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章 月黑風高夜
鐵玄，當初釀成秋水閣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之一，第一個死在牧野的復仇劍下。
牧野很想知道，太玄國教這次陰謀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
從更吹雨和鐵玄的對話中，他能聽出，這個陰謀里極為重要的一部分是針對西涼血侯府。他們甚至已經計劃好，如何去應對八十萬西涼大軍和五斗強者。
按理說，國教應該調遣黑雲大軍前去西涼才對。但鐵玄剛才招供的卻是，他負責率軍圍困京都，儼然是一副勤王謀反的架勢。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牧野還想從鐵玄嘴裡逼問出更多信息，但是形勢緊迫，他不得不當機立斷，出手殺死鐵玄。
他挑起床上的被褥，將劍刃上的污血擦拭乾凈后，便雲淡風輕地走出房間，離開了怡紅院，這一系列過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知道，柳承言見自己離開，很快就會進去清理痕迹，讓鐵玄徹底從人間蒸發。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牧野朝狂武學院方向走去，心裡卻還蒙著重重疑雲，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葉欺已死，就算那些太子舊黨真想謀反，擁立的新主又是誰？年逾古稀的清河掌教？他深居不出數十年，應該沒這麼大的野心吧！」
他搖了搖頭，腦袋一陣發脹，不得不停止了這方面的思考。
「鐵玄如今已死，國教一時半會應該還不會知曉，黑雲大軍造成的威脅可以暫時排除。不過，這顯然不是他們計劃中的核心部分。在不了解陰謀內容的情況下，我只能先盡量削弱他們的實力。風家和蕭家是國教一派的重要力量，看來我必須要立即動手了！」
想清楚這一點，他便加快步伐，趕往狂武學院。
自從成為名副其實的狂武第一之後，這還是他首次回到學院。走在學院里的廣場上，感受到路旁無數道熾熱的目光，牧野微笑示意，不覺加快了步伐。
既然已經知道國教有所密謀，他現在可沒有心情去享受第一的榮耀。
很快，他就走進了狂芥居住的屋子。
屋子裡的光線昏暗，狂芥躺在一張竹木搖椅上，閉目養神，對牧野的到來充耳不聞，彷彿睡著一般。
靜謐之中，牧野在旁邊枯坐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真誠地說道：「謝謝你把斬滅劍意傳授給我！」
狂芥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依舊無視牧野的存在。
牧野頓時一臉尷尬，悻悻地笑道：「我想請你再幫我一次，安排幾名資深教師到柳府，幫忙籌劃秋水閣復立事宜。」
狂芥還是沒有說話。
牧野心事重重，如坐針氈，再也不敢在這裡自討無趣，於是站起身來，朝狂芥深深鞠躬。
「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道個別。今夜我就要去復仇，敵眾我寡，生死未卜，或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只求你能看在我的薄面上，以後對秋水閣和葉清蟬多多照應一番！」
在這座京都里，牧野最倚仗和親近的，只有眼前這位淡漠孤傲的老人。在即將進行瘋狂屠殺的前夕，他只能把心裡最放心不下的事情託付給他。
說完，他眼眶微紅，便轉身朝屋外走去。
沒走出幾步，一道蒼老聲音從他身後驟然響起，「回來！」
牧野聞言，身形遽然凝滯，心裡一暖，調頭走了回來。狂芥終究還是願意跟他見一面。
在牧野的注視下，狂芥緩緩從搖椅上站了起來，把手伸進袖子里掏出納戒，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牧野。
「作為狂武學院的代表，這是你參加太玄迷境試煉的獎勵，」狂芥淡淡地說道。
牧野心奇，打開盒子一看，只見裡面放著一把短小尖細的匕首，通身漆黑，若是在夜裡，肉眼甚至難以察覺它的存在。
而在匕首旁邊有一顆粉紅色丹藥，約有鵪鶉蛋大小，玲瓏剔透。
「這是……」
「暗殺系的至尊寶物，名刃暗影。它奇毒無比，連把柄上都帶有劇毒，無葯可解。只要一觸及獵物皮膚，毒素就會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令其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宰割。」
說著，狂芥伸手捻起那枚粉紅色丹藥，放到牧野手心裡，「吃掉它。只有先服下這解藥，才能成為暗影的唯一主人，對毒素免疫。其他人即便搶走這暗影短刃，也永遠無法使用它！」
牧野聞言，驚喜之情溢於言表，趕緊將解藥一口吞了下去。
這暗影跟暗殺者的身份極為相配，堪稱如意法寶。它短小鋒利，便於攜帶，通身黝黑無光，更是容易在黑暗裡隱藏。再加上它的劇毒特性，非常有利於暗殺使用，難怪會成為暗殺系的鎮系之寶。
牧野也不矯情，簡單道聲謝，就把暗影貼身藏了起來。
狂芥繼續坐回搖椅，凝視著他，漫不經心地道：「作為暗殺者，永遠不要懈怠大意。即便你的真實戰力罕逢敵手，畢竟是以一敵眾，必須要謹慎隱藏好自己的行跡。仇可以慢慢報，但一定全身而退。」
牧野默默點頭，知道狂芥這是擔心他的安危，因此才會難得如此叮囑他。
「記住，永遠別指望我出手救你，你們之間的恩怨，由你們自己去了斷，這很公平。就算你被他們殺死，我也只會節哀，不會再去替你復仇。若真出現那樣的結果，你託付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完成！」
牧野目光狠狠一顫，忍不住咧了咧嘴，暗道，狂芥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狂芥不等他回話，就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你現在可以走了。」說罷，他閉上雙眼，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牧野一臉苦澀，朝他恭敬行禮后，就轉身離開了這間小屋。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即將走出門口的一剎那，狂芥豁然睜開眼眸，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低語了一句。
「師弟，保重……」
……
……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對於暗殺者來說，最適合的暗殺時機莫過於這種漆黑陰冷的深夜。當然，牧野並非刻意挑選這樣的夜晚，無論今晚是何種氛圍，風家都同樣會在他的手下家破人亡。
規模宏大的風府內外，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自從葉欺隕落後，太子黨勢力一落千丈，接連遭到葉凌派的聯手打壓，風家首當其衝。因此，如今的風府可謂戒備森嚴，生怕葉凌派遣的殺手潛入府內，暗殺族裡的強者。
他們不會想到，今夜的災星並不是葉凌的下屬，而是隱忍已久的牧野。
牧野並未刻意喬裝打扮，他隨意穿了件黑袍，從風府後花園的圍牆外一躍而入，潛入進去。
一踏進花園地面，他立即運起通玄心印經，將自身的行藏痕迹徹底抹滅。同時，一副漆黑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驟然形成。
在這幅畫面上，散落著很多大小不一的星星點點，閃爍著白光，不斷來回移動。這些是風府所有人在他感知下的映像，每個點就是每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不同的亮度強弱，就代表著不同人的修為高低。
牧野一下子就感知到，在風府中央的大堂方向處，有一道極其碩大的白點，跟其他零星光點相比，浩浩如日，璀璨奪目，強盛至極，顯然這人就是風家的最強者，家主風揚。
「還是一個個地殺吧！」牧野心裡微凜，暗道，「婦女兒童就算了，如果我連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要殺，就跟那群禽獸毫無差別了！」
便在這時，一道白點突然朝他所在的位置移動，顯然有人走了過來。牧野趕緊躬下身子，藏在了路旁的花叢里。
迎面走過來的是一名巡邏家丁，修為只有淬體四重，實在太弱。等他從旁邊路過後，牧野不動聲色地從花叢里走出來，從背後猛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用暗影一刀割斷了那人的喉嚨。
牧野並未把他的屍體掩藏起來，而是直接放在原地，轉身尋找下一個目標。
當別人發現屍體時，必定會知道有暗殺者潛藏在府里，開始瘋狂搜尋他的蹤跡，然而卻始終無法找到，這樣會在府內營造出一種恐慌氛圍。人心躁動不安，就會將更多的破綻暴露在他面前。
接下來，他又陸續抹殺掉幾人，果然，府內很快鑼聲喧天，燈籠點亮，無數強者來回奔跑搜尋，開始尋找牧野的蹤跡。
牧野把通玄心印經修鍊到潛息層次后，對手的神念感知力無論有多強大，都已經對他徹底無效。那些強者同時釋放神念，縱然將整座風府籠罩在內，也依舊難以洞察到牧野的位置。
而牧野卻能捕捉到所有人的氣息，每當有人朝他的位置移動時，他都能準確感知，提前撤離原地，避免被別人以肉眼看到。
因此，此刻牧野就像隱形人一樣，完全不擔心會被風家強者察覺，更不用擔心會被圍攻。
每次他悄無聲息地逼近獵物身後，都會熟練地捂住嘴巴，一刀封喉，整個動作乾淨利落，非常嫻熟，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掙扎的機會，屢試不爽。
短短一刻鐘時間，他就已經抹殺掉足足十餘名風家強者。現在，風府內的恐懼氣氛達到了極點，人心惶惶，隱隱能聽到一些房間里傳出來的哭泣聲。
這時，風府上空，一道高大身影衝天而起，憤怒地咆哮道：「誰哪個畜生在鬼鬼祟祟？有種就出來跟老子單挑！」這人正是家主風揚。
此刻他怒氣衝天，渾身殺意綻放，陷入暴走的邊緣。他想不明白，尊為元神九重巔峰的他，為何釋放出強大神念，卻始終感知不到這名暗殺者的蹤跡。
如果再任由他這樣神出鬼沒地暗殺下去，風家很快就會被他一個人趕盡殺絕，更可怕的是，如今大家都提心弔膽，已經失去了抵抗的辦法和勇氣。
「當初你們殘忍殺害秋水閣的萬千青年門徒時，可曾想到會有今天？並非是我太殘忍，而是你們惡有惡報！」牧野凝視著虛空中風揚的身影，冷哼一聲，再次潛入漆黑夜色，繼續暗殺風家強者。
時間在緩緩流逝，風家的強者不斷在各個角落倒下，悄無聲息地隕落在牧野手裡。
終於，風揚再也忍受不住，瘋狂地怒吼一聲，「所有人，都到議事大堂集合！」
他要把族內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令牧野沒有目標可以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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