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忘川 第13章(1)
兩人的視線在方寸間交纏,他漆黑的眼眸里湧出的真摯而熱烈,直看的她的一顆心跳的撲通撲通,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溫柔的吻了上去。
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臉頰滾燙,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她卻突然望見他腕上的手錶,輕輕的推著他。他害怕是自己會錯了意,只得放開她,正待道歉,她卻低聲道:「已經三點鐘了呢。」她低了頭,又道,「阿楚。」聲音柔柔的,像是夏日裡湖邊卷了水汽的涼風,吹的人心裡痒痒的。
見著她淺嗔微顰,他忽然就明白了。
禁不住的微笑起來,嘴角微微哆嗦,眼中盈盈,一顆心歡喜的像是要炸成漫天的煙花一般,他刮著她的鼻子,呆愣了一會兒,又拉著她的手,朗朗笑道:「小白,小白。」
他望著她的眼睛,臉上笑著,歡喜從心裡溢到了眼角眉梢,「我很高興,我太高興了。」
白木臉上一紅,眸光流轉,軟緞子的鞋夾了金線閃著亮光,她的腳尖和他的腳尖,只有寸許的距離,
他忽然緊緊摟過她,箍著她的手臂,她卻又輕輕的推開他,「窗戶還開著呢,怪不好意思的。」
他笑吟吟的撫著她的發,拉著她重新坐下了,叫了服務員來打包了蛋糕,又牽著她結了賬,取了車。他給她開了車門,自己又繞了一圈,只聽砰的一聲車門關上了,他開了車去加了油,這才往梧州趕去。
天未黑他們就到了梧州城,在城門外邊,沈楚將汽車停在了路旁,兩個人靜靜的坐著,有村裡的農夫趕了小貨車,賣完貨從城裡出來,也有放了牛的孩子牽著韁繩,緩緩的回城,車隊時不時的駛過,樹林沙沙。
還是沈楚率先開了口:「你知道,進了城就不會這樣清閑了。」
白木眼神凝重,望著路過的黃牛與兒童:「我知道該怎麼做。」
沈楚偏過頭去,捉住她的手,神色間已不似方才明朗,他沉吟片刻,還是傾過身子,淺淺的吻著她,許久才放開。她抬起臉來看他,溫柔如水,朦朧中卻映出一重愴然。
她的髮絲拂在他的臉上痒痒的,鼻間她的芳香混著朱古力的香氣,四下里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他心中只願這一刻長長久久,縱使在這裡坐著一輩子,也不願意回到沈公館去。
可是那些車由遠及近,轟轟的響著,貨郎的木板車也梗在石子上發出哐哐的響聲,家養的黃牛呼呼的嗚咽著,嘈雜的聲音吵著車內的兩人,沈楚心裡一沉,低沉道:「該走了。」
白木點了頭,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打開車門下了車。
沈楚也沒說什麼,開了車,直駛到沈公館門口。
沈楚戴了墨鏡,將一條手臂搭在車窗上,用慵懶至極的聲音和門口的侍從官搭著話。
不多久遠遠的大街上出現了柏木的身影,她漸漸的走近,路過沈楚,眼睛里沒有光彩,麻木極了。邁過門檻時,她絆了腳,眼裡卻突然凝了光,轉身就跑向汽車,大力扇了沈楚一個耳光,隱隱顫抖著。
沈楚的嘴角流出鮮血,他伸手擦了,摘了墨鏡:「你打我?」說著就要下車。
侍從官趕忙拉了白木,又往回走著:「屬下失職。」
沈楚這才坐了回去,踩了油門揚長而去。
白木沖著他的方向啐了一口,又甩開侍從官的手,自己正了衣襟,從正門進了。
她不顧幾個侍從官的勸阻,直直的走進沈督軍的院子,見到書房的門大開著,便走到門口。
「督軍,一定要替我討個公道。」
沈潤生正靠坐在藤椅上,拿著個紫砂的小水壺,就著壺嘴喝著茶。見到白木便立刻坐直了身體,放下茶壺,關切道:「怎麼回事?」又沖著侍從官斥道,「怎麼當的差事,也不知道通報一聲。」
侍從官低了頭,正待領罰,白木又走近道:「是我魯莽了。但是確實事關重大,我一定要叫督軍知道。」
「白小姐請說。」
「前些天我被東園花房裡的一枝牡丹毒害,險些喪命,幸虧三少奶奶搶救及時,白木此刻才有條小命在這裡同督軍講理。而這幾天我多方查探,終於弄清楚,下毒之人就是您的六子沈楚沈劭選。」
沈潤生猛地站了起來,雙手牢牢的按著紅木桌子,蹙著眉:「你說什麼?」
白木閉了眼,緩緩睜開,望著他的眸中是憤恨和決絕:「沈楚意圖下毒謀害我。」
沈潤生重重的跌回椅子里,一雙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他怔怔道:「他為什麼?」
白木看著他,一眨不眨:「是啊,為什麼呢?我與六少無怨無仇,他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我希望督軍能將他叫過來,我要和他當面對質!」
沈潤生疲倦的按著太陽穴,良久,才放下手,叫了門口的侍從官進來,低沉道:「老六在家嗎?去叫他過來。」
白木又攔住了侍從官叫他等等,道:「還請督軍將易小姐、曾先生和三少奶奶都聚過來,當時勞他們費心了,如今我要當著這些人的面,和沈楚算算清楚。」
沈潤生又拿起茶壺,狠狠的嘬了一口,「聽見沒,去辦吧!」
侍從官得了指令便退下了。
沈潤生又道:「白小姐,請坐。」
白木在沙發上坐了。擺弄著瓶子里的插花,不多時,沈潤生也拿著紫砂壺坐在她的對面,問道:「這事先放放,倒是我托白小姐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白木道:「正如您所料。」
「那麼,白小姐要怎麼辦?」
「不是我要怎麼辦,而是您要怎麼辦?」
她的眼睛里流光閃閃,沈潤生沉吟片刻,道:「她如果不是什麼壞東西,還請白小姐手下留情,留她一條小命,」
「對不住督軍,她,我必須要收。」她頓了頓,又道,「只有一個問題,她若是被我收走了,您可能,也就時日無多了。」
沈潤生眼神閃爍:「必須要收嗎?」
「她與別的不同,我實在也是有非收不可的理由。」
他將茶壺放在桌上,想了想道:「你說的,我知道,如果不是她,我沈潤生早在二月里就駕鶴西去了,她長的太像,真的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