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r26
早上六點起床,無論季節和天氣。
晨跑8公里,煮一杯黑咖啡,洗澡,吃早餐,然後去醫院上班。
下班回家,至少閱讀一小時,聽交響樂,學圍棋。
每周約會三次,每周去岳父岳母家吃一次飯。
定期出國交流,在專業上保持前沿性。
35歲之前結婚生子,表現出可靠和誠懇的專業形象。
成為外科主任,再做院長,最終評上院士的職稱……
厲時辰的給自己定下一條又一條的人生規則,一個又一個的目標,並且毫不懈怠、從無抱怨的嚴格執行。因為他知道人生的規律,明白一個有才華的人只要不跟這個社會作對,遵守規則,隱忍堅定,便一定能成功。
成功,這便是厲時辰的追求,從他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開始,這個念頭就紮根心底,從沒有動搖過。
一方面他沉默寡言,安靜孤獨,另一面他又傲慢自大,雄心勃勃。他要被人看得起,得到這個社會的認可,並且他堅定不移的相信,他想要的東西最終都能得到。
在青春期的時候,他的床頭總放著艾米·爾路德維希版本的《拿破崙傳》。
「事業和前程的大門是向所有有才華的人敞開的,而不論其出身或者財產如何。」
這句話一直激勵著他。
但是「成功」這兩個字紀傾城似乎從來都不懂,甚至覺得相當的荒謬。
很久以前她就問過厲時辰到底什麼是成功……
那一年紀傾城剛剛準備進大學,想提前買點專業書自學,厲時辰便陪著她去逛書店。
進書店的第一眼,他們便看到最顯眼的一排書架,上面標著暢銷書的字樣,其中有一半是成功學,一半是心靈雞湯,還有零星幾本青春文學。
紀傾城拿起一本賣得最火爆的成功學,皺著眉頭翻了幾頁,然後問了厲時辰那個改變他們關係的未來的問題。
「你總是你渴望成功,可成功到底是什麼?」
紀傾城看他的眼神很明亮,很清澈,像是一個孩童。
那時候的紀傾城還不像現在的她這麼冷硬,那時的她還正在成長,她的叛逆才剛剛開始跟這個世界摩擦,所以她還有好奇,還試圖去理解這個世界。
厲時辰回答說:「每個人心裡都有對成功不同的定義,有的是功成名就,有的是家庭溫暖,有的是愛情甜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釋。」
紀傾城皺了皺眉。
厲時辰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紀傾城一皺眉他便覺得不安起來,甚至想要逃避。
果不其然,他被紀傾城嘲諷了,即便他覺得自己的回答無懈可擊,即便他知道紀傾城的本意並不是嘲諷他。
「真理從來不是模稜兩可並且任人解釋發揮的,有那麼多不同的定義,只能說明成功這件事情本身就很虛幻。功成名就是功成名就,家庭溫暖是家庭溫暖,愛情甜蜜是愛情甜蜜,都很直白,也很好理解,為什麼不直接說追求它們,非要說追求成功?所以你追求的成功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真的不明白。」
那一年紀傾城才十八歲,表達的*比現在強烈得多,從不掩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不理解,要追問,要答案。
可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厲時辰不明白。其實許多人都不理解世界的真相,但大多數人選擇渾渾噩噩,或者選擇沉默,或者選擇敷衍,只有紀傾城,她偏要說出來,連讓別人假裝的機會都不給。
紀傾城的話,引得旁邊的人抬起頭不悅地看向她。
人群不喜歡異見者,討厭異端。
中國人講究圓融和諧,我們的文化里不盛產逆子。唯二的兩個逆子,一個被帶上了緊箍咒成了佛,一個削骨割肉后被觀音菩薩重塑成了護法神將。
叛逆者都不會有好下場,不是被收服,就是被毀滅。
紀傾城對周圍不滿的目光毫無察覺,或者說毫不在乎,她等待著厲時辰的回答,可是厲時辰卻無言以對。
紀傾城也不追問,反正她本意也不是想為難任何人,她只是說出真實的感受而已,所以也不會刨根究底。
她站在那裡又看了好幾頁,終於忍無可忍這虛偽的說教,無比嫌把書扔了回去,不屑地嘟囔道:「傻逼的錢真好騙……」
說完這番話,紀傾城便去了無人問津的哲學區。
厲時辰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對兩人的關係感到不安,興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知道,他終將跟紀傾城分道揚鑣,他們不是一樣的人。
時至今日,厲時辰依舊沒有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因為如果當初他選擇的是紀傾城,意味著他要放棄他從前人生里相信和追求的一切。
愛上紀傾城,就意味著愛上了毀滅。
紀傾城是一場他打不贏的戰役,冰天雪地,有去無回。
厲時辰最崇拜拿破崙,所以拿破崙的一生讓他警醒。
從前使得萬邦臣服,可一次滑鐵盧人們便忘記了那四十次勝利的戰役。
紀傾城一定會成為他的滑鐵盧,只要他選擇愛她。
世界就是這樣現實,看到最後一幕便忘記了第一幕,如果最終你以失敗告終,不會有人記得你從前的成功,不會有人在乎你的痛苦和隱忍。
只有成功了,你的痛苦才有價值,才會被鑲嵌起來,被人歌頌。
所以他活得謹慎而聰明,不冒險,不做愚蠢的事情。
不選擇紀傾城。
……
現在厲時辰是一家大醫院的外科主任,年輕有為,未婚妻美麗順從,岳父是教育部長,成功就在不遠處向他招手,他只需要踏著自己既定的路一直往前走下去就夠了。
直到今天。
一切直到今天為止。
……
厲時辰依舊是6點起床,跑完8公里,煮好了一杯黑咖啡,洗完澡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打開電腦,他接收毛軟發過來的病人資料,輕輕點開。
病人紀傾城,25歲,胰腺癌中期。
……
桌上的手機不停地響,是紀傾人打來的,每周三他都會去接傾人吃早餐,送她上班、
手機鈴聲把厲時辰從一片混沌里喚醒,他猛地回過神來,仔仔細細地看病人的資料。
紀傾城。
是他的那個紀傾城么?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她?
這個他都已經不抱希望的病人,怎麼可能是紀傾城?
厲時辰抓起外套衝出了家門,他把車子開得飛快,對於外科醫生來說,最重要的便是一雙手,可現在他的雙手卻在不住地顫抖……
終於這一天還是來了,他人生的滑鐵盧。
從前規劃的那些藍圖,一瞬間都碎裂成了一片又一片玻璃,劃開他的皮膚,撕裂那虛偽的表象,露出鮮血淋漓的真實來……
……
毛軟疑惑地看著厲時辰,這個樣子的厲醫生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哪一次出現不是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神態自若,舉止有度的?
這失魂落魄的模樣,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看看紀傾城,又看看厲時辰,忽然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氣氛來。
「你們認識啊?」毛軟問。
紀傾城「嗯」了一聲,又無奈又不耐煩。
毛軟還是很懂事的,說:「厲醫生,既然你們認識,就先聊聊吧,我先帶實習醫生查房,我們還是9點會診。」
厲時辰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紀傾城看,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
看到厲時辰這個樣子,紀傾城無奈地嘆息一聲。
是禍躲不過,這個認識紀傾城很早就有了。
她看一眼宙,低聲問道:「你能先去幫我拿單子繳費么?」
「好。」宙又對毛軟笑了笑道:「毛醫生,我就跟著你咯?」
毛軟被這一笑笑得腿都軟了,花痴地點點頭,聲音難得的溫柔,嬌滴滴地說道:「好的呀,那你就跟我去那單子吧……」
一旁的實習生都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滅絕師太也有春天呀!
紀傾城暗自掐了一下宙的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太過分。
「收斂點啊!」紀傾城小聲道。
宙無奈地笑起來。「遵命。」
毛軟順便對李阿姨使了個眼色,做了個手勢。
李阿姨也是人精,剛好李楠楠也吃完早餐了,李阿姨便推著她去樓下的花園裡散步。
病房裡只剩下紀傾城和厲時辰。
厲時辰似乎還在震蕩里,他看著紀傾城,第一次這樣毫不掩飾內心的情緒。
從前他總是很克制,他認為一個人想要成功就要學會掩藏自己真實的意圖,永遠不要別人看穿你。
「你能不要這樣看著我么?」紀傾城沒好氣地說:「你這眼神好像我已經死了似的……」
厲時辰扯著嘴角笑了笑,明明是笑,看起來卻比哭還讓人難過。
「竟然真的是你……」厲時辰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
紀傾城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能輕輕地「嗯」了一聲。
是,真的是她,得了這要命的病……
厲時辰忽然自嘲地笑起來,一邊笑,肩膀一邊輕微地抖動著。
紀傾城莫名其妙地看著厲時辰,正想問他笑什麼的時候,卻見到厲時辰眼裡流下兩行淚來。
她呆住,一時忘了反應。
厲時辰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哭。
「怎麼可能是你……為什麼要是你……」
厲時辰像是一個失去方向的水手,迷失在暴風雨中,他失去力氣一般,撲通一下跪在紀傾城的病床邊,雙手捂著臉,痛苦地哭泣起來,嘴上只是不停地重複著同樣的話。
「為什麼是你……怎麼可以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偏要是你……」
這個問題紀傾城也問過自己很多次,她也沒有答案,最終只想出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來。
「為什麼不能是我?」她無奈地說。
厲時辰搖搖頭,泣不成聲,大概他的父母離世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悲痛過。
大概這就是人吧,失去所愛之人是一件遠比失去愛我們的人要痛苦得多的事情。所以子女為父母流的淚,總不及父母為子女流的淚。
紀傾城苦笑著,無奈地說:「你哭什麼勁啊,又不是你要死了……」
「我寧願要死的是我!」厲時辰抬起頭來,雙眼血紅,目光那樣熱烈又那樣絕望。「我希望是我,也不要是你……」
紀傾城心裡咯噔一下,一陣悲涼,無奈地對厲時辰笑了笑說:「可是就是我了,沒得商量的。」
厲時辰終於稍稍冷靜了一點,他從地上站起來,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雙手緊緊交握著,似乎在整理著思緒。
這還是紀傾城第一次見到厲時辰這個模樣,混亂又彷徨。
「我不知道毛軟找的是你……」紀傾城倒是比厲時辰冷靜多了,問:「你還準備給我做手術么?其實我也知道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只是之前不想讓家裡人知道,所以沒有去你的醫院……」
現在反正厲時辰已經知道了,紀傾城也無所謂他參不參加,畢竟他是外科聖手,說不定手術成功的幾率更大呢?
厲時辰交替著捏著手,思緒紛亂。
「你想說什麼?」紀傾城還是了解厲時辰的。
厲時辰抬起頭看向紀傾城,強忍住痛苦的情緒說:「你不要做這個手術。」
……
紀傾城無奈的苦笑道:「我還以為我們今天不會吵架了……」
厲時辰一把抓住紀傾城的手,激動地說:「我馬上從醫院裡辭職,你也不要做手術了。你想去哪裡,想做什麼,我都帶你去做。你放心,我是醫生,我會照顧你,不讓你痛苦,我們快樂的過最後的日子好不好?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
厲時辰語氣激動,甚至有一些語無倫次。
「你瘋了么?」紀傾城無奈地說。
「我沒瘋,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確定過。」
紀傾城抽回自己的手,冷著臉說:「我沒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想要的東西。我就想做這個手術,想治療。毛醫生說我還有機會,這個手術她能做。」
「毛軟當然願意給你做手術!受苦的又不是她!被折磨的又不是她,生不如死的又不是她!」
厲時辰情緒激動的嚷道,聲音里是剋制不住的憤怒。
紀傾城嚇了一跳,有生之年,有記憶以來,這是厲時辰第一次對她大聲說話。
可是她並不生氣,因為她看到厲時辰眼裡的痛苦和絕望……
「我就這樣沒救了么?」紀傾城苦笑著問。
厲時辰是醫生,在醫生的概念里,一個人患了胰腺癌,幾乎便是被判了死刑。
這是一個現代醫學難以攻克的疾病,一般發現都已經是中晚期,生命期三個月到十二個月不等。就算是早期的病患,做了手術根治,五年之內的存活率也不過5%,並且後續的併發症和治療也讓人生不如死。
紀傾城已經是中晚期病患了,還有淋巴轉移,做這個手術的風險太大。
不幸的例子厲時辰見得太多,他不忍心讓紀傾城也受一次這樣的苦,不想看著她被折磨,看著她痛,看著她到最後求死都不能。
他稍稍平靜了一些,耐心地對紀傾城說:「這個手術太危險了,又痛苦,我們不要做好不好?還有很多別的方法。」
「什麼方法?」
「我現在正在研究一種生物免疫療法,療效很顯著,是一種利用自身免疫抗癌的治療方法。不會讓你那麼痛苦,也沒有副作用,對胰腺癌這種對放療、化療不敏感的腫瘤很有效。」
……
紀傾城苦笑了一下問:「用這種方法,我能活多久?兩年?」
厲時辰沉默了下來。
「兩年都沒有啊……那一年有么?」
厲時辰依舊不說話。
「一年都不能保證啊……」紀傾城苦笑道:「我病了之後也了解過很多相關的治療方法,我知道你說的生物免疫,還有放療、化療、中藥治療……如果不手術,這些治療都不過是延長几天生命而已,又有什麼意義呢?」
厲時辰彎下腰,雙手痛苦的抱著腦袋。
「你不懂……」他痛苦又無奈地說:「我見過太多的生命消亡,老的、年輕的、初生的。腫瘤科里有多痛苦的病人,承受非人病痛折磨,我見過太多病人在生命的最後,掙扎著、生不如死。
「我有時候會善意的勸那些家屬,放手吧,如果你們真的愛他們,讓他們死的有尊嚴一點。不要這樣,渾身插滿了管子,動一動就是難言的痛,不能自理。
「家屬有時候會很生氣,覺得我殘忍。可殘忍的不是我。他們總以為有奇迹,要病人再堅持一會兒,為了他們。可是他們憑什麼這樣要求?他們誰都不能代替她痛,不能代替她飽受折磨!」
厲時辰抬起頭來,悲哀地看著紀傾城,用祈求的語氣說:「紀傾城,我不希望你最好也是這樣,躺在病床上,孤立無援,欲哭無淚,生不如死……我怕,我怕你會後悔,我怕你最後變得不是你自己,我怕你痛……」
厲時辰的聲音在顫抖,似乎比紀傾城還要絕望。
紀傾城是理解他的,因為他見過很多絕症病患,他比自己要了解這個疾病,厲時辰知道醫學的局限,他見過無數臨終的痛苦的靈魂,所以他才怕,才叫她放棄。
「我知道,真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不一樣。很多人求活不是為了他們自己,是因為哭泣的父母,難以自拔的感情,深深的內疚,可我不是。」紀傾城移開目光,不再看厲時辰,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想活,不是因為道德、倫理、內疚,不是因為不想讓父母難過,不想讓世界失望,不是因為我必須堅強。只因為我就是想活,我不想認輸,我要試一試。」
厲時辰苦笑著,又低下頭。
見厲時辰不說話,紀傾城嘆了一口氣道:「這個手術我一定要做,如果你沒有信心就不要參與了。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爸爸和小媽,我不想他們知道……」
「好……」厲時辰說。
紀傾城稍稍鬆了一口氣,準備感謝他為自己保密,可是厲時辰又抬起頭來,眼神忽然變得堅定無比。
「好。」厲時辰說:「如果你要做手術我們就做,我來做。」
也許這才是他人生的意義,不是什麼狗屁成功,也許上天安排他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就是為了這一天。
他從前總覺得醫生的工作就是一場徒勞,徒勞的跟命運對抗,徒勞的跟死神作對。人就是要死啊,你不死自然就想出各種各樣新的、恐怖的方法叫你死。
可這一回,他偏要跟命運作對,偏要跟死神作對。
厲時辰堅定地說:「我是全城最優秀的外科醫生,沒有之一,我會把你的腫瘤切得乾乾淨淨,我會做一場完美的手術,我不會讓你輸,我會讓你贏。」
如果紀傾城想活,他就讓她活。
……
紀傾城一愣,這樣的厲時辰還真的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那就把我的命交給你咯……」
……
毛軟再回到病房的時候,氣氛已經好多了,她打量了一下厲時辰,嘲諷地說道:「喲,我們厲醫生終於恢復正常了啊,剛才我還以為見鬼了呢……」
厲時辰皺皺眉,站起來道:「這個手術我主刀。」
「憑什麼啊!她是我的病人!」毛軟沒好氣地說:「這是我的醫院,不是你的,讓你參與都是莫大的恩賜,小心我把你踢出手術!」
厲時辰不想浪費時間跟她糾纏,轉身對紀傾城說:「你轉院吧,我安排一下,你下午就能過去住,我給你安排一個單人病房,不會碰到你爸媽。醫院的手術室我也可以優先用,你去我那裡我方便照顧你。」
「誒!」毛軟氣炸了,指著厲時辰道:「你這是明著搶病人啊!我也是我們醫院的第一刀好不好!你怎麼這麼不信任我!」
「我只信任我自己。」厲時辰說。
毛軟看著紀傾城問:「你說,你相信誰!」
紀傾城很感謝毛軟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照顧,但是論手術能力,可能還是厲時辰強一些,關乎到自己的性命好像也不好意氣用事。
「要不你讓厲時辰主刀?我還是住這裡?」
「叛徒!」毛軟叫道。
這時候宙回來了,見到三個人劍拔弩張的樣子,無奈地笑起來。「毛醫生,我費用交好了,可以帶她去做檢查了么?」
「你來得正好!」毛軟沒好氣地對宙說:「你不是她愛人么?這裡有個男人在誘騙她轉院!」
厲時辰聽到那一聲愛人,疑惑地皺了皺眉,紀傾城的男朋友不是章朝么?
可他沒有準備問紀傾城,因為這一切對於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紀傾城喜歡誰,跟誰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著。
宙對厲時辰點頭微笑,然後毫不在意地對毛軟說:「厲醫生我有了解過,他來主刀我也更放心一些,轉院也不算麻煩的事情,如果厲醫生能安排好,我沒有意見。」
毛軟真的是要被這三個白眼狼氣炸了。
「你們三個!」毛軟氣得話都要說不出來了,「氣死我了!」
宙走到紀傾城身邊,把外套脫下來,輕輕搭在她身上,柔聲道:「早上冷。」
厲時辰看著這一幕,沉默地移開了目光。
厲時辰黑著臉對毛軟說:「我在這裡主刀,或者轉院之後我主刀。」
「我沒有那麼菜吧?」毛軟沒好氣地說。「你這麼不相信我的專業能力么?」
「我相信你的專業能力,所以邀請你做助手。但是如果這個手術失敗了,我會恨你。」厲時辰忽然用非常恐怖的語氣對毛軟說:「即便不是你的錯,我依舊會恨你一輩子,無法理智的對待你,你能百分之百確定你絕對不會失敗嗎?」
毛軟噎了噎。
說實話,她還是蠻怕厲時辰的,這個人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以後前途肯定比她好,都是一個行業,圈子小的很,這個人看起來那麼記仇,以後給她使絆子找她麻煩怎麼辦?
「那你主刀也不是不可以……」
「很好,把會診的專家都叫來,這兩天別的事情你也都推掉,現在開始。」
厲時辰往外走,毛軟無奈地跟上去,厲時辰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紀傾城正在跟宙說話,笑眯眯的樣子。
她從沒有對他笑得這麼甜過。
厲時辰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