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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偽少女病

  幾位娘子在春輝院鬧騰夠了,才各自回院子。


  青玉在鏤空芙蓉花熏爐中燃了些薄荷香,輕輕柔柔捶著沈清梅的肩:「今兒幾位娘子可來得趕巧,還好大娘子不是個計較性子。」


  沈清梅眼光微動:「她生性機敏,今兒這幾位娘子來做什麼,只怕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換做以前的性子,早擺臉子了,這人病了一場,倒是寬厚了許多。」


  青玉也點了點頭:「以往大娘子是挺能折騰的,現在卻換了過來,成了幾位小娘子折騰了。」


  「幾位小娘子折騰?三娘子膽小老實,四娘子腦袋拔著尖兒可到底年紀小,誰攪的事兒,還能不清楚?」沈清梅嘴裡緩了一緩:「這什麼樣的娘,養出來的女兒也就什麼樣。」


  青玉將這話琢磨了一下,手裡輕輕慢慢一頓:「既然這樣折騰,夫人怎麼不治了他們?」


  沈清梅斜斜一瞥青玉:「怎麼治?都是阿郎的女兒,別的不說,這毒婦是萬不能做的。」想了一想,又笑道:「只要他們安安生生,不折騰大事兒,留著也無妨……誰稀罕動他們!」


  青玉低低一笑,自己主子是長安的高門閨秀,這手段和心思,自然是這些鄉野小婦人不能比的.……

  「對了,聽橫月院的香草說阿月又給二娘子添了新衣裳,還是六幅的金粉繪蘭彩紗群,恐怕是真上了心呢。」


  沈清梅捧著涼湯歪了歪頭,片刻又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由著他們去上心,若是成了,對咱們季家好,日後也少了樁要我操持的麻煩事兒。」


  幾位娘子雖說學業抓得緊,但每隔五日也有一日休息,海棠平日里常到沈清梅那兒去和五郎親近,一到休息日就來黏糊自己的親親祖母。


  秀雲正在一側煮茶,老夫人跪坐在軟榻上品茶,瞧著海棠來了,親昵地朝海棠招手,讓海棠同自己一塊兒窩在坐榻上。


  海棠是個懶怠的,在老夫人面前更是藏不住,兩條腿兒一盤就據著坐。


  老夫人伸手在她粉嫩的臉上捏了捏,笑她:「怎麼還似個孩兒?」


  海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秀雲遞來的茶水,呼呼喝了一口,又拾著帕子擦了擦唇上的茶渣:「聽說您近幾日腿不舒服」


  老夫人放下茶盞,輕輕嘆息一聲:「在這兒呆了這麼十來年,受了濕寒之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又轉眼兒笑海棠,塞給她兩塊酥餅:「若是能調回長安,這腿也好受些。」


  海棠抿唇一笑,還頗為討喜,朝嘴裡塞著酥餅:「阿爹他是個實心子人,用不了幾年咱們就能調回去的。」


  老夫人被她討好,哎呀一聲,一巴掌一巴掌輕拍自己的腿兒:「祖母可盼望著早歸長安,你早些嫁個如意郎君呢。」


  如意郎君……季海棠還真想過這個,這輩子鐵定了不嫁盧少陽那種山村裡出來的窮秀才,誰叫她性子嬌,他倆事無巨細都不對盤!

  她又咬了一口酥餅,默默不言。


  老夫人正笑她是害羞了,就見季嘉文從外面過來,海棠起身給季嘉文欠身見禮。


  季嘉文臉上掛著笑,有幾分掩藏不住的欣喜,還伸手扶了扶海棠,老太太也打趣季嘉文道:「什麼事兒讓你高興成這樣?」


  季嘉文道:「前些日子我去巡視,有些村民不聽教化,屢次鬧事,有個讀書人出來幫忙平了此事,今兒那個讀書人來了,想拜在我門下。」


  季嘉文在這蜀地十來年,也頗有名望,想拜在他門下的讀書人不計其數,可季嘉文就不是個能討好的,多少人帶著財寶來了,又讓季嘉文給拒了,這次這個讀書人倒是挺得季嘉文的心。


  老夫人面上生疑:「哪個讀書人?上次為娘怎的沒聽你說?」


  季嘉文道:「是個鄉試過了的舉子,只是家境貧寒了些。」


  老夫人聽見這人過了鄉試,面上也露出兩分笑意,這家境貧寒倒也不怕,重要的是人肯朝上走。


  「叫什麼名兒?」


  季嘉文道:「盧少陽。」


  海棠面上不動,心中一片冷笑,暗道:還真是想不得,瘟神似的,想一想就要找上門。


  這盧少陽本也有些才華,確實在教化村民之事上幫過她父親,因而她父親對盧少陽很是看好,當年她名聲不好,盧少陽站出來要報恩娶她,他爹也才肯放心將她交給盧少陽,且扶持盧少陽一路高升,只是這人富貴了就有些狼心狗肺罷了。


  季嘉文又道:「正是來與母親商議一下此事。」畢竟他一直謹慎行事,極少收門生,如今忽然改變主意,還是該告知母親。


  老夫人端著茶靜靜喝了一口,又拾著帕子擦了擦嘴角,平淡道:「你為官多年,為娘信你,日後若遇上此種事,你心中自有打算,可不必與我商議,凡事知會我一聲即可。」


  這還是一眼瞧出了心思,但老夫人卻是個大度的人兒似的,反而更寬容季嘉文。


  季嘉文稍稍一凝,又朝老夫人揖禮:「多些阿娘。」


  老夫人輕「嗯」一聲,又吩咐人取了些艾草給季嘉文送去,說是讓沈清梅熬給季嘉文和季雲飛泡澡。


  季嘉文感念自己娘親心頭細緻,連忙道:「梅兒知道這些,怎能辛苦阿娘替我勞心?」


  老夫人眼睛細細盯了季嘉文一下:「這我可管不著,你是我兒子,我就是多心疼些也不為過。」


  老夫人一番軟來,季嘉文這個獃性子更是服服帖帖,急忙道自己多言,請罪告退。


  季嘉文才走,海棠就笑起來:「祖母真是拿阿爹有法子。」


  季嘉文這人是個暗脾氣,沒幾個時候發作,可也沒人能哄得服服帖帖,她見過能哄好季嘉文的就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她那個紅顏薄命的娘,一個是沈清梅,還有一個就是祖母。


  老夫人點翠長眉微挑,將海棠細緻量了幾眼,海棠心尖兒一顫,有一錯覺,自己祖母這雙眼兒是將她那厚臉皮的魂魄看了個通透.……她硬憋出個自認為少女的神情,朝老夫人眨了眨眼:「海棠說錯了么?」


  老夫人搖了搖頭,伸手將站在身側的海棠拉坐在自己的軟墊子上摟著:「你可知咱們為何被貶到蜀地來?」


  海棠:「不是阿爹扣了下面送給聖人的密奏么?」


  老夫人道:「他做事謹慎小心,沒立即把密奏送去聖人那兒,非要按規矩傳過去,結果誤了時辰,這才被貶官來。」


  這些事情海棠也是知道的,她父親是個謹慎人,做事也兢兢業業,怕出一絲兒錯,可就是這點兒循規蹈矩,反而誤了事。


  老夫人又道:「他本就是個不知變通的,那會兒那個錯犯的大了,失了信心,開始萬事與我商議,這些年又遷升,回了些豪氣,許多事情不想受我管束,卻也不好拐下面子來跟我提說。」


  人一直堅信的東西一旦錯了,就會使人受挫,嚴重者一蹶不振,誠然季嘉文沒到那個地步,但卻再也不敢絕對肯定自己,這些年他更加細緻謹慎,從最初被貶得安州都督調任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已經回了些信心,若是再管束,只怕就矯枉過正了。


  海棠越想越佩服老夫人的閱歷,就著老夫人的話說:「因而您就不管束阿爹了?」想著又添了句:「您不見見那個盧少陽么?」


  她是個內宅小女兒,定然是插手不了外物,但老夫人不同,老夫人慧眼如炬,指不定就能發現盧少陽是個包藏禍心的,她還是想慫恿老夫人去見見盧少陽的。


  老夫人颳了刮她挺翹的鼻尖兒:「怎麼,你想見見?老身記得你以前性子最鬧騰,什麼都想見見。」


  海棠低了低頭:「我為什麼要見他?我不見,我只是想祖母去替父親把把關。」


  天大的笑話,她要是這時候去見了盧少陽,指不定就猛捶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

  老夫人笑她:「你怎麼是個不守信兒的小東西?咱們既然允了你爹爹,說不插手就不插手。男人重諾,你和他打交道,也得重諾,否則日子久了,可就管不住了。」說著又兀自搖頭:「你才多大點子,怎麼和你說這個了。」


  老夫人是個說一不二的主,海棠深諳老夫人的性子,當下也不多折騰,只是乖乖順順點頭。


  老夫人見她越發乖巧,反而有些不爽快:「你不如以往鬧騰,我這個老婆子倒不習慣了。」


  海棠……

  她倒是想鬧騰,可一旦少女一些就有些尷尬,背上一陣雞皮疙瘩跳,這恐怕就是重生後遺症。


  山村裡的讀書郎很快搬進了益州大都督長史府,動靜兒不大,卻足以驚動兩個院子的娘子們。


  益州大都督長史府這麼些年來沒來過兒郎,小娘子們都推推搡搡地跑去敬德院去偷瞧。


  海棠也被幾個娘子拉扯著去了敬德院那頭。


  長史府乃是高門大戶,裡外兩堂,堂後為院,各方院子也是以迴廊相隔開來,幾位娘子就躲在迴廊所開的滿月門後面,悄悄伸脖子去聽動靜兒。


  海棠也立在門角下,眼光斜去。


  院中有個清瘦的青衫璞頭少年正在朝屋中搬竹篾籮筐,籮筐個頭兒不大,個數也不多,少年就那樣一筐一筐朝屋中搬,夏末時節,陽光沿著牆頂子斜落在少年青衫之上,將他清瘦的身軀顯得更加瘦削,整個人攏在淡泊的光中,白皙的皮膚有些泛紅,頗有幾分讀書人的斯文漂亮氣。


  幾位娘子開始嘰嘰喳喳討論這個讀書人,說笑起來又推推拉拉。


  盧少陽聽見動靜兒朝這頭偏了偏頭,不妨看見海棠立在門角,只瞧得扎著雙螺髻的美麗少女盈盈婉轉立在那兒,那容貌與身軀竟似書中所說的仙人,他這個讀書人看得臉上一痴。


  「看看,他怎麼了?」


  「他看著大姐姐發獃呢!」


  四娘子在那裡嘻嘻說笑,海棠卻有些生氣,抽了帕子將臉一遮,匆匆舉步離開。


  幾位娘子都跟在海棠身後咯咯直笑。


  盧少陽才知自己失禮,面上微紅,一旁幫著搬籮筐的僕人笑道:「那是阿郎的幾個女兒,定是聽說有客來,忍不住跑來瞧瞧。」


  盧少陽腦中還在念想方才那盈盈婉轉的姿態,輕聲問了句:「幾位娘子平日里也這樣熱鬧么?」


  僕人道:「熱鬧,都熱鬧,以後您住長久了,才知道幾位娘子是真的熱鬧。」


  盧少陽抿唇一笑,又抬眼盯著那滿月門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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