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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一行人頂著鵝毛大雪中火速回到行宮,把呼吸微弱的阮清微抬到閣樓中的美人榻上。棠子來不及褪去儘是泥濘的臟外袍,飛快的奔回房中取出藥箱,心急如焚的取出解藥,命道:「水,取溫水來!」


  侍女趕緊去倒水,她們從未見到棠子姐這麼緊張一個人的性命。


  棠子扶著生命垂危的阮清微,把解藥塞進了她的嘴裡,喂她喝水服下,在確認解藥入腹了,便讓她平躺著,大力撕開她的衣袖,滲透著毒-葯的傷口露了出來。


  「取清水!」棠子為她清理傷口,仔細的清理乾淨,塗上解藥膏,用紗布包紮起來。


  韓錚封聞訊而來,一襲紫衣華袍襯著他的陰柔貴氣,兇猛的蒼鷹挺立在他的左肩。看到美艷的棠子在不自覺的半跪著為阮清微包紮傷口,他慵懶的坐在旁邊的木椅上,笑意薄涼的道:「算是失誤?」


  傷口包紮好了,棠子一揮手遣退所有侍從。在閣樓的屋門掩上后,棠子褪去外袍,玲瓏的身形畢露,她撩起裙擺,跨坐在韓錚封的腿上,眼神嫵媚,有著與生俱來的風情萬種,嬌滴滴的道:「算不得失誤,是出了三件意外。」


  「說來聽聽。」韓錚封的身子向後靠著椅背,蒼鷹跳到了地上,他眸色迷離的瞧向最得力的棠子,她很聰明,做事極少會出意外,在床上和床下都能讓他滿意,即使是出了意外,也能隨機應變掌控局面。


  因為瑞王的胞妹亦心公主大婚在即,韓錚封便親自前來大慕國賀喜赴宴,其一是彰顯兩國的友好,其二是體現瑞王妃韓珺瑤在大越國的地位。慕昌帝的授意下,韓錚封住在了行宮。他已到大慕國的消息,知情人甚少。


  今日午後,瑞王慕玄懿得知阮清微出了太子府,獨自一人乘著馬車,去到了魏將軍府。恰好大雪紛飛,街上沒有行人,雪下個不停,能掩飾住罪惡的痕迹,便想趁機暗殺掉阮清微。


  瑞王夫婦深刻的意識到,阮清微絕不單單是慕徑偲心儀之人,她有的可不僅是美貌,還機智勇敢,儼然是慕徑偲的幕僚。她的存在太危險,殺了她能免除後患,還能讓慕徑偲痛苦。


  慕玄懿指使身手高強的殺手去殺阮清微,然而他低估了阮清微的武功,白衣女子被阮清微所殺。與此同時,保險起見,韓珺瑤派人到行宮傳話,懇請韓錚封出手幫忙。儘管韓錚封覺得阮清微死了可惜,但為了胞妹,為了集權,他讓辦事很出色的棠子帶人前去刺殺阮清微。


  棠子道:「奴婢帶人趕到將軍府時,正遇見阮清微乘著馬車出府。途中,竟跟暗中保護阮清微的八人狹路相逢,奴婢認得一人是慕徑偲的侍女青苔,奴婢便命十人去攔殺他們,帶著兩人繼續跟蹤阮清微。」


  「八人對十人……」韓錚封笑容鬼魅,懶洋洋的道:「十人夠他們殺的?」


  棠子笑道:「奴婢也覺得奇怪,慕徑偲的暗衛應該個個都很了得才對呀。奴婢特意選出身手最強的十人,陪他們耗耗時間。殊不知,他們八人全被殺,我們的人死了五人活了五人。」


  韓錚封詫異:「八人全被殺?」


  棠子也難以置信的道:「難不成是我們的人更強?」


  韓錚封若有所思,這是慕徑偲的暗衛的真正實力?不可能!其中應有蹊蹺,必是事出有因。


  「慕徑偲派人暗中保護阮清微是意外之一,我們損失了五人,只能七人合力圍殺她。」


  「此事對於慕徑偲而言才算是意外。」


  棠子想了想,不置可否,道:「阮清微的武功高強到匪夷所思,是意外之一。」


  韓錚封流露出欣賞的笑意,說道:「她一直深藏不露。」


  棠子道:「我們的人被她殺了一人,重傷一人,刺傷兩人。」


  「慕徑偲的突然出現,也算是意外?」韓錚封眯起了眼睛。


  「主子英明,猜的真對呀。他的突然出現,亂了奴婢的計劃。」棠子撇了撇嘴,嘆道:「阮清微中毒,奴婢本是要任她毒發身亡,把她跟我們的人的屍體一樣棄於郊外荒山崖底。」


  韓錚封探頭望了一眼阮清微,她的氣色在漸漸的恢復。


  棠子十指嫻熟的解開韓錚封的外袍,將軟香的嬌軀往他懷裡貼,柔聲道:「此處是大慕國,奴婢當時沒有十足的把握殺掉慕徑偲,只能大事化小。奴婢對慕徑偲說,是主子要邀請阮清微到行宮相見,阮清微因理虧而不願相見,奴婢才不得已打暈了阮清微,強行把她帶至行宮。」


  韓錚封牽動唇角,道:「如此一來,整件事就成了我跟阮清微的私事。」


  「主子說的真對呀,」棠子愉快的笑道:「慕徑偲的暗衛之死,和魏將軍府的車夫之死,我們堅決不承認就是了,也不會牽連到珺瑤公主。只要阮清微不死,事態就小到可控,即使驚動了皇上,我們也不至於身陷囹圄。無憑無據,他能奈何我們!」


  棠子很緊張阮清微會毒發身亡,以最快的速度為她解毒處理傷口,只因為她需要活著,韓錚封才能有說辭化險為夷。


  這無疑是最妥當的處理方法,棠子總是擅長隨機應變,韓錚封語聲緩慢的道:「做的好。」


  「且留她一命,」棠子笑道:「她中過毒,即使不死,也不是以前的阮清微了。」


  韓錚封若有所思的道:「慕徑偲知道她並非是被擊暈,而是中毒。」


  「何以見得?」說罷,棠子恍然大悟道:「主子說的是呀,否則,他怎會允許奴婢把阮清微帶回來。他知道阮清微中了劇毒,如果不儘快解毒,恐有性命之憂。他看穿了奴婢有大事化小的打算,就不與奴婢多言,免得耽誤了解毒,才故作聽信了奴婢的說辭,實則是……」


  實則穩重大智呀!


  韓錚封陷入了思考。


  在這時,門外侍從道:「啟稟太子殿下,大慕國太子殿下在行宮的正殿等您。」


  棠子慢悠悠的起身,道:「他來的真是不早不晚呀。」


  韓錚封笑了笑,笑意陰涼,看了看已無性命之憂的阮清微,大步邁了出去。


  正殿中,慕徑偲負手而立,自心臟處溢出的疼痛遍布全身,使他連呼吸都倍感疼痛難忍。他表面上神色如常,強烈的痛楚絲毫不外露。


  韓錚封氣宇軒昂的跨進正殿,笑問:「冒著風雪而來,有何貴幹?」


  慕徑偲平靜的道:「我是來接阮清微的。」


  「她正在卧榻歇息,」韓錚封慢條斯理的道:「不知你是否知道,她曾答應我跟我回大越國,以示誠意,我願以太子妃之位予她。那天為了報達你的知遇之情,她救你於刀下,承諾在你的傷勢好轉后,去大越國找我。」


  慕徑偲不露聲色。


  「我在大越國遲遲等不到她,在到大慕國后,派人去請她來。我的奴婢太過忠心,見她不肯前來,便硬要將她帶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我的人被她殺一人重傷一人刺傷兩人,她被用沾著迷藥的劍輕輕的劃了一下,暈倒了。她現已服下解藥,無大礙。」韓錚封只說是迷藥,不說是毒-葯。而且,她還殺了人傷了人。


  韓錚封是在提醒,如果真正的較真,是阮清微冒犯了大越國的太子殿下在先。


  慕徑偲平靜的道:「請帶我去見她。」


  「請。」韓錚封伸手一引,震撼於他的平靜。


  大雪依舊在下,慕徑偲心事沉重的走出閣樓,走到榻前,深情凝視著沉睡的阮清微,不由分說的把她抱起,在抱起她的瞬間,他心中猛得一悸,因她的身子太輕太軟,就像無根無影的風一樣。


  慕徑偲緊緊的抱著阮清微,經過韓錚封時,正色的道:「改日再會。」


  改日再會?這是指此事必清算,且等著?


  韓錚封的臉色一變,他竟就這樣的來去,不解釋不理論,一個字也不多說,波瀾不驚。


  棠子驚訝的看著韓錚封,就這樣輕易的任由慕徑偲把阮清微帶走?更驚訝慕徑偲的氣場,此時此刻,他一言不發的抱著阮清微,集他的生命在擁抱,渾身散發出無窮的力量,強大,所向披靡。


  韓錚封站在屋檐下,視線落向大雪紛飛中慕徑偲的背影,他有著經年累月鑄造的內斂,沉穩堅韌,整個人如同被『正確』包裹著,似乎永遠知道何時該做何事。他沉默,不代表他不知真相,更不代表妥協忍讓。


  良久,韓錚封涼涼地道:「強留住她的後果,難以估量。」


  他們都是太子,都懂韜光養晦,都知輕知重。


  韓錚封道:「備馬車,去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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