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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臨行依依

  每年立春,呂尚公都會攜眷入姬氏王朝覲見。呂尚公乃姬平王同氏族的血緣兄弟,東呂國也是姬氏親封領土,呂尚公嫡子姬炎從小便送進姬氏王朝後宮,由姬氏王后親自撫養,與呂后並不親近。今年,姬平王宣旨,聖母皇太后惦念,特招姬靈兒入宮,姬靈兒年幼時曾在聖母皇太后處小住兩年,姬靈兒靈巧喜人,深得聖母皇太后的喜愛。隔上幾年,聖母皇太后就會宣姬靈兒入宮小住幾月。


  依舊是由大將軍長孫欏護送前往,身為呂尚公外戚,長孫欏可帶刀上殿,乃東呂鎮國大將軍,手下有五萬精兵,守護東呂國太平,多年來也平下不少小國戰亂,長孫欏性格內斂,雖不善權謀,可善勇殺敵忠心可鑒,又軍功赫赫,呂尚公甚是信任。


  可自奚孚下山後,長孫欏就有了些許記掛,在府里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奚孚每日練鞭,長孫欏便在一旁觀望指點,奚孚雖偶有偷懶,悟性卻是極高,除了練鞭,長孫欏教她使劍也是上手極快,不出幾日便能與長孫欏過上幾招。此次去姬氏王朝,怕要數月有餘,長孫欏心中暗暗惆悵,本想將奚孚帶在身邊,可怎耐軍法嚴明,不準女眷隨從行軍,軍法又是他長孫欏親擬,這若是破戒,將來又怎麼在軍中樹威,只好無奈作罷。


  臨行前,長孫欏將奚孚喚到身邊,交給她兩個錦盒,一盒中裝了一枚出入東呂城門的令牌,以便奚孚進出,另一盒中裝了一把短彎刀,此彎刀乃長孫欏出征時截獲,雖劍鞘古舊銹跡斑斑,鑲嵌的寶石也已沒有光澤,可拔出彎刀,刀鋒利快,吹刀斷髮,奚孚用鞭雖靈巧,可畢竟有鞭長莫及之處,這把短彎刀可隨身攜帶,以作防身之用。奚孚愛不釋手,拿到手裡便舞動起來,看在長孫欏眼裡,就像個得了寶物的孩子,天真可愛,長孫欏不禁更添了幾分依戀。


  自從住進長孫府邸,奚孚就亦步亦趨小心翼翼,還好長孫欏將她安置到別府,並不怎麼與姚氏等人照面,只是偶爾會去長孫清那裡,別院幽深,下人也少,奚孚自由起來,漸漸本身性子也顯現了出來,與長孫欏也不再恭謙,雖還不懂什麼男女情愛,但奚孚也明白即便她出了什麼差錯,長孫欏也不會惱她,也願意任著她的性子,這世間恐怕除了師傅,便是長孫欏對她最好了,她也願意與長孫欏親近。


  長孫欏遠行,奚孚自是不舍,一行人馬出行當日,奚孚便一直送到城郊,看著大隊遠行才轉身回城,長孫欏頭走前囑咐這幾個月讓奚孚住進長孫清那裡,想好有個照應,奚孚雖不願,但終是拗不過長孫欏,無奈搬進長孫清閨房。


  奚孚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要出城的姜小白。


  「這小馬駒哪裡來的?」姜小白坐的馬車,跳下來,抓住了韁繩。「幾日不見你這馬騎得可是越來越好了」


  自那日姜小白帶游奚孚騎馬後,奚孚便纏著長孫欏教她騎馬,長孫欏拗奚孚不過,得空便會帶奚孚去城外騎馬,奚孚膽子大,上手快,很快就能獨自一人騎馬慢行,長孫欏挑了匹溫順的紅棕色皮毛的小馬駒送與奚孚,奚孚愛護有加,平時總去馬廄,餵食清理,還在馬耳旁絮絮不停。今日奚孚便騎了這匹小馬駒送長孫欏出城。


  「那是當然,欏哥哥得空便帶我去練習馬術,過不了多久,我便能與你賽馬一決高下了」


  「小丫頭,口氣倒是不小」幾日不見奚孚,姜小白還甚是想念,奚孚這一句句的欏哥哥,喊得姜小白心裡不是滋味,想來那長孫欏在這丫頭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走,跟我去別舍,前幾日先生還問起你」


  「今日,清姐姐可不跟我一道,你也要邀我去你別舍么」奚孚眼明,早就覺察出上次姜小白邀她去別舍不過是個幌子,其意在長孫清,心裡早就彆扭,雖早就惦記著天琊的花花草草,可還是忍著性子,沒去找姜小白。


  「哈哈,你這小丫頭太過精明。」姜小白笑出了聲,默認了奚孚的想法,這小丫頭眼明心亮,以後想要糊弄她看來還真是不太容易。「早些時候我讓先生備下了美酒佳肴,丫頭就不想去嘗嘗么」


  「好吧,那我就看在先生的份上跟你走這一趟」奚孚當然想去,姜小白既然搭了台階,她也沒必要不依不饒。


  城外別舍,天琊早早備下酒水,卻未料到奚孚會一同前來,詫異之餘更多的是驚喜,自那日奚孚走後,天琊便覺得整個別舍太過空闊,總想哪日奚孚能再來,說來也甚是奇怪,天琊本是喜清靜,可他卻愛聽奚孚聒噪,向他問東問西,天琊話不多,點到為止,奚孚也都能了解大概。也許就是這股子聰明勁,讓天琊歡喜。


  坐下吃食,奚孚也沒安生,本就沒有淑女的風範,嘴裡吃了還要問出很多問題,姜小白自是沒有那麼多耐心應答,專心喝著小酒,看那一老一少一來一回,倒也成了消遣。


  「先生,這是牛肉嗎?吃起來像是牛肉,可入口即化,卻沒有牛肉的勁頭」


  「這肉取自出生不足百天的小牛仔,加入山野椒,薄荷葉,鹽巴,用炭火燜煮12個時辰,12個時辰要一直有人看著,炭火不能有明火,卻也不能滅了熱氣」


  「哇,那豈不是要花費一天的時間,那我要多吃幾塊」奚孚頓時胃口大開,讓小廝又去盛了些來。「以後要和先生學做,做好了也可以拿去給欏哥哥嘗嘗。」奚孚嘴裡還嚼著肉塊,忍不住說了出來。


  姜小白瞅向奚孚,「就你這小丫頭,怎麼會有耐心做這等食物,我倒是不信。」


  「等著瞧」奚孚沒理會姜小白嘲笑的眼神,轉頭跑去天琊身邊「先生,收我做您的小徒弟吧,您懂得那麼多東西,我有好多東西都想跟您學呢,好不好」


  天琊一笑,這個徒弟求之不得,清了清嗓子,「想做我徒弟,怎麼也得有杯茶水吧。」


  「得令」奚孚跑去端來杯熱茶,恭恭敬敬的跪坐,給天琊磕了三個響頭,禮成。


  天琊本也不是死守禮法之人,不講究那些繁文縟節,對奚孚又是喜愛有加,天琊年已過四十沒有婚娶,膝下無子,本待姜小白如親子,現在又多了個女徒弟,更是好上加好。


  姜小白在旁觀禮也算做了見證,眾人都是樂見此景,天琊拿出珍藏多年的酒釀。眾人暢飲,都有些微醺,尤其是奚孚不勝酒力,話愈發多了起來,引得眾人歡笑。


  入夜,姜小白送奚孚回長孫府邸,奚孚早已小醉,便將小馬駒留在別舍,乘姜小白馬車回城。


  車上,奚孚昏昏沉沉醉卧靠在姜小白身邊,臉蛋透著紅暈,額頭滲出一些汗珠,姜小白幫她拭去,奚孚佛手推開姜小白手臂,轉個身子尋了個姿勢,便呼呼大睡起來。姜小白看著奚孚的模樣,像極了鼾睡的小貓,偶爾在姜小白身邊扭蹭,細細的鼾聲,偶爾還有吞咽的聲響,姜小白呼吸竟然有些急促,對著熟睡的奚孚竟然有了反應,游奚孚突然一個轉身,手搭在了姜小白大腿上,姜小白心下一驚,心思全無。


  姜小白長出了一口氣,坐到車外同馬夫同坐,吹吹夜風,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長孫府邸側門口燈火通明,小廝遠遠看到姜小白的馬車,便進屋喚來了長孫清,長孫欏頭走前便囑咐長孫清照看奚孚周全,長孫清見奚孚出城久久未歸,也頗為擔心,便守在門口等奚孚回府。


  姜小白見長孫清出來相迎,趕緊下車上前作揖,將奚孚喚醒,又命小廝婢女將奚孚扶進內府。


  「長孫姑娘,今日帶孚兒去了鄙人別舍,聊得暢快,便和天琊先生三人飲了些薄酒,怪我魯莽,未顧及太多」姜小白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長孫清,本想偷偷將奚孚送回住所,也不會驚動其他人,如此這般,必然要解釋清明,不要有何誤會的才好。


  「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不會宣揚,孚兒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對她終是不好。」長孫清表明心跡,讓姜小白寬心,長孫清本就羨慕奚孚洒脫個性,又看在長孫欏面子,對游奚孚也算喜愛有加,自然不會在姚氏等人面前多說閑話,回去也囑咐隨從小廝,不準再提今晚之事。


  「多謝姑娘,今日天色已晚,離某就先就此別過,改日定親自登門謝罪。」姜小白作揖上了馬車離去。


  長孫清望著姜小白離去的馬車,心中隱隱有些失落,自己從小生在深閨,如同困在籠中,雖錦衣玉食,被照顧的周全,可從不敢做何出格之事,更不敢像奚孚那樣夜半飲酒而歸。自上次一別,自己本已對姜小白芳心暗許,時時盼著再見,可即便相見又如何,禮數周全,彬彬有禮,不能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或許她這一生註定都飛不出這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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