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章 入巷
蕭夜雨體表毫髮無傷,成功躲開了牧野的霸道雙劍。
然而,他燃盡珍瓏血脈之力,又被兩道劍意嚴重侵蝕,此刻神魂破碎,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聽到牧野的冷漠話語,元神九重巔峰的他倒在地上,臉上血氣翻湧,露出極為憤怒和不甘的情緒。
作為元神境武修,血脈力量和神魂力量是最倚仗的兩種道法神通,以蕭夜雨的巔峰修為,對兩種力量的修鍊和掌控都臻至化境,原本在同境界里罕逢敵手。
然而他要面對的,卻是已經開始涉足洞玄境神通的牧野。面對本源力量和武道意志的碾壓,強橫如他,也不得不敗下陣來,伏在地上苟延殘喘。
他不得不承認,牧野才是真正的同境界無敵。
牧野從虛空中漫步而下,緩緩逼近蕭夜雨,手中長劍映射出森寒的光芒,殺氣縱橫。
「當初你們瘋狂屠戮秋水閣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被滅門的一天?」
「當初我剛進京都時,你們屢次對我發難,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我的劍下?」
牧野淡淡說著,但蕭夜雨能夠清晰察覺到,牧野的雙眸已經充血,宛如化身為一尊嗜血魔神,身畔氤氳著若隱若現的恐怖血氣。
他極度恐懼,試圖爬起來,只是稍微掙扎,神魂深處傳來的劇痛使得他身軀一震,險些徹底眩暈過去。
「風揚剛才被我砍了十六劍,流盡血液以告慰在天亡靈。你不會遭受凌遲之苦,因為我不想用劍殺你!」
在蕭夜雨的惶恐注視下,牧野緩緩抬起左手,凝望著手心,眼裡的魔意悄然湧現出來,「我會將你徹底吸干,剝奪你血液里的所有真元!」
蕭夜雨見狀,死死盯著牧野左手心裡幽幽飄出的腥紅血氣,其中氤氳著貪婪而可怕的魔道氣息。他瞳孔驟然一縮,心臟狠狠顫抖起來,失聲驚嘆道:「你竟然……入魔了!」
牧野聽到他的喊叫,並不驚慌,嘴角勾勒出一抹陰冷的笑意,目光熾烈而狂熱,儼然把蕭夜雨當成了誘人的獵物。
「魔?不錯,我修鍊了吞血魔功,便是血魔。不過,若能將你這殺人魔頭的修為據為己有,即便入魔又何妨!」說著,他伸出血氣瀰漫的魔掌,隔空朝蕭夜雨抓去。
血魔吞天經第一式,血染青天!
這時,掌心間那道血氣鬼魅般飄出,瞬間將蕭夜雨的身形籠罩在內,死死鎖定住。只見蕭夜雨渾身猛然一顫,無數道鮮血驟然衝破皮膚,噴洒出來,把他面前的整片虛空都染紅了。
他整個人就像井噴一樣,體內所有血液受到血魔氣息的感染,瘋狂竄動出來,在牧野的魔意召喚下,疾速凝成一團鮮艷血球,不斷濃縮變小,飄回牧野掌心,融入到他體內消失不見。
蕭夜雨的全部精血都被吸走,立即變成一具枯瘦的乾屍,倒在了地上,即便是他最親近的人,絕對也無法辨認出他的面容。
有蕭夜雨的精血注入體內,精沛的真元力量澎湃而出,在牧野體內擴展蔓延,使得他精神大為振奮,渾身充滿厚重的力量感。
血色魔意籠罩下,他的修為氣息愈發強盛,在這片漆黑夜色中格外恐怖陰森。
他的修為終於提升到了元神八重!
殺死蕭夜雨後,他猛然一腳踹開蕭府大門,展開了瘋狂的屠殺。雖然施展出噬血魔功,但他的意志並未淪陷,腦海里始終保持清明。
他手持長劍,不斷斬殺著府里剩餘的強者,並將蕭家的老弱婦孺全都從府里趕了出來。他實在不忍殺害這些無辜之輩。
當日,為了剿滅秋水閣,風蕭兩家傾巢出動,殘忍殺戮過後無人倖免,如今他這樣做,已是極為仁慈。
「都滾吧!若想復仇,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記住,我是秋水閣主牧野!」他冷冷盯著那幾個幼小孩童,丟下這句話后,就把他們都趕走了。
站在蕭府門外,牧野朝府里拋出幾個火把,眼看著這些奢華建築湮沒在滔天火海中,熱淚忍不住從猩紅眸子里滑落,肆意在他的面頰上流淌。
他再也難以克制心頭的悲愴之情,瘦弱身軀轟然倒塌,朝西南方向跪下,伏在地上低聲啜泣起來。
「雲嵐閣主,眾多師兄弟們,你們託付給我的重任,我完成了!」
鐵玄,風家,蕭家,秋水閣慘案的三大元兇都已被他誅殺,而一手策劃這場滅門慘案的幕後主使之一,舊太子葉欺也被他在太玄迷境里殺死。
京都所有的仇敵里,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個,也是最強大的一個。
國教,太玄道門。
……
……
第二天,風蕭兩大世家被滅的消息轟動了整座京都,使得朝野震顫,舉世皆驚。
當初狂芥一夜之間滅唐家,就已經聳人聽聞,而這次,兩大世家同時被滅,世人難以想象,能夠使出如此狠辣手段的,究竟會是何方神聖。
很多人猜測,這驚世之舉是二皇子葉凌的大手筆。畢竟,在如今的京都,能有足夠實力和勢力做出這種舉動的,貌似只有葉凌一人。
風家和蕭家都是舊太子黨羽,葉凌跟他們結怨已久,出手誅滅他們也在情理之中。聯想到這一點,人們心裡便已蓋棺定論,開始暗暗感嘆葉凌的鐵血手段。
六大世家裡,葉欺麾下的三家都已被滅,只剩下葉凌麾下的三家。整個京都的局勢,真的徹底變了。
然而,沒過多久,另外一件大事再次轟動京都,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在風蕭兩家遭到滅門的半個月後,血侯世子牧野正式對外宣布,在京都建立秋水閣。而選定的道門地址,恰恰就是建立在蕭府的廢墟之上。
此時離秋水閣覆滅之日,已經足足過去了數月之久,人們漸漸將這座天南六道之一遺忘,早已接受現在五道并行的局面。
直到今天,牧野讓秋水閣在西楚重現,並且讓它屹立在京都洛陽城內,人們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座在帝國內傳承了數千年的名門道統,並未徹底滅絕,他們的閣主倖存下來,並且如今已在京都強勢崛起,雄霸一方!
「牧野為何會把道門的地址選在蕭家的廢墟之上?難道他跟蕭家的滅門慘案有關聯?」
人們很快將這兩件事情聯繫到一起,所有真相開始浮出水面。
「對了,據說昔日剿滅秋水閣的群雄中,為首的好像正是風家和蕭家!看來,應該是牧野先殺敵立威,報仇雪恨,再復立秋水閣,將他們的榮耀傳承下去!」
坊間市民這才恍然大悟,風蕭兩家的滅門,正象徵著秋水閣的重新崛起。而牧野,想讓秋水閣稱霸京都!
僅憑牧野一人之力,難以讓秋水閣真正重現世間。在籌備期間,天水柳家和狂武學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從選址建造到招收門徒,柳家提供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才使得宗派勢力這台巨大花錢機器順利運轉,有條不紊地在京都撐起門面。
而狂武學院的老師們,都紛紛放下學院里的教務,來到這裡幫忙招納收錄門徒弟子,甚至調來一批骨幹學生充當免費苦力。
直到秋水閣正式開山門這天,狂芥才終於露面,來到這裡道喜。然而生性淡漠的他,只是簡單叮囑牧野幾句,便不再逗留,匆匆離開。
但對牧野來說,這已是莫大的榮耀。有狂芥這一斗強者的支持,絕對沒人敢對秋水閣虎視眈眈,就算太玄國教正在策劃針對牧野的陰謀,也難以同時越過狂芥和葉家這兩座大山,對牧野身後的秋水閣出手。
牧野站在秋水閣的宏偉大門前,客客氣氣地迎接各方豪強前來道賀,心裡卻始終有些疑慮。他之所以親自站在這裡,並非是想招待那些尋常賓客,而是在等皇室葉家的代表。
就算葉大供奉不會親臨,至少葉清蟬也該回來吧!
自從太玄迷境的試煉結束后,不知何故,這位公主殿下便匆匆而別,回到了皇宮深苑中,再也沒有出來相見。
這讓他莫名感到不安。對他來說,這次進京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復仇和復立,如今這兩項都已基本完成,剩下的就只有覆滅太玄國教,然後將葉清蟬迎娶進門。
而現在,他無意中得知,太玄國教正在醞釀著一場驚天陰謀,其野心不小,恐怕將會顛覆整個帝國。恰恰在這節骨眼上,葉清蟬一去不回,這讓他如何安心!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葉清蟬終於趕了回來,出現在他面前。
葉清蟬剛來到這裡,就匆忙把牧野拉進道門內的密室,清秀眉眼間流露著深深的憂愁。
「你幹嘛這麼神秘兮兮?你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麼,也不來看我!」牧野淡淡笑著,拉出桌前的椅子,讓她坐下。
她雙眼通紅,凝視著牧野,神情莫名凝重,說話的嗓音竟有些喑啞。
「我父皇的病情越來越重,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說完,她的眼眶有些濕潤,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從小到大,她跟皇帝葉良辰之間就父女情深,如今皇帝卧床不起,她整日守候在寢宮裡,再也沒心情來找牧野談那些風花雪月之事。
牧野聞言,目光狠狠一顫,嘴巴忍不住張了起來,震驚地道:「怎麼會!陛下今年不過四五十歲,正是春秋鼎盛之時,怎麼會突然病危!」
外界對皇帝身體狀況的傳聞少之又少,在世人眼裡,皇帝一直都體魄康健,從未想過他患有隱疾,會有突然病危的這一天。
葉清蟬強忍住眼眶裡打轉的淚珠,低聲道:「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父皇這些年一直在秘密修鍊某種霸道內功,好幾次走火入魔,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前些天那次最為嚴重,令他的身軀徹底崩潰了……」
「霸道內功?」牧野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盯著葉清蟬,甚至都忘記去安慰她,「皇帝竟然是名武道強者?!」
他怎麼也沒想到,皇帝作為九五之尊,竟然也浸淫武道,痴迷於內功修鍊,以至於屢次走火入魔。
葉清蟬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事到如今,還有個秘密我必須要告訴你。帝國十斗強者里,皇城內那一斗,其實並不是我師尊葉知秋,而是……父皇他自己!」
「你說什麼?!」牧野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若非此刻是在密室內,他這聲尖叫絕對會將外面所有人都吸引過來。
饒是牧野這種心性極度沉穩的人,也實在難以接受葉清蟬道出的這個驚天秘密。皇帝陛下即便真的修鍊武道,他的修為又怎麼會達到洞玄境界,成為傳說級別的強者!
但是,這樣的事實,又怎麼不可能?
正是由於皇帝的身份太過特殊,世人才從未聯想過這一方面。集最頂級權力和武力於一身,皇帝才是整個帝國最強大的那個人。
所謂韜光養晦,莫過於如此。
原來,皇帝從不害怕別人謀逆,更不需要別人保護。關於這一點,想必西涼血侯和太玄道清河掌教早就心知肚明,他們若想造反,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師尊一直都是父皇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葉清蟬克制住悲傷情緒,肅然道:「師尊確實達到了洞玄境界,卻並未真正掌握武道意志,只能通過聚散流沙不斷借勢。在皇城之內,他變得無比強大,因為,他一直都在借用父皇的威勢!」
牧野傻傻地怔在原地,精神恍惚,還是無法接受葉清蟬吐露的驚人真相。
「現在並不是震驚的時候。我告訴你這些秘密,是想讓你明白,如今的形勢極其危急。父皇這一斗強者一旦隕落,你在京都的靠山就會立即失去大半,僅憑狂芥,難以抵抗整個太玄國教的威勢!」
葉清蟬終於道出了她這次回來的真實意圖,她必須要讓牧野明白,一場即將席捲整個帝國的風暴,快要降臨了!
「太玄國教固然棘手,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更要命的是,父皇龍御歸天后,無論他最終選擇讓哪位皇子登基稱帝,以葉凌在京都的勢力,都勢必會叛亂篡位,這絕對會你產生巨大威脅!快回西涼吧,再遲一些,就真的來不及了!」
【不知道你們是否早已意識到這個秘密。大家可以回看,狂芥之前一直都在不停鄙視葉知秋,很多時候說話的重點都是皇帝。這樣寫是有道理的,並非一時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