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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你應該果斷的給慕徑偲定罪!」韓珺瑤語聲堅定,在她的眼眸中,閃爍著冷酷的銳光,「意圖行刺皇上,謀大逆之罪!」


  慕玄懿正在內室中欣賞著他收集的珊瑚樹,見韓珺瑤急步而入,像刺目的火焰一樣聳在他面前,他極為不適的眯起眼睛,不冷不熱的道:「謝謝你多此一舉的提醒。」


  聽出他的漠然,韓珺瑤攥了攥手帕,緩緩落坐在木桌邊,深吸了口氣,收起心中的厭煩和不滿,換作一副和顏悅色的笑臉,近乎溫柔的道:「瑞王在顧慮什麼?」


  慕玄懿這才抬起眼帘正眼瞧她,她有著艷麗的容貌,就應該配上這般溫柔獻媚的眉眼帶笑,而不是傲慢的自以為是。只瞧她一眼,視線又落向他喜歡的珊瑚樹,道:「我要先查清他暗中的勢力。」


  「暗中觀察的查?」韓珺瑤心底暗生藐視,勉強保持著常態,道:「想要知道他暗中的勢力,只需要把他逼入絕境,在絕境中,他的勢力必定會有所動,將一覽無餘。」


  「到魚死網破時,事態的發展將失控。」


  「何來的魚死網破?皇帝在太子府被行刺,太子難咎其責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你有監國權,於情於理的調查他,怎麼會失控?即使失控,你手握的皇權就是重器,再大的浪也能有辦法平息!」


  慕玄懿不以為然的道:「太過冒險的事不值得博,我要的穩妥。」


  穩妥?!韓珺瑤眼底盡顯譏笑,一眨而過,他這樣做並不是穩妥,是不自信,是優柔寡斷,是沒有底氣!通過這段時間對他的觀察,她對他失望透了。當前尚不能與他的關係破裂,她施展著女子特有的軟綿,自信而溫柔道:「不如瑞王將此案交給我,我不僅能試探出慕徑偲的勢力,還能給慕徑偲定罪,事成,我們共享勝利,事敗,一切後果我負責。」


  慕玄懿知道她的雷厲風行,亦知道她擅用的剛柔並濟,他淡聲說道:「後果是你一人能擔得起的?」


  「你不信我?不信我能獨自承擔,擔心我牽連於你?」


  「與信不信無關,你是瑞王妃,無論如何我都脫不了干係。」


  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榮,能不能一起榮,尚不一定;辱,則肯定是一起辱。


  韓珺瑤沉吟道:「我可以不出面,只在幕後,找一人衝鋒在前,如果事敗了,把一切都推給此人,我們都能全身而退。」她自信的道:「要知道事成的勝算很大。」


  慕玄懿唇角一抹寒笑,道:「你太過自信了。」


  韓珺瑤反唇相譏,「你太過輕視我。」


  「你根本就不是慕徑偲的對手。」


  「憑何斷定?」


  「你駕馭不了他。」


  「我不駕馭他,我要戰勝他。」


  慕玄懿冷笑道:「你太不了解他,他遠比你想象的深不可測。」


  「對付深不可測的人,就要果斷,果斷的抓到機會,在他措手不及時,給他致命一擊。」


  「如此一來,最幸運的下場,就是兩敗俱傷,」慕玄懿沉聲道:「我絕不會跟他兩敗俱傷,我要處於不敗之勢的摧毀他。」


  韓珺瑤恍然的一怔,道:「是他太了解你!」


  「他了解我什麼?」


  「他了解你對穩中求勝的決心,也了解你的……」韓珺瑤油然而生的詞是『謹小慎微』、『焦躁』、『優柔』、『膽懦』,為了暫時與他平和的相處,她給他面子,只慢慢的說出兩個字:「為人。」


  慕玄懿義正辭嚴的道:「做事自當要穩中求勝,難不成要魯莽衝動?」


  只穩中求勝,難成大局,更何況是處在朝夕萬變的皇權中。他要的穩中求勝,已經等了二十年,長此以往,等到死,也等不到『勝』,只會等到坐以待斃。


  韓珺瑤惱極,那次因亦心公主落水,皇帝授於決定權時,首先就應該直接對付慕徑偲,直攻他的太子之位,而不是周旋著殺太子太師,也就是經那次的爭執分歧,韓珺瑤徹底的意識到自己押錯了棋子。


  不由得,韓珺瑤更加清楚的認識到慕徑偲的厲害,他利用慕玄懿的性格,使得在他在處於極為危險的劣勢中,依然能平安無事。不過她已經不懊悔當時沒有選慕徑偲為駙馬了,因為她下定決心摧殘一切,堅定了去往高位的信念。


  韓珺瑤知道他的性格已經根深蒂固,便不再多費口舌的勸說,這樣也好,等塵埃落定之時,她能在他穩中算計她時,先果斷的先除去他。既然如此,那就實施另一個計劃,她笑道:「你說的是,穩中求勝是比魯莽衝動好。恰好,我皇兄貢獻了一個很穩妥的計策。」


  「洗耳恭聽。」慕玄懿雖然這樣說著,視線卻是專註的落在珊瑚樹上。


  韓珺瑤只作未曾察覺他的敷衍,說道:「它需要耗些時日,但確實很穩妥。」


  慕玄懿懶散說道:「我正在聽。」


  韓珺瑤直截了當的道:「皇兄將派高手暗中刺殺魏晏,魏晏雖遠在泰郡,他威名過盛,是個武將奇才,對我們始終是個隱患。」


  「繼續。」慕玄懿非除去魏晏不可,在亦心公主下嫁的宴席上,他明確有拉攏魏晏之意,魏晏不予理睬。既然道不同,則必除之!

  「殺死魏晏之後,會有死士故意被擒,招供出是受大越國的四皇子指使。」韓珺瑤道:「四皇子是父皇的第二任皇后所生的兒子,自幼被沒生出皇子的庄貴妃養在身邊,有些才華,是皇兄穩坐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脅。」


  慕玄懿冷哼一聲,譏笑道:「庄貴妃是你母后穩坐皇后之位最大的威脅,當真是一箭雙鵰。」


  韓珺瑤不置可否的笑了,道:「魏晏被大越國的四皇子派人刺殺,震驚朝野,你身為監國的瑞王,自當要為魏晏討個說法,便向大越國施壓。與此同時,煽動朝臣和百姓,提出用武力討伐。」


  慕玄懿若有所思。


  「庄貴妃和四皇子必將辯解一番,僅有被擒刺客的一面之詞,父皇會左右為難。於是,你就順應民心,流露出武力討伐的打算。」


  慕玄懿道:「說下去。」


  「再放出謠言,太子殿下慕徑偲屢次主動請纓親征大越國,瑞王屢次回拒。太子依舊態度堅決,誓要為魏晏討個公道,維護大慕國的體面。至於皇上被行刺案,有條不紊的查,不針對慕徑偲,使他放鬆警惕。」


  慕玄懿饒有興趣的看向韓珺瑤。


  「你拗不過太子,就依他之意,把將軍令給他,由他率兵討伐。」韓珺瑤忽然笑了,笑容明艷的不可方物,「當他帶著將軍令只身前往近郊的練兵場的途中,皇兄早已派千名精銳的侍衛埋伏在僻靜的必經之路上,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聞言,慕玄懿莫名的興奮,忽道:「能殺得了他?」


  「如果殺死了他,皆大歡喜,把他的屍體藏匿起來,他便是帶著號令萬軍的將軍令下落不明;如果他極為僥倖的逃過一劫,在途中沒有被殺死,就再次嫁禍給大越國的四皇子,然後安排殺手喬裝入軍營,總有殺死他的機會。」韓珺瑤非常肯定的道:「一定能殺得死他,他死之後,再設法查出他預謀行刺皇上的證據。」


  「如何收場?」慕玄懿要全身而退。


  「當慕徑偲手握將令軍,大慕國有率兵討伐的決心時,我母后和皇后便在父皇面前施加壓力,把四皇子的人頭奉上,再奉上高額的財物,以解危機。」韓珺瑤笑道:「瑞王見大越國極有誠意的賠罪,以免百姓再遭戰事而流離失所,便以仁德之心寬恕了大越國的四皇子。」


  慕玄懿認真的思考著整個計劃,這對於大越國太子韓錚封而言,是一舉兩得,即滅了庄貴妃的氣焰,甚至於可以藉機壓制庄貴妃,又除去了最大的威脅四皇子。對他而言,同樣是一舉兩得,即除去了威名赫赫的魏晏,又除去了太子殿下慕徑偲。


  韓珺瑤自信而認真的道:「整個過程皆與你無關,都是大越國四皇子所為,無論出了什麼差錯,你都能穩妥的坐享其成。」


  這個計劃要一步一步的實施,一步步的推進,約摸需數月之久。倒也無妨,可以在這數月期間,暗中觀察慕徑偲的勢力。


  慕玄懿收起思緒,說道:「我進宮一趟,跟柳丞相商議此事。」


  韓珺瑤意味深長的道:「在除去魏晏和慕徑偲之前,皇上需要活著,但不可干涉。依柳丞相的英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慕玄懿笑而不語,跟她聯姻的好處終於體現出來,不過,她這種人太過危險,不能久用,在適當的時機就要除去。


  望著慕玄懿乘馬車前去皇宮,韓珺瑤的唇角一抹冷笑,森寒、藐視、厭惡,皇室之中多薄情寡義,唯有權利永恆。殺掉勁敵魏晏和慕徑偲,待他登基為皇帝時,就是他歸西之日,這大慕國的山河,就將在她的裙擺之下!

  皇宮中,冷肅依舊。


  在四象殿,慕玄懿與柳丞相密談許久,聊及韓珺瑤提出的計策,柳丞相連連點頭,道是此計可用。柳丞相低聲道:「皇上的傷勢已無大礙,自前日起,臣就已經收賣了御醫,在他的葯膳中加了特製的葯,可使他終日昏沉。」


  見柳丞相有先見之明,慕玄懿不禁面帶喜色,自從皇上卧榻之日起,柳丞相就一直值守在皇上的榻前,協助處理朝政。因福公公識趣,在柳貴妃的勸導下,幫助柳丞相一手遮天,未經柳丞相的允許,誰都不得面見皇上。


  慕玄懿稍有不放心的道:「福公公真的可用?御醫們真的可信?」


  「殿下請放心,」柳丞相道:「臣在官場數十年,可用可信之人都是經過數次試探的,他們一旦有變,瞞不過臣的眼睛。」


  「那就好。」慕玄懿釋然,天下間,唯柳丞相最為可靠。


  回到瑞王府,慕玄懿急見韓珺瑤,讓其告訴韓錚封,開始實施計劃。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開始出奇的團結,他們的目標一致,都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著手調查皇帝行刺案,聽從瑞王的命令,慢悠悠的查,也不去打擾太子殿下,進展極為緩慢。


  經過兩個月的暗中觀察,慕徑偲每日都很安順的禁足在太子府,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就像與世隔絕了一般。而慕玄懿絕不相信他真的安分守己,深知不可掉以輕心。


  慕玄懿開始暗度陳倉的扶持自己的親信,或明升暗降,或平步青雲,得心應手的運用皇權鞏固勢力。


  突然,從泰郡傳出驚人的消息:魏晏大將軍被暗殺,懷有身孕的亦心公主也被暗殺,兩人雙雙慘死。


  舉國震驚!


  慕玄懿冷聲質問韓珺瑤:「竟敢殺亦心?!」


  韓珺瑤表示很遺憾,一臉無辜的道:「聽說,在那個屠殺的雨夜,是亦心不顧一切的為魏晏擋住了第一刀。那種深情,真令人動容。亦心見魏晏將死,執意尋死,沒辦法,只得如她的願。」


  亦心公主的絕望悲壯,在魏晏遍體鱗傷時的歇斯底里,極度痛苦的哭泣,被說得輕描淡寫。她垂死之際,抱著魏晏說:我皇兄一定會為我們報仇的,我們在陰間等著這幫惡人。


  韓珺瑤愉快的笑道:「恭喜我們除去了魏晏。」


  慕玄懿沉默良久,沒再說什麼。


  功勛卓越的魏晏大將軍被暗殺,瑞王下令徹查,恰好活捉了一名受重傷的刺客,被押到京城審訊,經三法司會審,刺客招認是受大越國的四皇子指使。


  朝野震憤!


  魏晏少年奇才,是護守大慕國疆土的中流砥柱,卻遭刺殺英年早逝,不勝惋惜愴然。靈柩運送回京,所經之處,痛哭聲不絕,天下素縞。


  大慕國的朝臣和百姓憤慨不已,大越國內也一片嘩然,庄貴妃和四皇子懵懂後知道被陷害而怒極,力證清白。


  瑞王一紙明文傳達,讓大越國的皇帝給個交待。大越國的皇帝知道事態嚴峻,但僅憑被擒的刺客供述,難以確鑿的證明是四皇子指使,已然過了兩個月,仍沒有定論。


  大越國故意挑釁!

  大越國欺辱大慕國已無將才!


  大越國將意圖趁亂攻打大慕國!

  在諸多來歷不明的言論煽動下,大慕國的百姓沸騰了,呼籲武力討伐的聲音漸起,輿論越來越烈。聽聞被禁足的太子殿下主動請纓率兵向大越國討個說法,監國的瑞王暫未允許,要從長計議。


  朝堂中的百官頻繁上書,聚眾的百姓長跪於皇宮外請願,太子殿下多次的請纓,瑞王似有所動搖,只道是要聽從皇上的旨意。


  惜英明神武的慕昌帝終日迷迷糊糊,昏睡於榻,不知天下動蕩。在旁服侍的御醫和侍從皆有口不言,只任柳丞相和柳貴妃為所欲為。侍候在皇帝身邊的人彷彿都知,皇帝的大勢已去,這江山皇權,正在被瑞王收入囊中。


  一切都按計劃順利的進行,慕玄懿很沉得住氣,當韓錚封的千名精兵悄無聲息的陸續抵達京城后,慕玄懿、韓珺瑤、柳丞相仨人知道時機已成熟,凡事都在掌控之中。


  終於,瑞王鄭重的得到了皇帝的口諭,下令:由太子殿下慕徑偲率兵攻打大越國。


  炎炎夏日已逝,入秋後的涼意頓起。


  經過數月的調養,阮清微的身子已恢復,出神入化的武功雖不復往日,但依舊輕盈如風,身手疾迅,能以一己之力敵過她的寥寥無幾。


  慕徑偲沉靜立於亭中,凝視著一襲素衣的阮清微,她在落葉叢中練劍,一招一勢精準利落。他的目光柔和,她似蹁躚的鶴,靈秀天成,似微風輕揚,似朝露明朗。


  她棲息在他的眼睛里,就像暖陽,暖著他的生命,是他願意用生命去呵護之人。


  魏晏被刺殺的消息,他遲遲沒有敢告訴她,也叮囑侍從不要提起,生怕她傷心難過。他知道她的堅強,也知她的脆弱,他實在於心不忍,他希望她能一直自在、快樂、無憂無慮。


  半晌,阮清微提劍笑吟吟的朝他走來,見他似有心事,問道:「怎麼了?」


  慕徑偲迎上她,擁她入懷,道:「我要出府一趟。」


  阮清微隱覺不妙,「去哪?」


  慕徑偲平靜的道:「福公公剛才宣讀了聖旨,呈上將軍令,我需即刻前往軍營,統率萬兵攻打大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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