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日久會滋生出什麼?
這種看起來就讓人心裡膈應的傷勢其實是張凌刻意造成的。
如今太后遭遇襲殺,宮中一片大亂,百官都受到了驚嚇,這個時節的京城算是是非的漩渦。
當然,它一直都是是非的漩渦。
張凌這樣的性子怎麼可能去虛與委蛇的應付那些瑣碎的事情,況且這次刺殺疑點重重,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見太后和誠王等人。
那些刺客的來歷成謎,他們口口聲聲的說著越皇,但是他們自己和越國的人並沒有什麼差別。而且那個刻著丑字的木牌也讓張凌心生不解,他實在想不出來這樣的木牌是代表什麼。或許是用干支來表達人的身份,否則張凌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元素含有『丑』這樣的字。
張凌正想著,聽到外面一陣的腳步聲,並且伴有小聲的說話,他凝神聽了一下,發現竟然是皇帝和皇後來了。
微微皺眉,張凌果斷的選擇躺在了床上裝睡。
片刻后,虞子語推開了房門,幾人走了進來,見張凌還在睡著,肩膀處裹著透著血的紗布,臉色比昨晚好了一些,但還是蒼白的厲害。
皇后疾步走到床榻邊,哽咽著摸著張凌的臉,眼淚就『啪嗒』的掉了下來。
張凌心中微嘆,見無法再裝睡,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見皇后眼眶通紅,神色憔悴,眼淚如同斷了線一般滴濕了素凈的宮裝。
他心中感動,知道皇后是真心的疼愛他,便帶著詫異沙啞的說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你還問怎麼了!」皇后氣道,可是又心疼的看著他的傷口,關心的問道:「傷口還疼么?」
張凌扯著嘴角笑了笑道:「有娘娘的關心,疼也不覺得疼了。」
「貧嘴!」皇后破涕為笑,擦了擦自己的臉便急忙道:「你且讓太醫為你看看傷,雖然他們沒有辦法醫治修士導致的傷,但是外傷總是有辦法的。」
張凌剛想拒絕,就見皇上叫了兩個太醫上前,他有些無奈的只能同意。
虞子語上前扶著他坐起,有意無意的搭在了他的脈搏,卻驚異的發現張凌的內傷竟然好了八九分,她心中震驚,臉上卻不顯波瀾,扶起張凌后便站在了床邊。
張凌看著虞子語的小動作,也不理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皇后便陪著皇帝坐到了後面。兩位太醫輪流給張凌把脈,神色越來越凝重。
皇帝倒還鎮靜,只是皇后看著太醫難看的神色,緊張的問道:「怎麼樣?凌郡王的傷勢很嚴重么?」
兩位太醫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太醫上前道:「回皇後娘娘,凌郡王的傷勢……」他頓了一下,眉頭緊皺說道:「凌郡王的傷勢,很嚴重,臣等是無力救治的。」
皇后頓時扶住了桌邊,只覺得頭暈的厲害。
皇帝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對著張凌道:「你莫要擔心,朕讓明續將少華請來,實在不行,朕現在就派人去請你師父。」
張凌搖了搖頭,他知道少華是皇帝那隻特殊隊伍的首領,修為應該在冥靈上境或者圓滿的境界。但是他的傷勢只是自己製造出的,太醫把脈的時候他故意讓劍元紊亂,造成很嚴重的樣子,此時當然不會讓那少華前來。
至於去請師父,張凌打了個冷顫,要真是請他師父過來,他師父看到他現在的傷勢,不打死他才怪。這樣的小傷麻煩他老人家從南海跑到京城,他一定會被師父一拳打死的,一定會的!
張凌心中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別看師父總是慈眉善目的,其實真實的一面只有他們姐弟倆知道。
「凌郡王,我等要為你檢查你的外傷。」那個太醫道。
他說這話的目的就是提醒要為張凌脫衣服了,虞子語臉色微微泛紅,準備上前扶著皇后離開。
但是皇后卻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堅持道:「我要看看凌郡王的傷勢。」
兩個太醫有些為難的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知道皇後為張凌擔心了一夜都不曾合眼,又聽太醫說張凌的內傷恐怕治不好,現在還不讓她看外傷,皇后只怕會崩潰。
想到這裡,他點點頭,沒有堅持讓皇后出去。雖然說越國對男女大防沒有其他幾個國家那般嚴格,但是基本的還是要遵守,況且越國尚武,男男女女都有打鬥之時,赤膊上陣也常見,更何況皇后是長輩,倒也沒有什麼。
皇后堅持留下,虞子語便也沒有離開,她早就看過他的身體了,還差這一回么?
太醫輕輕的將張凌肩上的紗布去掉,露出了下方駭人的傷口。
虞子語翻了個白眼,渾身打著冷顫轉過身去,雖然她知道張凌的傷勢其實沒有看上去那樣的嚴重,但還是忍不住的心疼了一下。
「怎麼會這樣?」皇后驚呼,而後眼淚又『唰』的流了下來,口中喃喃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嚴重?」
皇上不忍的撇過頭去,拉著皇后不讓她妨礙太醫。
可是皇后雙拳緊握,渾身顫抖,只覺得一陣陣的冷意襲來,冰凍到了心底一般。
那傷口那般的可怖,烏光還在腐蝕著血肉,那些深紫色的肉明顯已經壞掉,一粒一粒的紫紅讓人看見就心底發毛。
太醫仔細的檢查著,而後才道:「皇上,凌郡王的外傷雖然不如內傷嚴重,但也十分的麻煩,那層烏光需要功力十分深厚的人才能除掉,至於那些已經被腐蝕的死肉則要用刀割去,然後才有利於新肉的生長,否則這般下去只怕會感染。」
皇后強忍著心疼,走到床邊坐下,拉著張凌的手道:「凌兒,你放心,婉姨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張凌自然知道自己是不會有事的,便笑了笑道:「娘娘相信我,我自己會治好自己的。」
「你莫要逞強……」
「我沒有逞強!」皇后的話還未說完,張凌就打斷道。
「若是娘娘不信我,我現在就能除去這烏光,這並不是很厲害東西,只不過是那黑衣人的元力殘留罷了,他的元力具有腐蝕性。我既然能殺了他,難道還懼這麼一點殘留的元力么?」
皇后被他說得一愣,就見張凌盤膝坐好,在幾人面前進入了修鍊的狀態。
皇后和皇帝還有兩位太醫都驚奇的看著,他們都是普通人,有時候總是無法理解修士的神異。
在幾人面前,張凌還扮演著身受重傷的病人,所以不能很快的就見效,只是一點一點一絲一絲的將那些烏光剝離出來,而後融於虛空之中。
幾人看的驚奇不已,他們沒有修鍊過,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張凌傷口處的烏光確實是緩慢的減少。
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後,張凌才一臉疲憊的醒來,此時他身上再無那陰森的黑色光芒,但是那些被腐蝕的肉也更赤裸的顯示出來。
他身體一晃,險些暈倒在床上,虞子語急忙扶住了他,幾人大驚上前,連忙問道:「怎麼樣?」
張凌有些虛弱的搖頭道:「沒事,只是我強制使用元力,現在覺得很累而已。」
「那就躺在床上休息吧!」皇后忙道。
太醫則是道:「皇後娘娘,凌郡王還不能休息,現在正是那詭異的元力除去的時候,把這些腐肉也一併除去最好,否則感染就麻煩了。」
「可是……」皇后還是於心不忍,張凌這般的虛弱,怎麼能再承受那般痛苦。
皇上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好了,太醫定然是為凌兒好的,雖然現在痛苦,但是避免了以後更多的痛苦不是么?」
皇后這才點頭,但是她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便走出門外,看見明月一人站在園中,望著天空發愣。
她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明月的身邊,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一聲慘烈的叫聲。
「啊——」
皇後偏頭閉上自己的眼睛,只是鼻尖酸的厲害,喉中哽咽。
為什麼要這樣一個少年承受這樣的苦楚,他從小就失去娘親,多年在外,苦楚不為人知,現在來到了京城,她以為能護住他的安全,卻沒想到他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早些離開,他便不會參加昨日的晚宴,也就不會遇到黑衣人,也就不會受傷了。
皇后心中自責不已,卻又不想讓張凌離開,情緒複雜難明,既是悲痛又是不舍。
她離這麼遠都能聽見張凌壓抑著的低沉而又濃重的呼吸,以刀割肉,又是那麼一大片的地方,怎能不痛!她聽著都覺得痛,恨不得能代替他!
那是凌兒啊!是雲姐姐的孩子啊!皇后哽咽,又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來,身體顫抖著,凜冽的寒風中,強自站著。
明月突然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她的舉動很大膽,但是她很平靜的看著皇后道:「皇後娘娘,請你不要擔心他。他不是柔嫩的花兒,不會一直棲息在大樹下,他是鳥兒,是鷹,是龍,他會遨遊九天,即使受傷,他也會飛起來的!」
她說的很平靜,但是很堅定,彷彿就是宣誓一樣的話語讓皇后聽進了心裡,皇后就真的安靜下來,她眼眸含淚,卻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因為皇后突然覺得,對於一個強大的人來說,他所關心的就是他的牽絆,而皇后喜愛張凌,卻不想成為張凌的牽絆。
太醫打開了門,皇帝走了出來,神色有些難看。
「凌兒怎麼樣了?」皇后急切的問道。
皇帝陰沉著臉道:「他昏過去了,不過太醫已經處理完了傷口。」他的表情很嚇人,彷彿要吃人一般,「那些刺客,朕一定要找出他們的幕後主使,一定要將他削皮拔筋,挫骨揚灰。」
待到皇帝等人都走了之後,虞子語才來到床邊,看著熟睡的張凌好笑道:「好了,他們都走了。」
張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睜開了眼睛,他目光清明,哪裡還有痛苦的樣子。
「你幹嘛要騙他們?我看這個皇帝和皇后還是很關心你的,尤其是皇后,簡直把你當成了親生兒子了。你要離開直接說就是了,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么?」虞子語不解的道。
張凌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他們,而是要騙另外的一些人,現在京城正是多事之秋,我現在還不想把自己放在別人面前讓別人當成靶子,所以低調些是有好處的。」
「什麼好處?」虞子語好奇的問道,她偏著頭,可愛的一塌糊塗,紮起來的長發落下,掃到張凌的臉上,痒痒的,麻麻的。
張凌頓時心情大好道:「當然是巨大的好處!」他頓了一會,見虞子語臉泛不耐的時候才正經的說道:「好處就是可以和子語妹妹早日離開京城,開啟我們二人的甜蜜旅行啊!」
虞子語見他一臉正經,正準備聽他說什麼事情呢,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頓時臉色大紅。但是這次她沒有出去,而是紅著臉也饒有趣味的看著張凌說道:「那我們要去哪裡甜蜜旅行啊?」
張凌眨了眨眼,他本就是在調戲虞子語,哪裡想到這次這小丫頭竟然不逃,還跟他有趣的討論!
他一時之間哪裡想的起來究竟去哪裡,就見虞子語低下頭來,眼中泛著促狹道:「要不我們先去晉國,而後再去夏國,之後再去明國,最後再回到南海去拜見你父親和你師父,你說如何?」
張凌一時語結,鼻尖卻傳來一縷幽香。
虞子語低頭看他,那紮起來的烏黑秀髮飄落下來,酥麻的感覺讓張凌不自覺的捏住那縷秀髮,輕輕的放置到鼻前,深深的聞了一下,只覺滿腹幽香,心曠神怡。
虞子語不爭氣的又臉紅了,她怒瞪著張凌,像是生氣的小貓。
張凌伸出自己的左手,捏住了虞子語的臉頰,只覺得滿手柔嫩,滑膩無比。
不期然間,曾經臉上的嬰兒肥不見了,現在的虞子語,似乎已經可以姘美張瑤了。
她們氣質迥異,可同樣傾國傾城。
她由稚嫩不知不覺間完全的蛻變,蛻變成一個真正具有味道的女子,一顰一笑的動作間都充滿了迷人的誘惑。
張凌輕輕地將手伸入她的秀髮里,緩緩地壓下她的頭。
虞子語臉色紅漲,她似乎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眼神中有稍許的迷離,她沒有阻止張凌的動作,心中也不想阻止,甚至還微微有那麼一點的期待,帶著心跳的加速,慢慢的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