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章 我於同境全無敵（下）
鮮血從斷裂的手腕處狂噴如注，風揚頓覺劇痛椎心，臉色一白，癱軟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牧野凝視著他身軀，目光冷漠，並未立即一劍結果他的性命。
「這一劍，是替花魂脈的長老們砍的！」
冷冽一劍精準無比，避開所有足以令風揚一命嗚呼的部位，在他身上劃出一道血痕。劇烈痛楚再次湧起，風揚一下子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哀嚎聲在這幽冷寒夜裡響起，如鬼哭狼嚎，撕心裂肺。
「像你這種活該被千刀萬剮的人，我不會輕易讓你解脫，」牧野話音冷漠，瞳孔里綻放出嗜血的殺意。
「爬吧！如果你能爬到蕭家門前，或許我只會廢掉你，讓你生不如死！」
牧野清楚，如果給風揚一個逃跑的機會，他絕對會選擇蕭家府上。不僅因為蕭夜雨是他從小玩大的夥伴，絕對可靠，更因為相比太玄道門，蕭家離這裡最近。
牧野給風揚這個機會。
他要讓風揚像狗一樣，在這冰冷的街上爬著，離活命的希望越來越近，卻在最後關頭徹底破滅。
他要讓風揚血染長街，以此來祭奠那些他甚至叫不出名字的秋水閣英靈。
最重要的是，他本來就要去蕭家。
風揚渾身是血，聽到牧野這句話，彷彿從奪命判官嘴裡聽到了赦令，目光豁然一亮，湧出狂熱的意味。
他不相信牧野真的會饒他一命，但他奢望著，如果真能爬到蕭府門前，蕭家強者全體出戰，說不定能將他從牧野劍下救出。
便在他神情遲疑的這一瞬間，牧野的劍再次落在他身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劍痕，鮮血四溢。
「爬吧！」牧野手持長劍，就站在他身後，冷冷蔑視著他，劍上全是他的血。
風揚身受重傷，早已無法站立起來，他狠狠咬牙，臉部肌肉全皺縮在一起，拼儘力氣朝著燈火闌珊的街巷深處爬去。
他拖動著血軀，速度極其緩慢，艱難地前行著，爬不了多遠就得停下來喘息片刻，緊接著，牧野的劍便會落下來，在他身上劃出一道血口。
這些血口很有講究，深度和位置足以讓風揚感受到極度痛楚，卻又不至於讓他立即喪命。
出劍的時候，牧野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漠然至極，心底的情緒卻並不平靜，關於所有秋水閣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揮之不去。
這時候，他突然很懷念那些寵著他的師姐。孤夜獨行，在這條復仇的路上，他很孤單。
一劍劍先後落下，風揚身上血花不斷濺起，讓他徹底成為一個血人。
他沒再痛苦嚎叫，因為他很清楚，沒有人會從兩旁街坊里衝出來救他，而喊叫本身，也會消耗很大力氣。他必須堅持住。
他的視線越發模糊，然而眼睛卻亮了起來，彷彿被遠處那盞若隱若現的燈火點燃了火焰。
蕭府總算到了。
風揚倒在府邸的巨大銅門前，再沒有任何氣力。他此生第一次覺得那扇大門是如此高大。
「我是風揚！蕭家主快來救我！」他用盡最後的氣力，喊出了這句話。
牧野沒有出手阻攔風揚，他負手站在那裡，漠然凝視著蕭家的銅門，手裡的長劍還在往下滴血。
這道聲嘶力竭的呼喊聲消散后，偌大的府門前再次陷入沉寂，沒有迴音。片刻過後，數十道破風聲先後響起，那些黑影遽然從蕭府內衝天而起，落在了府門外的石階前。
為首的蕭夜雨，身上甚至還穿著睡衣，顯然一聽到風揚的熟悉話音，他就披著袍子火速沖了出來。
目光落在被鮮血浴身的風揚，蕭夜雨心臟狠狠一抖，抬起頭時，就看到了正冷冷盯著他的牧野，以及他手裡那柄九天雷魂劍。
蕭夜雨沒有再看風揚，很快就猜到了今夜發生的變故，於是臉上浮出一絲驚詫之色，身上旋即綻放出恐怖的戰意。
「野種，你孤身前來，是為了替秋水閣復仇？」他話音傲慢，刻意加重了「孤身」二字，似乎是在嘲笑牧野這位閣主是個孤家寡人。
牧野緩緩向前邁出一步，用劍鋒指著地上的風揚，漠然道：「這就是你的下場！」
風揚瞳孔驟縮，心頭掠過一抹極度驚恐的情緒，顫聲喊道：「救我！」
話音未落，一道清涼劍光驟然在府門前閃過，殺意冷冽。嗤地一聲，風揚頸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血線，然後疾速蔓延變寬，最終把他的頭顱與身體分離開來。
風揚死了，他狠狠瞪著眼珠，像條死魚一樣，逐漸黯淡的眼神里還流露著絲絲憤怒與不甘。
他拚命爬動，爬過京都長街，終於來到蕭夜雨面前，卻最終還是未能躲過這封喉一劍。
蕭夜雨的臉色霎時變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多年摯友喪命在家門前，他心裡的憤怒疾速攀升，化作強大的真元氣息噴薄出來。
「今夜，你會死得很慘！」蕭夜雨陰冷地吼著，沉悶如雷，緊盯著牧野的眸子里彷彿要噴出火來。
他知道牧野的戰力很可怕，但他並不畏懼，蕭家既是六大世家之一，又是長天宗的道門主宰，其深厚底蘊絕非風家所能比擬。
有數十名武道強者站在他身後，他實在想不出，牧野能有何本事逃出他的掌心。
牧野沉默片刻，手腕一抖，劍身上的鮮血全被彈開，鋒銳劍芒冷冽如水，「我跟風揚說過，我於同境全無敵，就憑你們的實力，人再多也沒用。看來你也不信，那就戰吧！」
蕭夜雨聞言，後退一步，冷笑連連，「大言不慚！都給我上！」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所有強者同時釋放血脈力量，只在一念之間，珍瓏棋子陡然在牧野身畔凝成，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這些棋子合所有人神念，匯成一片蘊含著恐怖威壓的真氣海洋，把牧野湮沒在內，試圖以驚濤駭浪之勢將其碾壓毀滅。
「風！」
狂暴疾風驟然從牧野身上迸發而出，凝成一道緊緊圍繞在他四周的可怕颶風，疾速旋轉著朝外圍擴散，就像無數把鋒利的劍刃一樣，將那些晶瑩棋子全部阻擋在外，不斷切割撕裂。
風之本源凌厲鋒芒，勢不可擋，瞬間將那些強者的血脈力量摧毀，給他們帶來一股強勁的神念衝擊。有些修為較差的強者，禁不住元神激動，猛地喋出一口血，不由倒退數步。
牧野手中九天雷魂劍驟然閃動，整個人如猛虎出林，凌空躍起，沖向前方的蕭家強者，氣勢如虹。
「雷！」
劍之寒光掃過，一道粗壯宏偉的紫色雷電憑空降臨，遽然在人群中炸裂，恐怖的雷電真元璀璨耀眼，瘋狂轟擊到那些強者身上，直接令很多人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這一刻，整座大地受到強大雷電的撼動，都隨之猛烈一顫，連蕭府大門上方的牌匾都被震了下來。
蕭夜雨心驚肉跳，臉色蒼白，被這道煌煌雷霆之威震懾到，倒吸一口冷氣，神情凝重到了極點。他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牧野的手段，他們如果不拚命廝殺，今夜肯定會重蹈風家的覆轍，全族覆滅。
「結陣！」蕭夜雨怒吼一聲，身後剩餘的強者們再次衝出，將牧野團團圍困在中間。
珍瓏血脈最大的威力在於，無數棋子星羅棋布，以不同的秩序嚴謹排列，可以衍化出很多可怕的棋局陣道，將對手絞殺在陣內。
蕭夜雨見硬拼不成，於是調動所有人使出了蕭家的殺手鐧。而他也沒閑著，同樣釋放珍瓏之力，指揮調度棋局陣道的運行。
「野馬征西！」
隨著蕭夜雨一聲令下，所有蕭家強者同時催動神念，控制無數棋子在虛空中疾速流轉著，以真氣凝成八匹駿馬，邁開雄壯馬蹄，朝中央的牧野碾壓而去。
空氣里頓時殺氣騰騰，彷彿真的有千軍萬馬奔騰殺來，聲勢浩蕩！
牧野淡定自若，儀態從容，傲然睥睨著這八匹高大駿馬。
「我連天地都敢誅殺，更何況區區八匹野馬！」說罷，無數道虛無之劍從他身上激射而出，瀰漫著無法無天的斬滅劍意，頃刻間便將那八匹野馬斬裂，刺破無數珍瓏棋子。
蕭家的眾多強者元神受創，但畢竟人數太多，並未有嚴重傷亡。他們咬牙堅持著。繼續調轉棋子走勢，再次變幻出下一種棋局陣道。
「七星聚會！」
下一刻，所有棋子立即凝集成七道光華奪目的碩大星辰，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狀陣列著，將牧野圍困在勺子之中，無盡的星辰肅殺之意陡然生出，滾滾而動，撲向牧野。
「千影如夢，快雪劍法！」
牧野身形微顫，萬千虛影同時幻化而出，手中利劍閃爍不定，仿似萬千星辰，熠熠生輝，斬斫向隱藏在瀰漫殺氣中的北斗七星，再次將其斬破，令這一陣道瞬間消散。
砰、砰，這下終於有很多強者支撐不住，被牧野的強大衝擊力震潰，神魂盡碎，身軀轟然倒下。
蕭夜雨見狀，趕緊衝上前去，以自己的珍瓏血脈彌補了那幾人的空位，厲聲大喝。
「火燒連營！」
聽到他的指令，這下其他強者頓時神色驟凜，同時轉頭望向蕭夜雨，眼神里流露出震驚之意，這麼快就要拚死一搏了嗎！
這火燒連營，是蕭家珍瓏棋陣的最後殺手鐧，通過燃燒所有珍瓏棋子里的真元力量，來釋放出恐怖的殺伐陣道，以此摧毀敵人，頗有「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決絕之意。
蕭夜雨見棋陣對牧野無法造成殺傷，便不敢再折損他們的戰力，依次將八大棋陣全部使完，決定直接使出最狠辣的殺招，不惜讓所有人都受重傷，今夜也要將牧野焚殺在此！
大家見蕭夜雨面色狠毒，目光堅毅，情知他已下定決心，於是不再猶豫，一起催動所有珍瓏棋子，以某種古怪而繁密的陣型，同時襲向牧野，絲毫沒有留下逃離的破綻。
緊接著，無數棋子接連爆炸開來，在虛空中熊熊燃燒著，噴薄出的恐怖氣浪連成一片，瘋狂湧向牧野。
此刻，這片虛空，瞬間變成一片森然可怖的火海。
「這就是你們的最強殺招？」牧野處在火焰陣道之中，冷哼一聲，面露嘲諷，「這火焰，比起傅紅雪的天火血脈可差遠了！」
「金劍斬滅，紫劍瀟湘！」
牧野終於使出他的最強手段，決心強勢碾壓這些蕭家強者。他雙掌齊出，紫金雙劍蠻橫而霸道，根本不顧及什麼破陣之法，直接朝火焰前方斬殺而去。
金、風、雷，三道本源力量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豈是這些元神境強者所能抵擋。雙劍鋒銳無儔，輕易便劈殺出一條通道。
這兩道強橫劍芒並未消失，刺破虛空，瞬間降臨到那些人面前，將他們轟殺殆盡！
本源力量與武道意志，這本是洞玄境界的武修才能掌握的殺伐神通。牧野天資聰慧，雖未真正掌握其中精髓，但已能照葫蘆畫瓢，不僅有模有樣，還頗有幾分真正的神韻在內。
因此，以他目前的戰力，絕對有資格無視所有元神境強者，稱作同境界無敵！
火焰之中，牧野的身影顯現出來，居高臨下，睥睨著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的蕭夜雨。
「我說過，我於同境全無敵，你們這些螻蟻，如何能夠承受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