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郢都夏帝
第二日,那程將軍的信還沒有來,張凌卻先一步趕到。
當他看到聞如雁在帳篷邊徘徊的身影時,露出了一種不出所料的表情。
聞如雁自然也看到了他,他和那個穿著淡紫色衣衫的少女站在一起,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一對璧人。
「咦?那是凌郡王?」一個護衛叫了一聲,頓時在帳中的幾個大臣都走了出來。
聞如雁迎上兩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露出驚訝的神色。
「才幾個月不見,沒有想到虞姑娘的修為竟是又高了許多,真是讓人羨慕。」
虞子語輕笑了一聲,大眼睛彎成月牙,紫衣隨風飛舞,她如同精靈。
「是啊,才不過兩個月多點的時間,聞大人比上次見面更具威儀了。」她環顧四周,有些不解的問道:「此乃晉國與夏國的交界之處,聞大人你們這是?」
眾人聽她這麼問,頓時都黑了臉,一個比一個咬牙切齒。
虞子語眨了眨眼睛,見面前眾人的表情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只能無語的摸著懷裡的小白兔,緩解突如其來的尷尬。
聞如雁向前走去,很自然的替虞子語將肩膀處被兔子弄髒的地方拂拭乾凈,藍色的瞳孔如海洋一般,十分的美麗動人,充滿了異樣的誘惑。
「此事真是一言難盡,你們兩個先進來,我慢慢說給你們聽。」
她說著,便挽著虞子語的手臂向著帳篷走去。
兩個女子的背影,一個輕靈,一個挺拔,在一起卻十分的溫馨。
虞子語面上尷尬之色退去,聽完聞如雁的話,才知道那些人突變的臉色竟然還有這樣的原因,不禁有些好笑。
夏國此時真是全國戒備,想必自從他們失去了明續二人的線索之後,那個背後的人一定十分震怒驚慌。可以除去他們留在二人身上的禁制,那個人的實力一定要高於施法者本人,如果明續和這樣的人產生了交集,必然是西教背後無形的災難。
張凌遙望遠處邊界,晉國的士兵還是正常的交接換防,那夏國的士兵卻是個個嚴陣以待,彷彿隨時準備著打仗一般,晉國的駐防邊境軍的孫將軍是一個妙人,每天都會大搖大擺的去巡視自己的隊伍,而後從夏國的隊伍前走一遍,彷彿也是在巡視一般。
每每將程將軍氣的口鼻冒白煙,卻又無可奈何。
那個孫將軍,站著的地方畢竟是在晉國的界內……
張凌和虞子語呆在使團的隊伍里,準備和使團一同進入夏國。現在的夏國可謂草木皆兵,這樣的時期越國的使團在夏國,張凌有一百個不放心。何況出使夏國這樣的主意是他出的,他若是沒有遇見倒也不用操心,可是既然遇見了,就不能讓使團在夏國出事。
索性兩人也是四國周遊,他們偷偷進入說不定才會引起麻煩,畢竟夏國這個國家的信仰力異常的驚人。
直到晚間,眾人剛用過晚膳,就見孫將軍帶著程將軍向帳篷這裡走來。
程將軍將一封手書交給聞如雁,臉上一片凝重。
「聞丞相,這是我國陛下的親筆手書,馬不停蹄送來的,另外陛下還給本將傳話,要本將親自護送貴國使團到郢都,明日一早就出發。」
聞如雁將一封信看完,這才淡淡的道:「如此,就麻煩程將軍了,四國和平,不容任何人攪鬧,這樣的重任,本相不敢懈怠,我們的安全,也就交給程將軍你了!」
程將軍心中一沉,暗罵了一聲狡猾,臉上卻是帶著笑道:「聞丞相客氣了,這是本將分內之事。」
說罷,便一抱拳,隨著孫將軍離開。
聞如雁譏笑著將那封手書扔到了桌上,讓其他幾人看到。
張凌將信拿起,念了一遍,冷笑一聲。他雖然對政治沒有在場眾人玩弄的那般純熟,但是這封手書中對於越國的強勢的譴責,和聯合其餘兩國共同逼迫夏國的行為表示了不恥。卻又在最後說夏國最近會舉行聖祭,本來是不能迎接任何客人,但是為了四國和平,夏國願意做出讓步,但是要求越國的使團不能干擾聖祭。
「聖祭?」聞如雁笑靨如花,只是眼神冰冷,凍壞了整個帳篷的空氣。「我竟然不知道夏國什麼時候有聖祭了,我倒是想知道,夏國究竟想搞什麼鬼!」
她食指敲著自己的拇指,笑的越發的動人心魄,藍色的瞳孔流轉之間,彷彿就能看到無數的計謀流出。
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被威脅過呢!
虞子語拉著張凌悄悄走了出來,而後大口的呼吸了一肚子的冷氣,初春的夜,畢竟還冰涼。
「怎麼?你不喜歡?」
張凌見她如此,淡笑著問,虞子語和聞如雁是兩個極端的人,一個不諳世事,一個工於心計,張凌不去評論哪種更好,但是像虞子語這樣的女孩子是需要保護的,而聞如雁卻是能保護別人的。
虞子語看了遠處依舊燈火通明的帳篷一眼,遺憾的說道:「我是不喜歡這些陰暗的東西,只是聞大人,可惜了。」
張凌揉了揉她的長發,無聲的嘆息。
上天若是寵愛一個人,可以把全世界上最好的都給這個人,可是天心最慈,也最難測。
他不會創造出十全十美的人,即使是創造出一個完美的人,也必然會給這個人以後的生活製造無數的磨難。先天與後天,總有被上天安排的時候,誰也逃不過。
就像是自己和姐姐,擁有神靈體,可謂是修鍊界千萬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偏偏命中注定劫難加身,而且這種劫難會讓他們即使不死也會成為廢人。
虞子語也是如此,她不諳世事單純可愛,雖然狡黠卻如精靈,但是天毒靈脈卻會隨時讓她死去。
而聞如雁,上天給了她最美的外表和無雙的聰慧,但是她的壽命卻不一定有普通人長。過慧必夭,她智計無雙,卻無法修鍊。上天給了她那麼多,讓她一生一帆風順,卻只有短短的幾十年光景。
第二日天還未亮,聞如雁便招呼著準備離開,程將軍親自選了一千精兵,要將使團安全的護送到京城。
無人注意的時候,張凌對著孫將軍點了點頭,孫將軍面色肅重,無聲的對張凌笑了一下,而後又恢復肅重的模樣。
「程將軍,使團在此正式交給你,希望現在是多少人去,還有多少人回來,我在兩國邊境靜候程將軍的回歸!」
孫將軍騎在馬上,威武霸氣,他雖然平日里有些好玩,但是嚴肅的時候十分嚇人,此時講的話也多多少少的帶著威脅,讓程將軍臉色一變。
「孫將軍放心,邊境苦寒,我怕你一人孤單,必然早日回來與你相伴!」
程將軍冷笑著,而後一揮手大喊道:「出發!」
一應車架咕嚕嚕的帶著邊疆的灰塵開始向著夏國的國都而去,一場風暴即將到來,只是此時無人得知。
張凌的預想中,西教要麼就撤銷禪位儀式,要麼就不顧其餘三國的反對,強行干預夏國皇權。雖然說夏國的皇權和政治如膠似漆難以分割,但是皇權的交接向來不受到宗教的干擾,如果這次皇權妥協,那從此之後夏國的皇室就會成為傀儡。
但是張凌知道,西教根本不會撤銷禪位儀式,不僅不會撤銷,隨著越國使團的到來,西教還會加緊步伐,很有可能會在二月初二之前就直接由皇帝下旨禪位,連儀式都不用了。
如果此時越國的使團發生什麼事情,西教還會說是原來擁護皇帝的人做出來的,這樣就會將那一眾人全部懲戒以給越國一個交代。
張凌想著就冷笑起來,那西教的掌權者倒是計劃的好,利用了其餘三國來除去異己,而且一切都名正言順。從此皇權就只是兩個字,再也沒有實質的權利,夏國的一切,就都是宗教做主了。
他正想著,忽然聽見前方一陣吵鬧,而後一陣兵器交接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馬的嘶鳴和呼喊聲中,張凌忽然怪異的笑了起來。
虞子語就要下去,張凌卻伸手拉住了她,笑著搖搖頭。
「可是聞大人還在前方!」虞子語面色有些焦急,她本來就是和聞如雁一起乘坐一輛馬車,兩人在短短几日內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不用著急,她不會有事的!」張凌肯定的道。
他帶著笑,一點都不擔心,也沒有出去相助的想法,他的鎮定影響了虞子語,虞子語放下心來,便安靜的坐在車裡,聽外邊的呼喊和錚鳴。
她對張凌的性格很了解,張凌既然這樣說,便必然是有把握,她信任張凌。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外面的聲音就小了起來,而後徹底息聲,又過了不到兩刻鐘,聞如雁挑著帘子坐了進來。
她的表情怪異,像是在笑,又像是想努力忍住笑的樣子,臉都紅了,直到進了馬車內,才忍不住的哼笑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只是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聲音傳到外面去。她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不停地捶著自己的大腿。
虞子語拍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然後才問道:「外面剛才怎麼了,讓你笑的這麼開心。」
聞如雁擺擺手,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才收住笑,只是偶爾肩膀還是一抖一抖的,顫聲說道:「車隊遭到刺殺了,程將軍的手下死了一百多人。對方只有三十人,但是各個都十分剽悍,只死了七個人就突圍了出去。郝大人受了重傷,現在已經昏迷了。」
「那你還笑的這麼開心!」虞子語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聞如雁深呼吸幾口,努力平靜下來才道:「郝大人的傷勢是我造成的,看上去很重,實際上只是會有些疼而已,根本不致命。夏帝向我們求助,我們怎麼都不能拒絕不是?」
「你不能拒絕的只是想看夏國內亂吧?」張凌潑冷水,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
「胡說,本相是那樣的人么?本相可是秉著四國和平的心意來的!」
「裝的而已,你心裡巴不得想夏國內亂,然後你趁火打劫。」張凌繼續潑冷水。
聞如雁大怒,「你太小看本相了,如果戰亂起,無辜受累的還是平民百姓,本相就算是小氣,也不會拿千萬條命來玩!」
張凌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上下掃視聞如雁,詭異的笑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幫夏帝的刺客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