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晉夏交界
張凌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的泛起魚肚白。
街邊已有商販早早的營業,張凌難得的在街邊喝了一碗豆腐腦,而後帶了一份準備給虞子語。客棧里的小廝看見張凌禮貌的問安,安靜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是一個平淡的早晨,天光晦暗,除了張凌懷裡的小白兔在啃油條之外。
素天一正要下樓,就看見張凌抱著小兔子上樓來,兩人打了個招呼便各自離開。
兩人都不是喜歡廢話的人,沒有了素家的那兩位兄弟,他們兩個見面也沒有什麼話題可聊。
張凌進來,見虞子語剛從修鍊中退出來,便招呼她來吃飯。
虞子語卻是一眼就看見了小兔子,欣喜的蹦了過來,一把搶走了葉落。
「你從哪裡找到的小兔子,好可愛!快看這雙眼睛,像是紅寶石一樣呢!」虞子語驚喜,抱著小兔子看看這裡摸摸那裡,小兔子一臉幽怨的瞪著張凌。
「咦?這小兔子居然在瞪你呢!」虞子語猛地睜大眼睛,像是發現了神器一般驚奇的表情。
張凌打個哈哈,威脅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燉了!」
小兔子被他嚇得一縮頭,可憐兮兮的將頭塞進了虞子語胸前。張凌看的一臉怒火,又當著虞子語的面沒有辦法教訓它,只能冷冷的哼了一聲。
虞子語不滿意他威脅小兔子,將他推到了一邊,安慰道:「小兔子你不要怕,這個傢伙不敢把你怎麼樣的,有我在呢!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為你報仇!」
她撫摸著小兔子光滑的毛,越看越喜歡。
張凌委屈的看著虞子語,無聲的控訴她,虞子語對著他輕哼一聲,抱著小兔子向外走去。
邊走邊道:「二月二夏國要舉行禪位儀式,如果你不想錯過,現在就趕緊離開,不然到時候趕不上哦!」
「哎呀!」張凌一拍桌子,這才想到這件事。
這事很是隱秘,還是當初離開之時明續告訴他的。
可是這一路上事情太多,他差點忘了這件事。今日已是正月初六,再不走的話,可能就真的趕不上了。
這場儀式是當初西教血腥權利交接的後續,這一位帝王與明家的家主關係匪淺,現在明家被屠戮殆盡,為了防止再有變故,現在的西教掌權者只能用這樣的方法逼迫帝王下台。因為現在的夏國皇帝有十二個女兒,但是卻沒有兒子,因此除非是過繼,否則只能禪位。
不知道越國出使夏國的使團現在到了哪裡,應該已經快到夏國邊境了吧?
他倒是想看看,夏國會怎麼對待越國使團。
而此時的晉國與夏國的邊境,兩方對峙,互不相讓。
「程將軍,你可要想好了,我越國此次分三隊人分別出使三國,明國與晉國皆是以禮相待,為何唯有到夏國卻被據之境外?莫非是夏國看不起我越國么?」
聞榷怒道,他們一行人出使夏國,卻被攔在邊境外,與這個程將軍磨了兩天的口舌,他還是死心眼的不放行。
「聞大人,本將並沒有看不起越國,只是本將接到旨意,三個月內封鎖邊境,不許任何人進出,還請聞大人也莫要為難本將。」那程將軍說道,他一臉剛毅,其實心底也是犯難,這不是普通的商旅,隨便攔住就攔住了。
這是越國的使團啊!
越國的軍力在四國之首,向來都是決策者,把他們出使夏國的使團攔在這裡,程將軍覺得自己將來或許會被當成頂罪羊。
聞榷冷笑一聲,一臉不屑。
「大人,小姐來了。」
一個僕人打扮的人來到聞榷身邊,附耳說道。
聞榷臉色一變,似乎是有些緊張,而後快速的說道,「把小姐攔在後方,不許她來前邊。」
「爺爺,你要我在後方幹嘛?前邊事態這麼緊急,難道不應該馬上解決么?」
聞如雁笑吟吟的上前來看著聞榷說道,藍色的眼睛閃爍著自信的風采。
聞榷立刻改口,臉上堆著笑說道:「乖孫女你這話說的,爺爺不是擔心你么?女孩子家家的,在這裡見到刀槍不好。」
「是么?爺爺真會替孫女著想,不過,孫女瞧著這事,還是由我來辦比較好。」
聞如雁臉上依舊笑吟吟的,只是說出的話,卻帶了一絲罕見的威嚴。
周邊隨著使團來的幾位大臣面面相覷,而後默契的同時低下了頭,聞大人的手段他們都是見過的,聞老大人只能甘拜下風啊!
聞榷乾咳了兩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自家孫女比自己強,他雖然感覺臉上有光,但是偶爾有時候也確實會有那麼一些的不好意思。
聞如雁臉上依舊是一副溫和的笑意,只是有一種威嚴越來越重,周邊眾人順從的低頭,自然而然的服從了她。
她以智謀取代了自己爺爺的丞相之位,以一介女流之輩堂而皇之的進入朝堂之上,而且還能得到皇帝的青睞,親自加封,成為越國開國八百多年來的首位執政女官。
這樣的聞如雁,早已在朝堂上的唇齒爭鋒之中,暗潮湧動之下獲得了自己堅實的盟友。
聞如雁上前,看著那個騎在馬上的程將軍,面色淡淡的說道:「程將軍,這青嵐域四國,數百年來向來友好,而今我越國出使三國,也是為了締結盟約,守百年和平。晉明兩國與我越國已經相互修結盟誓書,唯有你夏國如今拒我於邊境之外,程將軍,難不成夏國是要違反百年合約,挑起戰亂嗎?」
她說道最後,面色極為嚴厲,一雙美麗的藍色瞳孔不見昔日的嫵媚,而是鼎鼎威壓。
程將軍眉頭緊皺,聞如雁這話說的頗為嚴重,他一個回答不好,就有可能真的引起戰亂,屆時三國攻打一國,夏國唯有生靈塗炭的滅國下場。不過他是戰場上的將軍,向來鄙視女兒家參與政治,因此即使現在聞如雁給了他巨大的威壓,他看向聞如雁之時表情還是輕蔑的。
「我只是一個將軍,奉命行事,戰亂是否將起,也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將軍能夠決定的。倒是你,一個女人家,不在家裡繡花,跑到這邊境上指手畫腳,越國難道就沒有男人了么?」
他的話剛說完,他身後的夏國兵將就笑了出來,譏諷的看著越國的使團。
聞榷和越國一眾臣子以及護衛皆是大怒,不少的護衛直接抽出了武器。
聞如雁看向對面的人,嗤笑了一聲,輕輕地道:「夏國的兵將真是沒有規矩,要是在我越國,這些兵將敢這麼做,早就被拉下去軍法處置了。」
而後她輕輕地揮手,身後抽出武器的護衛立刻將武器歸回,齊刷刷的一聲,可見平日里也是對聞如雁這麼服從的。
兩相對比之下,那程將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惡狠狠的瞪了身後的人一眼,才面色陰沉的看向對面。
聞如雁嘴角勾起,露出一個極為誘惑的笑容,她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個明黃的捲軸,對著對面的程將軍和數千衛隊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令左相聞如雁帶使團出使夏國,務必於二月初二前與夏國簽立友好合約。此乃四國盛舉,如有阻撓,必遭其餘三國共同譴責,若阻止四國和平,亦必遭其餘三國共同圍擊。欽此!」
聞如雁念過聖旨,將之捲起又塞入自己的衣袖,冷漠的道:「程將軍,你現在可以將我們的使團攔在夏國境外,沒有關係,不過只要我現在離開,下次再來的時候,就不是帶著使團,而是大軍了!」
她鎮定的看著在初春微寒的季節里冒著一頭冷汗的程將軍,神色肅穆,不可侵犯。
程將軍感覺到一陣的冷意從心裡發出來,他激靈靈的打個冷顫,將牙關咬緊,一種強烈的壓迫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他看的清楚,那個女人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自己一隻手就能把她掐死,他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看著那張臉,竟然會覺得有一些害怕。
「程將軍,我時間不多,使團已經在這裡耽擱了兩天,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一天的時間你還不能讓我們進入,那我們就一個月後大軍相見吧!」
聞如雁的聲音很冷,冷到了程將軍的心底里,她此時彷彿身後就站著千軍萬馬任她指揮一般,自信剛毅,比久經沙場的將軍還要強勢。
程將軍終於軟了下來,談判了兩天,他第一次下馬,對著聞如雁行了一個軍禮道:「聞丞相嚴重了,請聞丞相原諒方才程某的不敬,只是是教主親自來的旨意,要封鎖邊境,程某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過聞丞相請再稍等,前日我便派了人前去郢都,算時間,最晚明日晚上便會有旨意來到。」
他客客氣氣的請罪,而後以禮相待,臉上不再見這兩日的不耐與倨傲。
聞如雁依舊寒著一張臉,說出的話都帶著冰凌渣子,「好,那本相便在這裡再多等一日,此次程將軍你如此為難我與我爺爺,我們都可以既往不咎,不過我越國的面子這次被夏國如此侮辱,此次若是談判不成,我會直接請示皇上,馬踏郢都!」
說罷,她轉身離去,背影孤傲凌厲,如劍開封!
一眾使團的成員也是陰著臉隨著聞如雁離開,在不遠的地方安營紮寨,各自忙碌起來。
程將軍看著他們離去,臉色鐵青,郢都是夏國的京城,聞如雁說要馬踏郢都,她當時那撲面而來的殺氣毫不掩飾,讓即使久經沙場的程將軍都受到威懾,竟然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良久,他叫過一個親信,低聲吩咐道:「你立刻寫一封信,就說此次和談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我夏國就是覆國之時。再告訴大人,越國丞相聞如雁不可小覷,請他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兩日之內這封信送到,去吧!」
「是!」那個青年親兵領命,轉身離去。
程將軍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帳篷群,想到了聞如雁的臉,只覺得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長得那般的美麗,可惜卻不是軟軟的糕點。
聞如雁,她是一把刀。
聞如雁不知道那個程將軍是怎麼想她的,此時她坐在主位上,低頭沉思著。
聞榷唉聲嘆氣的站在一邊,一臉的愁苦。
一個五六十歲鬍子一大把的大臣坐在聞如雁的下首,狐疑的問道:「丞相,方才老臣就有些不解,你的那道聖旨,真的是皇上此次賜給你的聖旨么?」
「郝大人開什麼玩笑,這次出使夏國的是我爺爺,我怎麼會有聖旨!」聞如雁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那個郝大人啊的一聲,一臉的迷茫。
「可是剛才丞相你念的那道聖旨……」
「哦,你說這個啊?」聞如雁從袖中拿出那道聖旨,搖了搖,一臉得意的笑道:「其實這個是去年年節皇上賞賜我東西的聖旨。」
她展開給眾人看,果然見上面密密的寫著數十件珍玩玉器,都是賞賜給她的。
這下幾個大臣更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聞榷暗自嘆了一口氣,對自己這寶貝孫女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丞相啊,你,你這是……」郝大人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說聞如雁什麼好。
說她矯旨?可她不正是這樣才解了眾人的困境么?還是說她欺騙那個程將軍?可是是那個程將軍先刁難他們的啊!
眾人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皇上寵著這位丞相,他們都是知道的,有什麼好東西,皇上甚至都不給邀月公主也要給她一份!所以說丞相的膽子那都是皇上給慣出來的啊!
聞如雁見他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開礦疏闊,不扭捏驕矜,實在是一副男兒模樣,偏生又長得那麼美。
而張凌此時正在向著這裡急速前進,他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此時夏國整個國家都是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
似乎在有什麼東西醞釀著,用整個天下做為原材料,風雲雷雨為調料,眾生百姓為藥引,要制出一爐驚天的大葯。
而在這之前,一切都未曾有端倪。
只有一種冷冽的肅殺,開始緩慢的瀰漫在青嵐域的四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