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一)
就這樣，兩個孩童在堅硬的地板上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就在兩個孩童跪地雙腿酸麻周身不適，意識都有些恍惚時，門外突然傳來的大喊聲將二人驚醒。
「少爺，少爺快跑！」
家中大門被突然從外面推開，露出老管家滿是惶恐的面容。
凌月見狀一愣，平時總是掛著一副慈祥笑容的老管家怎麼慌成這個樣子，而隨後出現的一個拿著刀的高瘦漢子瞬間讓他的疑問得到解答。
「哈哈，還是一戶大戶人家，發財了！」
高瘦漢子穿著一身略有破損的勁裝，右手手中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隨手將手中穿著捕快衣服的屍體丟在一旁，甩了甩刀刃上殘留的殷紅血跡，衝進院子里后對周圍掃了一圈，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少爺快跑，是山賊！山賊進城了！」
老管家衝到了凌月兄弟的身旁，語氣之中滿是驚慌。
『山賊？』
兩兄弟從小就衣食無憂，就算凌月在武師那裡學了一些強身健體的粗淺武功，但是猛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同時被嚇得呆在原地。
「山賊怎麼會在這！」
就在凌月腦中一片空白時，身前老管家臉上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在凌月難以置信的眼中。
老管家表情突然一滯，口中猛的溢出鮮血，雙腿一軟，整個人就這樣直挺挺的倒在了兩兄弟的面前。
「嘿嘿，老傢伙，如果不是一直跟在你身後，我還真沒那麼快就找到這裡呢。」
高手漢子將手中大刀隨意一抖，將上面的鮮血甩掉少許，微微舔了舔嘴唇，眼中滿是殘忍之色，眼看兩個小孩也沒什麼威脅，也懶得在這裡浪費時間，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財物之上，眼看就要奔向家中的其他位置。
凌月心頭巨震，但是在看到山賊的動作之後，咬了咬牙，心中只盼山賊快些離開這裡，自己和弟弟能夠得以生還。
『差一點，只差一點，就這樣保持這樣的反應，等他離開這邊，我就帶著小霄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看著山賊不停裝取財物，慢慢遠離兩人時，凌月的心頭滿是緊張。
身前老管家的屍體在地上微微抽搐，鮮血還在不停地流出，家中除了高瘦漢子不停走動的聲響外，已經沒有任何的聲音。
這時，一聲突然響起的哭聲卻打破了這個狀態。
「魏、魏爺爺你醒醒啊……」
一旁的凌霄被眼前場景所驚，眼淚不停的流出，雙手不停地推著老管家逐漸冰冷的身體，嚎嚎大哭。
凌月瞳孔猛然一縮，急忙伸手捂住了弟弟的嘴，只盼山賊只顧著收取財物，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邊。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本來對兩個小孩不屑一顧的山賊，卻在看到凌月的動作后，卻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這麼小就有這種機智和反應，我剛才殺了他家人，長大了還不得找我報仇？」
念頭至此，本就做盡壞事的他當機立斷抄起大刀，帶著一個殘忍的微笑，朝著兩個少年走了過去。
凌月在看到山賊反應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不妙，立刻拉起弟弟就準備奪門而逃，但是剛剛站起身子，卻突然感覺雙腿一軟，栽倒在地。
『不好！跪的太久了，現在根本動不了！』
而兩兄弟這樣一耽擱，本就距離不遠的山賊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對方大刀刀光的映射下，凌月的臉色滿是蒼白。
『我要死了嗎？』
山賊的距離越來越近，臉上的殘忍笑容被凌月看得一清二楚，死亡的恐懼瞬間席捲了全身。
山賊的大刀抬起，看著兩個小鬼害怕的樣子，心中留過一絲快意。
一直過著刀口舔血生活的他，每次總能夠在那些衣食無憂的將死之人身上，找到一種不同的快感。
「感到害怕了嗎小鬼？哈哈哈哈哈！」
凌霄已經害怕地說不出話，將頭死死地埋在凌月的懷中，渾身不停地發抖。
而看到凌霄這幅樣子，山賊發出更為張狂的笑聲，在凌月的耳中卻是催命的尖嚎。
『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就要死了嗎？就這樣和魏爺爺一樣死在這把刀下嗎？』
剎那間，無盡的恐懼襲上心頭，凌月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眉心之處傳來一股深深的刺痛。
「要怪就怪你們，生錯了人家！」
山賊在最後說出了一句自以為很酷的話，這句話他在老大嘴裡聽過，老大在說完這句話后，狠狠一刀砍掉了那個富戶的頭顱，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那一次行動讓他對老大產生了深深的崇拜感，所以他每次殺人的時候，如果時間足夠，他都會說這麼一句話，這讓感到極大的快感。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體驗到了之前的那種快感，不是因為他說錯了話，也不是因為他下手的是孩子。
只是因為，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
山賊的喉嚨上插了一把刀，刀口深深入肉，一點刀尖甚至從後頸露出來。
一刀致命，見血封喉。
而這把刀的另一頭，則是被凌月握在手裡，握刀的手十分的平穩，不帶一絲顫抖，微微披散的半長發垂下，遮住了凌月的面容。
周圍突然變得無比安靜，想象中的痛苦並沒有降臨，凌霄小心的睜開眼睛，從凌月懷中抬起頭，然後，在他滿是震驚的目光中，就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哥、哥哥……」
凌霄一呆，下意識地喃喃出聲。
「走吧小霄，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凌月的聲音變得沙啞，甚至帶著絲絲顫抖。
『轟~』
凌月鬆開了握刀的右手，山賊的身體朝著一邊轟然倒下。
凌月馬上伸手拉起弟弟的手，轉身跑出了家門，朝著距離不遠的衙門方向奔去。
本來滿是惶恐的凌霄在聽到哥哥的話后，彷彿像找到了主心骨，心頭的恐慌少了很多，咬了咬牙，開始加快速度緊緊跟著哥哥的腳步。
這次山賊的劫掠必定是有著預謀，而且規模一定不小，而從剛才那個山賊的話語中判斷，在他後面必然還有著其他的山賊，在凌月的心目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衙門。
而在奔跑的路途中，由於被半長發的遮掩，凌霄並沒有看到凌月眼中的驚駭，也沒有看到他棕色瞳孔之中，緩緩消散的黑色勾玉。
就在剛才，山賊的大刀即將落下之時，他只感覺恐懼席捲了全身，剎那間眉心一痛，眼中的世界發生了不同。
不僅身體的麻木不適感盡數消去，身體再度恢復了知覺，並且在他的眼中，眼前的世界變得無比緩慢，山賊本來算得上快速的動作在他的眼裡像是放滿了無數倍，他甚至能看到山賊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而山賊這隨手的一刀，在他的眼中則是滿滿的破綻，他腦中瞬間出現了幾十種可以殺掉山賊的方法，然後他選擇了其中最為有效的一招，抓起門邊捕快屍體上的快刀，像是使用無數次一般的熟練感覺，朝著山賊的喉嚨直直刺去，靠著這兵線不屬於刀招的招式，將山賊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