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見方樂同
張凌並不知道自己被閆石橋懷疑了,而且還派了人去調查他。
此刻他們離開鄴城兩月有餘,已經進入陵安郡南部,再走個三四日便能到上原郡,但是此時車架停在路上,黃昏的秋,把樹葉染上一層凄美的顏色。
賀光口角溢血,早已傷好的左臂此時又再次受傷,而此時受到的傷比上次還要嚴重。小臂不自然的扭曲著,手骨粉碎,左臂上全部都是血,此時還在往下滴著,血管破裂,像是一條條被解剖的蚯蚓。
明月嚇得不敢看,卻又忍不住的擔心,看著明續給賀光包紮,紗布換了一條又一條,被血染的透紅。
虞子語少見的冷漠的站在張凌身邊,面對著前方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張凌認識,正是在鄴城的時候見過的方樂同。
而他身邊的男人比方樂同看起來要大,許有二十七八的樣子。
此時那個男人正含笑對著虞子語道:「子語妹妹,我們又見面了,一年前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沒想到一年不見,竟出落的如此動人了。」
虞子語冷漠的看著他道:「方樂杉,你可是長本事了,打不過我師兄,就來找我的麻煩。」
那個叫方樂杉的男人嘴角笑容更甚,只是眼睛中透露出一股子的陰狠,看的虞子語有些咬牙切齒。
「子語妹妹何必出口傷人呢?我可沒有找你的麻煩哦,只不過我這弟弟和這位張小兄弟有些事情,我只是陪著我弟弟來的。」方樂杉笑道。
「哦?那你無緣無故的打傷我的人又怎麼解釋?」虞子語冷漠的看著他們,方才賀光去獵取動物,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卻受了那麼嚴重的傷,身後的方家兩兄弟還悠悠哉的跟著,彷彿貓戲老鼠一般。
「你是說那個人啊?」方樂同看了賀光一眼,眼中有著不可掩飾的鄙視。
「他自己自不量力要挑戰我們,我們自然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得叫他知道,羅生門可不是隨便就能讓人挑釁的。」
虞子語嗤笑道:「羅生門是不能被隨意挑釁的,難道我千劍教就是能隨意被挑釁的么?」
方樂杉收起臉上的笑意,淡淡的看著張凌道:「子語妹妹,我羅生門一向與千劍教交好,我不願與子語妹妹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只要將那個挑釁我們的人和他的師父交給我們,此事就一筆勾銷,子語妹妹以為如何?」
「不如何!」虞子語神色更冷,刷的一聲抽出一條長鞭。
張凌好奇的看著那條長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虞子語真正的法器,以前見她用的劍都只是普通的兵器,他還以為她的法器也是劍呢。
張凌拍了拍虞子語的頭,示意她將武器收起來,這才有些散漫的看著方家兄弟道:「你們是一個一個的上還是兩個一起上?來吧,別磨磨唧唧的浪費時間,小爺的時間很寶貴的!」
方樂杉和方樂同臉色一變,對張凌的自大報以冷笑。
方樂同走上前看著張凌道:「一別數月,沒想到你倒是越發的狂妄了。」
他眼神陰鶩,對於剛才張凌拍虞子語的頭這種親昵的動作虞子語居然沒有反應而憤怒。
「這句話,我原樣送給你。」張凌看著他,淡淡的道。
「你!」方樂同眼中陰鶩更聲,只見他腳尖一動竟然消失在眾人眼前。
張凌冷笑,輕飄飄的將虞子語推到馬車旁,這才向左側攻去。
這個方樂同確實有些真本事,他的步法竟然能達到無影的程度,先前張凌有些小看他了。
張凌一掌劈向虛空,正在明續幾人不解的時候卻見那虛空扭曲,方樂同寒著臉急速後退。張凌豈會讓他閃開,一掌劈空,另一掌迅速跟上。他的步法比方樂同更加精妙,而且修為比其高出一個境界,一動手的時候張凌就察覺到了,因此更加不會懼他。
方樂同心中驚駭,他第一次見張凌時就知道此人比自己修為高,卻沒想到他的身法竟然也如此精妙。自己所修鍊的迷影步法與大羅心法乃是一套,配合修鍊事半功倍,而且自己的步法只差一步就能修成,此刻居然避不過張凌,讓方樂同驚駭不已。
張凌也不用其他的招式,只是一掌一掌的劈向方樂同,那方樂同本來修為就不如他,只不過逃了半刻鐘不到就被張凌追上。
張凌手下毫不遲疑的劈向方樂同的腦袋,這一掌如果實在的打上去,那方樂同就算不死從今以後也成白痴了。
方樂杉喝道:「住手!」同時急速趕來,一指指向張凌。
他指端一道土黃色的氣流彷如利劍一般射向張凌的手臂,要阻止那下落的一掌。
「卑鄙!」虞子語怒喝。只是卻趕不上去救張凌。
只見張凌依舊毫不猶豫的劈落自己的掌刀,方樂同眼睜睜的看著張凌一掌劈向自己,而自己此時竟然連動都不能動,最後的意識只聽到兄長在喊他的名字,便永久的昏了過去。
張凌悶哼了一聲,看著方樂同倒了下去,死不瞑目,而自己的右臂則被那道土黃色的氣流擦傷。他旋身後退,見方樂杉抱住方樂同,雙目充血的看著他,臉色猙獰,彷彿要吃了他一樣。
張凌冷冷的看著他,體內元氣迅速的調動起來。
這方樂杉不比方樂同,從他能將元氣化劍張凌就知道方樂杉也是冥靈境的強者。
「很好!很好!」方樂杉臉色猙獰,他聽自己的弟弟說遇到一個鄉巴佬,並且修為還不錯,最主要的是跟虞子語走的很近,方樂同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從第一次見到虞子語就開始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那就讓那個鄉巴佬死掉吧!反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可是怎麼想得到,這個鄉巴佬竟然這麼厲害!在他補救之前就那麼果斷的殺了自己的小弟!
方樂杉心中恨極了張凌,更惱怒那個現在竟然笑盈盈的虞子語。
要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方樂杉手中一閃,竟然出現一個七八寸長的圓盤,他看著張凌有些猙獰的吼道:「你竟然敢殺了我弟弟,那你就去為他陪葬吧!」
「大羅神盤?」虞子語低聲叫道,不可思議的看著方樂杉手中的圓盤,而後又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複製品!」
「複製品對付你們也足夠了!今日,我要你們都去為我弟弟陪葬!」方樂杉陰狠的瞪著張凌。
卻見張凌只是慢悠悠的拿出一把生了銹的破劍,嗤笑道:「陪葬?真是不可理喻!你們羅生門的人是不是腦袋都有病啊?自己來擋著別人的路,糾纏不休就算了,技不如人死了還想要別人給你們陪葬,我今天真是聽到了這幾個月來最大的笑話!」
「哼,就讓你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方樂杉冷聲道。
他左手高高舉起大羅盤,右手並指在虛空中點了幾下,瞬間就見一道明黃色的光芒從大羅盤中激射而起。
「去死吧!」方樂杉大吼道。
「大羅萬象!」
張凌凝神橫劍於胸前,只見大羅盤飛到空中,明黃色的光芒匯聚成各種生物,一個個撲閃過來。
這些由光芒凝聚成的生物有些是普通的動物,有些則像是先天神袛,而那些類似先天神袛的生物則是格外強大。
張凌揮劍一劍斬死一隻,但是那些生物竟然無限的由光芒所化,他一不小心就被一頭類似蠕蛇的生物所傷,那蛇尾掃過他的肩膀,肩膀處的衣衫就被劃開,更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虞子語看的心急,就想上來助他,但是她修為不如方樂杉,竟然無法突破那道明黃色的光。
張凌一邊格擋那些光聚的生物一邊觀察著方樂杉,卻見方樂杉似乎很疲憊的樣子,看來這大羅盤很是消耗元氣,張凌若有所思。
「哼,小子,我這大羅盤可以無限制的凝聚出這些生物,我看你怎麼抵擋。」方樂杉見張凌受傷,冷笑著說道。
「哦?是么?」張凌瞥了他一眼,一劍刺向一隻豹子,卻見那豹子又化成明黃色的光重新歸於大羅盤中。
「既然如此,就看好了,看小爺怎麼破你的大羅盤!」
張凌輕喝,旋即見他竟然將手中生鏽的破劍拋向空中。
方樂杉看的眉頭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破劍被拋向空中卻不下落,張凌臉色肅重,雙手翻飛,一道道結印從手中飛出,烙印在他的四周,那些結印化成一個個難以理解的符文,那些符文發出刺目的白色光芒,白色光芒連在一起,竟然組成了一個刺目的白色光網將張凌護在中間,而那把破劍橫在空中,此時也發出了耀眼的白光。
「一劍橫空,萬古哀鳴!」張凌輕喝。
他的雙手合十,突然向外一推,白色光網瞬間破碎,那些白光化成一把把和破劍一般的白色光劍,數萬把白色光劍又瞬間合一,而這把巨大的白色光劍帶著劃破虛空的聲音猛地刺向懸在空中的大羅盤。
方樂杉大驚失色,急忙喝道:「歸來!」
那大羅盤帶著明黃色的光沖向方樂杉的手中,方樂杉還來不及高興,就見那柄巨大的白色光劍一轉彎就向著他的手掌劈來!
方樂杉驚駭,急忙後退,卻發現張凌竟然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而方才還發著白色光芒的破劍此時已經恢復成原本破爛的樣子,
只是方樂杉卻驚駭欲絕,因為此時那把破劍正指著他的咽喉。
「不要……」方樂杉喊道,只是他還沒喊完聲音就戛然而止。
張凌並沒有動,而那把巨大的白色光劍卻在背後一劍劈向方樂杉。
一劍兩半,卻沒有血流出,那白色光劍經過的地方,竟然直接將血液蒸發。
兩片屍體轟然倒下,激蕩起一陣的塵土。
虞子語拉著明月跑向馬車后,然後傳來一陣陣的嘔吐聲。
賀光還好,雖然沒有見過被劈成兩半的人屍,卻見了不少被自己殺的肢體不完整的野獸屍體,因此雖然有些皺眉倒也沒有太多的反應。
明續則是翻了個白眼去找虞子語兩人去了。
雖然當初明家被屠他和明月在十里坡,但是之後他偷偷的回去過將自己父母的屍體掩埋,他親眼見過屍骨成山鮮血成河的場景,這麼死個人怎麼可能讓他悸動。
張凌默默地回想了一遍方才交手的經過,然後挖個坑將兩人埋了。
其實方樂杉的修為比他的高,如果最開始的時候他不使用大羅盤而是直接和他交手,那麼張凌不一定有勝算。但是方樂杉偏偏覺得吃定了他們,上來就使用大羅盤,那大羅盤耗費元氣巨大,他怎麼也料不到張凌竟然有克制大羅盤的法門。
所以說方樂杉其實死的很虧。
張凌收拾好地面,掩蓋了曾經交手過的痕迹,而後盤膝調息。
這算是他第一次和別人交手,也算是人生中除了張瑤之外的第一個對手,雖然這二人有些自大看不起他,所以交手之間才讓他佔了便宜,但是張凌也有把握就算是那兩人不輕敵他也有把握擊殺那兩人。
張凌忍住心中微微的不適,要說殺人,這也是他人生中頭一遭啊!
虞子語顯然曾經生活在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環境中,沒有見過死亡。可是自己又何曾見過?張凌默默地調息,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修士的世界殘酷無比,必然少不了殺戮。
而且,他既然決定走上那一條路,無論最後如何,那過程中一定也是血腥鋪陳。
帝王之路,向來殘忍無情。
良久,張凌才站起來走向車架,見那四人已經在車內,虞子語臉色有些蒼白,看他的時候眼神怪怪的。明續兄妹二人正在閉目修鍊,張凌為明續祭煉了一顆種子,虞子語則為明月祭煉了一顆種子。
雖然過程中非常艱難,但是最後還是很好的融合了,他們本來就有底子,因此修鍊起來速度還是很快的。
張凌走到賀光的身前,賀光臉色蒼白的斜靠著,見張凌過來急忙做好。
張凌看向賀光的左臂,包裹的臃腫不堪,即使如此厚厚的紗布也依然被血浸透。
「我給你報仇了。」張凌輕聲道。
賀光咬著牙,聲音微顫道:「多謝師父!」他看向張凌的肩頭,關切的問道:「師父的傷勢如何?」
張凌笑著搖頭道:「無事,皮外傷。」他細細的檢查賀光的傷勢,皺著的眉頭才慢慢的放下。
「小臂骨折,接好了休息幾日就無事。」他又捏著賀光的手指看著,時不時的捏兩下。
賀光臉色慘白。
「手骨有點麻煩,若是你修為高,骨裂可以自主修復,只是現在血管爆裂,雖然止住了血,但是血管暫時無法修復,手骨也無法接續。」
張凌看著賀光,認真的道:「雖然我不能正式的收你為徒,但是你喊了我這麼長時間的師父,我也教了你基本的修鍊法門,所以我現在暫時收你為未來的弟子,待我將來出師之後,你就正式成為我的大弟子,你可願意?」
未來的弟子?
幾人被這個說法弄得有點蒙,但是賀光立刻道:「徒弟願意!」
說罷,他不顧傷勢,在馬車中向張凌跪倒,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他還想起來再跪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卻被張凌拉住。
張凌笑道:「你現在還只是未來的弟子,這禮節也先行一半,將來正式成為我的弟子再補齊也不遲。」
賀光恭敬的道:「是,弟子遵命。」
張凌笑著點了點頭,而後才正色道:「既然你已經是我未來的弟子,那麼我自然不能讓我的弟子成為殘廢,現在我就教你一門無上心法,可以助你恢復傷勢,你跟我來吧!」
張凌說罷,向著馬車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