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醉吻
蘇敬文雙目猩紅,喘著粗氣,腦門兒上油亮亮的,打了個酒嗝兒。【鳳\/凰\/ 更新快 請搜索//ia/u///】
夏顏手腕上的傷口剛脫了痂,新長的皮肉正嫩乎著,蘇敬文下死力氣掐著,直把她痛得神情驟變。
何漾怫然作色,握著蘇敬文的手雖用力,卻也不敢拉扯,只得咬緊牙關道:「放手!否則別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後頭一眾賓客見這情形,頓時沸沸揚揚議論開來。新娘子知機,粗粗理了理衣衫,便笑臉相送客人們出門。
「敬文,莫胡鬧!」鮑小龍也動了怒,使出擒拿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又反剪了他的手,按著頭推到另一邊。
夏顏疼得臉色發白,手腕剛一輕鬆,便往後倒去,栽進了何漾懷中。
何漾托著她的手,摞起袖子仔細查看傷處,只見隱隱多了幾道血絲,雙眸中霎時溢滿了盛怒。
夏顏撫上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轉過臉去,望著正撒酒瘋的蘇敬文,露出一絲諷笑道:「大少爺,捫心自問,無論是從世俗眼光,還是我的真心來看,這個選擇豈不是一目了然么。」說罷緊緊握住何漾的手,嘲諷地望了過去。
蘇敬文停止了掙扎,雙目瞪得溜圓,這番話無異於當頭棒喝,讓他下不來台。確實,憑何漾今時今日的條件,顯然已將他比了下去,而習慣了做俯視施捨的角色,陡然發現被自己的好兄弟越了過去,心中自然憤懣。
「何漾!虧我將你視作手足,到頭來你卻挖我牆角?」
他這話說的難聽,蓋棺定戳將夏顏比作了他的囊中之物。
涉及到閨譽,先前百般隱忍的何漾也不禁怒火中燒,他把夏顏攬到身後,冷冷望著蘇敬文道:「至始至終都是你自作多情!」
「好好好,我算是看透了。你如今不過做了個七品芝麻小官,就眼高於頂了,連我要捐個縣丞,也敢給我甩臉子看,真當這世道就為你獨尊么!」
「簡直不可理喻!知府大人明文駁回的事務,你怨得了誰?難不成自己沒本事,還得怪我不曾替你說項!」
蘇敬文臉上一陣紅白,抖著唇說不上話來,趁著鮑小龍愣神之際,猛地撲了過來,憤然大嚷道:「豈止!連同晚晴的賬,我一併算你頭上!」
說罷便劈頭蓋臉打了過來,何漾一轉身,推開了夏顏,回過頭直接迎了上去,扭麻花般將蘇敬文雙手交叉自困,又一把朝前推去。
蘇敬文因飲多了酒,腳下虛浮,陡然失去了重心,一頭栽下,摔了個四仰八叉。
後頭的話便不堪入耳了,連何家的祖宗都被問候了百八十遍,夏顏見他鬧得實在不像樣,也不好久留,只得對新婚夫婦作揖道歉道:「實在對不住,本是洞房花燭夜,卻讓人鬧得這番不堪,改日我做東道,向賢伉儷賠罪。今兒天色已晚,我們就不打擾了。」
何漾也順勢拎起坐在地上撒潑的蘇敬文,往他嘴裡塞了巾帕,像押解犯人般把他押走了。
開了院門,只見蘇家小廝立在巷口張望,見自家少爺這番情狀,立即提棍棒準備干架,甫一見了何漾的面目,又立即歇了聲響兒。
「你主子喝醉了,回去多灌幾碗醒酒湯!」何漾將蘇敬文扔到小廝面前,寒著臉離開了。
回去路上,兩人都有些抑鬱之色。經此一事,何蘇二人多年的情誼算是走到了盡頭,而她居然成了□□,這讓夏顏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對不住,今日之事是我連累了你。」夏顏低著頭,踢著腳下的石子兒說道。
「怨不得你,自打我入了官府,我們之間就有了嫌隙,總有一日會撕破臉的,只是萬沒想到,會這般難堪,」何漾聲音低沉沉的,雖面無表情,卻仍透露出一絲蕭索之意,「今日之事,恐怕會傳出風言風語,阿顏,別再倔了,咱們早作打算罷。」
夏顏側過頭靜靜望著他,心中百轉千回,回想起這些年來走過的歷程,總覺得有些恍惚遲疑。最終,一個微小卻堅定的聲音在她心中響起,仿若定海神針般,將那些躁動不安的情緒通通翦定了。
「下回沐休是何時?來我這兒坐坐,我想給你看些東西。」夏顏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小手塞進他的掌中,溫熱熨帖。
「你許久沒回新倉街了,不如回去吃頓便飯,爹爹想你想得緊,成天在我耳邊念叨,」何漾柔柔望向她,見她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意,只覺怎麼看都不夠,十指交叉相握,拇指摩挲著她的虎口,輕聲道,「家裡的貓有了身子,肚子鼓大如球,恐怕有五六胎,待生了小貓崽,你可要帶一隻回去?」
「成吶,挑只最漂亮的給我留著,我那屋子也闊落。」
一路說著細碎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住處。兩人都有些依依不捨,沒話找話又說了一車,最後實在沒話頭了,才不得不道別。何漾想把她送進屋,她卻非守著門不讓。
「你快走罷,叫人看見不好。」夏顏推了推他,眼神透過他的肩膀往外看去,好在四下里一片漆黑,沒人往這邊走動。
何漾的胸膛硬邦邦的,推了兩下沒推動,和她軟乎乎的手掌全然不同,他逆勢壓過來,直把她抵到了門上。握著她的雙手,喉頭輕滾,緩緩俯下了頭頸,鼻尖點點相觸,連呼吸也變得灼熱了。他啞著聲音,輕悄悄道:「阿顏,我……」剩下的話語消弭在唇齒間,她輕輕踮起腳尖,微仰著脖子貼了上去。
仲夏微醺風拂面,唇間酒香縈鼻尖。
雲層流動,月光忽明忽暗,兩人緊貼的身影也若隱若現,如同纏繞的藤蔓一般,纏綿悱惻。
麗尚坊變賣產業時,梅家幾大長老來鬧了一場。梅氏無疑是棵搖錢樹,這些年來填補了不少油水,這些長老們搜刮慣了,斷不肯撒手這塊肥肉。
如今人還挺在床上,就被抬到了衙門口,梅家長老揚言要往府里告去,卻被何漾差人遣了回去。
梅氏無兒無女,獨門女戶,她的產業究竟有多少,只有官府和她自己知道。現如今她昏昏沉沉做不得主,追債的都逼到了門檻上。這些貨款基本都經了麗尚坊大掌柜的手,現如今人就被關在衙門裡,何漾差他前來核實,有那緊急的、準確的債務,便做主變賣產業還補了。剩下的銀子,則留給她保命,待人清醒后,再做打算。
夏顏心緒極佳,便呆在屋裡趁興執筆作畫。與之前的圖冊子不同,這畫上的小人憨態可掬,活靈活現,幾幅圖連串便成了一個小故事。她畫的用心,塗塗改改了一疊宣紙,連墨汁也研了兩三次。
她原本畫了許多,將自己的來歷、空間、縫紉機都畫了上去,思索許久,卻最終僅留下一張紙,將其餘都丟進火盆燃盡了。摺疊好紙張塞進袖袋中,換了一身靚麗衣裳出門了。
她先去了東市,在牌樓下等著青丫,兩人約好了今日一同逛菜市,做幾道拿手菜犒勞何家爺倆。
「姑娘,今兒個豇豆不錯,可要買些回去腌酸菜?」青丫挎著個竹籃子走來,裡頭已經裝了些菜,想來是早到了。
夏顏掐了一把小青菜,水靈靈的汆豆腐湯正好,「豇豆多買些,若有好的青椒也秤一斤,今兒個的肉可新鮮?」
「方才我讓店家替我留了一塊嫩五花,正好家裡門口架子上長了幾根黃瓜,可以片了來炒肉吃。」青丫把新買的鴨蛋放進菜葉子里,收拾整齊以防擠壓碎了。
「五花肉還是紅燒的好吃,再買些千張結去,菜油和醬油也少不得。」不過一柱香時間,兩人就買了滿滿當當兩筐子菜肉。
「這麼許多菜,可得吃到甚時候去?」青丫把菜籃子擱在騾車板上,輕輕一跳便坐了上去。
「今兒個我也是有私心的,想替何漾補過個生辰,菜品豐富些也罷了,多做的,再送一份去我乾娘家。」夏顏一揮小鞭子,騾子便得得跑了起來。
剛駛出沒多遠,青丫咦了一聲,讓夏顏停了車,「姑娘,您略等等我罷,我見著了我姐姐!」
說罷捏著裙子跑了開去,直奔一個穿著紅綾裙子的女孩方向而去。
夏顏將車趕到路邊,只見對面兩人說了沒幾句就爭執起來,那紅衣丫頭推著青丫往前走,極不耐煩地揮著手,似乎並不想多談。
青丫垂頭喪氣走過來,情緒低落了不少。
「怎麼了?那可是你的親姐姐?」
「是,她比我先兩年領差事,如今做了大丫鬟服侍大少爺,方才也不知搞甚麼名堂,鬼鬼祟祟的,還不讓我打聽,她不會是被少爺攆出來了罷!」
「蘇府的丫鬟,能隨意出入宅子么?」
「不能的,尋常不出二門,有甚事吩咐一聲小子,自有人去跑腿。」青丫一臉苦惱絞著帕子,還在替她姐姐擔心。
夏顏望著那丫鬟的背影若有所思,重新抽起鞭子,直奔新倉街去。
何漾在屋裡看書,聽見兩個丫頭嘰嘰喳喳進來,忙迎了出去。
「先兒我還在算時辰,你們可是要把菜市買凈了才罷休?」他握住顆鴨蛋往空中一拋,惹得青丫一陣驚呼。
「多大了還頑這個?」夏顏瞥了他一眼,抓過蛋丟進籃子里,跑到廚下收拾去了。
鴨蛋比雞蛋腥些,可配蘑菇就是一道絕妙美味。這時節蘑菇難尋,價錢也貴,夏顏只買了一小把回來,僅夠吃一頓的。五花肉買的多,切了塊拿醬料悶了,還多出一小截來,便又切成丁同豇豆一道燴了。
青丫正在外頭洗黃瓜,拿絲瓜瓤抹平了皮上的小尖刺,三下五除二就撈出瀝了水。日子久了,她也露了些缺點來。平時做事雖麻利,可不夠清爽,做菜也不講究,若是偷懶了,就時常做些一鍋燉,何大林還好些,對吃食不挑,可何漾卻受不了整天吃這些稀湯爛水,是以常常躲到夏顏小院里去吃小灶。
何漾聞見香味,鑽進廚房來偷吃了一塊肉,院子里的如意也挺著個大肚子走來,坐在門口喵嗚了兩聲,夏顏丟了一塊肥肉過去,它湊過去聞了聞便舔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