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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兩兩不相忘(二十二)

  在余部長面前,他是不好太過分的。邰音芮說了句失禮了,沒再說話了。余江阮那麼不給面子,她是有些尷尬的。


  余部長在外面不能呆太久的,喝了茶之後余江阮讓人準備送他回酒店了。余部長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能多呆,和藹的讓孟時去京都玩,就上車走了。


  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小巷裡,余江阮這才側頭去問邰音芮,「你怎麼知道我爸爸在這兒?」


  邰音芮笑笑,道:「你在孟小姐這邊不是什麼秘密了,余叔叔特地過來,當然是要來看看的。」


  她說得理所當然的,余江阮看著她沒說話,過了會兒才道:「音芮,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邰音芮笑笑,直視著他,道:「你不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么?」


  她的語氣有些冷漠的,余江阮看著她沒動,過了那麼一兩分鐘,又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是怎麼知道我爸在這兒的?」


  「猜的。」邰音芮這次回答得很乾脆的。


  余江阮沒再問了,看了看時間,道:「飯也吃了,你也該走了,不送。」


  邰音芮低低的笑笑,低聲的道:「阮阮,其實你才是最絕情的。」


  余江阮一點兒這種話題也不想和她談,直接往院子里走去。邰音芮抽出了一支煙點起來,在老在門口站了會兒,才發動車子。


  余江阮進了屋就給余部長的秘書打電話,說余部長的行蹤被人透露了。讓他想法查查。秘書吃了一驚,這是大事,他話也沒說幾句就匆匆的將電話掛了。


  余江阮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邰音芮到底想幹什麼。他進去的時候孟時已經將碗收拾完了,正在發獃。他用手在孟時的面前揮了揮,孟時才回過神來。


  她剛才送了余部長到門口的,余部長走後就進來了。她總覺得邰音芮問的話是別有深意的,對她的家世,她應該是知道點兒什麼了。余江阮要不打斷她……


  孟時沒再想下去,看向了余江阮。余江阮輕咳了一聲,道:「抱歉,我沒想到她會過來。」


  孟時拿了抹布將灶台擦得乾乾淨淨的,道:「現在說抱歉是不是晚了?」


  余江阮有些尷尬,隨即認真的道:「能讓你生氣,我很高興。」


  「你這是吃撐了吧?」孟時睨了他一眼。


  余江阮笑笑,他和孟時的關係在這段時間,他總覺得再近一步都是難的。彷彿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她像小獸一樣的戒備著。


  他其實知道,這不能怪她的。


  他久久的凝視著孟時。孟時不知道在想什麼,頭也沒回。將廚房打掃乾淨,回頭看到余江阮還站著,她掃了他一眼,道:「愣著幹嘛?」


  「看你唄。」余江阮笑笑。


  氣氛陡然就曖昧了起來,孟時只當是沒聽見,關了廚房的燈就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被余江阮拽住了,他將她拽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孟時乖巧的一動不動的,任由著他單手摟著。


  就那麼抱了好半天,余江阮才鬆開了她,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在廚房門口靜靜的站著。


  最後還是孟時將寧靜打破,讓余江阮去沙發上坐著,她替他看一下手。那麼在褲兜里捂了一天,余江阮也是很不舒服的,說了聲謝謝。


  昏黃的燈光下孟時替他檢查手的神情認真極了,半邊臉在溫暖的燈光中柔和至極。余江阮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


  第二天余江阮是要去給余部長送行的,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才知道余部長昨晚就已經走了,不知道又有什麼急事。余江阮已經習慣余部長這樣匆忙,倒沒覺得有什麼。讓孟時送他去公司上班。孟時可以預想在未來的這段時間內,她都會成余江阮的專屬司機。


  送了余江阮到公司,她將車停在他樓下的停車場里,然後坐公交車去上班。還沒到上班的地方,她就接到了邰音芮的電話。


  邰音芮問她有沒有空,想和她談談。孟時直接兒的回答說沒空。也沒問她有什麼事。


  邰音芮在電話那端笑笑,很輕鬆的道:「既然孟小姐沒空,那我過來好了。孟小姐上班的地方,我知道的。」


  孟時立即就警惕了起來,她知道邰音芮來者不善。她淡淡的說邰小姐請便,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邰音芮應該是在附近的,沒多大會兒就過來了。孟時店裡的快遞沒分好,亂七八糟的。她絲毫不關心孟時的工作,在門口就停住,微笑著道:「孟小姐能抽空到對面的咖啡廳坐坐嗎?」


  孟時太起一張額頭上冒著細細密密的汗的臉看向她,指了指地上的包裹,道:「那可能只有麻煩邰小姐等會兒了,我得把這些弄完才能抽出時間。」


  地上還有一大堆東西,怎麼半個小時也是得要的。邰音芮笑笑,道:「要是孟小姐不介意,也可以在這兒說的。」


  微微的頓了一下,她接著微笑著道:「我可真是夠粗心的,竟然沒發覺,孟小姐也是京都人。」


  孟時的整個背脊都挺直繃緊,沒說話兒。她就知道邰音芮來者不善的,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查到了她的背景上。


  也對,邰家在京都怎麼也是名門,她的過去並沒有抹掉,要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邰音芮一眼,道:「邰小姐還真是有心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不是邰小姐自己……我也沒有機會對吧?」


  她也絲毫不客氣的,嗖嗖的放著刀子,往邰音芮的傷口上戳。


  邰音芮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不過還是一如往常的優雅,微微笑著道:「孟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齒。不過,不知道孟小姐有沒有想過,你和阮阮在一起,只能是給他抹黑。別說是給他抹黑,就連余叔叔,以後的仕途,再想往上,那也恐怕很難。」


  她的言語犀利,微微的頓了一下,接著道:「他現在接受了你,那是因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能確定,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也能接受你嗎?就算是接受了你,你也只會是埋在他們家的一顆不定時炸彈,你能心安嗎?」


  孟時站了起來,好笑的看著邰音芮,道:「我不明白,我怎麼就成了邰小姐口中的不定時炸彈了呢?我父親再有罪,也罪不及后吧?難道說只要一人犯了錯,他的子孫後代就只能永遠是奴隸么?」


  她目光冷冷的看著邰音芮,語氣中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她渾身的氣勢都是銳利的,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邰音芮的心神有些亂,隨即穩住,淡淡的道:「你別嘴上硬撐著,有沒有影響你再清楚不過。我不過就是想提醒你,趁現在離開阮阮,也許還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他們家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你的背景,遲早會曝光在他們家所有人面前。到時候……」她的嘴角揚了揚,「孟小姐恐怕就不只是難堪了。」


  孟時笑笑,盯著邰音芮,道:「多謝邰小姐提醒,不過我相信,邰小姐同樣,比我更清楚余江阮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他真是邰小姐口中的那種人,想必邰小姐,也不會那麼放不下了吧?」


  她絲毫不放過邰音芮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接著道:「邰小姐為了余江阮那麼費心,我想他知道了,必定會很感動。」


  邰音芮笑笑,道:「你不用威脅我,我和阮阮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格。」她說得輕描淡寫的,不知道是真沒放在心上還是只是強作鎮定。停頓了片刻,又道:「既然孟小姐那麼有信心,那就當我的提醒是多餘的好了。至於以後,我拭目以待。打擾了。」


  她說著,優雅的轉身走了。孟時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想,她和余江阮真的必須得有個了斷了。


  她緩了好會兒才緩過來,然後蹲下繼續將包裹整理好。晚些時候她給老鬼打電話,讓他晚上出來吃飯,順便叫上毛子一起。老鬼只當她是要感謝毛子,爽快的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孟時又給余江阮發了簡訊,讓他自己回去,她有點兒事接不了他。余江阮不知道是忙還是生氣了,並沒有回她的簡訊,她並沒有在意,將手機丟回了衣兜里。


  她特地下了早班,地方是老鬼定的,他要開車過來接她的,孟時拒絕了。她到的時候老鬼早就到了,點了一壺茶優哉游哉的喝著。


  她四處看了看,在老鬼的對面坐下,道:「毛子還沒到么?」


  老鬼給她倒上茶,道:「還沒有哩,他沒在城裡,應該還有會兒。餓不餓?要是餓就先要點兒東西墊墊肚子,畢竟我們請客吃飯,也不好先吃是不是?」


  他這語氣就跟哄小孩子似的,孟時沒搭理他。呷了一口茶,才看著他,道:「最近有沒有發財的路子?」


  老鬼坐直了身子,道:「幹嘛?手頭緊了?」


  孟時點點頭,老鬼就從衣兜里掏出一張卡,道:「這裡頭有二十萬,密碼就是你生日,你自己放著用。本來就是特意給你存的。」


  孟時有些不明白,看著他沒動。老鬼撓了撓後腦勺,道:「這些都是老爺子不在後存的,想著要給老太太養老的……我是老爺子的弟子,本來就該照顧你們的。我欠老爺子的可不止這些。好了,別和我客氣,就算你現在不要,這錢我以後也是要用來給你陪嫁的。你知道我花錢大手大腳的,要是不夠我再想辦法。」


  他連孟時錢用來做什麼都沒問的。孟時的鼻子就有些澀澀的,低下頭沒說話。


  老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你和小余吵架了?」


  孟時搖搖頭,說沒有。他鬆了口氣,道:「小餘人不錯,你和他得好好的知不道不。」


  孟時沉默了一下,端起茶呷了一口,笑笑,道:「你和余江阮做了那麼久的生意,不會不知道他的背景吧?我和他,沒那可能。」


  老鬼雖然沒有刻意的去查過余江阮的背景,但從他出手大方來看也知道不簡單的。他怔了下,沒說話。


  孟時沒打算再瞞著他,轉著手中的茶杯,道:「我知道你有路子的……我欠了他一筆不小的錢。你能不能幫幫我?」


  老鬼就知道她和余江阮之間的事沒那麼簡單,伸手拍了拍孟時的頭,道:「錢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別胡思亂想的。」說到這兒,他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你約毛子出來,並不是為了吃飯?」


  孟時點點頭,道:「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卡你放著,要是不夠我再找你要。就當是我借你的。」


  老鬼看著她,笑笑,認真的道:「小孟,或許你會覺得我煽情,但就算在沒找著你們之前,我在心裡,也是一直將你們當成我最親的人。我父母早逝,我爺爺大受打擊喝酒潦倒。我們家從此一落千丈。你外公從來沒有看不起過他,可以說,我父母過世之後,我就是間接的由你外公養大的。後來啊,他或許知道最終的結局,才將所有人遣散。他是給我置辦了一套房子的,那時候說是給我以後成家的。但在我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虧了,走投無路時變賣了。所以這二十萬根本算不了什麼,我這些年不是沒賺著錢,一個人花錢總是大手大腳的,也輸了一些。以後節約點兒,辛苦點兒,錢就來了。你都收著,差多少我再來想辦法。一個小姑娘,別把所有的擔子都往自己身上壓,不然哪能嫁得出去呀。」


  他伸手拍了拍孟時的頭,想緩和一下凝重的氣氛。孟時卻沒配合,沉默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老鬼,嘴角勾了勾,道:「我沒客氣的,我是不想做廢物,做任何事情都依賴別人,一旦養成習慣……會很可怕的。」


  她的語氣是帶點兒譏誚的,老鬼看著她,有些無奈的道:「你呀!真是個吃苦的命!你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隨你。只是以後做什麼事情先和我打個招呼,我吃過的虧可不少,現在長記性了。」


  孟時就說了一句好,撿起竹篾里的豌豆慢慢的嚼著。天氣並不熱,老鬼點的是火鍋,還點了好幾個涼拌菜下酒。


  毛子沒來,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說著說著的,老鬼就提到了余江阮,試探著問道:「你和小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時去撿豌豆的手頓了頓,眼皮也不抬的道:「沒怎麼回事,我欠了他一筆錢,還是老太太在時就欠著的。」


  她只提前,決口不提感情,老鬼看著她,就問道:「你真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孟時就沒再吃豌豆了,將剩下的丟回了竹篾子里,淡淡的笑笑,道:「我早已不知道什麼是喜歡。現在也沒資格談那些。」


  是的,父親的大仇未報,她現在是沒資格也沒那時間去談情說愛的。


  她的語氣莫名的帶了些沉重,老鬼嘆了口氣,道:「小余真是挺不錯的,我和他來往不是一年兩年了,還從來沒有有過隔閡過。我其實也挺看好你們的,郎才女貌,嘿嘿……好了,我不說了啊,以後都不提他行吧?」


  見孟時看著他,他趕緊的舉起手來說道。


  毛子過後好一會兒才到,他那車估計是壞了,低調的換了一眼黑色的半舊不新的豐田。袖子挽著,若隱若現的露出手腕上的紋身。


  見兩人都到了他也不驚訝,也沒解釋什麼。老鬼高聲的讓上菜,然後叫了酒。雖是開車來的,毛子也沒阻止他。賭場的事情剛處理好,他這幾天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也該緩和緩和了。


  孟時給毛子倒了一杯茶,就聽老鬼問道:「事情怎麼處理的?是不是牽連了很多人?」


  毛子點點頭,並沒有透露太多的細節,只是道:「那邊的場子,暫時不能再動了。」


  被盯上了哪是那麼容易就擺脫的,他點了一支煙抽上,輕描淡寫的道:「金老闆說他會想辦法,也許過段時間就能重新開業。」


  「你們家也不止是這點兒產業,小事一樁。」老鬼笑笑,道:「這次的人查出了沒有?」


  毛子搖搖頭,埋的人很深,不是那麼容易挖出來的。可能在最近一段時間裡,都不會有動作。


  他不想談這些的,老鬼也就沒再問了,起身去洗手間去了。


  毛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抽了一口煙,看著孟時,淡淡的笑笑,道:「那天謝了。以為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見到你的。」


  孟時看向他,他卻沒再解釋什麼,只是抽著煙笑笑。侍應生將鍋底和菜端上來,兩人就沒再說話了。


  老鬼很快回來,招呼著孟時。他和毛子不是一兩次吃東西了,自然不用客氣。兩人都喝酒的,老鬼想了想也給孟時倒上半杯。


  毛子的話很少的,多數時候都是在聽老鬼說。老鬼天南地北的瞎侃著,他應上一兩句,然後偶爾用公筷給孟時挾菜。


  毛子無疑是很有教養的,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在道上混的。陰柔俊美的外表下,一點兒也看不出他是心狠手辣的。


  幾個碰杯后孟時的頭就有些暈了,她擺手不再喝酒,老鬼就給她倒了茶。酒喝多了是沒食慾的,就連誘人的火鍋味兒聞著也有噁心的感覺。她靠在了椅子上,認真的聽著兩人聊天。


  老鬼和毛子的來往,不僅僅是買賣上。其他見不得光的地方也是有來往的。他一點兒也不避諱的在孟時面前談起,毛子也沒避諱,簡單的將最近他知道的事說了說。


  老鬼店裡的東西,有些是買來的。但多數,都是地下弄來的。他前些年是自己在跑,後來招了一個夥計之後就是那夥計在跑。不過現在沒以前那麼好做了,僧多粥少。


  毛子的老闆什麼都來,他也曾搭上他們跑了好幾趟。所以才和毛子熟起來的。


  兩人吃得差不多了孟時去付錢,才知道錢已經結了。老鬼大大剌剌的想不到,估計是毛子上洗手間的時候結的。


  她還沒回位置上坐下,余江阮就打了電話過來,問她現在在哪兒。孟時沒回答,就說還沒忙完。余江阮說他到家了,讓她忙完就直接回去。不用再去他的店裡。


  他竟然為這事兒特地打了電話,孟時就說好,然後掛了電話。回到位置上的時候老鬼和毛子都準備走了,老鬼喝得差不多了,說話舌頭直打結。


  毛子就說送他們回去。他也是喝了酒的,孟時就說要不叫代駕。毛子笑了起來,看著孟時,道:「不相信我么?這點兒酒算什麼,比這多幾倍我也喝過。一樣開車。」


  孟時抽了抽鼻子,扶著老鬼上了他的車。怕老鬼耍酒瘋,又給他繫上安全帶。毛子看著她做完這一切才發動車子。


  上次的事被余江阮搗亂,孟時都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毛子像是知道她會說什麼似的,道:「就算重新開張,這個場子也不安全了。現在是敏感時期,我看看,過段時間再看看別的。」


  微微的頓了下,他從後視鏡里看了孟時一眼,道:「我這兒有點兒,要是有急用先從我這兒拿,以後再還也是一樣的。」


  孟時沉默了下說了聲謝謝,然後又說不用的。毛子沒再堅持,笑笑。


  老鬼已經睡著了,打起了呼嚕。過了會兒,毛子才又道:「以前我見過你幾次的,一點兒也沒想到你是女孩子。在他店裡的時候,我也不敢百分百確定的。你們家老爺子的事我聽說了的,你的身份挺敏感,就一次,以後別再去那些地方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的,孟時知道他只是把事情簡化了。停頓了那麼一下,才道:「現在還有人在找么?」


  毛子點頭,微微笑著道:「金錢的誘惑力比你想象的還大,要是那東西一直不出現,就算過百年,一樣有人覬覦著。」


  孟時沒說話兒,過了會兒,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東西沒在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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