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翼城
虞子語驚詫莫名,她聽說南海老人沒有收徒弟啊,可是看著眼前的老者和在其身後恭敬的站著的張凌二人,她不得不信。
或許是收徒弟沒有人知道吧,畢竟他隻身一人,徒弟又沒有在外走動過,沒有人知道也屬正常。
南海老人看著虞子語,先是不住的點頭,慈善的面龐露出讚許的笑容,可是看著看著他就肅穆起來,臉色也有差。
虞子語有些不懂,她看看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么?卻聽老人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虞子語。」她答道,卻見老人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張瑤二人也不懂為什麼之前看著還很讚許,現在卻一副嚴肅到不行的師父要做什麼,疑惑的問道:「師父,有什麼不對么?」
老人不答,卻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轉頭看著張凌,彷彿將他深深的看到心裡,又彷彿透過他在看遙遠的未知處,張凌頭皮發麻,因為每次師父這麼看他他就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
不過這次他師父似乎不打算整他,只是有些苦大仇深的說道:「凌兒,瑤兒,再過半月,你們便滿十六歲了,可以回去了,回去見過你們父親之後,就去外面轉轉吧!記著師父曾經跟你們說的話,好好活著。」說罷看向子語,遲疑了一下,便憑空拿出一把短劍來,說道:「小姑娘,初次見面,沒什麼好送的,你這名字起的不好,這把劍名為晨曦,會為你改運,好好拿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子語,便轉身離開。
虞子語獃獃的伸手接過,她驚異於老人真的是憑空拿出了這把劍,她並未在老人手上看到儲物類的東西,而後覺得這南海老人講話有點損啊,什麼叫做她的名字起得不好?
張瑤二人卻看著虞子語手中的短劍有些發獃,那短劍渾身烏黑,看上去丑不拉幾,二人卻知道這是師父最寶貝的東西之一,竟然會送給一個初次見面的少女,讓二人都有些不解。
而在三人迷惑之際,卻不知道離開的南海老人此時也有些迷惑,他站在海邊,望向一望無際的海域,眸中似乎在演繹著輪迴一般,幽深莫名。
這天,總歸是會變的,早就知道了,他們也總會相遇的,亦是早早的就知道的事情。只是,為什麼還是只有那一絲的希望?那個真正的希望,到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下棋的人,也有找不到棋子的時候么?老人有些迷惑了。
卻說這邊三人雖然迷惑,但是也沒有深究的打算,只有虞子語一頭霧水的看著張瑤二人收拾行李。
雖然說是收拾行李,但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他們都有儲物戒指,一應物品都在戒指里,要收拾的只有幾件衣物。
張凌有些傷感的摸著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雖然平日里有些氣人,偷吃過師父養的魚,還偷吃過師父種的靈草,而且師父釀的酒更是沒少偷喝,雖然沒少受罰挨罵,可是師父畢竟還是沒有過於苛責他,這才助長了他下次偷吃的勇氣。
此番離開,不知道沒有他的偷吃偷喝,那些東西會不會放到發霉,想到此,他又是一番的感嘆。
張瑤瞥了他一眼,深知自己這個弟弟的秉性,才不理他,自顧的收拾好東西便走了出去。
這裡他們生活了十六年,從出生便生活在這裡,若說那個有父親在的地方是家,那麼在張瑤心裡,這裡才是真正的家。這裡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熟悉到閉上眼睛都能說出他們的特徵,離開之際,卻沒有想象的那麼高興,除了對未曾謀面的外界好奇之外,她更多的是傷感。
可是,總是要離開的,師父說他們姐弟命中有一劫,這一劫難若是過去,便海闊天空,若是過不去,只能身死道消,歸於黃土之中。
離開這裡,不僅是去尋找更寬闊的天地,還是尋找活下去的希望。
二人帶著虞子語拜別師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而後便轉身離去,南海老人沒有講一句話,該講的話早就講過,他不是啰嗦世俗的人,他的兩個徒弟都知道。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比翼城,比翼城位於南海海岸,是越國南方的邊境城池,城主張楓便是他們的父親。
三人來到比翼城城門處卻犯了難,這比翼城屬於沿海城,出入管理比內陸還要嚴格,張凌二人以前半年回來一次,住上一日便離開,但是每次來都是師父帶著他們來,師父飛來飛去的,自然不用接受檢查,他們的修為卻還低下,不能飛起來。
張凌尷尬要死,作為城主的子女,此時卻進不了城門,反倒是虞子語拿著身份銘牌已經通過,站在裡面看著張凌,一臉的幸災樂禍。
不過她看到同樣站在外面的張瑤,就有些不高興了,這城主是怎麼回事,自己的女兒都沒有給一塊身份銘牌,現在回家卻進不了家門,什麼城主嘛!虞子語腹誹,她對著張瑤喊道:「瑤姐姐,你等等我,我去叫你爹來接你。」說罷對著守城的士兵哼了一聲便疾步離開。
那守城的士兵也有些懵,這麼漂亮的姑娘,如同九天玄女一般,他也很想讓她進城啊,可是職責所在,他也沒辦法。「兩位,既然你們的父親在城中居住,想必二位也是有身份銘牌的,你們的那個朋友去尋找你們的父親了,還請二位稍待。」
張瑤點點頭,拉著一臉憤怒的張凌退到一邊,她雖然也有些尷尬,卻並無多少怒氣,多年來早已養成習慣飛來飛去,現在師父不在他們身邊,他們失去了居於人上的資本,這給張瑤敲響了警鐘,她低聲對張凌說道:「凌弟,以後我們要面對的更多,沒有了師父的庇佑,我們其實並不比別人強多少,你這性子,要收斂收斂了。」
張凌一怔,而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了一眼那守城的士兵,面色恢復平常。但是他平靜下來沒有多久就又想生氣,那些進城出城的男人,一個個盯著張瑤看,眼中泛著各種心思,張瑤並不理他們,只是看著四周的風景。
比翼城之所以叫做比翼城,乃是因為此地鴛鴦眾多,離護城河不遠處有一個大湖,那是比翼城最為出名的雙棲湖,湖中鴛鴦成雙成對,自由的游著。午後的陽光灑在湖面上,被蕩漾出一道道金色的波痕,煞是好看。
那邊虞子語去請張楓未來,卻見城中出來幾個錦衣玉帶的年輕人,那幾個年輕人騎著馬,前面有一個人帶路,指向張凌二人所在的方向,諂媚的笑道:「大公子,就是那邊,那天仙似得美人兒,保准叫你見了之後忘卻世間還有其他女人。」
居中的那個年輕人臉上帶著輕浮的笑,嘿嘿的笑道:「若真是如此,這回本公子該好好的賞你才是。」他說完往這邊看來。
方才張瑤在看雙棲湖,此時聽到講話聲才轉頭過來。
那年輕人剛才看到張瑤的背影就心旌搖曳,那曼妙的身段叫他心癢,此時張瑤回過頭來,他一下子便怔住了。他自詡見過不少美麗的女子,即使是比翼城的雙珠他都近身講過話,卻從未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
所謂傾城絕色,無不堪比。
所謂天降神女,舉世無光。
也不過如此吧?
他心中泛起無數的讚歎之詞,卻找不到一個詞語合適的。
那幾個一起的年輕人也有些怔楞,他們這些流連於花館脂粉中的人,幾時見過這般人物。
要知道張瑤自幼修鍊,身上帶著縹緲靈氣,出塵絕世,與虞子語那般的如同精靈不同,張瑤彷彿站在雲端之上,她雖面色寧靜,卻是自幼受到師父的影響,而其氣質卻是彷彿不入塵世一般的清冷,倒是與她的聲音相配。
那個大公子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帶著淡笑,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很是得體,他走到張瑤面前,禮貌的道:「不知姑娘為何在此,可有煩擾之事么?」
張瑤後退了一步,淡淡的道:「我沒有身份銘牌,進不了城。」
那個大公子一呆,他想到了各種原因,看著張瑤似乎有些被煩難所困的苦惱,卻怎麼也想不到是這個問題。但是他很快的反應過來,沒有身份銘牌,那就不是比翼城的人啊,外地來的人必須有介紹信才能入城到戶司辦理身份銘牌,她沒有身份銘牌,也沒有介紹信,顯然是個外地人啊。
外地人好啊,外地人就算出什麼事也不敢鬧到比翼城來。
那大公子想到此,便道:「無妨,我為姑娘出介紹信,姑娘進城之後便可辦理身份銘牌,姑娘這可便與我一同進城去。」
他後面的那幾人對他佩服的是五體投地,眼中冒出淫邪的光芒。
張凌不喜,甚至有些覺得噁心,他拉了一把張瑤,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冷聲道:「便不麻煩這位公子了,我們有親人在城中,會帶我們進城的。」
那大公子皺著眉看張凌,雖說這少年也甚是俊美,但是他又不是斷袖,還是對那少女更加感興趣,不喜道:「這位公子此言差矣,雖說你有親人在城中,但是沒人去叫他們,你還是進不去,就算有人去叫,那普通的平民辦理身份銘牌更是麻煩。而我可以直接帶你們進城去,這樣不是更好么?」
「我說了,不用。」張凌冷冷的道,他實在厭惡這人,看上去衣冠楚楚的,眼中的淫邪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張凌最是厭惡。
那大公子也有些生氣,他身後還有一堆人看著呢,平日里他要什麼那誰敢說個不字,這少年一而再的拒絕,真是落他的面子。
「我說,你算什麼,我邀請你是你的福氣,也是沾了這位姑娘的光,哪裡有你拒絕的地方。」
張凌聽罷失笑,他看著那大公子,彷彿看傻瓜一樣的眼神,「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說的話都是法旨么?還不容人拒絕,你把自己當成供奉的神像了?」
那大公子聽到張凌罵他,惱怒不已,收起了一直在臉上保持的禮貌,冷聲道:「哼,我是誰不是你管得著的,在這裡,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容不得你拒絕!」他一揮手,後面幾人上前來,「抓住他們!」
「慢著!」那邊守城的士兵走來,皺眉看著那人道:「賀公子,你要做什麼,這裡是比翼城城門。」
「你少管閑事,別拿你那一套壓我,本公子不吃,敢阻攔我,我叫你回家種地都種不了。」那賀公子冷笑道,他斜眼看著守城士兵,彷彿在看螻蟻。
張凌大怒,他以前雖然每半年回來一次比翼城,但是只是看看景色陪陪父親便要離開,未曾接觸過城中的人們,竟然不知這城中竟然還有如此惡霸,父親只知修鍊,看來管理的城池,並不叫人愜意啊。
他推開那個守城士兵,這個士兵忠於自己的責任,但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賀公子面前什麼也不是,張凌不想讓他卷進來,無辜受累。他看著那賀公子冷聲道:「賀公子是吧,我記住你了,希望你未來會為你今日的所作所為負責。」
那賀公子不由嗤笑,他身後的幾人也哄然大笑,在他們看來這少年簡直就是在放大話,他們逼近張凌,一個個摩拳擦掌,露出一股貓玩老鼠的興奮。
但是片刻后,那賀公子和周圍的人都驚呆了,他們只見張凌一揮手,那七八個人便倒地不起,寂然不動,一個個全部暈了過去。賀公子面色慘白,這時才想起剛才張凌說的話,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這些人都是普通人,怎麼會理解修士的手段,他們只覺得這少年俊美的面容看起來也有些可怕起來。
城門口一陣騷動,原來是虞子語終於將張楓帶來。
張楓騎在一匹黑色的馬上,他面含驚喜,劍眉星目,卻又儒雅超群,他和張凌有幾分相似,同樣俊美,張凌看起來有些堅毅,他卻儒雅。
此時張楓騎在馬上疾馳而來,後面虞子語騎馬跟著,引起城門口一陣騷動。
眾人皆知城主是修士,且修為高深,但是很少露面,一年難得見到幾次,此次騎馬出城,叫人驚訝。
卻見張楓一勒韁繩,口中長長的吁了一聲,便翻身下馬,旁邊那個守城士兵急忙幫他牽馬,張楓讚許的看了他一眼,便向張凌二人走來,口中更是驚喜的喊道:「瑤兒,凌兒,你們怎麼回來了?」
那守城士兵一驚,不可思議的看向張瑤二人,而那個賀公子,則直接石化。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張楓與張凌有幾分相似,據說城主的一對兒女一直在外跟著師父修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可他怎麼知道,他們怎麼就回來了?賀公子不僅覺得眼前黑,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