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章 滿江紅
事發突然,烏陰瞅准了牧野注意力轉移的機會,強忍著劇痛,拼盡全身力氣逃竄。
當牧野等人反應過來時,他的身形已出現在遠處天際,只剩下一抹虛影。
「我去殺他,你們千萬別讓這女人跑了!」
牧野神情驟變,朝小金喊了一句,整個人化作流光,風馳電掣著追去。
他很清楚,一旦讓烏陰順利逃回白帝城,將會給出雲域帶來天大的災難。
烏陰回去后,勢必會興師動眾,率領眾多昊天門強者重新殺回這裡,到時候,任憑他本事再大,也難以一人之力承擔白帝城降下的雷霆之怒。
風之道意在他身上瘋狂流轉,化作一雙無形羽翼,插在他背後,使他剋制虛空疾風的阻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追趕著烏陰。
「烏陰重傷流血過多,體力必定非常虛弱,難以長途奔襲。只要我別跟丟,在這漫漫追蹤途中,一定會把他拖垮!」
想到這點,他心頭微松。果然,烏陰的速度越來越慢,顯然體力開始不支。
漸漸地,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很快追到烏陰身後,只有數丈之遠。這點距離,足以讓他發動攻擊。
「想跑?留下你的狗命!」
牧野冷喝一聲,神念暴動,萬千繭絲驟然從他體內激射而出,如張狂舞動的蜘蛛長足,刺破虛空,直插向烏陰背後。
風聲呼嘯,凌厲繭絲眼看就要落到烏陰身上,將他纏繞束縛,這時,一道耀眼光華突然在前方綻放,氤氳著玄妙意蘊,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光華散處,他的身軀仿似憑空蒸發,隨著那道光莫名其妙地消失無蹤,只留下一枚細小物品,從虛空中掉落下去。
下一刻,烏陰倏然在千里之外的空間出現。他死裡逃生,長呼一口濁氣,心情激動過度,整個人險些暈厥過去。
這次出行前,幸虧他隨身帶了一枚烏家的獨門秘器,千里鈕。這是一種空間型法器,可以助人在危急之時脫身逃命。
千里鈕,顧名思義,武修只要捏碎它,就能臨時開闢空間通道,讓他瞬間出現在千里之外,躲過致命追殺。這種千里鈕只能使用一次,用過之後就徹底廢棄。
對他來說,這是莫大的幸運。但對牧野來說,這將是天大的禍患。
牧野趕上前去,伸手接住那枚廢棄的千里鈕,目光狠狠一顫,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至極。
他雖未見過千里鈕,但能大概猜出,就是這東西讓烏陰穿梭空間,瞬間從原地消失。如此一來,他無法確認烏陰逃跑的方向,再想追上對方,簡直難如登天。
「這下糟糕了!烏陰回到昊天門,絕對會帶人前來興師問罪!」他眉頭緊皺著,一籌莫展,「神將府烏家,是我現在還無法抗衡的恐怖存在!」
他來不及多想,迅速調頭趕回靖康城。事到如今,烏陰已經逃之夭夭,他絕不能再讓姬無憂這罪魁禍首也溜走。
當他再次降臨靖康城上方時,小金和季布一眼瞥見他的冰冷神色,心裡同時咯噔一亮,猜到大事不妙。他們前後夾擊,將姬無憂緊緊圍困在中間,攻勢愈發兇猛。
烏陰有千里鈕這種獨門秘器,姬無憂則沒那麼幸運了。烏陰一逃走,她將獨自面對三大強者攻擊,哪還有半分脫身的機會。
牧野大步踏出,一息間來到三人身旁,倏然釋放出無數繭絲,直接將姬無憂攔腰束縛起來,高舉在半空中,任憑她扭曲掙扎,也難以擺脫。
「放開我!敢得罪我們昊天門,你一定會死無全屍!」姬無憂臉色凄冷,厲聲尖叫著,眼眸里透射出狠厲的凶光。
事已至此,她只剩下以煊赫身份恫嚇牧野這一條路了。
牧野漠然凝視著這個猖狂的女人,戲謔地笑道:「放開你?我若放開你,讓你回去搬救兵,才是真正的死無全屍!既然無論如何你都要殺死我,那就用你的鮮血來祭旗吧!」
話音未落,他身上蔓延出的繭絲猛然一顫,疾速收縮著,立即將姬無憂的纖細腰肢掐成兩截。
在南晉眾軍面前,牧野將他們的公主殿下殺死,以此壯大軍威。
他臉色一沉,轉身俯視著下方的西涼大軍,在虛空中振聲呼喊道:「攻城!」
伴隨著他一聲令下,戰鼓雷動,號角齊鳴,萬千鐵騎排山倒海般,宛如一柄鋒利的長矛,朝城門發起了最猛烈的衝擊。
西涼人尤擅弓馬,精湛射擊舉世聞名。當下萬箭齊發,挾帶著滾滾濃煙,如蝗蟲過境般,紛紛劃破晴空,激射向城上,瞬間燒著無數兵甲旌旗,使得靖康城淪為一片火海。
城樓之上,中箭身亡者不計其數,死屍伏地,血流不止。
城樓下方,高大雲梯被築起,無數西涼軍士手持鋼刀,登上城牆,跟守城的南晉軍士展開了慘烈的肉搏廝殺。
戰況激烈,吶喊聲、兵器碰撞聲響成一片,動人心弦。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傾灑在城樓之上,將這裡的一切染成血色,紅艷亮麗。
攢動人影里,小金和季布在城牆上疾速飛掠著,所過之處,刀光劍影紛飛,砍倒一大片敵軍,為前赴後繼而來的將士開闢出道路。
這兩名洞玄強者作先鋒,足以抹平雄城靖康固有的地理優勢。而無數西涼軍士更是情緒高漲,他們殺紅了眼睛,瞳孔里燃燒著嗜血的戰意。
他們永遠無法忘記,數日前,就是在這靖康城,他們遭受了史上最殘酷的敗績,令西涼大軍威名蒙塵。
他們這次重新殺回靖康,不僅是在攻陷南晉,更是想洗清那場潰敗而逃的恥辱!
驕傲無敵的西涼人,永遠不會容忍失敗。他們橫掃出雲域,征戰六國,憑藉的就是這份驕傲!
今天這場戰役,他們要以最摧枯拉朽的大勝,來捍衛他們的榮耀!
虛空中,牧野漫步而下,身上綻放出凜冽劍意。他降臨在靖康城牆上,負手立在一面巨大戰鼓前,俯身睥睨著廝殺的兩軍將士。
他站在那裡,一身戎裝,呼嘯滄桑。此刻,他心生豪邁,壯懷激烈。
他神念微顫,一股強橫無比的神魂力量遽然激射而出,如潮水般湧向那面戰鼓,頓時將它擂動,發出顫盪山河的巨響!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他仰天狂嘯,身姿銳利如劍,殺伐之意鋒芒畢露。他那高亢的吟唱之聲,震顫人心,響徹雲霄,在整座靖康城前悠悠回蕩!
無數軍士動作凝滯,同時凝望著他那狂放不羈的身影,心底莫名湧出一股敬畏之情。
對於南晉軍士而言,這是種本能的臣服,是恐懼,更是絕望!
但對西涼大軍來說,這便是內心的激勵,是崇敬,更是信仰!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牧野繼續吟誦著,嗓音如玉石般清越,激蕩人心,豪情萬丈。
此刻,他的眼眸里浮現的,已不再是眼前的南晉戰場,而是出雲域六國,是整個天下!
一個月前,風華正茂的他,第一次統帥大軍,進京都勤王,便星夜賓士八千里,一路觀盡雲和月,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當時踏破賀蘭山、逐鹿中原的場景,猶且歷歷在目。
如今的他,王侯爵祿加身,主宰帝國,指點江山,胸中無限激揚。
吟嘯疾行間,他把附屬五國都當作糞土,全都踩在腳下!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吟嘯之聲再起,宛如裊裊天音,洞徹天聽。他身上的劍意凌雲,正如他的壯志雄圖那般,激奮到了極點。
這場靖康之戰,對牧野來說,同樣也是莫大的恥辱。他雖縱橫出雲域,橫掃六國,強橫武力無人爭鋒,但跟雄踞八方的白帝城相比,只不過是彈丸之地,井底之蛙。
在出雲域,他如至尊無上的帝王,君臨天下。然而,在白帝城面前,他只是俯首稱臣的卑微臣子,此恨無窮,怒氣凌霄!
吟至此處,他殺氣衝天,可怕神魂轟擊在戰鼓上,直接使其炸裂開來,洋洋洒洒,化為齏粉!
他縱身躍入南晉敵軍間,身畔綻放萬千虛無劍氣,如蓮花怒放,遽然刺透無數敵人胸膛,將他們盡皆誅殺!
萬千西涼軍士聽到牧野吟誦的這首詞,胸中熱血沸騰,彷彿在熊熊燃燒。他們備受感染,各自揮舞著手中刀刃,忘情地投入到南晉軍士間,肆意砍殺。
同時,牧野身形鬼魅,疾速穿梭在城上敵群里,揮灑劍氣,痛快殺敵,滿頭大汗,酣暢淋漓!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血染青天,滿江皆紅。少年英雄,壯志終酬!
他持劍高歌,盪破一切!
為了平定出雲域叛亂,這次他襲北戎、征東吳、伐南晉,以鐵血手段將逆亂諸國收拾殆盡,整片山河,都已籠罩他的威勢之下,顫慄臣服。
飲酒賦詩,揮劍殺敵,縱橫之間,整座江湖,已儘是他的傳說!
如今,南晉將亡,大局已定,是時候班師回國,朝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