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邑再進宮已經是半月之後的事了,半月前,定遠侯府所處庶女夏未央被診出孕有龍嗣。皇上大悅,封其為昭儀,住碧落宮正殿。


  說是封昭儀,但一宮主殿起碼要妃位以上才能入住,這夏昭儀只要生下皇子,妃位是跑不掉了,若是個男孩,封為貴妃也不無可能。


  畢竟若是男孩,那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皇上了。


  在知道夏未央有孕的時候,封嵐著實是送了口氣的。


  他的任務特殊,完成任務的前提也特殊,一定要在主線點發生后才能進行,若是過了時間主線點猶未發生,那就要他自己動手去讓他發生。


  所謂的主線點其實就是開啟劇情的關鍵點,例如某個世界,男主是個窮*絲,誤得某個神器認主然後大殺四方,逆襲高富帥,迎娶眾女神。那撿到神器並認主就是那個世界的主線點,如果他沒有撿到神器或是撿了神器沒有認主,那主線點就是沒有發生,之後的劇情也不會進行。


  就像他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主線點就是主線人物夏未央懷孕。如果夏未央一直不懷孕,而封嵐也不讓他懷孕,那麼他就一直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只能等到身體自然死亡,進入輪迴重新進行這個世界。


  最重要的是,就他得到的信息,夏未央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萬一不是他的又是誰的?若是夏未央沒有成功進入主線點那到底是只要讓夏未央懷孕就好,還是一定要懷上固定某個人的孩子?

  封嵐摸不清,所以現下夏未央成功進入主線點算是最好的一種選擇了。


  按照這個系統找上他時候的說法,他們的所謂所謂是逆天而行的,也就是天道事情該這麼發展,他的任務就是這件事往不同甚至相反的地方發展。


  但是,他做那些「逆天之事」必須在主線點發生過後,因為天道就像是一個僵硬死板的系統,它只會檢測主線點發生之前主線人物周圍的事情是否發生變化,發生了多少變化,所以封嵐會在主線點之前進行一些鋪墊,而主線點過後,它自認為事情走上正軌,就不會再多加關注。


  但是仍舊要注意的是,主線點過後封嵐所作所為也要符合情理,也就是說不能做抄近路,乾脆利落地殺掉主線人物之類的事。


  所以封嵐給夏未央進了位,同樣,為了以示恩寵,他宣召了定遠侯及其家眷進宮與夏昭儀團聚。


  說是團聚,實則能進後宮的只有女眷,男丁則是去見皇上,之後等著女眷一同離開皇宮。


  定遠侯府一行人,男子三人,定遠侯、長子夏邑、庶子夏扈。女眷只有定遠侯夫人一人。夏珺瑤還未出閣,到底是不大方便,至於夏未央聖母只是一介侍妾,沒有皇上明令召見是不得帶入皇宮的。


  不得不說,聽到這個消息,夏邑心中自從知道夏未央懷孕之事後的戾氣消減不少。未宣召夏未央生母入宮,他對那個女人也不是多恩寵吧。


  夏邑目光灼灼地看著身著明黃色朝服走在前方的封嵐。那目光熾熱地,幾乎要把封嵐的背脊燙出一個窟窿來。


  封嵐被這目光盯得腳步越發慌亂,昨夜下了場下雨,路面有些濕滑,他拐彎時甚至不小心滑了一下,被時刻盯著他的夏邑快不趕上前扶住。


  「皇上小心.……」夏邑身上雖沒有官職,小時候也是被定遠侯扔到軍營練過的。只是後來趙奕焓(原皇帝的名字)行事越發詭異過分,定遠侯才在王丞相提點下將兒子叫了回來。


  因此他的動作迅猛而有有力,雙手穩穩握住封嵐雙臂,穩住他的身子,然後退身離開,垂首恭敬地站在一旁。


  封嵐幾乎要被他的表現生生氣笑了,沒想到不過半月不見,臉皮倒是厚了不少。若非明確感覺到那人從自己腰腹劃過,甚至摩挲了兩下的動作,封嵐幾乎以為方才自己產生了錯覺。


  封嵐沒有注意到他對夏邑態度的不一樣,轉頭對著定遠侯半是誇獎半是怒氣地說道,「夏侍衛好身手,定遠侯教子有方。」


  「嗯?哪裡哪裡,不過拳腳較常人利索點兒,皇上謬讚,謬讚了。」定遠侯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撫著鬍鬚半是謙虛半是驕傲地說著。


  封嵐:「.……」


  封嵐這邊氣氛一片和諧(誤),碧落宮那邊卻是一片寂靜。


  碧落宮取上窮碧落下黃泉之意,寓意自然是極佳的。當初身為婕妤的夏未央被賜住碧落宮,哪怕是偏殿,也讓眾嬪妃氣的不行。


  現在已經晉為昭儀的夏未央更是被賜住碧落宮正殿。皇嗣未生,甚至不知是男是女能否平安降生便將其母升了一級,足見皇上對夏未央,以及夏未央腹中胎兒的重視。


  夏未央有孕足見皇上本身是沒有問題的,自己肚皮不爭氣又能怪得了誰呢,後宮眾嬪妃也只能咬碎了滿口玉牙往肚子里咽。


  定遠侯夫人也只是聽聞這個庶女有了身孕,沒想到皇恩如此浩蕩,也是有幾分喜意的。畢竟在她看來夏未央本身與定遠侯府就是一脈,定遠侯府也未曾虧欠過這個庶女。


  被引著到了碧落宮正殿,定遠侯夫人半蹲著給夏未央行禮。


  論親,她是夏未央的嫡母沒錯,可是論地位,夏未央是一宮主位嬪妃,而她只是侯府主母,因著諸多原因身上也沒有誥命夫人,見了宮妃也是要行禮的。


  誰曾想,這位曾經恭敬柔和的庶女,見只有她進了碧落宮,臉立時就拉下來,將行著禮的定遠侯夫人扔在那兒,自己歪在座上,銀色的步搖流蘇垂在臉側,端著茶也不喝,也不讓她起來,就這樣晾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定遠侯夫人只覺腿腳已經不穩了,臉色也變得刷白,汗涔涔地往下流。


  夏未央也不是蠢的,她只是因為皇上忘了將母親也召進宮來有些不高興,這股怨氣直接撒到了定遠侯夫人身上,打得也是自己懷著孕,他們拿自己沒辦法的主意。


  想到變得英俊溫柔的皇上對自己的寵愛,半個月來也日日來看自己,不曾到其他地方去,也不曾喚人侍寢,夏未央面上染上兩抹紅暈。


  想來,只要她待會和皇上提一下,皇上定會將母親召進來陪她。至於這個.……夏未央偷偷掃了眼定遠侯夫人,眼中鄙夷與痛恨的情緒一掃而過。


  用茶沾了沾唇,放下茶盞,她抬起美眸,朱唇微張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呀,夫人怎麼還跪著,這不是折煞本宮了嗎?玉盒玉樹,快將夫人扶到座兒上去歇歇,本宮一時想念母親走了神,你們也不知道提醒提醒本宮,當是該罰。」


  玉盒玉樹兩個宮女忙一左一右將定遠侯夫人扶起,道:「娘娘一片孝心,夫人想必不會怪罪,皇上知道了也定是高興的。」


  「就你們兩個會說話。」夏未央蔥指笑著點了點二人。


  「奴婢們說的可句句都是實話,娘娘若想見母親了,憑皇上對娘娘的寵愛,定是會答應的,指不定給老夫人一個誥命也說不定。」兩個小宮女笑著恭維,直說到夏未央心底,將夏未央說得心花怒放。


  封嵐這幾日對她的「寵愛」已經讓她有些昏了頭了。


  夏未央和幾個宮女你一言我一語,一席話說的是笑開了懷,定遠侯夫人的臉色卻越發地難看起來。


  但夏未央這懷的是宮中第一胎,指不定就是將來的皇統繼承人,定遠侯夫人也知道此時不宜與其鬧出矛盾,只得忍著。


  夏未央唇邊掛著淺笑,又抬起茶盞略抿了抿,沾了沾唇。抬手扶了扶精緻的髮髻,笑道:「與這兩個小丫頭說得高興了,竟忽略了夫人,夫人可莫要生氣。」


  「臣婦不敢,娘娘多慮了。」定遠侯夫人恭眉順眼地回了聲。


  「本宮就知道夫人是個大度的,在侯府也一直照顧著本宮呢。」夏未央輕笑幾聲,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問道:「對了,怎麼不見姐姐?」


  說完不等定遠侯夫人回答,徑自說道:「是了,姐姐和我年歲一樣,今年也有十六了,到了出閣的年紀,不知姐姐許配了人家沒有?」


  定遠侯夫人一驚,只覺不好。果然,只聽夏未央接著道。


  「若是沒有,本宮向皇上提一提,為姐姐賜婚可好。」夏未央髮髻垂下的步搖流蘇輕晃,嘴角笑意雖美,卻滿是不懷好意的味道,「侍郎家的公子,夫人你們看如何。」


  侍郎家的公子?哪個侍郎?哪個公子?

  定遠侯夫人臉色頓時更為蒼白,頭腦發昏,那被皇上訓斥了兩次,家中侍妾無數,以風塵之地為家的新任吏部侍郎之子頓時跳入腦中。


  見定遠侯夫人這個樣子,夏未央蒲扇輕搖扶了扶髮髻輕笑道:「看母親臉色白的,那人是個什麼秉性我也是知道的,母親且寬心,本宮怎麼會讓姐姐嫁給那樣的人,母親可千萬別當真。」


  「千萬」兩個字被夏未央刻意重讀了,定遠侯夫人顯然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


  玩笑是假、威脅是真。以皇上對皇嗣的重視,女兒的婚姻大事怕是要被她把在手中了。


  步伐虛軟地回到定遠侯府,當夜,定遠侯府就傳來了定遠侯夫人病倒的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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