那我去換身衣服。」


  顧容晴天霹靂地看著抬起頭,全身都開始石化:「你……」


  這人居然就是那個臭叫花子。她站起來左看右看,覺得真是被閃瞎了眼,如此花容玉貌的一個人是怎麼跟昨天那個烏七八糟一坨屎般的形象聯繫起來的?

  厲超笑吟吟地瞧著顧容那快被玩壞了的表情,哈哈道:原來妹子你好那口,其實我也比較喜歡原來的自己。只是你那兩個狗屁侍衛非說老子衣衫不整,不准我進出你這個金枝玉葉的房間,逼著老子把留了兩年的鬍子剃了,你說可恨不可恨。


  他一邊說一邊頗為鬱悶地摸著自己的下巴,嘴裡念念叨叨,沒有了鬍子就感覺自己像是沒穿衣服。說罷那妖媚的眼神里還飄出一絲害羞。


  顧容被雷得外焦里嫩,扶著牆沿,軟軟地癱倒下來:你倒底想怎麼樣……


  厲超面色一正,這會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顧容,你驕橫跋扈,常有傷人之舉,這罪狀你認不認?」


  是又怎樣。難不成你還要來普度眾生,超度我改邪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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