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忘川 第7章(1)
指尖滴落的鮮血已變為鮮紅,白木體內的毒素應該也已經排出了大部分,但她雖然昏迷著,身體卻仍然蜷縮起來,緊閉的雙眼,睫毛也顫抖個不停。
沈楚的瞳孔一下子縮緊,他坐的更靠近了,托著她的身子,捧著她的臉,幾乎六神無主,心亂如麻道:「白木,白木,你醒醒。」
沈耘儀也不禁露出擔憂之色:「請醫生,咱們請個醫生來!」
沈楚盯著她,急聲道:「對,對,請醫生,去請最好的醫生來。」
沈耘儀慌亂的站起,轉身就走,卻又聽到沈楚驚慌的聲音:「不要請醫生,去叫梧桐過來。」她回過身,只見沈楚的瞳孔如墨般濃黑,眼睛因為焦急而微微顫動,聲音卻是低沉堅定。
她有些疑惑,卻點了點頭,立刻跨出了房門。
不多一會兒,薛梧桐帶著藥箱來了。她一進門,就拿出一小瓶藥水來,擦了白木手指上的刀口,又用雪白的紗布裹了,這才將手指交到沈楚手裡,叫他按壓住。
薛梧桐兀自上前,看了看她的臉,撐開她的眼皮,按了她頸間的動脈,沈楚緊緊的盯著她的動作,問道:「怎樣?」
薛梧桐卻緩緩道:「小儀,你先出去。」
沈耘儀有些不解,帶了探究的目光看著沈楚,沈楚蹙著眉,輕輕點了頭,她有些忿忿,卻還是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一直守在卧室外面的沈耘畫這時卻不見了身影,連帶著小狗嘟嘟也不見了,沈耘儀眉毛輕挑,故作聰明的將房門掩了一條縫,悄悄的站在一旁。
屋裡薛梧桐一直等到沈耘儀關了門,才轉回身看著沈楚道:「是妖毒,我不能確定,但是從前在書上讀過一種叫做空靈散的毒藥,癥狀與她現在別無二致,毒是怎麼染上的?」
沈楚從身後柜子上拿出那朵紫黑的牡丹花遞與薛梧桐,「毒素彷彿是淬在花里的。」
薛梧桐只碰了花枝,將那牡丹湊近眼前,折下一瓣,放在電燈下仔細查看,又湊近鼻間聞了聞。突然她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她將那花瓣從中間折斷,伸手放進了嘴裡。
沈楚急道:「不可,這毒是接觸傳染的。」
薛梧桐淺笑:「六哥不必擔憂,這毒不害人。」她嚼了嚼嘴裡的花瓣,「從花的樣子來看,果然是空靈散,這種毒潛在物里無色無味,但只要染上妖氣便會立刻變得烏黑。」
「不會害人嗎?那白木這又是怎麼了?」沈楚逼緊了聲音。
薛梧桐低聲道:「不會害人,可是害妖。」她看見沈楚一雙眼睛里摳滿了血絲,又急又慌,便又道,「毒性雖然猛烈,但並不會傷害身體,損毀的是妖力,中毒者輕則兩個月法力盡失,重則從此以後再無異能。不過,你們趕在第一時間裡放出了毒血,再加上白木她本就法力高強,等她醒來,可能只得兩三日便能恢復吧。」
沈楚聽了這話,才得了一時的安心,「這樣就好。」
「可是,你我都知道,白木雖是個妖,但七魄不全,所以,我也怕這毒對她會有什麼不同。」薛梧桐眉頭緊鎖,「我並不能完全保證。」
沈楚緩緩道:「只要她沒事就好,只要她這個人沒事就好。」
白木指尖的血已經止住了,他托著她纖細的手,這雙手,曾經捉妖降怪,曾經幻化雲雨,現在卻是這樣的蒼白無力,自己要怎樣,才可以幫助她?
他緊張焦慮,惴惴不安,卻又有一絲的慶幸。現在的她,不同於平時的孤高冷淡、靈逸絕塵,冰涼的手指在訴說著她也是一個脆弱的姑娘,她在他心裡,因著這一點顫抖的弱小,反而更加真實了。
門口忽然有慌亂的腳步聲,薛梧桐快速推開房門,喊了一聲:「誰?」可是寂寂的走廊里什麼也沒有,沒有嘟嘟,沒有耘畫,也沒有耘儀。
窗外似是下起了雨,嘀嗒的敲在窗戶上,薛梧桐關了門又坐了回來,沈楚輕輕的為白木拉了錦被,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目光灼灼。
「是妖毒。」
「只要染上妖氣便會立刻變得烏黑。」
「不會害人,可是害妖。」
「白木雖是個妖。」
「白木雖是個妖。」
「白木雖是個妖。」
她都聽到了些什麼,三嫂和六哥說,白木是一隻妖?他們,他們在說些什麼啊?白木小姐,怎麼可能是妖怪呢?她有些驚慌失措的踱著步子,想推開門去屋裡一探究竟。
沈耘儀的一隻手已經搭在門上了,卻突然有什麼捂住了她的嘴巴,拖得她往黑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