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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時間過起來很快,醬菜就只腌了乳黃瓜,香菜心和蘿蔔絲還有寶塔菜不在季節,豆腐乳缺材料也做不成。
這時候的黃瓜倒是便宜,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種,有些吃不完的還拿去餵雞餵豬。
和賣榨菜一樣,用背簍裝著去聚海鎮,這次春溪沒跟去,吃的不好住的不好,還不如留在家裡。有她在家,王氏把春河也留下了,只帶了沈華。
事實上沈華也不是很想去,之前去的時候還是冬天,氣味已經讓人受不了,現在正是熱的時候,她光想著都有點犯噁心。
堅決不能再住大通鋪了。
沈華把王氏給她的大荷包翻出來,裡面是她用剩下的銀子,三百兩在內衣夾層里,二十兩除去挖地窖的人工錢,還有糧食錢,就只剩下三兩多銀子。
她沒有動用那三百兩,說是要打仗,指不定三五年也打不了,存太多糧食在地下,擺著發霉嗎?而且她算過,地窖里三十石的糧食夠十口人吃兩年到三年,明年如果不打仗,她就重新買,陳糧或賣或吃。
沈華數出兩百個錢放在身上,一走動就叮噹作響,這才明白古人為什麼要把錢緊緊的串起來,不然就是告訴小偷,我身上有錢!
母女倆熟門熟路的來到上次擺攤的地方,沈華依舊跑到人群里去吆喝,大部分人早不記得她們了,但也有例外。
「少爺,是上次那個小丫頭。」海生趴在船頭,指著一個在人群里穿梭的穿著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說。
夏寄遠一聽就明白,一個月前返航,他還託人找過,居然沒人記得那母女三人,「去買些鹹菜,順便打聽打聽家在哪。」月底要出海,來的可真及時。
「哎!」海生「咚咚咚咚」跑下船,沖著沈華招手,揚聲喊:「小丫頭,買鹹菜啊……」
沈華聞聲望去,也笑著對他揮了揮手臂,應道:「我娘在呢。」
海生樂呵呵的跑到王氏那頭一瞧,沒有上次吃的那種鹹菜,頓時失望的耷拉下臉,「大嬸,上次那種鹹菜咋不賣了?」
王氏遞上一小塊乳黃瓜,「之前腌的賣完了,現在過了菜季……小哥,嘗嘗這個,味兒也好的。」
海生嘗了一口,咸了點,吃著還行,可他還是惦記著之前那種,說道:「我家爺嘴可刁,這個怕是不入他的口,大嬸,我拿一塊給我家爺嘗嘗。」
王氏拿竹籤戳了兩塊,解釋道:「現在天熱,腌的咸了點,不然擺不住。」
王氏眼巴巴的目送海生跑回船上,看到船頭站的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因為有些遠,瞧不正切對方臉上的神色。
過了一會,海生又跑著回來,王氏期待的看向他,「小哥,要買些嗎?」
海生點頭,「少買些吧,大嬸是哪人,以後我們要買鹹菜上哪尋你啊?」
王氏尋思著回去后,總這樣跑聚海鎮也不合適,腌菜買賣放棄了又可惜,她猶豫了一會說:「我是萬溪鎮沈家溝人,小哥要是想買鹹菜,託人帶個口信,要多少我給送來。」
海生抱起兩個小土罐說:「大嬸腌菜做得好,咋不考慮來這開個腌菜鋪子?」
王氏笑了笑,「小哥說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有那本事,不過是家裡多個進項貼補貼補。」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華過來的時候聽到開鋪子,倒覺得是個好主意,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蔬菜可以腌,順帶賣點米湯粥,窩頭、包子、餅子王氏也都會做。
沈華心思動起來,待海生走後,她和王氏商量說:「娘,剛才那個大哥說的對,我們可以在這開個鋪子啊。」
王氏是莊戶人,一輩子就在家和田兩頭轉,開鋪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沒有膽量沒有自信,她連連搖頭說:「別白瞎了銀子,買賣哪是這般好做的,咱就不是做買賣的人,不成不成。」
沈華沒有追著說,這事慢慢再商量,一下子讓王氏同意,也不太可能。
船上,海生夾出一大塊乳黃瓜出來,左看右看,皺著眉問:「少爺,你說這個是啥菜腌出來的?」上次那個鹹菜拿回家去給廚娘看,愣是看不出來。
夏寄遠也挺感興趣,瞧了一眼說:「皮上有疙瘩,莫不是黃瓜?」
海生想了想,「苦瓜,菜瓜,水瓜?」
夏寄遠瞥了他一眼,「你這是質疑爺說的話?」
海生跟了他也有些日子了,知道少爺是在逗他,嬉皮笑臉的說:「海生不敢,少爺說是啥就是啥。」說著突然想到什麼,忙說,「少爺,那母女倆也是咱萬溪鎮的人。」
「哦?」夏寄遠挑起眉,「等這趟海回來,去瞧瞧,她家又腌出什麼菜來了。」說著轉身下船,交代道,「去備車,帶上兩罐子,回去瞧瞧老太太去。」
……
當天晚上在沈華的強烈要求下,王氏要了一個單間,裡面簡陋的和通鋪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一個澡間,還免費送熱水。
沈華看著澡桶內側浮烤的一圈一圈的油泥,實在不忍心坐進去洗,就著送熱水的盆,用舀子澆著洗了澡。她邊洗邊愁,住在鎮上的時候,王氏是寵著她的,每天晚上都給她燒水洗澡,回沈家溝可怎麼辦?
……
這次乳黃瓜賣的沒有榨菜好,原本兩人以為要賣不完了,第二天居然來了個大戶,將剩下的全買了,說是家中老太太喜歡這個味兒,也打聽了住址,說再腌菜還送來,有多少要多少。
王氏瞧著對方穿的體面,買那麼多價錢都不還,連送幾句誇讚,「千好百好都沒有有個孝順兒子好!」
東西賣完了,時間尚早,王氏和沈華就在港口隨便逛逛,路過幾條漁船的時候,就見一個婦人拿著石頭在砸小魚小蝦,蝦肉蝦殼魚肉混著泥土血乎淋落的。
沈華忍不住問道:「大嬸,這個不要了嗎?」
被叫的婦人抬起頭,瞧見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小丫頭,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新做的。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帶著歉意的說:「打擾了,我家小閨女看啥都覺著新鮮。」
婦人笑著說:「沒事兒,娃子嘛都這樣。小姑娘,這個沒啥用啊,肚子里的肉還沒指甲縫大,沒啥吃頭,砸碎了好餵雞。」
小海蝦雖然沒有河蝦鮮,但是餵雞是不是太浪費了。
沈華心裡想到蝦醬的美味,口水都要流下來,有一種佔了千百萬便宜的心情。
她仰起臉對王氏說:「娘,我要吃小蝦。」說完輕捏了捏牽著的那隻手。
王氏會意,一副寵溺又無奈的樣子,「人家嬸子都說了,沒啥吃頭,你這孩子,這不是白瞎錢嗎?真是的,這位大嫂,你看這蝦能賣些給我嗎?」
婦人有些驚訝,哪有這麼寵孩子的,但這和她沒關係,她瞧了瞧身後一船板的小魚小蝦說,「不值錢的玩意,大妹子就給兩文錢好了。」
兩文錢能買四個肉包子了!
「這麼點要兩文錢?!」沈華嘟了嘟嘴,笑著說,「大嬸,不如你把周圍的小蝦都收來,我要養著玩。」
婦人「嘿嘿」笑了聲,爽利的起身,「行啊,小姑娘等著。」轉過頭的臉直撇嘴,海蝦還想養著,一看就不是聚海鎮的人。
不多會,婦人就挎著籃子回來了,滿滿一竹籃的小蝦。
沈華嘴角咧的大大的,完全不掩飾內心的高興,「這兒一起,連竹籃子,三文錢?」
婦人「哎呦」了一聲,拉下臉,「這咋能賣呢,這點錢我還不如留著餵雞了。」
沈華挑了挑眉,故作惋惜的說:「那算了,娘,不買了,要是養不活,我們家也沒雞可以喂。」
沈華拉著王氏作勢要走,婦人看著一籃子小蝦在心裡算賬,竹籃子自家編的,蝦是她找鄰船的要的,等於她白落個三文錢。
「哎!成成成,賣你了!」婦人一邊把船板上的蝦放進竹籃一邊和王氏閑聊,「大妹子是來走親戚的,小閨女養得好啊,一看就不是咱這的人,瞧著水靈靈的,眼睛也靈氣的很咧。」
王氏含糊的應著,「嗯,離這也不遠。」
回到家,沈華急不可待的著手做蝦醬,雖然她只看她媽用河蝦做過,但都是蝦,不成也就三文錢,要是成,可比醬菜賺錢多了。
蝦和魚不一樣,從頭到尾都可以吃,蝦筋的話,這麼小的可以忽略不計。而且海蝦比較乾淨,如果是河蝦,就洗刷這個步驟就能忙半天。
蝦醬也屬於腌製品,最重要的就是鹽,這次沈華不想買粗鹽,自己吃她想用細鹽。
可當她聽到細鹽的價錢時,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嚇到了。
一斤細鹽五十文!
按照十斤蝦,兩斤鹽的比例,那一籃子怎麼也有三十斤左右,難怪家裡都吃粗鹽呢。
春溪在一旁勸道:「花兒,要不,就買咱平日里吃的那種,這也太貴了。」要是讓娘知道她們出來花三百文錢買鹽,就為了腌蝦,肯定要罵的。
沈華摸了摸三百兩的位置,豪氣的說:「以後我們家都吃細鹽。」
春溪是沒吃過細鹽的,在她看來都是鹽,能有啥區別。但看著老闆把白花花的鹽用紙包起來的時候,還是驚嘆道:「好白啊。」
沈華還買了些茴香、花椒、桂皮、甘草,兩人背著王氏把蝦給腌了,用擀麵杖輪流攪拌搗碎,壓緊抹平,每天兩次,需要二三十天,等發酵。
在回沈家溝之前是腌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