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章 外道
苦海帶著舊恨重回出雲域，就是想奪回在他看來應該屬於他的帝國江山。
適逢其會，西楚風雨飄搖，陷在外憂內患的泥潭中，為他提供了絕好機會。於是，他選擇支持東吳，借一國之手替他復仇，顛覆西楚葉家。
「葉良辰和葉清蟬那對蠢廢父女，讓我在年幼時沉淪苦海，漂流無依，此仇不共戴天！只可惜他們早已隕落，我無法將他們千刀萬剮，真是莫大的遺憾！」
苦海桀桀狂笑，眸子里閃爍著凶戾的恨意。這些年他在佛門修行，拚命提升實力，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來複仇的這一天。
如今他終於回來了，而他眼裡的所謂仇人卻已經不在。
牧野默然佇立在那裡，冷冷盯著虛空中張牙舞爪的苦海，一言不發，甚至連身上的殺氣都全部收斂，似乎毫無情緒波動，整個人靜得可怕。
苦海沒有察覺到，在他的眸子里，血紅色魔意悄然湧出，迅速佔據雙瞳，然後漸漸積蓄，顏色愈發深邃，很快變成了幽冷黑色，漆黑一片，漠然可怖。
不在沉默中湮滅，就在沉默中爆發。
聽著苦海不斷辱罵葉清蟬的惡毒話語，他一直都在沉默，積蓄著心中的怒火，只要它一釋放出來，必定會像火山噴發一般，毀天滅地！
此刻，苦海並不知曉，他已經觸動了牧野的逆鱗，接下來將會面對一個何其瘋狂的暴走強敵。
「洞玄三重……呵呵，西楚真是世風日下，連你這種不堪一擊的廢物，都能執掌帝國命脈，在出雲域攪.弄風雲，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去死了！」
苦海感知到牧野的修為，傲然俯瞰著他的瘦削身影，眼底一片漠然，彷彿是在看待死人一般。
他在西方修佛多年，不僅修為達到洞玄五重，更身兼數門佛宗秘法，自以為戰力強橫通神，要碾壓牧野易如反掌，因此全然沒把牧野放心眼裡。
沉默良久，牧野雙眸微眯，終於吐出一道冷漠話音，「你身上戾氣如此深重，真是玷污了清凈佛門。不必廢話，戰吧！」
聽到他的諷刺，苦海臉色一僵，眸子里激射出寒光，叱喝一聲，朝牧野攻擊而去。
只見他雙手舉火燒天，金黃色佛光驟然從體內衝天而起，在虛空中凝成一道無比巨大的金剛寶杵，通天徹地，蘊含無上佛威，凌空砸下來。
「大殺生杵！」他的嗓音渾厚，震蕩虛空。
金杵綻放佛輝，鎮壓世間一切邪魔，仿似不可戰勝，莊重霞光染透雲端，瞬間將牧野籠罩在內。
一片金光之中，牧野身影巋然不動，平靜注視著迎面呼嘯而來的巨杵，冷哼一聲，輕蔑地道：「降魔法器用在魔修手裡，與魔功何異！既要殺生，又何必假慈悲！」
話音吐出，他雙手齊出，朝兩側天際憑空一抓，各自凝成兩柄鋒銳無儔的裁天利劍，從九天雲外而來，一路風馳電掣著，轟然斬殺向那道佛杵。
「給我斬！」狂傲的斬滅劍意，如潮水般洶湧，瀰漫虛空，嘶鳴的鋒芒劃出兩道潔白裂痕，扶搖直上。
他雖然蔑視面善心惡的苦海僧，卻對佛門神通絲毫不敢大意。以洞玄三重逆勢而戰，本就處在下風，他不得不一上來就動用強大劍意迎擊。
轟！
金杵利劍一相逢，便爆發烈浪無數。
整片虛空受到佛意和劍意的撼動，劇烈震蕩著，天地間一片轟鳴，顫抖在兩人展現的恐怖威勢下。
下方戰場上，兩軍將士全都仰視虛空，緊緊盯著兩大洞玄強者的廝殺，震撼之情溢於言表。
「這兩人……真的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么？他們舉手投足間，戰意滔天，簡直就像天神下凡！」
一片翻飛的氣浪中，牧野疾速倒退數步，身形凝滯下來，白皙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暈，暗暗驚嘆。
「不愧是洞玄五重強者，好玄妙的佛宗法力！這門神通絕對比普通道意更強大！」
甫一交手，他便領略到精深佛法的恐怖威力。
普通道意，是武修自身領悟的某種意志，其中蘊含著他本人的修武智慧和性情。
譬如狂芥的斬滅劍意，心意一往無前，無欲則剛，那麼，他手中長劍自然無所畏懼，銳意殺伐，像他本人一樣無堅不摧。
萬般皆道，佛亦是道。只不過，佛道是經歷千劫萬難洗鍊而成的大道，至為寧靜純粹，如神聖金光般不含雜質。
佛道別具一格，佛修要領悟的，是佛祖流傳在佛經法理中的無上意志。修佛，便是在傳承佛祖的意志。
那些佛經妙典，字裡行間，都蘊藏著強大的佛意，言出法隨。
大陸諸般道法，共總分佛道儒三大流派，其通天法力，大抵皆源於此理。
佛是道，道是道，儒亦是道，俗世眾生追隨往聖足跡，繼承聖賢意志，自然可得超脫，遠勝於武修自身苦思冥想，憑空臆想。
虛空另一側，苦海凝望著遠處那道身影，心裡同樣也極為震撼。他沒想到，自己承自佛門的大殺生杵，會被這偏遠地域的牧野正面接下，不分高低。
「這少年的劍意如此狂霸，無盡鋒芒竟隱隱有裁天闢地的大氣概，實在脫俗非凡！尚未涉足大道洪流，就能有這樣手段，他的悟性頗為難得！」
一念及此，他面色凝重許多，雙唇微啟，話音滾滾如雷，「看來你還有兩下子！不過，別以為這樣就戰勝我，今天你必定會隕落在我的無邊佛力之下！」
話音未落，他身軀微顫，金霞暴漲，威嚴佛光內，一道巨大手掌倏然探出，排山倒海一般，隔空拍向牧野，碩大黑影使得牧野所在的整片空間遽然黯淡下來。
「大日如來掌！」苦海單掌執禮，另一隻手掌攻向牧野，使出了他的最強佛掌。
這一掌金剛莊嚴，佛意滾滾而動，暗藏道道蓮影，金色祥雲覆於其上，宛如佛祖自天外降臨，誅仙斬魔，似乎不可阻擋。
「好可怕！」
牧野身形劇退，凝視著隔空襲來的那道佛掌印，氣勢凜冽暴漲，左手疾速揮舞著，幻化出無數道流雲紋絡。
烈焰流雲，妙意古拙，令虛空燃燒成一片，繁雜紋陣蘊藏神秘道意，抵擋佛掌降臨。
與此同時，他右手猛然轟出，再次祭起那尊玄青色番天印，一道巨大的古老雲字頓時碾壓而去，試圖將這道佛掌強行封殺！
「那些雲紋圖案好恐怖！」苦海目光狠狠一顫，倒吸冷氣，「沒想到，這小子竟藏有如此深厚的底蘊！」
他嘴裡疾速念著佛咒，身畔金光大盛，傾盡全身佛力，灌注到大日如來掌上，要跟雲海番天印強勢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