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你可知道我的心在動(三十七)
兩人都不再說話,過了會兒,何瑜霏才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和她……是不可能了的。到了現在,我也是不怎麼贊成你們在一起的。我只是想像小時候一樣的……」
余江阮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端起茶喝了半杯,站了起來,道:「我先走了。以後這種事兒別跟著瞎摻和。」
微微的頓了一下,他回頭看向何瑜霏,道:「你和董家郃最近是不是有吵架了?」
何瑜霏茫然的搖頭,道:「沒有啊,怎麼了?」
余江阮搖頭,說沒怎麼,然後拉開書房的門走了。下了樓並不見董家郃,邰音芮在客廳里打電話,見著他將手機拿在手裡,道:「阮阮,你要走?」
余江阮點頭,「我有點兒事,來了就在這邊多玩幾天,讓何瑜霏帶你出去逛逛。改天出來吃飯。」
邰音芮半真半假的笑著,道:「這麼忙,就抽不出點兒時間帶我逛逛?」
余江阮看了看時間,應得挺爽快的,「行,你什麼時候回去到時候告我一聲,我帶你逛逛。」
他沒再停留,直接往玄關處走去。邰音芮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唇,直到何瑜霏下樓來,她才回過神來。聳聳肩,微笑著道:「阮阮走了。」
何瑜霏的面色有些複雜,倒了兩杯紅酒出來。抿了一小口,才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芮芮,你是真只想和阮阮做朋友嘛?」
她不傻,也是多少看出來一點兒的。
邰音芮笑笑,道:「你和他的關係好得讓我嫉妒了……你也覺得現在的我沒資格了是不是?」
她的語氣中帶著幽怨,模稜兩可的。何瑜霏悶著沒吭聲。邰音芮半真半假的又笑著,道:「你覺得阮阮現在……對我還有感情嗎?」
何瑜霏又抿了口酒,道:「我不是他,我怎麼知道。」
邰音芮搖晃著酒杯,認認真真的道:「我聽說他並沒有交女朋友。」
她的意思已經明了,何瑜霏面色複雜的看著她,道:「以後你和阮阮的事別再拉上我,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生氣起來說不理人就不理人的。以後你們怎麼樣我都不管了。」
最後一句她是小聲的嘀咕著的,邰音芮笑笑,在她的肩上拍了一把,道:「我就說你是站在他那邊的。」
何瑜霏沒再說話。
余江阮出了門才發覺頭有些暈,他沒開車,在門口站了會兒,拿著外套慢慢的出去攔車。這邊要走很遠一截路才能攔到車,他想叫代駕的,站了會兒還是繼續往外走。
他點燃了一支煙抽著,手機上閃爍著董家郃來電,他沒有接。
坐上計程車他才給孟時發信息,問她睡了沒有。孟時過了好會兒才回睡了,讓他明天再過去。他並沒有讓司機改道,車子停在巷口,他伸手揉了揉額頭,這才讓司機送他回別墅那邊。
孟時吃早餐時就尋思著該怎麼開口和老太太說要出去的事。她昨天走那一遭回來紗布上就浸起了點點的血跡,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覺疼。老太太將她訓斥了一番,拿出藥箱重新替她換藥包紮。嚴厲的讓最近都呆在院子里,不許再外出。老太太真生起氣來她哪敢說什麼,只知道用力的點頭。
但她今天是必須出去的,總不能讓章姨白跑一趟。
她沒精打採的用勺子撥著碗里的粥,老太太往她的碗里挾了涼拌的胡蘿蔔絲,道:「怎麼?沒胃口,想吃什麼我做。」
孟時趕緊的搖頭,舀了一大勺子粥放嘴裡,邊囫圇的咽著邊道:「我聽說趙爺爺說今天要去市集,您也一起去嗎?」
老太太包了個雞蛋卷遞給她,道:「去不去都行,家裡的小菜還有呢,吃不了多少。只是不知道有沒蕨菜。買些回來晾乾,炒臘肉,涼拌,下飯得很。以前你外公有蕨菜能多吃一碗飯哩。」
老太太慈愛的笑著,臉上的皺紋深深的。孟時兩個指頭捏住金黃的雞蛋卷,咬了一口,笑著道:「您說得我口水都快掉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多買些,晾乾后給孟叔也送點兒去。」
「好。」老太太微笑著,道:「那我等下去看看。」
孟時立刻乖巧的道:「我讓孟濤和您一起去。」
老太太擺擺手,道:「不用,哪用得著那麼麻煩。你趙爺爺他們都很照顧我的,你不用擔心。還有你嬸兒也要去的。」
孟時沒再堅持,老太太又道:「你好好在家裡呆著,別出去。我去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別孩子氣,腿好了想去哪兒我都不管你。」
孟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老太太很滿意,又和她商量著要買些什麼菜回來。秋冬季節市場上的蔬菜好,她們家裡卻從來沒缺過。春天晾蕨菜,夏天晾四季豆,瓜片,土豆片。冬天的時候拿出來涼拌或是吃火鍋,味道都是很好的。
孟時微笑的聽著,吃過早餐,拿出紙和筆將老太太想買的東西都一一列出來。
等著老太太出門了,孟時才迅速的換了衣服開始出門。她到的時候章卿已經到酒店了,她沒有讓她去接她,問了房間后就上了樓。她穿得有些寒磣,在金碧輝煌的酒店裡格格不入,進電梯就接到了幾道異樣的目光。
她自若的摁了樓層,就看著電梯上的數字。剛出電梯就見上次跟著章卿的高個子男人等在電梯口,孟時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男人微笑著道:「這邊請孟小姐,夫人擔心您會找不著。」
孟時微微笑笑,並沒有說話。高個子男人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帶著她到門口,才道:「夫人在裡面等著您,您直接進去就行。」
孟時應了聲好,仍是敲了下門,才推門進去。章卿早就等著,將買給她的禮物一一的拿出來給她看。她想得很周到的,給老太太準備了很多補品。比起上次,她已經有了孕態。容光煥發的,偶爾會不經意的摸摸肚子。
孟時微笑的看著,眼角微微的濕潤。怕老太太回去,章卿還沒有將禮物拆完,她就打斷了她,道:「章姨,我是過來拿東西的。」
章卿的動作頓住,勉強的笑笑,道:「我知道,不是為了東西,你也不會出來見我。」
孟時的心裡酸澀難擋,最終硬著心腸的什麼都沒說。章卿顯然是早將主意想好了。她看著孟時,嚴厲的道:「東西我不會給你,小時,如果你還信章姨,就退出這事。一切有我,我用我的性命保證,絕對會還你爸爸一個清白。這也是我這次來的目的。」
孟時抿抿唇,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可能。」微微的頓了下,她接著道:「章姨,你已經不適合插手這事。別的不說,你現在懷著身孕。你得為他/她想想。」
章卿搖搖頭,道:「你不用說服我,你也說服不了。小時,以前我都是由著你,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就當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她的眼眶濕了起來,孟時知道她意已決,談下去也只是僵著。她坐到了章卿的身邊,柔聲道:「章姨,情緒激動對寶寶不好。我們不說了……等你生產後再談好不好?」
這已是她最大的退步了,章卿也知道的,勉強的笑著道:「好,你這段時間不許有任何舉動。對了,帶我去見老太太好不好的?」
她是見過老太太一次的,在酒店裡偶然遇到的。當時孟時的外公已不准她們來往,只打了招呼。
孟時沉默了一下,道:「好,我還沒告訴她我遇見您了。您明天過去再過去吧。」
章卿微笑著說好,看了看擺了滿桌子的東西,道:「我讓司機送你回去,這些衣服記得都要穿,女孩子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說到這兒,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小時,你現在有沒有對象的……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給你介紹好不好的?」
孟時沒想到她會提起這話題,怔了一下,道:「章姨,我現在不想那些事。」
章卿笑了起來,道:「小時是害羞了?女孩子怎麼都是嫁人的,等我回去好好替你挑挑,以後要有機會就給你介紹好不好?就算不結婚,也該談戀愛的對吧。好了,就那麼定下了。你急我也不留你,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她邊說著邊將禮物整理好,孟時趕緊的道:「章姨,東西我就不帶了。我瞞著老太太偷偷出來的,帶東西回去老太太會發覺的。」
章卿也沒勉強,溫柔的道:「那我明天帶過去。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勞累了一天了您好好休息。」坐了那麼久的飛機,章卿雖然心情好,但還是有些累的。
章卿微笑著說好,送了孟時到玄關處,安排高個子男人送她回去。孟時讓她進屋去休息,看著門關上才往電梯邊走。
快要到電梯邊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看向了高個子男人,不卑不亢的道:「我能見見你家先生嗎?」
高個子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微笑著道:「當然可以,先生交代過了,孟小姐要見他,隨時都可以。」
孟時點點頭,高個子男人摁了電梯,進了電梯,才問道:「孟小姐是怎麼知道先生也過來了的。」
「猜的。」孟時淡淡的笑笑,什麼也沒多說。章姨再怎麼培養自己的勢力,靠的也是背後那位的人脈。他允許,她才可能有自己的勢力。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他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高個子男人微笑著道:「孟小姐果然聰明,難怪夫人會經常提起你。」
說著話電梯已到了,樓層里鋪著的厚厚羊絨地毯還沒撤下,腳步深陷進去也沒一點兒聲音。整層樓都是鴉雀無聲的。
高個子男人在左邊的一扇門前停下,伸手敲敲門,道:「先生在裡面,孟小姐請。」
門內傳來深沉的男聲,高個子男人推開門,恭恭敬敬的說了句孟小姐到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孟時進去。
孟時進入房間,房間的布置是奢華的,全按主人的品味改變過了。沙發上坐了一個四十來歲的英俊男人,看到她微微的頷首。說了句請坐。
孟時客氣的打了招呼,坐下后才發覺他是在打電話。她安安靜靜的坐著,男人也很快結束了電話。然後親自給孟時沏了杯茶,道:「孟小姐請。」
孟時說了句謝謝,並沒有繞圈子,沉默了一下,道:「我是為了章姨而來。」
男人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他的眼光犀利,彷彿能直視到人的心底。孟時並沒有不自在,頓了一下,道:「我想冒昧的請您以後別讓章姨過來了。」
席承微微笑笑,道:「我不太明白孟小姐的意思。再說了,她見你,這沒什麼不對的,我沒有任何理由限制她的自由。」
孟時站了起來,不卑不亢的道:「既然這樣,打擾您了。」
席承臉上的笑容不變,慢悠悠的道:「那麼聰明,怎麼就沒一點兒耐性?」
孟時沒吭聲,他又接著道:「你有這份心,我替你章姨感到欣慰,也不枉她一直擔憂著你。你說的我知道了,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看著孟時接過名片,他微微笑著道:「我希望你能當做今天沒見過我。」
這算是兩人達成共識了,孟時點頭,深深的鞠了個躬,道:「章姨勞煩您照顧了。打擾了。」
下了樓,高個子男人早在門口等著她。要送她回去,她推辭了。客氣的道了謝。然後慢慢的走著。
她相信那位一定有辦法絆住章姨,只是她手裡的東西,暫時是拿不到了。只能是找深哥再商量。也許,那位是有辦法說服章姨置身事外,將東西交給她的。那是再好不過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那東西在章姨的手中她的安全,不過消息應該是沒透露出去的。要不然那些人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那麼多年。孟時深深的吸了口氣,剛走到馬路邊上,一輛車就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余江阮戴著墨鏡的臉從搖下的車窗中露了出來:「你怎麼在這兒?腿上的傷好了?」
他邊說著邊摘下墨鏡,孟時怎麼也沒想到會那麼巧遇見他,手插進衣兜里,道:「過來這邊送點兒東西。」
余江阮嗤了一聲,道:「帶傷工作,真該給你搬個最敬業獎啊。上車。」
這邊只能臨時停車,孟時沒理他的冷嘲熱諷,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余江阮穿得很少,只穿了一件體恤。袖子挽到手腕處,比起還穿著外套的孟時,清涼得很。
他發動車子,瞥了孟時一眼,道:「現在回去了?」
孟時嗯了一聲,他又道:「老太太放心你出來嘛?」
孟時沒告訴他自己是偷偷出來的,抽了抽鼻子,道:「怎麼就不放心了,我也不是小孩子。」
余江阮嘖嘖了兩聲,道:「你是有多想錢?這樣子也敢出來,小心得不償失。」
他的語氣讓孟時聽著不太舒服,眉頭皺了起來,抿抿唇,道:「大過年的,你能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前面放我下車。」
她是真有些惱了,討厭余江阮這種高高在上,什麼也不知道卻自以為是的態度。就算她真是在送東西,那也和他沒關係。他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怎麼會知道生活在底層人的辛苦與心酸。她這算什麼,賣菜的時候,她還見人剛生了孩子就守著攤位的。
余江阮揉了揉鼻子,沒吭聲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語氣有點兒沖,可看到她這樣子就出來,他是忍不住有些上火。再重要的東西也沒自己的身體重要。錢哪是能賺得完的。
他沒有停車,兩人也沒有說話。到了巷子口,孟時下了車就徑直往裡走。她在章卿面前偽裝得很好,一點兒也沒露出一瘸一拐的。可能是強裝得有些過了,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疼了。
余江阮皺著眉頭看著,打開車門下了車。追上孟時,也不打招呼,直接將她打橫抱抱了起來。對面還有人過來,孟時嚇了一大跳,壓低了聲音道:「你幹什麼?」
余江阮微微笑著,很無辜的道:「你難道不覺得你這樣一瘸一拐的很影響市容嗎?」微微的頓了一下,他附在她耳邊輕笑著道:「害羞什麼,也不是沒抱過是吧?」
孟時的臉熱了起來,也不敢掙扎,就將頭埋在他胸前任由他抱著。余江阮的體力很好,抱到門口竟然氣兒也不喘的。孟時難堪得很,讓他放她下來,他也不放。就那麼抱著大大剌剌的進了院子。
老太太竟然已經回來了,他就笑著和她打招呼:「外婆,我和小時回來了。」
孟時暗暗的叫不好,老太太已笑著道:「我還以為小時自己又偷偷出去了。快進來,你們去哪兒了?」
「我們呀……」余江阮拉長了聲音,似笑非笑的看著孟時。孟時的心裡急得上火,余江阮將她放在沙發上,才道:「我帶小時去醫院看了一下,讓您擔心了。」
孟時鬆了口氣,老太太給他倒了一杯水,笑著道:「麻煩你了。我今天買了很多新鮮菜,留下來吃午飯。」
余江阮一點兒也不客氣的應好,嘴很甜的又說叨擾您了。老太太說沒有的,讓他別客氣,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一點兒。又開始念叨孟時不聽話,昨天出去傷口裂開了。
余江阮似笑非笑的看了孟時一眼,不過也沒點破。等著老太太進廚房了,他才低聲道:「老太太這邊我替你瞞過了,該怎麼感謝我?」
確實是得感謝他的,她要一人回來,肯定還會挨訓的。孟時嘴上不肯認輸,小聲嘀咕道:「我也沒讓你幫忙呀。」
余江阮哼了聲,道:「小沒良心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告訴老太太,你自己偷偷出去了?」
孟時這下不吭聲了,余江阮站起來就往廚房走去。才走了兩步孟時就叫住了她,壓低了聲音道:「喂,你到底想怎麼樣?」
余江阮停了下來,笑微微的道:「你覺得我想怎麼樣?」
他單手插在褲袋裡,悠閑的站著,說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孟時磨磨牙,壓低了聲音道:「你要敢告訴老太太試試!」
「你這是在威脅我咯?」他偏著頭看著孟時,孟時則是瞪圓了眼睛,一言不發的。
余江阮微微笑著,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脅,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太太,看你讓我試試什麼。」
他曖昧的沖著孟時眨眨眼睛,然後瀟瀟洒灑的進廚房裡去了。孟時緊咬住牙關,站起來也跟了過去。
余江阮已經在和老太太說話了,見著她誇張的道:「醫生不是讓你盡量別動嗎?怎麼過來了。你這樣子過來幫忙能做什麼呀?」
孟時知道他是故意的,偏偏老太太很信他的話,道:「醫生都說不能動了瞎摻和什麼,回去坐著,這裡有我。最近都別動了,傷口要結痂了我就不管你了。」
「是啊是啊,趕緊回去,這裡還有我呢。」余江阮也符合,很欠抽的沖著孟時眨眨眼。
孟時氣得喘不過氣兒,偏偏有老太太做他的後盾她什麼也做不了。使勁兒的磨磨牙,做了一個他要敢胡說就對他不客氣的口型。余江阮聳聳肩,表示自己不受威脅。孟時鬱悶得很,在老太太催促下回到了沙發上坐下。
余江阮這廝是故意的,在廚房裡說話聲音故意的壓得低低的。孟時在外面聽得不清楚,坐立難安。想再去廚房守著,又怕被老太太罵。
余江阮故意的久久沒出來,等著孟時急夠了,才端了一碟子切好的蘋果從裡面出來。放到孟時面前,笑微微的道:「消消火啊,小心長痘痘。」
孟時瞪著眼睛,本是想問他有沒有告訴老太太的。想著他也不會說,於是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硬生生的將心裡的急切壓了下來。也沒有去拿蘋果,視線挪到了電視上,正眼也懶得看余江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