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秘小哥
那日與長孫清從天琊別舍歸來,長孫清就有些燥熱之症,不知道是玩得太過盡興,還是擔心以後而心思憂慮過重,一直卧床休息,奚孚就在旁照看。長孫清身體好些,奚孚才偷出些時間,準備跑去天琊別舍把自己的小馬駒騎回來。
東呂本風流之地,文人墨客多愛東呂,都城街道上打扮風雅之人比比皆是,奚孚一路步行,看到路邊賣雜貨,水果,糕點的小攤子,滿是好奇,東看西瞅,半日都沒走出城門,靠近城門有一字畫攤子,一書生模樣的男子,身著白色輕紗長褂,在麻布上作畫,說來也是神奇,小小一隻毛筆在那身手下像活了一般,筆走龍蛇,連帶著整個人看來都清爽飄逸。
奚孚好奇,瞅著那小哥作畫久久不能移步,一副畫作完成,男子將麻布掛起,奚孚跑近細看,水墨印染下風光秀麗,雪域山水之間有幾點紅色的梅花綻放,仔細再看雪山腳下窩著只狐狸,栩栩如生。奚孚對這畫甚是喜歡,從隨身小袋中拿出一片金葉子遞給那小哥,細細看去,那小哥大概十七八歲的光景,細長的眼睛,紅唇白齒,長得極其秀氣,皮膚白皙堪比女子,墨黑的頭髮並未束起散在腦後,更顯飄逸。手中握著一隻黑桿鑲金邊的毛筆,竟像那書畫中走出的白臉書生。
小哥有些驚訝,本是想賣幾幅字畫換點飯食銀兩,沒想到眼前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丫頭竟然遞過來一片金葉子,夠他將近一年吃喝無憂,小哥雖然現在有些破落,到底還是多讀了幾年聖賢書,這無緣由的好處,自然不好就這樣收起,但苦於囊中羞澀,這接還是不接,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快,拿過去吧,這畫我特別喜歡,改日還來你這畫攤子。」這些金葉子都是長孫欏頭走前留給奚孚的,奚孚並不知道金葉子的價值,只道是普通錢兩,平日里身上也有些碎銀兩可用,但今日見這畫甚是歡喜,一是高興便拿出了一片金葉子,卻沒想到讓小哥為難。
小哥沒再推辭,心中暗下決定,下次再見了定為這姑娘多做幾副字畫,今日落魄至此,也實屬無奈。小哥忙將畫折好收起交於奚孚,奚孚也滿心歡喜,拿了畫便出城去了天琊別舍。
「師傅,快來看,我帶了好東西過來。」趕緊別舍奚孚就忍不住向天琊獻寶。
「是誰真么咋咋呼呼的,還沒看到你的人就聽到你的聲音了。」原來姜小白也在天琊別舍,聽到奚孚的聲音就從大廳迎了出來。
「你也在呀,正好,快來看我今日在市集買到一副畫,」奚孚邊說邊將手中麻布遞給姜小白。
姜小白接過麻布,平鋪開來,但見雪山皚皚,山麓窩了一條狐狸,通身雪白,又以紅梅點綴,已經甚是清雅,可得知這幅畫是奚孚用一片金葉子換的,不僅暗下苦笑,這個傻丫頭,定是被那畫畫之人騙了,這麼一副麻布畫作,雖然起筆落筆都顯得功力深厚,可無名之作就值不了幾個銀兩。可看著這丫頭甚是開心,也不忍開口壞了他的興緻,便出口讚賞了幾句,喚來天琊共賞。
「這畫畫之人現在何處?」天琊見畫后,面色卻是一驚。
「剛才還在城門那邊呢。」奚孚見天琊神色緊張,心中不免好奇,「難道師傅認識他?」
「走,現在去看看」天琊並未多說,便急匆匆騎上馬出了別舍,向城門方向去了。
奚孚和姜小白見天琊如此慌張,也不敢怠慢,同乘一匹馬隨天琊同去了城門那裡。三人匆匆到了城門卻發現早已人走茶涼,本靠近城門小攤就已不多,這去別舍的路上奚孚耽誤了不少時辰,再返回時眾人都已散去,問了幾個過路人都說沒有看到字畫攤子,就好像那小哥憑空消失一般,三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回到天琊別舍,小白忍不住問起天琊,天琊支吾只說可能是故人之子,姜小白看天琊不願細談,便不再追問。奚孚手中拿著那麻布畫左看右看甚是喜愛,顧不得再去追究那小哥身世,此事三人也就不再提起,沒有飲酒吃了飯食,奚孚就騎著自己的赤小駒早早的回了長孫府邸。
今日姜小白到別舍本是與天琊商量魯王候暴斃的事情。北齊宮中傳出魯王候暴斃的消息,竟不幸應了當初呂后所言,魯王候的兒子魯釗還是發難要齊國給出個說法,齊文公的胞弟,姜小白的叔叔姜彭,出面認了罪狀才平息了兩國的紛爭,齊文公為安撫魯釗,將姜彭就地處死,魯釗帶著姜小白的姑母回到魯國,成為新一任的魯王候,事情才告一段落。
而魯王候到底為何而死,姜彭也沒有交代明白,只說多飲了一些酒水,亂了性子,才誤殺魯王候,想必那魯釗早就對王侯之位虎視眈眈,便沒繼續深究,草草了了此事,對魯國國民算有了交代,便急匆匆的回到魯國做了自己夢寐以求許久的魯王候,而姜小白的姑母,畢竟是魯王候的妃子,繼續留在北齊實屬不妥,也隨魯釗回到魯國。在齊魯邊境買了處院子,住了下來,也無心過問朝中之事。
說起姜小白的姑母姜宣與齊文公姜諸的風流韻事,在眾諸侯國中也是相傳甚歡。姜宣乃齊文公父親齊莊公最小的女兒,齊莊公年過半百得此女,百般恩寵,姜宣生下來便肌膚如凝脂,眼帶桃花,甚是招人喜愛,姜諸本非嫡子,並未去他國做質子,在北齊後宮便與這個最小的妹妹整日廝混,姜宣一日日長大,本就天資聰穎,才思敏捷,人也愈發嬌艷,眼似秋波,儼然成了絕色佳人,再加上齊莊公的寵溺,養成了輕浮任性的性格,而姜諸當年也是英俊魁梧,二人青梅竹馬,嬉戲玩耍,也從未避過什麼男女之嫌,姜諸年輕氣盛被姜宣美貌吸引,二人偷食禁果后一發不可收拾,怎料東窗事發,齊莊公發現自己兒女做出悖逆於倫禮道德之事,便要將姜宣許配人家。屆時呂尚公剛剛即位,姜諸正妃正巧又是東呂皇后的妹妹,姜諸便與呂尚公設計將齊國嫡子陷害致死,又謀划助姜諸登位,號稱齊文公,姜宣便得以留在宮中。齊國富庶,在諸侯國中勢力漸大,而這等流言蜚語自對齊國不利,齊文公無奈只得將姜宣嫁入魯國。
以姜小白所聞,此次魯王候在北齊被殺,必然是齊文公作為,雖然姜彭替齊文公抵了罪過,但在朝堂謀臣之中也引起不滿,眾人雖不敢直言,心中也都有了芥蒂,一朝之君為了兒女私情殺死來朝使節,並非明君所為,再加上西秦本就開始加難於北齊,在這危急關頭齊文公不設法謀求危機解除之法,卻要另樹仇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朝堂對姜宣的彈劾也甚囂塵上,姜宣抵不住壓力重重,便不敢在齊國多做逗留,匆匆隨魯釗回了魯國。但心中對齊文公甚是思念,便在齊魯邊境買了別舍,以不願過問朝堂之事為由,住進了別舍。
事已至此雖看似風平浪靜,但是實則暗潮湧動,在北齊朝堂之上,齊文公已失去半壁江山,若朝堂謀臣對君主已懷不滿,君主之位便已開始岌岌可危,以齊文公謹慎的性格,此次殺死魯王候實在是不像齊文公所為,姜彭自幼在北齊後宮受盡排擠,多虧了齊文公的照料,才安然得以保全,二人在眾兄弟姐妹中感情最深,如今齊文公為了平息風波而使得姜彭就此喪掉性命,其中蹊蹺更是說不過去,姜小白雖在北齊布了些眼線,可畢竟身在東呂,細微之處也觀察不到,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還是模稜兩可不能夠捋清大概,心中大惑才來到天琊別舍,希望先生能夠指點一二。
「以我之見,魯王候之死並非齊文公所為,如若齊文公真為長公主而對魯王候動了殺機,倒不如與魯釗私下聯合設計將魯王候殺掉,豈不是更加利索,也不會招致朝臣的非議。從今看來,姜彭替齊文公抵罪顯然是無奈之選,齊文公也無太好的辦法。「
」先生所言極是,小白深有同感,以父王的作風,即便是周邊小國,也不會不顧北齊顏面,惘然開罪魯國,而魯王候在北齊逗留多日,父王都以禮相待,若真有殺戮之心,何必要等到現在。再說父王最重視朝臣之言,當年也是因為朝臣的不滿而將姑母匆匆嫁入魯國,對此姑母好生抱怨,卻也沒改變父王的主意,而此次若真是父王所為,這朝臣非議之虞,父王不可能沒有預見,又怎會知之不可為而為之呢?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即便魯王候真是在北齊被害,以魯國的實力實不敢如此張揚的問罪於北齊,到底是什麼勢力在魯釗背後支撐?這一切都好像背後有一隻手在推動,可到底是誰在攪弄是非,推動局勢的發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