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我於同境全無敵(上)
在風揚看來,只要他把風家所有人集中到一起,牧野就無法再暗中對他們下殺手。
如果牧野還想繼續跟風家為敵,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議事大堂現身,跟風家所有強者正面交鋒。
貴為堂堂一方世家,卻被一個暗殺者逼迫到這種地步,全都蜷縮在一處躲避暗殺,今夜之事若是傳到外界,風家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但是風揚卻別無選擇。他們出動了全體強者,在府內四處拚命巡邏搜查,卻絲毫無法感知到牧野的存在。
而牧野,卻能清晰掌控府內所有人的位置,殺人如砍瓜切菜,只要鎖定目標,就絕不會落空,讓整個風家草木皆兵,雞犬不寧。
很快,在家主的命令下,所有老少都從各處走了出來,聚集到風府中央的議事堂內。外圍的所有房屋都空蕩無人,只留下牧野一人還潛藏在那裡。
這時,家主風揚卻離開議事堂,開始逐個院落搜尋,試圖能找出牧野的蹤跡,跟他決一死戰。元神九重巔峰,風揚很自信,以他的修為足以應付那個神出鬼沒的暗殺者。
夜色中,牧野把風家眾人的舉動看在眼裡,目光閃爍,臉上浮現出冷漠的笑意,「蠢貨,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的復仇?跟我耍心機玩手段,你還太嫩了!」
他手握暗影,鋒利刀刃在身旁的那塊巨石上猛然一擦,頓時擦出無數火花,將地面上的枯草點燃。他旋即找出幾塊樹枝,分別引燃,朝臨近的那些院落拋去。
「既然你們想躲在府里當縮頭烏龜,那我就把所有房屋都點著,用一場熊熊大火來給你們取暖!」
牧野的身形在府內各處閃爍,將整座風府外圍全都點燃,火勢迅速蔓延,愈演愈烈,滔天火海將議事堂的所有人都圍困在內,再也無法逃遁。
火光衝天而起,把整片夜空映照得通紅,恍如白晝。火海里,躲在議事堂的那些強者見狀,頓時臉色劇變,惶恐萬分,疾速衝出議事堂,拚命找水滅火。
風揚同樣大驚失色,哪裡還顧得上搜尋牧野,火速跑回議事堂,指揮那些強者四處救火。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名暗殺者不但隱匿手段可怕,更是聰明絕頂,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利用放火破解了他們的躲避之策。
如此一來,他們被迫出來救火,便再次出現在牧野的獵殺範圍之內。
由於這次衝出來的都是些武道強者,老弱婦孺全都還在議事堂內,因此他可以盡情獵殺,無所顧忌。
在大火的聲勢掩護下,牧野繼續採用一刀封喉的暗殺手段,卻不再保留他們的屍首。每殺死一人,他就會把手放在對方的身體上,釋放血魔吞天經,疾速將所有血液里的真氣吸噬到他的體內。
隨著屍體的乾枯畏縮,牧野頓時精神一震,眼裡的猩紅血光愈發熾烈,在火焰照耀下分外明亮。
之前,他對魔道功法棄如敝履,不屑一顧。自從在通玄棋境內遇到魔尊后,他對這世界的正邪之分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魔尊的很多看法或許偏激,但有一句話令牧野深受震撼,那就是,正魔無異,都是大道,只是不同的修行手段而已。
而魔功的修行速度顯然更快,更有助於他儘快提升修為。連那些自詡正道的名門世家,為了利益都可以不擇手段,殘忍殺戮成千上萬的青年才俊,那麼,他又何必再去介懷那無謂的正魔之名!
更何況他殺掉的這些人,本就死有餘辜,他只不過充分利用了他們的屍體罷了。
夜色越來越深,救火的強者也越來越少,他們先後都在牧野的匕首下隕落殆盡,而火勢也越來越兇猛,將風家的數百年基業付之一炬,化為灰燼。
今夜這場大火,徹底驚動了整座京都。人們遠遠眺望著湮滅在火海之中的風府,心裡暗自驚嘆,到底是何方神聖,竟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一夜之間覆滅風家!
聯想到最近京都的動蕩局勢,大家都暗暗以為,這場滅門慘案是葉凌派的諸多勢力所為,卻無法猜出,是在京都蟄伏許久的牧野,終於亮劍了。
赤紅色的火光中,一道狂霸身影沖了出來,正是家主風揚。此刻的他衣衫襤褸,身上冒著黑煙,眼裡充滿血絲,噴射出憤怒的烈火,整個人像一頭暴怒的雄獅。
「風家全完了!」風揚雙目圓睜,痴痴望著在火海中破滅的風府,心裡在不斷滴血,「這一切,都是拜那個暗殺者所賜!」
他本以為,讓所有人從各處撤離,就能讓牧野知難而退,放棄對風家的暗殺,沒想到,反而逼牧野使出了更狠絕的手段。
以武力殺伐誅滅風家,尚且還需要很多時間,牧野說不定會暴露行蹤,給予風家合力反擊的機會。但若用漫天大火來摧毀一個家族,簡直輕而易舉,到處都是火,又該如何挽救,又該逃到何處。
風揚身後,幾名修為較強的長老僥倖逃了出來,狼狽不堪地喘著粗氣,痛苦地道:「家主,咱們現在該去哪裡?風家,沒了!」
現在的他們,已經徹底成了喪家之犬,無家可歸。
風揚一眼瞥見這些人眼角的淚花,心裡悲憤交加,恨得咬牙切齒,忍不住仰天狂嘯一聲。
「若讓我知道你是誰,必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風揚這道咆哮聲,顯然是朝牧野喊的。他恨啊,恨自己連對手的身份都不知道。直到現在,堂堂一大世家,連那名暗殺者的影子都沒見到,偌大的風府被一把火夷為平地。
「去哪裡?」他的怒火漸漸平息,化為死一般的冷漠,「去向蕭家求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查出兇手!」
說罷,他冷冷掃視一眼火海,轉身朝燈火闌珊的街道上走去。沒走幾步,他的身形便驟然凝滯。
在街道遠處,一道人影正手持長劍,站在大街中央,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正是牧野。
此刻,他收起了暗影,取出秋水閣的鎮山法器,九天雷魂劍。
今夜,他要用這把閣主佩劍,親自手刃仇敵,為數萬在天亡靈報仇雪恨。
「我就在這裡,能不能把我碎屍萬段,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風府的火光閃爍,忽明忽暗,照耀在牧野臉上,顯得莫名陰森恐怖。
這一刻,風揚終於看清了牧野的面目。他先是一怔,旋即暴怒,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滔天戰意,淋漓盡致地綻放出來。
「原來是你這野種!秋水閣之戰,讓你僥倖逃過一命,釀成了今日的大禍。既然你敢主動跳出來,那就去為我風家的亡靈償命吧!」
說罷,他大手一揮,命令身後的那些長老,怒喝道:「都給我上!」
不等他下令,他們早就揮舞著各自的法器,瘋狂朝牧野撲去。
他們原本是一方世家的長老供奉,地位煊赫無比,但就因為眼前這個少年,害得他們一夜之間流離失所,他們怎能不恨!
這些人,修為都在元神五六重左右,是風家的最強戰力,只要聯手出擊,即便是一名元神九重強者,都不得不慎重對待。
然而,牧野卻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他腳步猛然一踏,身上的真元氣流頓時滾滾而動,澎湃著可怕的殺伐之意。
「風!」
一道狂暴的颶風驟然在他身畔形成,伴隨著他的疾速前移,瘋狂向前侵蝕,瞬間從那些人面前掠過。凌厲無比的風之本源綻放,勢不可擋,只是須臾之間,便將那些人切割撕裂,全部斬殺。
僅僅打了一個照面,牧野就出現在那些人身後,而他們,全都轟然倒地,被一擊斃命。
「好恐怖的實力!」風揚見狀,目光狠狠一顫,不由倒退幾步,剛才的霸道氣勢頓時消散。
太玄迷境試煉時,他在外界觀看了牧野和葉凌的對決,早就知道牧野的實力可怕,可以連越兩重修為挑戰。但他不以為意,還以為是葉凌太嫩,缺乏實戰經驗,才會敗下陣來。
直到此刻,他身臨其境,真切感受到牧野身上的本源力量,這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強大。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很難戰勝牧野。
然而,他並無選擇,只能拚命迎戰。風家今夜毀滅在牧野手上,作為風家家主,他不甘吞下這份奇恥大辱,寧願拚死一戰,也不想逃竄苟活,從此寄人籬下。
更何況,以牧野如今的速度,他根本也逃不掉。
「我承認,你展現出來的實力確實很可怕,」風揚抽出佩劍,邁步向前,冷冷地道:「可你就是一條被人拋棄的野狗,沒有血脈力量,無論如何,永遠都洗刷不了低賤的奴性!」
牧野聞言,一臉漠然,話音仿似比這冬日長夜的寒風更為幽冷。
「天風血脈?哼,不必再廢話了,就算你有血脈力量,那又如何?我於同境全無敵!」
我於同境全無敵!
這道狂霸話音一出,風揚目光陡然僵滯,啞然一笑,寒聲道:「你太狂了!我會讓你死在我的劍下,讓你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元神境巔峰!」
說罷,他身形猛然一顫,從原地憑空消失。下一刻,他直接無視這段街道的距離,憑空出現在牧野身後,狠狠一劍斬了下去。
「寂滅斬!」
牧野曾跟風殺交過手,早就知曉天風血脈的威力所在,又怎會著了風揚的道兒。
他尚未轉身,透明玉繭就已釋放出來,輕鬆擋下這一劍,同時,他手中的雷魂劍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用力朝後方甩了出去。
「這一劍,是替雲嵐閣主砍的!」
這一劍,鋒銳霸道,蘊含著憤怒暴動的斬滅一切意,氣貫長虹,在黑夜綻放出一道森冷白光,砍在風揚用以阻隔的劍身上,無窮無盡的殺伐怒意徹底爆發。
砰!
風揚手裡的劍直接被牧野這一劍的霸道力量斬斷,而他的胸前,同樣被這一劍斬出深深的溝壑,連森白的斷骨都露了出來。
巨力猛烈衝擊,風揚倒飛而出,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重傷之下,再也難以爬起來。
牧野手按長劍,一步步逼了上去,身上的殺意比冰雪還要森寒。
「這一劍,是替靜芸長老砍的!」
話音未落,他的劍已再次揮舞斬出。這一次,長劍枯寒,如連綿夜雨,無聲而動,徑直斬向風揚胸前。
風揚豈會束手待斃,他癱倒在地上,強忍著劇痛,伸出右手一指,隔空迎著劍芒戳了上去。
「寂滅指!」
這一指流露著恐怖的寂滅氣息,只可惜,再怎麼恐怖,也難以匹敵強大的瀟湘劍意。
嗤!
寒劍瀟瀟然斬下,將風揚的這根手指,連同整隻右手一起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