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利斯塔議會2
連著好幾天，法師都一大早便匆匆出門，直到夜幕時分才回到家中。他好像有著忙不完的事情，自從進入永望峽谷之後，精靈很少能在白天看到法師。
對此，奧德維希曾建議她可以出去逛逛，並將通行的令牌復刻給了精靈。但艾露菲爾對法師塔以外的地方並不感興趣——法師的莊園已經是內城中最精美的建築了，而顯然，法師塔並不會對精靈開放。所以，艾露菲爾幾乎每日都呆在家中逗「貓」遛「狗」，日子平靜地讓人無聊透頂。
這天，艾露菲爾將一隻只龍寶寶放在院子里曬太陽，小小的龍類幼崽在這個時候看上去一點兒也不令人生畏，相反迷你的體型給它們增添了不止一點的可愛。
精靈坐在藤椅上，指揮著兩隻小寵物互相對戰，一束目光緊緊地盯在她的身上，一會兒后又移到了院子里的其他生物上。
金冠雷鷹桑德爾和風元素亞諾都留在院子里，已經和艾露菲爾的小寵物們打的火熱，法師身邊帶著的變成了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一隻水元素。
艾露菲爾知道那道目光屬於誰，隔壁的尼克勒斯，十一歲的小男孩兒，他趴在院牆上，只露出兩雙眼睛，一旦精靈轉過頭去，他會馬上低下頭，把自己完全藏在牆后。
而他的照顧人，一個名為蘇菲亞的法師學徒在最初還會用好奇的眼神看著精靈，現在卻變成了對精靈的警惕和擔憂，好像精靈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艾露菲爾完全提不起交談的興趣，很大程度上也源自這個法師學徒的奇怪態度。看哪，她都表現的那麼無害了，簡直就是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為什麼還要防賊一樣防著她？這個偏僻的地方，有什麼值得她關注嗎？
好吧，還是有的。艾露菲爾得承認，奧德維希是個有趣的關注對象。
「轟——」輕微的呼嘯聲伴隨著一顆冰球飛向艾露菲爾，打的難捨難分的兩隻龍寶寶一下子停下動作，似乎意識到自己幹了壞事，冰霜幼龍寶寶把頭埋進了翅膀里。
「呼——」艾露菲爾聽見了一聲小小的驚呼，她毫不在意地揮手，真言術-盾的光芒亮起，和冰球碰撞在一起，冰球砰碎成冰晶，盾依舊保持著著淺金的光澤。
「神術師！」蘇菲亞驚呼了一聲，把尼克勒斯抱了回去，小男孩掙扎著大喊「放開我。」
蘇菲亞一邊緊緊抱著尼克勒斯，一邊飛快地瞥了一眼精靈——她正看著這邊，表情淡漠，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微笑，好像在看一場鬧劇。蘇菲亞知道這只是她的想象，那麼遠的距離她根本不可能看見精靈的表情，然而當老師告訴她要小心那隻精靈之後，當她看見精靈的那些奇怪的寵物的之後，她剋制不住地想象出那些可怕畫面，就像幼時父母被殺害的時候那樣。
而現在，她又知道了精靈的另一個身份——神術師，一個神術運用嫻熟的神術師。她不知道為什麼奧德維希閣下會帶一個神術師回來，但這實在太可怕了，她必須把這件事告訴導師。
艾露菲爾完全不知道短短的十幾秒里，蘇菲亞劇烈的心理活動，她象徵性地訓了訓冰霜幼龍后，躺回了藤椅中。
午後的陽光正好，庭院里的防風結界有效阻擋了呼嘯的北風，精靈合上眼，隨著搖晃的藤椅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悉悉索索地布料摩擦聲擦著牆壁響起，艾露菲爾尖長的耳朵動了動，但並沒有就此睜開眼睛。很好猜測，大概是隔壁的孩子又翻牆過來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呆一會兒自己就會走。
「喂，精靈？」尼克勒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嗯？」和她講話了？艾露菲爾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小男孩臉上蹭了一道灰，頭髮凌亂，衣物也破了一道口子，看上去有些凄慘。
他睜著大眼睛看著精靈，見精靈睜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艾露菲爾抬眉，什麼情況？這詭異的好感是怎麼來的？
「你是精靈嗎？」尼克勒斯問她。
艾露菲爾坐了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尼克勒斯指了指她的耳朵，艾露菲爾抬手摸著耳尖，若有所思道：「你看見的是長耳朵？」
「嗯嗯。」尼克勒斯使勁點頭。
「這裡，是不是有什麼抵消幻象的結界存在？」艾露菲爾很快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並暗暗給法師記了一筆帳。
尼克勒斯遲疑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好像，有吧。」他後悔沒有仔細聽過奧術師們的談話，以至於他無法準確回答精靈的問題。好在，精靈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
「你有什麼事情嗎？」艾露菲爾問。
尼克勒斯像是想起了什麼，急著低喊道：「你快走，他們會來抓你的。」
「什麼？」艾露菲爾不明所以。
「你是神術師，那些奧術師會來抓你的。」尼克勒斯見精靈站在原地不動，急著上去拉她，座狼幼崽朝他吼了一聲，嚇了一跳的男孩兒一驚，鬆開了拽著精靈裙子的手。
雪白的衣袖上，一個黑乎乎的手印粘在上面，尼克勒斯看著手印，不安絞著自己的雙手，他催促著精靈「快點走吧，他們真的回來抓你的。」卻再也不敢動手去拽精靈的袍子。
艾露菲爾並沒有在意那個黑手印，她翻出一小塊靈紋布遞給尼克勒斯：「擦擦你的小花臉。我覺得我完全不用跑，如果他們真想抓我，整個永望峽谷都是他們的地盤。」
「可是.……」接過布料的尼克勒斯遲疑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艾露菲爾帶著他走進屋子裡，一院子的神奇生物各自散去，自顧自地玩耍。
「別擔心，我也不是那麼好抓的。真要打起來，我能拆了整座房子，奧德總不會希望他的房子就此成為廢墟吧。」艾露菲爾見尼克勒斯始終緊緊皺著眉，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擔驚受怕，不得不安慰起小男孩兒來。
在精靈放鬆從容的狀態下，尼克勒斯看起來比剛才好了一點。
「先喝點水，然後你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我差點都要以為你是從煙囪里爬出來的。」艾露菲爾給尼克勒斯倒了杯蜂蜜水，然後坐在了他的旁邊。
尼克勒斯聽著精靈的話，差點把頭埋進杯子里，「蘇菲亞說要去告訴康納利德導師你是神術師的事情，把我關在家裡，我從壁爐的小門裡爬出來的。」
「.……」好吧，壁爐和煙囪也沒多大區別。艾露菲爾不禁笑出聲來，同時感到深深的疑惑，為什麼一個長在議會的小孩會對神術師有好感，而討厭奧術師？
「嗯，果然是去爬煙囪了。」精靈故意湊近了男孩兒，假裝打了兩個噴嚏，「快，喝完水去洗個澡，我給你準備衣服。」
艾露菲爾站了起來，尼克勒斯緊跟著放下水杯跟在她的身後。
察覺到男孩兒仍然有些不安，艾露菲爾微嘆了口氣，將他帶到浴室：「你先洗，我去拿衣服，記得一會兒給我開門。」
尼克勒斯聞言，帶著點雀斑的臉蛋漲的通紅，在精靈的笑聲中，他砰一聲關上了門。
艾露菲爾沒走多遠，背靠著牆在包裹里翻找了一陣，只找到了幾塊邊角布料，顯然無論是時間還是材料都不夠馬上縫製一件長袍。無奈之下，艾露菲爾把目光放在了幾件舊袍子上，本來是想分解掉練習附魔用的，現在倒是有了其他用處。
改好了袍子和其他衣物，艾露菲爾拖了個椅子放在門口，將全套衣服放在門口，並敲響了房門。
希望尼克勒斯不要介意他的衣服是女裝改制的，精靈這樣想著，當然，她自己是不會告訴他的。
換上了新袍子的尼克勒斯並不習慣這種法袍樣式的衣服，彆扭的拽著袍角走到精靈面前。他的頭髮還泛著濕氣，洗去了污跡的臉蛋上紅撲撲的，他看著精靈，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叫尼克勒斯，你，額，我是說您叫什麼？」
「我叫艾露菲爾，如你所見，是一隻精靈。」艾露菲爾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
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的靜默，精靈不知道該和一個小孩兒說些什麼，而尼克勒斯則一直垂著頭，不時偷偷瞄一眼精靈。
「您，是一位神術師嗎？我看見您會使用光明力量。」好像準備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問出了這句話的尼克勒斯一直關注著精靈的表情。
艾露菲爾攤手：「不，我並不信奉光明神，我使用的是聖光的力量。」
尼克勒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不知道聖光是什麼，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一位神術師會告訴他，她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為什麼？」他疑惑地問。
艾露菲爾看向窗外：「為什麼這哪有什麼為什麼，我的信仰和我的職業並不衝突啊。老獵人會因為幼崽的微弱嚎叫而放它一條生路，冷血的殺手恪守著不殺無辜者的守則，我不信仰光明神卻可以施展神聖法術，這些需要原因嗎？」
是因為你想要這樣做，所以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