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究研計劃
瓦爾巴王的話語，巴克斐雷只覺得無法理解。
他不想去理解。
他抗拒去理解。
他什麼都不想聽到。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反應嗎？正常人的反應……還真是，普通呢。」
瓦爾巴王略感遺憾地搖了搖頭。
「正常的反應嗎……這代表大腦的構成幾乎和人類一樣了，這樣一來和魔物融合豈不是沒有意義了嗎？」
巴克斐雷神情茫然地望向瘦削的男子。
那坐在木椅上的人，應該是令人尊敬的長者才對。
所以，這一定是假貨。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
巴克斐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揮出了手上的魔劍。
劍身長著三隻眼睛的魔劍提爾鋒，感受不到契約者的強烈沸騰的意志，毫無精神地半開半合，只發出了最少限度的概念力量。
巴克斐雷踏步向前，跟瓦爾巴王的距離瞬間縮短，魔劍在一瞬之間便貫穿了瘦削男子的胸膛。
「又是一個非常正常的反應，被迫到了極限的人類為了保持精神的正常，所做出的一種反彈……太過接近人類了……不應該這樣才對……」
瓦爾巴王彷佛感受不到胸前的劍峰，若有所思地抬起了下巴。
巴克斐雷這是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顫抖著身體立刻抽出了長劍。
手上沒有任何觸感，劍上沒有絲毫的血跡，他這時候明白了，自己沒有真的傷害到對方。
魔劍只是穿過了對方胸膛，沒有傷害到對方的身體。
瓦爾巴王甚至連衣服也沒有被割開，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的劍是沒有辦法傷害到我的，就算是擁有概念能力的武器，能夠斬開空間，也無法接近我的所在。」
受到了攻擊之後，瓦爾巴王依然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劍……劍…嗯…劍？原來是這樣嗎？」
突然，瓦爾巴王死死地盯著巴克斐雷手中的魔劍，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點點頭。
「缺陷不見了，沒錯，你身上的缺陷消失了……啊啊，對了，你經過了阿爾卡那皇，那位真理的連接者的改造，所以原本應有的缺陷都消失了，所以你才會變得這麼接近人類，沒錯，只有這個可能性。」
瓦爾巴王重新打量起巴克斐雷，彷佛要把對方里裡外外都看穿一般。
「奇怪，如果是這樣，那麼那一位應該會知曉你身體的一切，可是看你現在的反應，卻是什麼也不知道……難道，那一位什麼都沒有告訴過你嗎？關於你只是我克隆體的孩子，關於你只是克隆的備份的一事。」
巴克斐雷渾身一震，他點連應該不會脫手的魔劍也掉在地上。
「你……你……你在說什麼……」
「克隆體是有缺陷的，有嚴重無比的缺點。」
瓦爾巴王深深地看著巴克斐雷。
「所有經由人工誕生的克隆，都有無法修補的身體缺點，他們的肉體只能夠維持十年左右，一但經過這個時間，身體就會自然地崩潰，有可能是急速的老化，有可能是肌肉溶解，有可能是全身變成了一灘血污，總之，無論製造出怎樣完美的克隆體，他們維持活動的時間大概只有十年。」
巴克斐雷面上失去了血色。
「由我的克隆體所誕生出的你，是奇迹中的奇迹、僥倖中的僥倖、偶然中的偶然，不可能複製一次的不可能，原因就是在於克隆體擁有的不明缺陷，從小到大養育你的那位父親，雖然表面上看似是同一位，但是實際上，是經過好幾次替換的代替品，是讓他們的記憶承接下去的接續體，真正給予你的基因的那一個體，早已經化為飛灰了。」
瓦爾巴王語氣淡然地說出真相。
「承繼了同一個缺點的你，又怎麼可能會是完完整整的自己？你明白了嗎？你是已經死過好幾次的人了，只不過我一直用你的克隆來繼承記憶，所以你才沒有發現可疑之處，對了，順帶一提，為了減少被人發現的風險，所以我暗地裡處理了生出你的那個女人，讓她患上了不治之症離世。」
巴克斐雷如木頭一樣動彈不得，思考進入了停滯的狀態。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呢，不過不要緊，我想你現在應該曉得了。」
瓦爾巴王觀察著由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生命。
「你這種反應，也太過普通了，太過正常也是一件令人失望的事情啊，或者說，這其實就是阿爾卡那皇的目的嗎？那就是為什麼呢？」
瓦爾巴王陷入了短暫的思考，然後又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想要得知那一位的想法，我這樣的凡人實在是無法測度，還是讓我們來說回正題吧，我的孩子。」
巴克斐雷面色像是死屍一樣，眼睛許久沒有閉合，身體停止了一切的動作。
瓦爾巴王依然平靜地看著對方，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說下去。
「在製造你新的身體的時候，我在你的大腦的潛意識裡輸入了出人頭地的想法，讓你參加了這個國家的例行的比武賽事，在我的安排下，你順利地成為了冠軍，然後被我招募了，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讓你和我的孩子愛莉娜接觸，撮合你們成為一對，畢竟，你出生的目的，就是為了你們結合的那一個瞬間。」
巴克斐雷聽見了妻子的名字，終於振作起一絲精神，和眼前的男人對望。
「在你們兩個身上的缺點，會揉合成一個優點，這才是這個計劃的主要目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用這麼迂迴曲折的方式，為什麼不直接在你的研究室里進行……為什麼……」巴克斐雷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只能夠下意識地用沙啞的聲音發出問題。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你們只是我準備的另一個計劃，一個在我研究的計劃之中的輔助，一個隨意布下的手段，成功也好失敗也好，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瓦爾巴王彷佛毫無感情的聲音，一下一下打在巴克斐雷的心臟上。
「只不過，巴克，你成功的出生讓我看到了一些可能性，所以我才會繼續布局下去，你們的存在很重要，不過同時也是可有可無的，我早就擁有你們兩個的基因，完全地複製了你們成長的記憶，任何時候都可以製造出生的克隆體，所以一次的失敗不重要，所以我才會在你這個體失蹤之後，重新製造出新的『巴克斐雷』。」
巴克斐雷腦海中閃過在戰場上遇到的另一個自己。
那是一個外表和記憶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存在，除了沒有經歷過貝拉貝特地區的事情，他們的確是一樣的。
「那麼……我是誰……」巴克斐雷失神地喃喃自語。
「我可以在這裡保證一點，巴克斐雷，你是我的女兒愛莉娜最愛的存在，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瓦爾巴王緩緩地而起了手，指向了大廳後方的通道。
「在後面的那個房間，有一道通往地下研究設施的階梯，巴克，去吧，我的女兒在下面等著你，我想無論是你還是她，都應該好好地見一見面。」
巴克斐雷開始喘著氣，想要邁開腳步卻又做不到。
他很害怕。
他害怕這一切，害怕會見到他最愛的妻子。
可是，他一定要去，他會奮鬥自今，就是為了去迎接他的妻子，讓她脫離苦海。
一步，一步，一步，巴克斐雷步履蹣跚、踉踉蹌蹌地看著目標而去。
他拖著手上的長劍，磕磕絆絆地消失在通道里。
瓦爾巴王面無表情地目送巴克斐雷的離去，直到對方完全不見蹤影之後，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還真是惡趣味啊，居然只是把話說到一半，為什麼不把整個真相說出來？」
帶著笑意的年輕男子聲音，突然在大廳之中響起。
瓦爾巴王蹙眉張望，只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
那是到剛剛為止，都不曾出現在朦朧背景之中的陰影。
「閣下……難道是阿爾卡那皇嗎？」
林遠笑著點頭回應：「正確答案，沒有猜錯啊。」
瓦爾巴王沉默地注視著對方。
良久，他終於開口。
「阿爾卡那皇，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應該一早就在這個地方了吧？為什麼只是看著一切？」
「瓦爾巴王，我也很想問問你，為什麼要突然發動地下的生物設施，毀滅掉整個國家，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吧？」
林遠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擺脫了魔力扭曲的視覺影響。
「而且，你竟然讓你的女婿和現在的女兒直接見面？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是想讓原本就已經崩潰了的巴克斐雷直接發瘋嗎？」
「……和這個獨特的『巴克斐雷』個體見面，是我女兒的最後一個願望了，她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實現孩子的願望，這是父親該有的行為。」
聽見這個回答，林遠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哈，你既然這麼說，那麼我就這麼聽吧，反正我也樂見其成，你真正是怎麼想都無所謂了啦。」
嬉皮笑臉的林遠，和瓦爾巴王看似毫無情感的眼睛進行接觸。
「那麼，瓦爾巴王，可以告訴我你現在的想法嗎？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毀滅這個國家嗎？這一點我真的很感到興趣，你能夠友善地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