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家

  有一個文老師這樣的偶像有時也很苦惱。


  他不缺錢,不缺名聲,不缺自信,本身聰穎出色似非人,戀人又是打著探照燈都難找的高富智帥,你無法像支持明星一樣通過購買作品、參加應援來支持他,除了看想打賞一毛錢都不一定搶得到機會的直播,通常只能默默啃一本書,刷幾套題。


  怎麼說呢?偶爾會覺得離他好遙遠。


  現在看到文老師在為貧困山區孩子們的教育問題而努力,粉絲們把這當成了他的一個願望。


  原本大家看到可信度比較高的募捐信息,只要有餘裕,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會捐錢捐物。既然男神關心的、想做的事自己也可以參與,何不更用心一點呢?


  粉絲們聚在一起,收集信息,分工合作,有計劃地向山村學校捐贈圖書及其他物資,還捐錢修路。這後來變成了文老師粉絲群體的一個傳統。


  其中那些有能力有時間的人,身體力行地參與了支教,做起了支教接力。


  自從一位富豪把自己深度中二病久治不愈的兒子踢去和文老師一起支教,該子見識了人間疾苦,感受到了自慚形穢,從而變得懂事上進的故事流傳出來之後,富人圈流行起打探文老師每年的支教時間和地點,要把缺乏管教的二世祖子女送去接受雙重洗禮。


  應安年身邊是重災區,參加個行業峰會,好幾個老闆來問:「請問文老師今年打算去哪支教啊?」


  時間拉回現在。復活賽結束,參加決賽的五組選手就確定了。


  在錄製決賽正賽前,按節目組的策劃,五位導師要抽籤決定對應選手,跟著選手去體驗對方的生活或工作,學習對方的主要知識技能。


  每個人都有了解和不了解、擅長和不擅長的領域,每個領域都有它值得學習的地方,而學習新東西常常充滿樂趣。這是增加娛樂性以外,這個部分設置的用意。


  拍下的視頻片段將在決賽正式開始前播放,完整版會放在網站上。


  文灝抽到的是另一個同學組。其中兩人研究生在讀,方向還是古代文學,讓文灝這樣的學神去跟著他們學東西顯然缺乏必要性。


  剩下的成員崔哲卻是個廚師。


  他從小喜歡跟著父親學做菜,大學被調劑專業到中文系,四年讀完工作一陣,仍然想做廚師,回了家裡的飯店幫忙。


  崔哲還是個小網紅,直播做菜,穿\插講講文學。


  讓直言不會做飯的文老師下廚,想想就有趣,事情馬上拍板。


  文灝也很興奮。他只在除夕那晚熱過一回菜,沒往這方面想過,突然要學,他立刻想到做好了可以給應安年嘗嘗,很是興緻勃勃。


  而且崔哲的家在亞熱帶的海邊,可以看海豚。


  沿海旅遊名城外延,帶來生路和財富,亦收容死亡和恐懼的大海向著無盡的遠方伸展身軀,海風微涼,夏陽也沒那麼可怕,樂樂睜著大眼睛看來看去,躥高了一截的身子帶著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常有的彷彿隨時會彈起來的靈動。


  要到海邊,應安年特意空出假期,三口人集體行動。


  沒讓崔哲和早到一步的工作人員來接,他們先到酒店放好行李,然後慢慢循路找到崔氏飯店。


  飯店有兩層,總面積不大,紅火程度隨著旅遊業一起上漲。崔哲和家人熱情地招待了大家,文灝把他要學的菜先吃了個夠。


  踩著月光回酒店,照顧精力耗盡的小孩兒睡下,文灝往陽台上的躺椅一躺,舒服地享受起流淌著海洋氣息的夜晚。


  房間面朝大海,陽台兩邊做了遮擋,保證私\密性。往前方看去,一小方天地里有月有海有沙灘,就是沒有人。


  文灝的思緒不禁跑偏——這樣的場景,和他偷偷看過的某部「教學片」好像啊。


  應安年端來果盤,拿起一片西瓜遞到文灝嘴邊。


  文灝微微張嘴咬掉一個尖,目光卻直直落在應安年臉上。海水彷彿漫進了他的眼睛,在月華下粼粼閃光。


  啪一聲,西瓜被扔回果盤。


  應安年把長發青年罩在身下,密不透風地吻他。


  唇舌在長久的糾纏中發燙,應安年抬起頭,又被文灝勾住脖子往下壓。


  「再繼續就停不了了。」


  「那就不停。」


  「你明天還要工作。」


  「不會難受,放心吧。」


  陽台阻隔了他人的視線,卻擋不住聲音。文灝緊緊閉著嘴巴,只余忽重忽急的鼻息。


  到了某個地方,他抓著欄杆的左手猛地向後抓住身後人的手臂,不知是推拒還是催促。兩片肩胛皺出漂亮的紋路,仿若蝴蝶就要振翅而飛。


  應安年一口咬在他圓潤的肩頭,阻止蝴蝶的離開,到底捨不得用力,淺淺的牙印在嘴唇撤離前就消失了。


  風揚起髮絲,海浪互相追逐著奔到眼前,一聲低吟出現在漸大的水聲里,瞬間就被拖入深海。


  前方的海浪平息,文灝卻像置身海平面下數萬米,隨著更加兇猛的暗涌浮沉,又被裹入噴發的海底火山,於混沌中無處著力,內心卻充滿安全感。


  無法抑制的衝動和難以描述的感受都退卻,應安年抱著文灝擠在一張躺椅上,持續地給他按摩后腰。


  文灝抓住他的手放在身前:「不難受,放心吧。」


  他說不難受好像真的不會難受,不管頭天晚上怎麼折騰,第二天絲毫不見疲憊,一大早就精神奕奕,一點腰酸背痛的樣子都沒有,應安年的體貼周到都失了用處。


  那句「放心吧」應安年聽他說了許多次,見他恢復力那麼強,擔心是放下了一些,心疼卻如密密麻麻的小刺長出來。


  這種不符合常理的能力除了天生,更有可能是在過去的經歷中「鍛煉」出來,他做到了在短暫休息后真的忽視身體感受,或者身體適應了,真的生出了強悍的恢復力。


  然而應安年不能問。


  從相遇到相戀這麼長時間,文灝提起成長經歷的次數屈指可數,且無一例外沒有具體細節。


  再相愛的人都有獨屬於自己的角落,應安年不打算探查,他只是遺憾沒有早點遇到文灝,並打心底里想讓他從今往後都平安喜樂、快意恣肆。


  文灝學做菜的地點就在崔氏飯店后廚,應安年帶著樂樂在攝像機鏡頭外旁觀。


  大家都知道他們的關係,正式工作外,兩個女性工作人員時不時裝作不經意地掃過他們,然後相對露出邪惡、猥瑣與興奮混雜的微笑。


  「喲哦~幫系圍裙~」


  「遞水了遞水了!還那麼溫柔地整理頭髮,啊我要受不了了~」


  ……


  實際上,直到拍夠所需鏡頭,文灝一點油煙都沒沾到。


  菜品是崔哲選的,他哪好意思到讓文老師這樣,即便躺在地上示範急救法也好似清風朗月的人沾油煙啊,自然是選擇保留原味型的海鮮菜,白灼、清蒸、放烤箱烤,簡單用時短。


  文灝學起做菜不含糊,一點都不縮手縮腳,動作雖不標準嘛,一步一式做到位了,認真的樣子讓人挪不開眼,不似大酒店那樣擦到鋥亮、還堆著菜蔬的廚房好像都被他襯出格調了。


  絕大多數觀眾必然都不會有心思去想他做的什麼菜、好不好吃了。


  但文灝自己不滿足,他正在興頭上呢,覺得根本就沒怎麼「學」啊。


  他看過店裡的菜譜,上面有不少c市所在地區家常系的菜,據說崔哲的外婆是從那邊嫁過來的,崔哲爸爸和崔哲都會做那些菜,很多吃不慣海鮮的外地遊客也喜歡到他們家來吃。


  學廚這種事,有大廚現場指導肯定比自己看菜譜好多了。文灝問崔哲方不方便教他做一道爆炒菜,看崔哲做了一遍后,他也擺開架勢。


  嗯,切菜有板有眼,步驟一點不錯,嘴角含笑,完全沒有初學者的慌亂,很有天賦的樣子,不愧是學神級別的存在。


  大家等著文老師輕鬆搞定一道有難度的菜,事情卻在油燒熱后猝不及防地拐彎。


  「溫度差不多了,可以下鍋翻炒了,小心濺到油。」


  帶著水的菜一倒進熱油里,油星劈里啪啦炸出來,儘管崔哲提醒了,文灝顧著他說的火候、均勻度,完全沒有避讓,穩穩地站在原地揮鏟翻炒。這點油燙不傷人,反正他又不會痛。


  正開始默計時間呢,雙肩被人掰著往後快速一拉、一轉,文灝手裡還握著鍋鏟,身體已經遠離灶沿。


  夏天穿著短袖,應安年急急拉著文灝光\裸的手臂翻看,一邊拉人去沖涼水,沒誰比他更知道這人的皮膚有多嫩了。


  「沒事沒事,誒我的菜!」真的沒事,只有一點點紅。


  水龍頭都開了,文灝還偏頭看鍋里,一副要馬上回去的樣子,應安年乾脆從他手中抽走鍋鏟,兩步走回鍋邊,開始——炒菜!

  嗯,應總炒菜更顯利落,握鏟如持劍,下鏟如出拳,整一個大廚風範,就是菜被頂出鍋了一些。


  等文灝沖了會兒水回去,兩人自然地協作起來。


  「顏色好像差不多了。」


  「給你鹽。」


  「把蔥遞給我。」


  周圍人內心:我們知道我們不存在。


  最後那盤菜跟崔哲炒的比起來,賣相有點凄慘,味道倒不是很差,文灝和應安年作為主力把它解決了。沒辦法,其他人一人嘗了一口后就再也不好意思下筷。


  「我回去再練練,這道菜你喜歡吃,有空的時候就自己做。」


  「……你要做的時候叫上我,不要一個人做。」


  節目組妹子:本以為此行是工作為主,虐狗為輔,沒想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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