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別舍小聚(下)
長孫清這幾日都有些心緒不寧,偷偷做這種事情對於長孫清來說是巨大的挑戰,她不同於奚孚,從來都是無拘無束的,在長孫清的身邊條條框框的東西太多了,她要顧及的禮法,父兄的囑咐,還有從小那些書中學來的禮義廉恥,太多的東西束縛著長孫清,雖然她衣食無憂,有姣好的容貌,優雅的體態,可是沒有人了解在長孫清心中那孤寂無底的深海,多麼的冰冷。是奚孚的離經叛道,才能讓她邁出第一步,沒有人知道這一步意味著什麼,也許從此她走向了一條失去的道路,也許從此她終於條理那煎熬無形的牢籠,可是無論怎樣,這對於長孫清來說都是一場巨變的序幕。
姚氏早早的便和侍女去了郊外,長孫清謊稱身體不適,在屋中休息,便裝扮成小廝模樣,與奚孚偷偷留出長孫府邸,一路倒也順暢,姜小白的馬車早早的在門口不遠處等候,二人出門轉個彎,看四下無人,便上了馬車,往城外跑去。
「哈~」長孫清坐穩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兩手扶住胸口,臉蛋通紅,嘴角微笑,甚是可人。
姜小白也坐在車中,看著如此嬌媚的長孫清,心中,眼中像燃起一把火焰。
「好緊張呀,這一路我的心都提著呢,」奚孚也第一次做這等事情,雖然自己是個不管不顧的瘋丫頭,可畢竟這次還帶著長孫清,萬一有個閃失,心中也有所擔憂,不過還好這一路倒還順利,奚孚心裡的石頭也算放了下來,「清姐姐,快看咱們就快要出城了。」
長孫清沒有特意去看姜小白,從那座城堡中出來以後,抑制不住內心的緊張激動,外面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麼新鮮,看著車窗外那些她從未見過的風景,捨不得收住眼神,希望馬車可以慢慢地走,她可以把這一切都印在腦海中。
「清姐姐,那邊那個小樹林,以前欏哥哥都會帶我去那裡練馬,我在那裡見過野兔子呢,等以後有了機會,也要和清姐姐一起去。」奚孚看著長孫清,這個深閨小姐,第一次如此隨意的出門,一身小廝的打扮,也擋不住她的花容月貌,她仍然是那個高貴在上的長孫世家的五小姐,是她奚孚這個生長在深山野丫頭所不能比擬的。
「好,只是不知這次回府後何時還能再出來」長孫清收回目光,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也許在她一生中,這樣的日子也就只有今天了,她不能像奚孚那樣隨心所欲,長孫清抬頭看到坐在對面姜小白殷切的目光,臉一下子熱了起來,低下頭,對面那個男子,她心下有意,可她長孫清還是那個守得禮法的長孫清,不敢有半分逾越之心,若今生能做幾日奚孚,可以隨心而為,也就心滿意足了。
「長孫小姐這個不用擔心,今後小白定會尋求機會再與小姐同游的,護小姐周全。」姜小白看透了長孫清的心思,從小到大姜小白身邊有很多像長孫清這樣的深閨小姐,從小便開始學習禮法,被束縛在世俗的條框之中,很多人安於那樣的生活,沒有一絲波瀾,有的人想改變,卻也難以掙開枷鎖。長孫清那落寞渴望的眼神,在姜小白心中慢慢發酵,姜小白心下暗暗思量,今後如果自己有所作為,定要將長孫清護於身側。只是姜小白終還是不明白,如若他日他真的能夠入主北齊,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將會踏入一個更深更複雜的牢籠。
長孫清聽姜小白這話,心中歡喜,面上不免嬌羞,頷首微笑。從初見姜小白到隨之出行,不過幾次,姜小白相貌俊秀,身材魁梧,內斂不張揚,在長孫清心中早就有了好感,此時姜小白又說出此言,比任何甜言蜜語,珠寶翡翠更撩撥春心萌動的少女,長孫清不禁心中對姜小白又多了幾分好感。只是當時的她沒有想到,只是單單的這句話,會讓她今後的生活陷入怎樣的無奈之中。
天琊在別舍做好酒菜等著三人到來,奚孚早就輕車熟路,下了馬車就蹦跳著跑到天琊的後院,去看栓在那裡的小馬駒,小馬駒在天琊別舍被照顧的周全,皮毛髮亮,看起來也壯實了不少,看到奚孚跑過去便如同識人一般,安靜的任奚孚撫摸鬃毛,長孫清和姜小白慢行到後院,長孫府邸極盡奢華,可是如此這般精緻的後院,長孫清也是首次見到,常青樹被修剪整齊,院內一些交不上名字的花草也都搭配合宜,奚孚見長孫清來到後院,就爬到長孫清身邊一一為她介紹園中花草,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姜小白跟在二人身後,偶爾插上一句,逗得兩個如花女子好不開心。
三人回到正廳,天琊準備了蜜餞和鮮果,還沏了一壺玫瑰百果茶,清甜可口,長孫清在長孫府邸吃過不少珍饈美味,還是第一次喝到如此清甜的茶水,蜜餞也不太甜,甜中帶著淡淡的酸味,鮮果也很新鮮,並非市集能見到尋常果子,即便是長孫清也是第一次吃到,雖茶點好吃,長孫清還是端坐小口抿食,不似奚孚看到好吃的,就顧不上形象,大快朵頤好不痛快。奚孚吃的滿嘴都是蜜餞的糖粉渣子,姜小白看她不過,便拿起手邊巾布替奚孚擦掉嘴邊的殘渣。
長孫清看在眼裡,心中不免一沉,如此親昵的動作,怎可是兩個未有婚約之人而為,另一面又有所擔憂,她三哥長孫欏對奚孚有心,自己也是能看出來的,自己也對姜小白有意,可是二人如此親密卻毫無顧及,兩人之前又有生死的交情,兩人若再多走近一些,那奚孚性格外放,也更懂得討得別人的歡心,不如她總是顧忌太多,太過拘謹,如此這般,不若儘早斷了兩人念想才好。
「早就聽聞長孫小姐,呂風舞得極好,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得以一見。」姜小白給奚孚擦拭完后,就有些後悔,今日不同往日,廳中還坐著長孫清,如此這邊親昵的舉止,讓長孫清看了去不免生出一些誤會,姜小白下意識的與奚孚拉開距離,轉向與長孫清交談,轉移注意。
「今日著身衣著怕是不合時宜,如大家不棄我為大家撫琴一段,清風流水小調。」
天琊將自家的古琴拿出,長孫清抬手輕撫琴弦,曲調歡快悠長,如歡快的小溪,緩緩流淌。
眾人聽琴聲也沉浸其中,時間轉瞬,快到晌午,姜小白便驅車將二人送回長孫府邸,一路順暢並未有何發生,姜小白與二人別後,又回到了天琊別舍。
」先生,你看這長孫清如何?「天琊在內堂端坐等著離墨白歸來。
」是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不過太過溫順,怕將來入了後宮會受欺凌」天琊一頓,「倒是她背後的長孫世家不容小覷,這些年來勢力越做越大,連呂尚公也都顧忌他們幾分,你若是娶得了長孫清,對咱們好處自是不言而喻。」
「先生,我正是此想法,那長孫清性情如何先且不論,我現在雖有姨母撐腰,可東呂實權並不在姨母手中,而長孫世家才真正是東呂的支撐,長孫欏握著東呂幾萬大軍,長孫家之財富無人知曉,只怕比東呂國庫還要豐盈,這支強弩若能為我所用,必有破竹之勢。」
「那長孫清可與孚兒不同,深閨里待的久了,心思難免沉重,只怕是後宮爭鬥更是複雜,怕是不好熬呀」
「先生所言正是,長孫清與孚兒不同,孚兒那丫頭,長孫欏說她是故人之女,我本覺得蹊蹺,卻也尋不得她的身世,還好這丫頭心機不重,還是貪玩的性子,與我也算生死之交,便沒再細查下去。」離墨白本派人去查了游奚孚的身世,卻未查出任何線索,好像這個人是憑空而降,所查無痕,長孫欏所說的故人更無跡可查,想來長孫欏並不想讓世人知曉而做了隱瞞,可誰也想不到的是,她游奚孚本就無根,生來便是她,死去還只是她,不需隱瞞也根本就無所痕迹。
」可這長孫清從小生在如城堡般的長孫府邸,受盡萬千恩寵,怎受得了閑氣,那重重城堡是保護她現在周全,卻如同斷了她今後的退路,讓她束手束腳,今後如果跟在我的身邊,確實不知她能走多遠,元也只能怨她生在長孫世家。「
」小白你可曾想過,長孫公枳將長孫清養在深閨是否還有另外的深意,如此絕世佳人,長孫公枳又怎能讓她只做個深閨淑女呢?「
」先生所言,我也曾想過一二,可是從現在局勢看來,長孫公枳既不懼怕呂尚公,也沒有必要討好安國候,那他這算盤就是如何打算的,小白著實看不明白呀。「
」長孫世家雖然是皇親國戚,可是也不至於能夠短時間做到富可敵國,可是這幾年長孫世家的風頭越來越盛,長孫檜又長年往來秦地,長孫世家的財富到底從何而來,無人知曉,只怕與西秦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