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夜色暗湧
楚洛夾了一片青菜放進口中慢慢嚼著,半晌,抬頭看著雲煙,說:“悅兒,我……”
他猶豫了一下,真的要說嗎?說出來以後,她會原諒他,還是更加不會原諒他?
雲煙抬頭,懵懂地看著他:“嗯?”
“沒什麽,你多吃點。”
楚洛匆忙夾了一筷子菜放在雲煙麵前,自己則埋頭喝粥,隻是這粥吃在嘴裏跟沒味似的,難以下咽。
用罷飯後,楚洛便去處理事務,晚一點的時候他便過來陪著雲煙,晚上的時候也是歇在蘭兮院,夜夜擁著雲煙入睡。
日子忽然就平靜下來,像四月不曾被風掠過的湖麵,平靜而無波瀾。
隻是,有些事真的不一樣了,有什麽在暗中悄悄進行著。
這日下午,蘭兮院一片寧靜,隻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雲煙坐在美人榻上做著孩子的小衣裳,紅綢和小陶也坐在凳子上做女工。隻是雲煙好像有些心緒不寧,一不小心便被針紮到了手指,她“呀”的一聲驚叫,低頭看去,手指上冒出鮮紅的血珠。
她將手指放在口中吮了一下,對圍上來關切看著她的兩人說:“我沒事,隻是不小心被紮到手了。”
小陶搶過她手中的活計,說:“這衣裳就讓我來做吧,夫人歇歇吧。”
“孩子的衣裳我想自己做。”雲煙笑著將小陶手中未完工的嬰孩衣裳接了過來,道:“小陶,我突然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小陶現在就去做,很快就好。”
雲煙點頭,小陶笑著跑出去。
估摸著小陶走遠了,雲煙才有些緊張又有些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紅綢,你說今天的事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不會的,公子做事一向謹慎。”
望著紅綢一臉篤信,雲煙一顆不確定的心才稍稍平複些煩躁。這幾日,她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呆在蘭兮院哪裏也不去,和楚洛相處也沒前些日子那麽別扭,也不再提要離開的話。楚洛似乎對她有所鬆懈,將一直寸步不離跟著她的黑衣人都撤了。
不過,楚洛這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她一點也不敢放鬆神經,誰知道他會不會安排人在暗處監視她。
自早上在她這裏用過早飯離開後,楚洛便沒再來過,往常這時候他都會來蘭兮院陪她說話,或者扶著她在山莊裏逛逛的。他去明府了,明溪澈遣人送來帖子要晚上宴請他,他去明府赴宴去了。
楚洛走之前特意讓人來告訴她,讓她晚上不用等他,早點睡。
雲煙有些不解,楚洛與明溪澈算不上熱絡,這明溪澈是為什麽宴請他呢?也許是生意上有事要談吧。
真正的原因是紅綢去了一趟廚房回來後避開小陶告訴她的,是明溪澈使人傳了消息給張廚子,張廚子又瞅機會告訴了紅綢。
原來,明溪澈今晚會想法拖住楚洛,他會派人趁著楚洛不在山莊的空當將她帶出去,讓她做好準備。
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她的一顆心就一直懸著,坐立不安地等著,等天色漸晚,內心也有按捺不住的欣喜,終於有機會離開山莊了。
終於,暮色漸次鋪開,華燈初上,夜晚來臨了。
用過晚飯,雲煙強裝著鎮定,盡力如平日裏那般自然,然而內心卻是焦躁不安的,不一會兒就會問一次紅綢是什麽時辰了,要不就踱到房門口看天色。
小陶見狀,掩口而笑:“夫人,就這大半日沒見著莊主就想了啊,一會問一次紅綢姐姐時辰的,看天色,莊主該快回來了。”
雲煙訕笑,她哪是在著急楚洛還不來,而是著急明溪澈的人怎麽還不來。
而明府這邊,酒過三巡,明溪澈和楚洛各坐在自己的位置,賞著明溪澈安排下的笙簫歌舞,偶爾兩人會舉杯示意,垂首喝酒的時候各自斂下眸中複雜的神色。
舉首抬眉間,各自自若地笑著,說著場麵上的話。
楚洛看了一眼正舉杯淺斟慢酌、笑看歌舞的明溪澈,心中疑惑,難道明溪澈今日來真是談生意的,席間他除了生意上的事並沒有言及其他,甚至沒有提到雲煙,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看不出任何異樣。
可是,為什麽他心裏隱隱覺得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楚莊主,看你似乎沒什麽興致,這歌舞不好看嗎?”明溪澈笑著問道。
楚洛收斂了煩亂的心神,裝出一副很喜歡看的樣子,道:“歌動聽,舞優美,明公子好品味。”
明溪澈微笑不語,似乎又沉浸在曼妙的歌舞裏了。然而,他內心卻也泛著漣漪,根本不如麵上表現的那般平靜,看著燃燒歡快的紅燭,思緒飄遠。
這個時候,千尺該已經動手了。
鷹隱山莊蘭兮院,一群黑衣蒙麵人借著夜色的掩護,如飛鳥般輕盈地落在院子裏。打頭一個黑衣人一個手勢,黑衣人便都悄無聲息的向亮著燈光的屋子逼近。
隱身暗處的拭劍察覺,他召喚同樣隱身在蘭兮院周圍的鷹隱山莊的人現出身來,和黑衣人打鬥起來。
刀在朦朧夜色裏閃著寒光。
雲煙聽到打鬥聲,猛地坐起身,飛快地看了紅綢一眼,便要出去看看。
“夫人,呆在屋子裏吧,外麵不安全。”小陶擔憂地說道。
“沒事,我就站在門口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雲煙邊說便在紅綢的攙扶下向門口走去,小陶無法,隻得快步跟上攙著她。
今晚沒有月亮,有些許的風,她的小院子裏幾十個人影上下翻飛,雪亮的刀劍閃著寒光,雲煙看著卻無任何畏懼,他們終於來接她了。
拭劍看見她出來,急切地大喊:“夫人,快回屋裏去,外麵不安全。”
就在拭劍分神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的刀子便以不可阻擋的淩冽氣勢向拭劍的麵門劈下來。
雲煙大驚,喊道:“別殺他。”
黑衣人聞言,刀勢一緩,偏開要害,卻還是在拭劍的凶口滑下一個大口子。
黑衣人本來就比拭劍帶的人多,現在拭劍受傷,明顯有些不敵,鷹隱山莊的那些人也有些不能抵擋黑衣人的攻勢,漸漸落於弱勢。
黑衣人不敢戀戰,時間一長,鷹隱山莊的其他守衛趕來,別說他們想完成主子交代的人物,就是他們想安然身退也困難。
一個黑衣人落在雲煙麵前,小陶驚嚇的大叫,黑衣人一個手刀,小陶便委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