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家

  「犯罪組織?」文灝吃驚。


  「嗯,槍手來自一個成立不久的犯罪組織,叫『自然衛士』,已經有恐怖組織的雛形。」


  「極端環保主義?」


  「不止,他們想要世界回到一種原始狀態,反科技,反發展,認為對工具的依賴會讓人類退化,無止境的技術追求會給生存環境帶來毀滅性的破壞。在自然大肆報復或技術失誤造成地球爆炸、人類滅絕前,他們要主動進行內部清洗,除去危險因子。」


  「法斯特被他們看作危險因子,因為他是技術工具的生產者和銷售者?」文灝皺眉,「我覺得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才是正常的。法斯特說,之前有幾起事件也與這個組織有關,他們正在策劃對公共設施和重要人群的襲擊。秀場那個槍手是突破口,通過他,警方搞清楚了他們的運作模式和近期計劃,已經切斷了他們的聯絡網,抓捕了一些主要成員。」


  文灝進入思考模式,應安年看他微微側頭的可愛模樣,擰開了瓶蓋。


  「有大的襲擊計劃,他們是不是有資助者?」文灝口中這麼問著,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應安年喝水時滾動的喉結上。


  揚起的脖頸綳出漂亮的線條,凸出的喉結讓人想咬一口。


  心底有點異動,文灝把腳盤起來,雙手抓住小腿,不知是想更隨意自在點,還是要更好地自我約束,視線卻忠實地沒有移開,無意間擺出了一個欣賞男色的姿勢。


  他的目光延長了應安年喝水的時間,好像剛才的交談讓他渴到必須一口氣喝下大量的水。


  應安年感謝自己為了讓文灝放鬆隨手從冰箱拿了瓶礦泉水,冰涼的液體滑下喉管,平衡了青年帶起的溫度,他得以用正常的音調回答對方的問題:「現在不得而知。」


  畫面終止,文灝微有遺憾,不怎麼過腦子地大膽猜測:「大選在即,參加競爭的兩個主要陣營中,一方的理念里包含要加大教育、科研投入,進行智能化社會布局,提升鷹國在科技、太空領域的競爭力,另一方反對,說這是不顧民眾實際生活的浪費,法斯特是前者的重要支持者之一,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有可能。」應安年勾起嘴角,眼裡有對文灝切入角度的讚賞。


  他雙腿交疊,握著礦泉水瓶的手放在膝頭,瓶蓋還沒蓋起來,剩下的小半瓶透明液體和瓶口的水跡在燈光下有點反光。


  那瓶水像一個放射源,文灝受到輻射,迅速變異,眼前的誘惑和希望快點跨過羞怯的心情促使他想要做些什麼,應安年的笑容是進一步的鼓勵,他突然道:「我也渴了。」


  「我去給你拿飲料,想喝什麼?」


  應安年站起身,稍稍彎腰要把礦泉水瓶先放下,手中卻忽地一空。


  文灝「搶」走了那瓶水,迎著應安年意外的眼神,舔舔嘴唇:「我喝這個就行了。」


  說完他舉瓶就喝,動作專註,眼帘低垂,彷彿喝水是一件需要全神貫注的事。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瓶里的水卻不見減少多少,讓人懷疑他是在喝水還是在吮\吸瓶口。


  應安年重新坐回去,一個字都沒說,默默抵禦更強烈的乾渴。如果他把視線再放低一些,就可以看到青年蜷起來的腳趾。


  耳邊連吞咽聲都沒有,無形的火焰在暗處翻滾,燒熱了兩人之間的空氣。時間慢得磨人又快得可惡,有些東西就要從量變走到質變。


  羞恥到極點就不再羞恥,察覺到應安年也不是全然自若,文灝的緊張散了大半。腦子的熱度降下來,他臉上有懊惱一閃而過,心裡跳腳:叫你手快嘴快,不娶何撩,不娶何撩啊!

  那陣訝異和煎熬過去,應安年的唇角勾起來。


  小傢伙總是帶來驚喜,生活和事業上如此,竟然連感情上都這樣。即便他知道自己愛上的是個勇敢真摯的人,得到的反饋依然超越他的期待。


  心臟鼓脹,應安年啟唇,但在他開口前,文灝截走了話頭:「等一等,有件事要請你幫我看看。」他滑下沙發,迅速回房間拿手機。


  應安年看看現在的環境和時間,把話和念頭一起放了回去。


  等一等,不需要著急,自己應該給他一個更鄭重、更美好的表白。


  文灝拿著手機回來,視線掃過桌上的瓶子,他放下的時候裡面還有水,現在已經空了。他面上一燙,眼神動作卻不見扭捏,坐到應安年旁邊,摁亮手機、調轉方向遞給對方。


  屏幕上是一封打開的郵件,發信人一欄寫著來錢黎莉。


  與他們同來鷹國的來錢工作人員已經先行回國,驚艷的走秀和戲劇化的救人讓文灝的知名度與影響力再次攀升,儘管很多人知道他對合作內容很挑剔,邀約還是雪片般飛來,黎莉做了初步篩選,整理成郵件發給他。


  應安年就著文灝的手瞟了眼開頭,抬起右手,沒有接過手機,而是握住文灝拿手機的手,輕輕轉動他的手腕擺正屏幕,同時移動身體,拉近兩人的距離。


  文灝感到他的左手穿過自己身後,按在左腿邊,虛虛將自己環住,只要輕輕往後一倒,就能靠進他的懷裡。


  被充滿安全感又讓人心跳的氣息包圍,不想靠上去的不是人!


  文灝不是人,但他還是好想靠上去,只能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你只有四肢實體化了,好意思給他半拉人嗎?!要有大把握了才能向他表白啊!


  身邊人的默吼應安年聽不到,見文灝一點都沒有躲開,他得到些微滿足,不再做更多動作,分出心神好好看郵件。


  入目的工作邀約出自一檔新的電視節目,製作單位和《東方聚焦》同屬一家媒體,性質上集文化益智和競賽娛樂於一體,策劃看上去很不錯,也適合文灝。


  應安年仔細想了想利弊,轉頭問:「你是怎麼想的?」


  熱氣噴上臉頰,文灝體會到了想象中醉酒的感覺,他堅強地保持住了清醒,快速回答:「我想去!」


  應安年從他口中聽到了堅決的意味,心下詫異——這麼喜歡這個節目?以前從沒見他對這類事情表現出那麼強烈的參與意願。


  沒辦法,文灝急啊!他現在就需要這樣高曝光、與知識普及相關又能幫人解決問題的工作。


  要不是他與應安年已經勉強算利益共同體,兩人的關係又非同一般,他需要考慮對方的感受,參考對方的意見,不然他看到郵件的第一時間就給答覆了。


  應安年再次滑動文灝的手機屏幕,看了看節目錄製地點,還是說:「那就去吧。」


  收到文灝回復郵件的黎莉很高興:又多一個地方可以看到文老師了。


  和兩個叔叔視頻的樂樂也很高興:叔叔們很快就能回家啦,而且我靠在奶奶胸前視頻,文叔叔靠在小叔胸前視頻,我們真是一家人。


  視頻完的應母發微信:「兒砸,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捂嘴樂.jpg)」


  應安年:「還沒有。」


  應母:「(皮皮蝦,我們走.jpg)」


  因為法斯特轉述的消息,文灝決定把歸期提前,應安年要開車帶他出去遊玩的計劃也被取消。那什麼自然衛士還沒被鷹國警方清理乾淨,這當口,不排除他們有臨到最後胡亂反撲的可能。應安年可以歸入他們理念中的「危險因子」,又與他們此次失敗有關,文灝一點險都不想讓他冒。


  說到這事的時候,應安年笑道:「聽你的。」又補充:「忘了說,法斯特想當面向你道謝,我替你拒絕了。」


  文灝毫無異議:「這些聽你的。」


  他們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國的飛機,到家后陪陪樂樂,短暫修整,應安年投入忙碌的工作,文灝以和節目組溝通、做足前期準備的理由要提前出發。


  再在家裡待下去,他怕自己等不了。


  文灝收拾行李的時候,應安年站在旁邊,看他把錢和衣服帶夠了沒有,拿來常備藥品放他箱子里。


  樂樂聽說文叔叔要去的地方太陽比家裡大,將自己的帽子往他箱子里塞。小五有樣學樣,叼來一條它喜歡的毯子。


  工作絆腳,應安年暫時跟不過去,文灝也不讓他安排其他人興師動眾地跟隨,節目每次錄製只用周末而已,來去很方便,即使他沒有做個強大人類的目標,也不用更多照顧。


  看著被裝滿的箱子,文灝暖心又無奈。


  「你先帶必需品,其他的我讓人快遞好了。」


  「不用,」文灝找理由,「滾箱子挺好玩的。」


  除了樂樂、小五兩個真小朋友,家裡智商在線的唯有應母。「需要什麼就在那邊買,不過可以拍張年年冷臉的照片帶著,壯膽。」


  文灝沒有拍照片,他有珍藏,但在他走入機場安檢口后,微信收到一張照片。


  辦公桌先生人生第一張自拍,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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