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容栩主演《黑色雲層》，角色為凌霄。
這個消息爆出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了，《逐鹿》今晚大結局，所有觀眾粉絲都在興奮地討論劇情，突然把這個消息爆料出來，立刻就讓那些關注《逐鹿》的網友注意到了這件事，注意到：万俟遙的扮演者容栩，與《黑色雲層》劇組有關。
也不知道是不是爆料者故意挑的時機，但總而言之，這樣的時間點令整件事的熱度更高。
如何將水軍們打壓下去？
《黑色雲層》劇組選擇的方式是，比你買更多的水軍！
這支劇組從來都不差錢。
眾所周知，一部電影最花錢的就是演員薪酬、特效製作和宣傳推廣。《黑色雲層》在前兩者上都花銷甚少，大家都是來友情出演，那些客串大咖不用說，就連秦呈都直接沒有收一分錢的片酬，真的是完全意義上的友情出演。
至於特效製作，那更是簡單，又不是什麼古裝片、科幻片、動作片，大場面也少，劇組在這方面的花銷也不多。所以在宣傳上，劇組投放了最多的資金，如今居然遇到有人敢在他們面前買水軍，那自然是簡單粗暴地將他們壓制下去。
【容栩雖然年輕了一點，但只要演得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期待定妝照和片花。】
【超級喜歡凌霄，我的男神！要真是容栩來演的話，不知道他能不能演好，好緊張啊……】
這些水軍不需要說容栩有多好，但也不需要說他不好，只需要將事情的風向控制住，讓網友們不再注意那些拚命吹捧容栩的黑子，那就已經成功了。
而且劇組買的這些水軍都是高級水軍，點開他們的帳號，無論是微博號還是貼吧號，或者是其他論壇的帳號，都是有以往發言記錄的普通帳號，甚至還能天天簽到！
話語權漸漸地被這一波水軍控制住，梁導稍微鬆了口氣，但他還沒準備下一波動作，忽然就被一件事驚怔住了。
王副導演驚訝地說道：「容栩的粉絲……還挺厲害的？」
只見在容栩的粉絲俱樂部和貼吧里，眾多版主和吧主聯合發表了一篇聲明。
距離營銷號爆料「容栩出演《黑色雲層》」才過去不足四個小時，那些黑子水軍也剛剛出現一個多小時，這些大粉就貼出了一份名單。
這份名單下載下來，足足有30m多！打開后一看，居然是一份excel表格。表格第一列寫著的是用戶id，第二列寫的是bbs所在地——比如微博、貼吧、論壇等，第三列是該用戶的發言，第四列是對比該用戶過往發言記錄，得出來的一個事實——
這些用戶，在此之前，有九成九根本沒發過任何一條和容栩有關的消息！
聲明很長，在文章的最後，眾多大粉嚴肅鄭重地說道：【敢問，作為容栩的粉絲，你們口口聲聲地說特別喜歡容栩的《埋伏》和《逐鹿》，覺得他在這兩部電視劇里的表演非常好，那為什麼在過去的三個月里，你們沒有發過一條有關容栩的消息？】
這下子，一切都不言而喻。
你們既然這麼喜歡容栩，這麼了解他、關注他，居然連一條和他有關的帖子、微博都不發？你當大家都是蠢貨，任你們耍弄嗎？！
梁導看著王副導演下載下來的這份表格，看得是目瞪口呆。
那些黑子水軍也不是普通的殭屍水軍，他們的帳號信息看上去也挺真實的，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平均每個人至少有一百條以上的發言記錄。要將這些記錄全部都看過去，甚至對比記錄下來，這得花費多少的精力！
不，應該說，能將這上千個水軍的帳號毫無遺漏地全部找出來，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吧？而且這才過了多久？這才過了一個半小時啊！
容栩的粉絲或許還沒有能力查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後買水軍，但他們可以做到的是，向其他家的粉絲——尤其是凌霄的歌迷——證明：這些人都是黑子。容栩的粉絲從來都沒說過「只有容栩有資格演凌霄」這種話，更不會覺得「容栩出演《黑色雲層》，是劇組的榮幸」。
這樣的行動力和凝聚力，令梁導都不免感到一絲動容。
沉思了片刻，梁導說道：「把第一波預告片先放出去吧。」
王副導演一愣：「不是說，下周才放出去的嗎？」
梁導哈哈一笑：「人家小朋友的粉絲都這麼給力了，趁熱打鐵懂不懂？現在正好有一波熱度，我們就該藉機行事，蹭這波熱度，讓那個莫名其妙想整我們劇組、想整容栩的人，吃個啞巴虧。」
而那邊，羅振濤借用華夏娛樂的公關力量，直接封了一批帳號，同時將幾個網友聚集地的黑貼進行了適量的數據操作。比如網友在刷新時，經常會看不到這個帖子，又比如說將黑子水軍特意打出來的#容栩才是凌霄#這種引戰tag，直接從預備熱搜中撤下。
做完這一切后，羅振濤開始與公司那邊的人聯手，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背後買水軍。等到他又打完一通電話后，一回頭便見到自家小藝人正低著頭，默默地看著手機屏幕。他似乎在翻看一張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字，看得羅振濤頭皮都有點發麻。
羅振濤走過去，說道：「問題不大，黑子的事情比較好解決，現在就是爆料的問題了。之前黑子已經引起了凌霄一些歌迷的反感，就算我們把黑子的言論壓下去，那些歌迷恐怕也不會立刻對你產生好感。現在公司那邊已經打算聯繫了幾個營銷號和媒體號，先把這件事澄清，做得稍微婉轉一點。」
說到這，羅振濤終於想起來：「在看什麼呢，小栩？」
容栩仍舊低頭翻看著那張表格，羅振濤好奇地湊了過去，輕聲念出了第一行字：「id：居家兔兔……海角論壇……容容就是凌霄，他不演，誰來……」聲音戛然而止，羅振濤下意識地問道：「這是什麼？！」
將手機關閉，輕輕地放入口袋裡，少年勾起唇角，清俊漂亮的臉龐上立刻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他認真地看著自己的經紀人，聲音堅定地說道：「這是我的粉絲，給我的心意。」
羅振濤啞然無言，他仍舊沒搞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但他總覺得這應當不是壞事。
很快，羅振濤就知道了容栩的粉絲的所作所為。當他聽說這些粉絲居然在一個多小時內，就把上千個水軍的id都記錄下來，查閱完過往記錄，並且甚至製作出一份完善工整的表格后，羅振濤瞠目結舌地說道：「……這辦事能力，比我還強啊！」
容栩的粉絲里很多人似乎都手段高明，閱歷極深，這件事從當初《埋伏》投票事件就可見一二。那時候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他的粉絲居然能制定出合理出色的投票策略，甚至在水軍投票以後，還將事情鬧大，指出了對方買水軍的事實，為容栩贏得了熱度和名聲。
或許他們其中的某一個人比不上羅振濤這麼經驗豐富，但他們加在一起，卻是連梁導都不敢小覷，為之感慨。
有了粉絲們製作的這份名單，羅振濤要做的事情就相當簡單了。只需要聯繫營銷號，將這件事擴散出去，讓更多的人看到這份名單，知道有黑子在黑容栩，那就達到澄清真相的目的了。
而且讓羅振濤沒想到的是，梁導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即時地站在了容栩身邊，大力挺他。
【《黑色雲層》劇組：針對「娛樂圈八卦王」的惡意揣測，我方持保留態度，已通知律師，追究「娛樂圈八卦王」的泄密行為。《黑色雲層》自開機以來，受到廣大影迷關注，電影即將殺青，感謝大家的支持，一個小時后，將驚喜奉獻給大家導演梁超容栩俞思語】
這條微博一出來，頓時，粉絲們都炸開了鍋。
劇組居然要向「娛樂圈八卦王」發律師函？看來這件事真的很嚴重，那個營銷po主是捅了婁子了啊！
但是很快又有網友注意到：【你們有沒有發現，劇組用的措辭是「泄密行為」！這是泄密！那也就是說……八卦王說的是真的？容栩來演凌霄？！】
不只是這樣，還有網友發現：【梁導是《黑色雲層》的導演，這件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但官博為什麼要艾特容栩和俞思語？艾特導演，是因為導演是劇組成員。艾特容栩和俞思語……不會吧？難道說，容栩真的是男主角，俞思語是女主角？！】
【可是凌霄生前完全沒出過什麼桃色緋聞啊，一條都沒有！硬要說有，那大概他和何馨柔的關係挺好的。何馨柔完全可以出演自己，哪裡需要俞思語來扮演他？等等……這部電影真的需要女主角？！】
網友們討論得熱火朝天，哪裡還有人去想之前「娛樂圈八卦王」的那條微博。他們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黑色雲層》這部電影上，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容栩是不是男主角，俞思語的女主角又是什麼樣的一個角色。
【難道……電影給凌霄虛構出了一個女主角？！】
這樣的結論令無數網友都大驚失色，而那邊，劇組趁著這樣的時機，不斷地搜查泄密者的消息。
想要知道是誰泄露機密的，這件事非常困難，因為知道劇組信息的人實在太多了，拍攝期間人來人往的，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人泄密。
但是，想要知道「娛樂圈八卦王」的消息是從哪兒出來的，就簡單多了。
不過劇組與「娛樂圈八卦王」那邊聯繫過後，對方卻拒絕提供泄密者的名單，甚至還態度囂張地表示，隨便劇組怎麼發律師函，他們工作室完全不怕！他們這次甚至沒有造謠，說得都是實話，你們想怎麼告他們就怎麼告，他們奉陪。
這樣死皮賴臉的態度令梁導氣得臉色通紅，差點破口大罵。而他當然不知道，就在他剛剛掛了電話的下一刻，b市，一輛黑色轎車低調地停在了路邊，就停在「娛樂圈八卦王」這個營銷號背後的工作室所在的辦公大樓前。
雖然今天晚上鬧出了很多事，但是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還是需要休息的。大家一個個地離開片場，返回酒店。
一路上，容栩得到了不少工作人員的安慰和鼓勵，一個多月的相處，令他們都不由自主地對這個溫和愛笑的少年產生了好感，也希望他不要被這次的黑子水軍事件打擊到。
當容栩走出電梯，來到自己的房門前時，他一個抬頭，便見到一個清挺俊美的男人站在走廊里，正打著電話。
見到自己時，秦呈輕輕點了點頭，對電話里說了一句「你去處理這件事，明天早上給我答覆」，然後便掛斷電話，向容栩走來。
廊燈將光輝撒下，令整條走廊都亮如白晝。秦呈穿著一件長風衣，勾勒出他高挑挺拔的身材，他的上下身比例極好，那頭凌亂頹廢的長發令他看上去沒有一點雜亂，反而十分具有藝術感，帥得很有型。
他走到容栩的面前後，仔細看了他一會兒，見少年沒有異常，才壓低聲音，語氣淡淡地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查到底是誰在背後買水軍了，這件事不用急，肯定會有一個結果。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正常拍戲就行。」
男人直截了當的話語讓容栩微微一怔，他下意識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去查水軍的事情？」
聞言，秦呈也突然頓住。他剛才只想著勸對方不要操心，別為這種故意黑人的渣滓煩悶，但卻忘記了，他和這個少年的關係還沒到這種地步，他突然說這種話，似乎有點管太多了。
一下子，一百種理由從秦呈的腦海中快速劃過，他還沒找出一個合理的借口，突然只聽容栩輕輕地笑了一聲，姣好的眸子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形，恍然大悟似的說道：「是不是秦阿姨讓你這麼做，讓你照顧我的？」
秦呈：「……」
片刻后，他微微頷首：「嗯。」
容栩認真地說道：「謝謝秦阿姨，但是你也不用太著急於這件事，我有分寸的。」頓了頓，容栩唇邊的笑意更盛了幾分：「你別為我太操心，要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拍戲，別想太多。我也要謝謝你……秦呈。」
低悅動聽的聲音認真地念著「秦呈」兩個字，剎那間，剛剛還在後悔「怎麼他又覺得和母親有關」的男人，突然身子微僵，抬起頭時，便見到這個少年唇角微揚，笑容燦爛地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亮得出奇，好像最瑰麗的寶石，脆弱美好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掌心。
喉間漸漸有些發澀，秦呈鎮定地「嗯」了一聲，隨口說道：「你早點休息。」
容栩點點頭：「你也是。那明天見？」
「……明天見。」
兩扇門在同一時刻關上，容栩回到屋子裡后，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住。他直接打電話讓羅振濤來自己的房間，同時聲音平靜地告訴對方：「我大概有點猜出來，可能是誰在買水軍了。」
而在隔壁房間里，門剛關上，男人突然靠在了門板上，用左手掩住了自己的臉龐。漆黑的房間里，只有明亮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將房間照出一層朦朧的亮度。
三分鐘后，一條微博在某個微博上悄無聲息地出現——
【蓮蓉橙子餡：聲音真好聽，怎麼可以那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