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郢都的大人物們
次日,張凌隨著眾人進了宮中。
他跟在眾人的身後,留意著皇宮四周,見了不少的修士。那些修士藏在隱秘之處,注意著使團的每個人。張凌收斂了自己的氣息,看上去和平常人一樣,綴在最後,不動聲色。
這夏國一行恐怕是不能善了,皇帝雖然對他們表現出了拉攏的意思,但是西教的人卻是巴不得他們死的遠遠地。
朝堂之上,百官肅立,夏帝高高在上,俯視眾人。
「聞大人可還好?朕昨日見你飲了不少酒。」皇帝先問道,一臉關切。
聞如雁一臉肅穆,抱拳回道:「多謝陛下關心,我已無礙。此次我奉我國陛下之命前來出使夏國,是為了天下和平,簽署四國和平條約。此乃誓書,請您過目。」
皇帝身邊的太監下來將誓書接過,而後呈遞給夏帝。夏帝翻開只是稍微掃了一眼,便將誓書放置在一邊,只是抬頭掃向了一眾的大臣。
「朕乃愛好和平之人,何況朕為一國之主,自然不希望戰亂起,導致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所以,朕願意與越國簽署誓書。」而後他望向一眾臣子,表情有些奇怪的問道:「眾位愛卿以為呢?」
頓時,一眾大臣都愣住了。
真陰險!
張凌暗自翻了個白眼,心裡想道。
他是一國帝王,為了天下的和平自己已經願意簽署誓書,卻在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之後又去詢問百官,這樣的行為,簡直是將百官架在火上烤,讓他們騎虎難下。
自從兩年多前西教的血腥權利交接之後,百官只是例行公事來朝拜,但是一應公務早就送到了西教去,因此這兩年來夏國的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都是西教在處理,皇帝早就已經成為擺設。
但是這種情況其他的國家並不知道,西教顯然現在不願意讓這種關係曝光,因此才會讓皇帝在朝堂接見使團,但是誰能料到兩年來都不聞聲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夏帝,居然會當著使團的面這樣問呢!
百官自然是願意和平的,夏國又不是越國,兵力強大。
但是皇帝的權利早已被架空,他見使團只是走個過場,誓書籤過使團就要離開,屆時皇帝就要禪位,一切都不受影響。可是皇帝此時詢問他們,只要他們敢回應,那麼接下來皇帝不管說什麼他們都要回應,否則越國的使團如果發現了什麼端倪,恐怕是不會放過這麼大好的挑撥離間的機會。
此時眾臣犯了難,各個都是面面相覷,冷汗淋漓。
西教可是有人在監視著這裡的啊!他們怎麼敢隨意回答?
「眾位愛卿,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么?」夏帝面色冷肅,只是眼中卻劃過一道陰險的光,恰好被張凌捕捉到。
畢竟是皇帝,雖然被西教強勢剝奪手中的權利,但是其帝王心術卻是無法被剝奪的,甚至比西教的掌權者更加厲害。從小浸淫其中,豈是半路出家的修士能比的。
眾大臣更是惶恐,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皇帝是他們跪拜了幾十年的皇帝,他們心中的敬畏早已根深蒂固,但是西教那位鐵血殺伐,掌握著他們現在的生殺大權,何況那位實在是暴戾,他們不敢得罪啊!
張凌等人站在大殿上看戲,津津有味,夏國向來是四國中最神秘的地方,數百年來很少與其餘三國一般互通有無,因此他們對夏國的了解極少。此際難得,居然能看到這麼荒謬的場景,君非君,臣非臣。
「皇上,臣、臣等自然是希望四國和平,太平昌盛的。」花白著鬍子的左相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滿臉的絳紫色。
「臣等也是一樣!」眾臣高呼。
夏帝眼中閃過不屑,只是面容不似方才那般冷肅,開始多了一絲笑意。
「既然如此,來人,去請陳掌教和曲掌教!」
「是!」侍衛接旨,迅速轉身離去。
瞬間,一眾大臣如石頭般僵住了。
皇上到底想做什麼?所有的大臣心中都誠惶誠恐。
「陳掌教是夏教的掌教,曲掌教是西教的掌教。」聞如雁低聲道。
她看似是對身邊的人講,實際上是給在末處的張凌聽的。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張凌饒有趣味的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看來夏帝要玩一場大的,大到他賭上了整個皇室的性命和尊嚴。
成,則夏國獨掌。敗,則從此夏國無皇室。
大殿中一陣詭異沉悶的安靜,夏帝目光冰冷的望著自己的大臣,強烈的殺意讓他的手有些顫抖。他將自己的手藏在龍袍里,死寂的掃視每個人的反應。
左相老了,擔憂自己的家人,被曲岩威脅,帶頭將奏摺從宮中轉呈到西教。
右相倒還年輕,四十六了,他四十大壽自己曾去他府中,因為他一生未娶。
兵部尚書,因為和明恆有仇,在明恆死後首先效忠曲岩。
……
夏帝在心中一一的計算著這些人的曾經,明恆死後,這兩年多來,他每一日都如坐針氈,夏教的陳默風將修鍊放到第一位,從來不理朝政,現在也是這樣。
可是,自己會讓他安心的修鍊么?夏帝心中冷冷一笑,神色晦暗。
張凌數著大殿頂上的椽木,數到第六遍的時候,兩教的掌教才到。張凌收回目光,比他預計的時間短了一會兒,心中略有放心。
通報過後,兩教的掌教便進了大殿,眾人望向大殿門口,見兩個氣度不凡的老者走來。左邊的那位蓄著山羊鬍子,面容安寧,與世無爭,張凌一看便知這人可能就是陳默風。因為他旁邊的老者看上去殺氣很重,帶著一股凌厲的威壓。
張凌多看了曲岩幾眼,而後暗暗地垂下了頭。
這兩人的實力他都看不透,不過感覺不如自己老爹那樣,他們的實力大概在冥靈上境,張凌一瞬間得出了結論,而後為明續感到默哀。
「皇上!」兩人走上前,並不行跪拜禮,只是抱拳微微鞠躬。
夏帝急忙站起來,帶著笑道:「兩位不必多禮,來人,賜坐!」
「不必了,不知道皇上找我們有什麼事情,貧道還要回去修鍊,請皇上不必繁瑣行事。」陳默風道,他說話間雖然直接,但是聲音柔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好感。
「既然如此,那朕就有話直說了。」夏帝掃了一眼一直沒有講話的曲岩,嘴角的笑更甚,眼中甚至露出一種愉悅的神色。
「越國的使團來到了郢都,給朕呈上了一分和平誓書,誓書上寫,因為歷史的宿命即將到來,希望我們四國可以避免重演歷史悲劇。因此現在由越國發起,由其餘三國共簽誓書,力保和平,使青嵐域不起戰亂,不讓百姓重蹈水深火熱的覆轍。」
他說完,將誓書拿起,展開給下面的兩人看。雖然距離遙遠,但是兩人修為強大,自然能看清那上面的小字。見果然如皇帝所說,兩人便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夏帝的笑容微微收起,露出苦惱的表情道:「朕自然是希望四國之間和平共處,百姓能安居樂業就是最好,朕也十分想簽這份誓書,但是朕實在是沒法簽啊!」
說罷,他遺憾而悲憫的將誓書放置在一邊太監的手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一眾大臣立時臉色大變,惶恐不安的一個個急忙跪倒了地上。
使團的人則是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聞如雁不動聲色的看了末尾的張凌一眼,暗暗地對他點了點頭。
張凌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倘若夏帝真的做出了什麼舉措,張凌要負責保護一種使團的安危,如有可能,幫助夏帝推翻西教!
雖然推翻西教這樣的事情連聽起來都有點不可能,但是能給夏國製造一點內亂,聞如雁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皇上,朝政是你的事情,簽或者不簽,那也是你的事情,叫我們過來又是做什麼呢?」陳默風皺眉問道,他一向不理朝政,不知道西教和皇帝之間的嫌隙和仇怨。
但是他這麼一問,旁邊的曲岩臉色徹底黑了下來,陰沉的看著夏帝,彷彿要殺了他一般。
夏帝似乎是有些懼怕,但是強自鎮定,只是有點不敢說話。
陳默風看著這樣的夏帝眉頭皺的更厲害,有意無意間掃了旁邊的曲岩一眼道:「皇上,你放心,夏國姓夏,我夏教永遠忠於夏姓,倘若是有人阻撓皇上的政策,我夏教誓死衛護皇上!」
剎那間,曲岩渾身一緊,只覺得彷彿被洪水猛獸盯上一般。而那些大臣聽到陳默風的話,一陣陣的苦澀湧上心頭。
頂級的強者爭奪之戰,他們這些大臣只怕都會被洪流席捲。
聞如雁收起自己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上前一步,肅容道:「陛下,我等奉命來出使夏國,是為了天下和平,為君者,自然也要為了天下和平而努力,為何陛下會有猶豫呢?恕本相不能理解,還請陛下給我等一個明確的答覆!」
聞如雁出言,略帶指責,彷彿是說這個不顧百姓安危一樣,夏帝立刻面容一緊看向了她,露出一股怒意,可是在看向曲岩的時候,又有些畏縮的軟坐了回去。
陳默風立刻轉頭,眯眼盯著聞如雁道:「這位就是越國的女丞相吧?真是久仰大名,不過我夏國自然是愛好和平的,我國陛下當然願意為四國之間的和睦做出貢獻!」
他的聲音有些惱意,似乎在責怪聞如雁剛才說的話。
聞如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只是挺直了背看著高坐在上的夏帝。方才夏帝看向她時眼中的流光,她可沒有忽略掉,那是在鼓勵她呢!
聞如雁雖然不大願意幫別人,不過幫夏帝也是幫自己,她還是做足了姿態。
夏帝似乎是被逼的急了,衝口而出道:「朕早就被曲掌教孤立起來,哪裡還有權利簽署這份誓書,聞丞相去找曲掌教簽吧!」
剛說完就好像是回過了神,立刻驚恐的看向曲岩,臉色刷的慘白。
曲岩渾身爆發出強大的氣勢,離他近的幾人都被震得後退,面色發白,口角溢血。
使團的每一個人都彷彿看見鬼一樣的看著曲岩,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夏國還真是別具一格啊!居然敢有人敢架空皇帝!
而夏國的一眾大臣各個戰戰兢兢,有幾個膽小的已經嚇得尿了褲子,莊嚴的大殿上,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陳默風看著荒誕的大殿,氣的渾身發抖,大臣們這種反應,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真好啊!在越國使團的面前出演了這麼一出造反的大戲!
「曲岩!到底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敢這麼做!」
陳默風緊盯著曲岩,聲音中夾雜著狂烈的冰冷和殺意,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掌,那裡,一柄由元氣凝成的光劍漸漸現形,散發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威壓。
張凌的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