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章 善惡佛魔，父子對錯
聽到「色魔」二字，牧野在腦海里想到世俗對魔道修行的深惡痛絕，眉頭不禁皺了皺。
為了滿足一己私慾，不惜魚肉眾生，是魔修的通常手段。這苦海僧修情慾而入魔，身為僧侶卻沉迷美色，墮落慾海，進入姑蘇城后，便糟蹋民間女子無數，留下累累罵名。
如此敗類行徑，按理說，應被寒山寺這些道德僧眾不齒才對。但眼前，他們卻唯這苦海淫僧馬首是瞻，面色虔誠恭敬，毫無鄙棄躲避之意。
一想到這處蹊蹺，牧野輕抖韁繩，驅馬獨自朝前方城下而去，振聲說道：「請黃鐘大師出來答話！」
剛才隔空罵陣的明明是苦海，牧野卻直接無視他的囂張氣焰，點名讓黃鐘現身說話，這無疑是在駁斥他的臉面。
見此情景，苦海臉上青紅不定，冷冷盯著牧野的眸子里怒火中燒，強忍著才沒發作。
在他身旁，一個穿草黃色納衣的老僧上前數步，面容非常蒼老，說道：「原來血侯世子親自來了！牧野，你不遠千里率軍入侵，犯下殺業太重，今日理應伏誅在佛法之下！」
牧野淡然一笑，情知這些佛門弟子口吐蓮花，最擅長逞舌辯難，於是心意微動，朗然說道：「我且問你，什麼是佛？」
他一開口，話意鋒芒便直指佛門本源，看似輕浮，存著較量口舌的好勝心，實則別有用意。
見牧野主動切磋佛門精理，苦海僧眼眸里湧出一抹躁意，有些不耐煩，但黃鐘卻雙眸豁亮，嘴角噙著笑意，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
作為寺里的講經法師，他人如其名，不但佛學造詣精深，其言辭莊嚴高妙，猶如黃鐘大呂，辯論才氣名揚四海。
面對牧野這虛浮一問，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慈悲是佛！」
牧野聞言，似乎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哂笑道：「你們這些人雖信奉佛法，卻只是一群露出偽善嘴臉的神棍罷了，又有何慈悲可言！」
黃鐘目光一顫，表情驟僵。
「你身邊這年輕和尚，修鍊淫邪魔功，為你們正道佛門所不容。他在姑蘇城內的暴逆行徑，你們不可能沒有耳聞，你們卻姑息養奸，不但不除掉他，反而助紂為虐，將他奉為上賓！這就是你所謂的佛門慈悲？」
牧野伸手遠遠指向苦海僧，從容說著，眼神里說不出的嘲諷。
他沒心情真的跟這群和尚講經論佛，只想在兩軍陣前，戳破他們假慈悲的惺惺作態，殺殺他們的威風。
佛魔本無異，世俗卻執迷不悟。那便讓佛門自相矛盾，以攻破他們的荒謬言行。
黃鐘對他的攻擊始料未及，面色變得極其難看，良久才恢復過來，渾濁眸子里充滿殺意。
他不能容忍別人如此污衊聖潔佛門，在大庭廣眾之下挑釁他的威嚴。
「苦海大師佛法精湛，豈是你這種信口雌黃的黃毛小兒所能理解！他心有佛祖，行事不拘小節，捨身捍道以拯救蒼生，抵禦你們的殺伐侵略，挽救東吳於水火之中，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
他神情激昂，振振有詞，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勢。在他巧舌如簧的藻飾下，玷污無數良家婦女的淫僧，反倒成了拯救社稷蒼生的慈悲佛陀。
「你們這群西楚狂徒野心勃勃，垂涎東吳江山，便發動不義之戰，肆意攻伐掠奪，踐踏無數黎民百姓！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們這些佛門弟子挺身而出，在苦海大師帶領下守衛姑蘇城，這便是慈悲！」
牧野打斷了他的厲聲陳詞，不耐煩地道：「都說佛門中人滿嘴仁義，最是虛偽，看來傳言不假！黃鐘老兒，就算我不率軍伐吳，難道你們就不會起兵入侵我西楚？」
他冷哼一聲，在兩方數十萬軍士的注視下，坐在馬上淡定自若。
「為了顛覆帝國皇權，你們派黃連參與京都內亂，想讓帝國子民陷入水深火熱中，那時候怎麼就忘記了慈悲為懷？若非我先發制人，你們早就跟其他諸國聯合出兵，同樣會掀起紛亂戰火，這就是你所說的慈悲？」
牧野冷冷說著，臉上漠意盡顯。他掃視一眼城牆上的無數僧侶，寒聲說道：「你們若真以慈悲為懷，那就給我聽好了！稍後只要你們膽敢抵抗，姑蘇城破之時，我便縱軍屠城，殺光所有人，讓姑蘇變成一座死城！」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嘩然。
當年血侯牧雲伐南晉時，大軍屠滅揚州城，震驚天下。如今牧野攻伐東吳，竟要效仿父親的鐵血手段，屠戮姑蘇城！
姑蘇城牆上，萬千軍士像炸開了鍋一樣，人聲鼎沸，陷入嘈雜混亂中。
他們的親友全都在身後這座城池內，就真的落在西涼鐵騎手上，遭受戰禍荼毒，最多也只是傷亡慘重，並不會出現全城覆滅的慘劇。
但如今，牧野放出狠話，只要他們敢抵抗，他便率軍屠城，如此一來，讓全城百姓陷入滅頂之災的，反倒成了他們這些守城將士。
他們無所適從，如何會不恐慌！
黃連和苦海聞言，臉色勃然驟變，目光狠狠顫抖起來。
牧野用心實在太毒辣，他們這些僧侶既然以慈悲自居，他便以滿城生靈來威脅他們。如今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他們的虛偽面容徹底被牧野撕破。
寒山寺同時擁有黃連和黃鐘兩位洞玄強者，是東吳國內的最強勢力，其地位極其尊崇，受東南萬千民眾供奉信仰，佛門香火因此興盛。
若東吳被破，他們苦心經營的威勢也會不攻自破，再難擁有以往的聲望地位。他們之所以願意守護姑蘇城，絕非真的為了百姓，只是想捍衛固有的利益罷了。
無論僧人再如何修佛，終究不是佛，同樣也只是人。正如牧野所說，他們滿口仁義道德，以正義慈悲自居，其實某種程度上說，他們就是最虛偽的人。
「若你們棄城離開，可救滿城無辜百姓。若你們負隅頑抗，就是導致姑蘇城覆滅的罪魁禍首。既然你們這些僧侶以慈悲為懷，那就替姑蘇城做個選擇吧！」
破城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牧野繼續以佛門的慈悲奧義，攻陷他們的道德防線。他不僅要拿下姑蘇城，還要讓他們原形畢露，徹底剷除佛門在東吳的根基。
他要讓東吳民眾意識到，武道世界，強者為尊，所謂的慈悲並不能真的渡人遠離苦難，只不過是煽動人心的幌子罷了。
只有憑藉強大的實力，才能拯救自己。無論佛魔，難分善惡。
果然，黃鐘惱羞成怒，原先的慈眉善目頃刻間消散，面孔變得猙獰可怖，厲聲喝道：「自不量力的蠢貨，你以為僅憑這些花言巧語，就能讓我們束手投降么！在眾多佛門強者面前，今天你插翅難逃！」
說罷，他腳步猛然踏出，疾速掠過虛空，朝牧野轟殺而去。
原本最擅長爭辯的他，卻在牧野的鋒利言語下，不得不撕破臉皮，選擇以武力封殺牧野對佛門的口誅筆伐。
「佛又如何？魔又如何？終究還是要靠武力來解決問題！」牧野心裡悠悠嗟嘆著，面露嘲諷之情，瞳孔里閃過一絲血色魔意。
「這些佛修，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殺人放火！」
這時，牧野身後的季布衝天而起，迎面撲向氣勢洶洶的黃鐘，正式拉開了這場決戰的序幕。
與此同時，一身黑袍的小金也踏上虛空，徑直奔向城牆上的無數僧侶，準備攻破他們布下的守城佛陣。
牧野的身形也動了。他負手佇立在虛空中，平靜注視著遠處漫步前來的苦海僧，淡淡地道：「我很想知道，你跟西楚皇室葉家到底有何恩怨？」
這苦海，才是這場伐吳征途上最大的麻煩。他必須先弄清對方的真實身份，才敢放心動手。
苦海聽到他的詢問，笑容陰冷，臉上毫無佛門的慈祥之意，眼神里反而透著惡毒。
「索性就把我的身世告訴你，讓你死得明白。其實我是葉良辰那老東西的第三子，也就是三皇子。當時我年紀雖小，但卻是整個帝國最耀眼的修行天才！」
苦海喃喃說著，回想起昔日的輝煌風光，目光閃爍，泛出些許懷戀的神情。
「葉家的兩儀血脈互生互補，男子能以女子為精飼，汲取精血來提升修行速度。我作為最強天才，獵食那些優秀的皇室女子是理所應當之事。但葉良辰那蠢貨，竟然阻止我獵取皇妹葉清蟬的性命！」
苦海眸光陰冷，雙拳緊握，話語間毫不掩飾對父親葉良辰的痛恨。
「葉清蟬的天賦就算再驚艷，又怎會比得上我！她能成為我的精飼，這會是她莫大的榮幸！葉良辰那蠢貨枉為洞玄強者，卻連基本的強者道心都沒有，不但不捨得犧牲葉清蟬，反而將我這最強天才驅除出帝國，放逐到偏遠地帶！」
說到這裡，苦海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顯然對葉良辰當年的選擇極為憤怒。
「武道世界，強者為尊，只要能夠提升實力，犧牲區區一個葉清蟬，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幫我儘快變強，我就能令西楚更煊赫強盛，讓葉家稱霸整個玄天州！可笑葉良辰，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這些年顛沛流離，我飽經辛酸，吃盡苦頭。拜葉良辰所賜，我涅槃重生，成就了如今的強大實力！現在，我再次回到這裡，就是想奪回本就應該屬於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