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助
接下來的幾天，安迪．列斯登面對的是好壞參半的消息。
首先，侵略者大概是忌憚首都的防衛力量，一直沒有行動，安靜停留在城市裡面，也沒有向外擴展，可以說是暫時處於僵持的狀態。
不過這樣無法令格倫洛頓王國安心，卡俄斯帝國在各方面都處於有利狀態，而他們是被動的一方，要每時每刻都留意著對方的舉動，消耗著大量的人力物力。
魔法世界的城市，由於要防禦無所不在的魔物，都會把能夠運用的資源收納在城牆之內，最起碼要能夠自給自足，才算是一個合格的城市。
而格倫洛頓王國的首都，是人口約有一百二十萬人的大型城市，由於初期的城市建設規劃沒有預計到人口會成長到這個地步，進行改良也缺少了足夠的資金，所以現時不能夠完全地為城市的居民提供充足的物資，必需要定期從其他城市運送資源進來。
平常的時候，首都依靠南方的城市所提供的物資，能夠順利地運作下去，不過損失了接近一半的土地和十多個城市之後，首都的資源消耗就跟不上補充了。
雖然還有北方各大城市的幫助，但是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一直僵持下去的消耗戰，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利的。
市民們已經因為戰爭的陰影而產生了些許不安浮躁，若果再傳出物資不足的消息，將會繼會戰失敗之後，再一次嚴重打擊整體的士氣。
另一方面，雖然因為森林屏障的關係，法術評議會的維和部隊無法到達，但是沒有遭到封鎖的其他兩個盟友國家，他們所派出的援兵，不日將會到達格倫洛頓王國。
只是，列斯登心中的疑慮和對於局勢的隱憂，始終無法輕易地減少。
諾齊米爾王國的援軍數量只有一萬多人，不過全員都是魔導師，所以實際上是一支強大的助力。
這個位於三大王國最上方的國家，國力是最弱的，而且他們唯一的戰略級魔導師，就是國家的國王本人，不可能來到這個戰場上，能夠派出一萬多名魔導師，可以說是用盡全力的了。
根據列斯登估計，諾齊米爾王國一口氣派出了一萬名魔導師，基本上是把能夠調動的人員都派到來南方了，自己國家本身只有最基本的守備戰力，不可謂不儘力。
列斯登原本認為他們只能夠提供一些物資，以及數量不多的戰鬥人員，可是對方這一種反應，明顯對於入侵者卡俄斯帝國非常警戒。
至於另一個盟友肯尼西亞王國，列斯登對於他們卻是暗中保持戒備。
並不是說對方有意乘人之危，只是在和卡俄斯帝國會戰發生的事情，讓他心生警惕。
沒有戰略級魔導師護國的肯尼西亞王國，雖然沒有像諾齊米爾王國一樣出盡全力，但也派出了國家近半數的軍隊，以及接近兩萬人的魔導師，來幫助格倫洛頓王國。
肯尼西亞王國是三大王國之中，國力是最為強盛的，他們的人口最多，經濟也最為繁榮，若果不是缺少了戰略級魔導師，勉強可以算是一個二流的國家。
對於對方的協助行為，列斯登是非常感激的，但是每當他記起在戰場上遇上的巴克斐雷．德拉瓦德，這一位應該是肯尼西亞王國的親王、第二公主的丈夫，他不免會產生出疑惑的陰影。
最重要的是，率領肯尼西亞王國派出援軍的將領，正正是巴克斐雷．德拉瓦德本人。
列斯登心中非常疑惑，他不會看錯在戰場上遇見的金髮男子的模樣，雖然沒有和對方說過話，單從外表和劍術上，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巴克斐雷．德拉瓦德。
只不過，這樣問題就產生了。
肯尼西亞王國的巴克斐雷，以及身在卡俄斯帝國軍隊的巴克斐雷，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者是有什麼關聯，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列斯登。
他沒有將在戰場上向自己揮劍相向的人，其實就是巴克斐雷這件事情告知軍隊的高層，在沒有確實的證據的情況下，謬然說出口只會把疑惑和混亂擴散開去，所以他暫時將這件事情保密。
然後以感謝肯尼西亞王國的幫助為藉口，和肯尼西亞王國的巴克斐雷會面之後，列斯登的心中就更加覺得迷糊了。
自從成為了戰略級魔法師之後，基於國際的和平公約，他就沒有再離開過格倫洛頓王國，不過在幾年之前，肯尼西亞王國進行的例行親善交流訪問，曾經派出了巴克斐雷夫婦來到這個國家，所以他曾經和巴克斐雷見過一面。
列斯登根據記憶中對方的模樣進行比較，感到莫名的混亂。
肯尼西亞王國的巴克斐雷較為接近曾經見過的感覺，但是在直覺上，他卻覺得在戰場上遇見的金髮男子，才是真正的巴克斐雷。
列斯登把這個情報和疑惑，告訴了他的老朋友，格倫洛頓王國的國王。
塞拜然王只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我的朋友，不要想太多了，現在是真是假，對我們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只要能夠替我們守衛著這個國家，那就足夠了……就算，協助我們的人只是一個謊言，只要能夠挽回現在的劣勢，那麼他就是真實的了。」
列斯登默言以對。
肯尼西亞王國除了帶來好幾萬的士兵，還有大量的民用物資，足以提供首都接近半年的消耗，這個幫助絕對是真實不虛的，大大地緩解了他們現在的困境。
而且他們還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戰術魔法兵器，只要操作得當，甚至能夠暫時抵擋卡俄斯帝國那兩位戰略級魔導師。
也許肯尼西亞王國存在著什麼秘密，但是這和格倫洛頓王國完全沒有一些關係，他們只需要知道，對方是幫助自己的盟友就足夠了。
就在列斯登放棄了心中的疑問，卻在一天之後，收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我剛剛沒有聽錯吧？可以重複一次嗎？」
列斯登在軍方總部之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親耳聽到的消息。
負責接收魔法道具通訊的軍官，一面獃滯地檢查儀器是否出錯，再三確認沒有出錯之後，面色變得如死人一樣慘白。
「……將…將軍閣下……剛才接收到的消息是正確的……」
整個總部變得一片沉默。
幾乎無人敢相信這一個消息。
「……維和部隊就在今天的早上，正式使用了戰略級魔法來攻擊阻擋前進的魔法森林……然後……然後………」
在一片寂靜之中，軍官聲音沙啞，斷斷續續地重複收到的信息。
「然後他們失敗了……戰略級魔法正面轟擊森林，卻完全沒有效果，落入了森林之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根據初步估計……應該是森林抵消了戰略級魔法……」
收到這個消息，列斯登就知道他們一直期盼的援軍，是不會來到的了。
連戰略級魔法這個人類掌握的最強大武力，也無法突破的封鎖，維和部隊是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對付了。
由多國組成的維和部隊，絕對不會犯險入侵卡俄斯帝國的領土，這就等於無法對格倫洛頓王國造成實質性的幫助。
也就是說，格倫洛頓王國要以三大王國現時的聯合戰力，來抵擋入侵者的攻擊。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列斯登腦海中不禁冒出這個念頭。
他清楚地知道，卡俄斯帝國根本完全沒有使出全力，只不過是派出了兩位戰略級魔導師，以及根本是用來打雜的三萬新兵，就把他們這個國家逼到了危急關頭，需要向他國求援。
最重要的是，連在王室祭祀廟宇之下的那位存在，也無法應付的卡俄斯帝國皇帝，只要對方有心，隨時都能夠把他們連根拔起。
卡俄斯帝國的皇帝，一直在天空中監視他們，卻遲遲沒有出手，不知道在等待什麼時機，恐怕只要對方等待的那一刻到來，首都就要面臨可怕的攻擊了。
列斯登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
所謂的戰略級魔導師，所謂的人類最高階層戰力，在遠遠超過人類的力量之前，就如同螻蟻一樣。
列斯登很想阻止軍方通知國王這件事情，他知道一旦他的老朋友曉得了這個消息，將會踏出那最後的一步。
他不想他的朋友死去，但是，他卻無法阻止。
他不能阻止。
那個方法是最後的機會，只要能夠成功，局勢就會一百八十度反轉，能夠挽回將要傾軋的這個國家。
這是拯救這個國家最後的辦法，只需要犧牲一個人的性命，就能夠完全改變局面的最後的方法。
那是只能夠使用一次的法子，那是最後的底牌。
「如果連這個方法也失敗了……」
列斯登沒有忘記和朋友的承諾，到了那個時候，為了保存塞拜然王室最後一滴的血脈，他將會拋棄這個國家，離開這個他守護了多年的土地。
他默默地向精靈之王祈禱，希望那個瞬間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