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從開場到現在，那位疑似葉大供奉親信的神秘嘉賓僅僅只說過一句話。
在這最緊要關頭，他再次開口，只用簡短的一句話就瞬間改變了整個局勢。
「你願意把燈借給我？」牧野喜出望外，凝視著那間神秘包廂，眼眸里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二皇子葉凌臉色陰冷，狠厲地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敢在本皇子面前裝神弄鬼！奉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自尋死路！」
他怎會坐視不管，立即出言威脅，試圖以皇子之尊嚇退這人。
聽到葉凌的話，這人沉寂片刻，似乎顧忌葉凌的身份，有所猶豫。
「我們主人說，借不借燈是他的權力，輪不到你來插嘴。二皇子，你如果不希望他把燈送給牧野，那就得開出一個條件作為交易。」
這太監的犀利話音傳出，令葉凌不禁一怔，這人是想趁火打劫要挾他？
幕後那人繼續說道：「同樣地，牧野世子如果想要得到主人手裡的銀燈，也需要提出一個交易條件。你們兩人的條件哪個更讓他滿意，他就願意聽取誰的意見！」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這神秘嘉賓實在膽大包天，竟敢同時脅迫二皇子和血侯世子，趁機敲詐他們！
牧野拍了拍發脹的腦袋，坐回座位，陷入了沉思。
幕後那人的身份神秘莫測，他實在難以猜到，對方究竟會對哪方面的條件動心。
另外，現在他手裡沒有太誘人的交易籌碼，只有大量金幣和剛才拍下的兩件藏品。而且，他稍後還要用這些金錢繼續競價，肯定不會出錢去買這盞銀燈。
另一側，葉凌也陷入同樣的躊躇中，他的情況跟牧野類似，沒有預料到會出現此刻的情形，可以提供的籌碼有限。
不過他的壓力稍微小些，即便牧野獲得這盞銀燈，他們只不過又回到同一起點，再次競價較量。而牧野一旦交易失敗，就會徹底從競拍中淘汰，塵埃落定。
雙方各自靜坐一方，都沒有提出條件，而是等待對方先開口談判，給自己留下加價的餘地。
幕後嘉賓把這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裡，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於是讓那太監再次說道：「不如兩位先回答一個問題。如果你們競拍成功，會安排誰去跟清蟬公主同修半年？」
牧野神情微滯，有些費解為何會提出這樣的問題。難道這人跟葉清蟬關係很親密？
「如果我獲勝，使用這次機會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我自己，」牧野沒有猶豫，出口答道。
葉凌同樣聽出這個問題的古怪，思索片刻，才作出回答，「我會讓解憂去跟皇妹同修。他才貌雙全，天資聰穎，跟蟬兒是天作之合！」
解憂風流倜儻，瀟洒俊逸，確實是葉凌派的最佳人選。白衣卿相在京都威名赫赫，想必葉清蟬也早有耳聞。
那人沉吟良久，命人傳話道：「二皇子殿下，你開出的條件是什麼？」
葉凌眸光輕顫，對方竟如此不識抬舉，選擇讓他先把條件提出來！
他神情迅速恢復自然，淡淡地道：「實不相瞞，眼前我能提供的籌碼不多。不如這樣，我把前兩輪獲得的競拍藏品都送給你！至於那部聚散流沙，我會讓人再手抄一份！」
在場強者們聽到他的條件，心頭都狠狠一顫。這神秘嘉賓僅僅耗費一盞銀燈，就能輕易獲得二皇子竭力搶到的兩件藏品，這筆交易實在太划算！
「實際上葉凌只付出了一件藏品。功法心訣可以無限手抄，他依舊還是獲得了葉大供奉的傳承！」太子派的強者們暗中感慨，那部聚散流沙將會給他們一派帶來巨大威脅。
所有人的目光很快轉到牧野身上，看他會提出怎樣優厚的條件來壓過葉凌。
牧野聳了聳肩，話音里透著無奈，「我能給出的籌碼也很有限。跟二皇子一樣，我也只能付出前兩輪競拍得到的藏品！」
大家的表情立即變得精彩起來。
葉凌付出的兩件藏品中，最貴重的是聚散流沙，不過他可以保留一份手抄本，所以不會有太大損失。
但對牧野來說，那枚令牌卻至關重要，可以保證他在京都的自由，避免遭受太子派勢力的拘禁和控制，並且能讓他隨時逃離京都這座龍潭虎穴。
但現在，他居然甘願把保命用的護身符交易出去，這太匪夷所思！
葉欺聽到牧野的條件，嘴角浮出嘲弄的笑意。他本來還擔心，牧野有御賜令牌在手，他那些鷹犬們不便直接下手。如此一來，想要廢掉牧野易如反掌，他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連身旁的柳承言都難以理解牧野的決定，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低聲嘶吼道：「你瘋了么！就算你能贏得公主的芳心，難道你真的願意在京都待一輩子？！」
他情緒激動，喑啞嗓音里透著絕望。他一直以為牧野是位胸藏野心的少主，沒想到今天他會為了一個女人，甘願放棄自由留在京都！
牧野注視著柳承言，把胳膊上那隻顫抖的手拿下來，眼神誠懇而平靜。
「你要相信我，我從一開始就懷疑那枚令牌的效力！所謂自由，只是仇老先生的一番解讀罷了，皇帝真的說過這些話么？或許他壓根什麼都沒說！你別被海闊憑魚躍五個字矇騙，那只是畫餅充饑而已，到時候根本救不了咱們！」
柳承言嘴角的抽搐漸漸平息，鎮定下來聆聽牧野的解釋。
「但是葉清蟬的公主身份卻確鑿無誤，滿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對她有多溺愛。如今我們在京都孤立無援，要想自成一派，需要一張強有力的王牌來對抗那兩隻老虎，你懂了么！」
「可是……」柳承言明白了他的用意，心裡還是忐忑不安，「這只是一次同修半年的機會，並沒有實質性的承諾，說不定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牧野搖了搖頭，微笑著道：「不！至少在這半年裡，只要咱們跟緊葉清蟬，就沒有人敢傷害咱們。至於半年後的事情，誰知道呢……你得相信你小舅子的迷人魅力！」
說罷，他猥瑣地拍了一把柳承言的大腿。
直至此刻，柳承言終於弄清了牧野的真實圖謀。他知道，這是一場豪賭，賭上的是他們兩人的性命！
而眼前，這場豪賭究竟能否順利開局，還取決於藏在幕後的那位神秘嘉賓。
那人同樣驚異於牧野的瘋狂決定，好奇地問道：「世子難道真的不想回西涼了？我想提醒你一下，這只是一次跟公主同修半年的機會，並不能代表什麼。如果公主很厭惡你，那麼只會適得其反！」
那人第一次通過太監傳出這麼多話。精明強勢如他，依舊對牧野這一決定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問個清楚。
牧野負手而立，洒脫一笑。
他意識到，自己需要給出一個足夠感人的理由來打動對方，真正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世人惡我謗我，笑我紈絝風流，貪戀美色。然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像我這種性情中人，追求窈窕淑女，又有何錯？如能遇一人白首，守一城終老，譜一世眷戀，此生又有何憾！」
牧野掃視著在座諸位賓客，顧盼神飛，逸采飛揚。
「我在西涼時，便仰慕清蟬公主傾世容貌，一夜潑墨三千卷，恨不能一睹其芳顏！像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會明白我心中之惆悵！別說跟公主結為連理，就算能跟她同窗修行半年，已是畢生榮幸，足慰平生，夫復何求！」
「何為自由？如不能得此紅顏知己，就算我返回西涼、游遍天下，終究心無所歸，又與囚禁幽牢何異！」
牧野慷慨激昂，越說越激動，不禁悵然清嘯！
「余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注】
「我所追求的自由，是能夠在她的世界里漫步徜徉！」
「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以今生自由，換她一世眷戀！」
牧野長嘯一聲，情不自禁，潸然淚下，令全場觀眾滿目愀然。這哪還是那個猥瑣狡詐的血侯世子，分明是一個志趣高潔的儒雅君子！
柳承言茫然怔在原地，看著牧野在大家面前縱情暢言，時而激越，時而悲傷，已經傻傻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演戲。
葉凌錯愕地盯著牧野，全然沒料到牧野竟然還有如此風雅一面，詭計多端的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間神秘包廂里，久久沒有傳出迴音。或許那人也已沉浸在牧野精心渲染的氛圍中，不能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屏幕後終於飄出一道婉轉悠揚的話音，竟隱隱有些顫抖。
「這盞燈……給他吧！」
牧野聞言，破涕為笑，心裡一陣狂喜，不枉小爺我滿腔熱淚，總算把這盞燈騙到手了！
此刻，葉欺和葉凌二人勃然起身，臉上同時湧出極度震撼的神情。
這道聲音細膩動聽，如此熟悉，他們怎會還分辨不出來！
這間包廂里的人，居然是葉清蟬！
【注】本句出自曹植《洛神賦》。大意為，我鍾情於她的淑美，心裡不覺蕩漾而不安。因為沒有合適媒人去說情，所以只能藉助微波來傳遞話語。但願自己的真誠心意能先於別人陳達，我解下玉佩向她表露心意。
【鄭重聲明】此處並非刻意拽文，實在是這幾句與書中情形太過契合，不引用就是莫大遺憾！葉清蟬就是京都洛陽的女神，引用《洛神賦》來讚美她相當合適，而牧野當眾吟詩表達情意，不惜獻出手裡的玉牌，不正是這幾句所講的內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