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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我是一隻死鳥(7)

  程明星早上去過理髮店,洗剪吹一番,出來時,一頭披肩長發被理髮師燙成大卷,盡顯成熟的風韻。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呆板,她還把耳釘,項鏈都換成比較女人味的那一種。


  作為一個餐廳經理,程明星的外形是毋庸置疑的出色,她用在保養上面的金錢和心思很多,不知道她的真實年紀,會以為她才二十齣頭。


  今天過來,程明星精心打扮過,身上穿了件黑色連衣裙,領口鑲著一圈小珍珠,俏麗又不失性||感,她最滿意的部位就是自己的小腿了,所以衣櫥里每件裙子的長度都在膝蓋上面,一定要把兩條細細白白的小腿露出來。


  她的腳上是剛托一個朋友從國外寄回來的一雙黑色魚嘴高跟鞋,細細長長的同色帶子綁在腳踝上,從後面打了個蝴蝶結,顯得腿更加纖細,黑色也把皮白。


  這個牌子的鞋她心儀了很久,心裡長了一片大草原,這次終於是如願以償了,還趕上了重要時候。


  程明星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踩著高跟鞋站在大鐵門外按門鈴,男人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她把自己的臉湊上顯示屏,唇邊的弧度剛剛好,多一分矯情,少一分僵硬,「老闆,是我。」


  不一會兒,鐵門就打開了。


  程明星挎著正紅色小包,拎著個袋子走了進去。


  花園裡,最高的一棵樹上,鳥雀們嘰嘰喳喳,來了來了,那女的來了,大家這會兒同仇敵愾,什麼哀怨情仇都通通拋開了,全部把頭轉到一個方向。


  「嘖嘖,你們看到沒有,她的裙子領口比上次低了好多。」


  「看到了,不要臉,肯定是想勾||引男主人!」


  「真蠢,她把自己最大的缺點暴露出來了,小的我都不想看,男主人是不會喜歡的。」


  「呵,誰知道呢,我聽說人類有很多神奇的水,喝了就會生出娃娃,還會成為一個大家庭,那女的袋子里要是裝了水,再給男主人喝了,那她不就是女主人了?」


  「嚶嚶嚶好可怕,堅決不能讓她得逞,不要她做女主人的舉手!」


  所有鳥雀們都紛紛抬起一隻鳥抓。


  很好,全票通過。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所以它們以最快的速度挑出一個選手出來執行這次的任務,必須成功,只能成功,一定要成功。


  一隻雀斑鳥英姿颯爽的站在樹梢,它的眼睛里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時機一到,就原地起飛,嗖一下飛出樹梢,飛過女人的頭頂,留下一滴灰白混合的便便。


  做完這個動作,雀斑鳥飛回樹梢,它換了個姿勢站著,神態高傲的向同胞們宣布任務成果,完成。


  同胞們通通送出鼓舞的眼神,幹得漂亮!


  程明星渾然不覺自己被一群鳥雀圈為情敵,她更不知道自己的頭髮上有鳥糞,就那麼邁著雀躍的步伐走進別墅的大廳。


  一進去,程明星就差點被滾過來的一個皮球絆倒,她險險的靠牆站著,看一眼滾出門外的皮球,再去看朝自己這邊走近的男人,呼吸就有些紊亂。


  「老闆,這是……」


  常欽將皮球踢回來,再一腳踢到陽台,不答反問,「文件帶了?」


  程明星說帶了,她低頭去翻包,發覺一道視線投在自己身上,當下就心跳加速,不枉費在這身打扮上了那麼多心思。


  找到文件,程明星欲要開口,就聽到耳邊響起聲音,「明星,你頭上有鳥屎。」


  「啊?什麼?」


  「鳥屎。」


  常欽厭惡的皺眉,他雖然現在天天抱著大黑鳥睡,早晚刷洗托糞板,即便都是鳥糞,大同小異,但不是大黑鳥的,他看了,還是不能忍受。


  愣了愣,程明星哈哈哈大笑,「老闆,你說什麼呢,我頭上怎麼可能有鳥屎,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你幹嘛跟我開這玩笑。」


  常欽說,「自己去照鏡子。」


  程明星還覺得男人在說笑,她到洗手間里看了鏡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表情也變成吃了蒼蠅的樣子。


  頭上真有一滴疑似鳥糞的東西,她快速去包里拿紙巾,拽了好幾張紙,弄下來后一看,還就是鳥屎。


  程明星氣的手都在抖,什麼時候出醜不好,偏偏在這時候。


  因為一滴鳥屎,她的心情全被破壞掉了,想把那隻亂拉的鳥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問是不是故意要在今天害她。


  程明星把紙團都進垃圾桶里,就去拿濕紙巾,在頭上那一塊地方仔仔細細的擦了好多遍,完了又去包里拿香水,在頭上噴了一下。


  那個男人有潔癖,她可不想因此被趕出去。


  卧室里,大黑鳥在飄窗上躺著睡覺,幾縷陽光從窗戶一角灑了進來,毫不保留地照在他的身上,每一根鳥毛都像是被仔仔細細塗畫了金色的顏料。


  常欽把窗帘拉開一些,隨後就微微俯身,把黑鳥懷裡抓著的小熊寶寶拿走。


  他的動作放的很輕,還是驚動了黑鳥。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道女聲,「老闆?」


  陳又一個翻身就站起來,卧槽,情敵都上門了,我竟然還在呼呼大睡,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太不像話了!


  他仰起頭,等著解釋。


  常欽把黑鳥翹起來的幾根鳥毛給壓回去,又翹上來,他再去壓,「你盯著我看什麼?」


  陳又哼哼,老佛爺似的對著男人抬起一隻鳥爪。


  常欽一手握住那隻鳥爪,一手去摟黑鳥,從鳥屁股那個位置一摟,讓黑鳥靠上自己的胸口,「明星是餐廳的經理,很早就跟著我,沒別的事。」


  你覺得沒事,人就不一定了,曉不曉得你的員工們私底下叫她什麼啊,老闆娘!當我是死的啊?陳又生氣的情緒一頓,好吧,他確實是死的。


  可就算他是死的,也不能那麼來啊。


  陳又從常欽的胸口飛出來,飛到他的眼前,跟他平視,「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


  常欽的關注點是,「你能小小小嗎?」


  他說的時候,面上還帶著揶揄。


  陳又直接給了男人一爪子,捨不得在他身上留下爪印,就用了很小的力道,撓撓癢差不多,喊了一聲「大」,就飛出窗戶。


  常欽按按太陽穴,鳥語還真是門學問。


  老婆生氣,撒嬌,說情話,無理取鬧,有需|求……不管是什麼事,都是「大」,他難以理解。


  花園的鳥雀們都在透過陽台看客廳,等著看那個女的沒臉待下去,趕緊走人。


  陳又是死鳥,這裡的鳥雀都沒有要死的,看不到他,所以他就飛到隊伍當中,聽著同胞們在議論程明星,說她的身材不好,說她走路的時候駝背,還說她身上的香水味不好聞。


  鳥雀們八卦起來,簡直兇殘,它們把程明星品頭論足一番,就又開始議論男主人,說男主人這幾天不對勁啊,買了好多它們吃的用的玩的,看樣子是要養鳥了。


  好想被男主人看上,住進他買的漂亮籠子里,喝他倒的甜水,吃他喂的肥美蟲子,睡在他的大房子里,聽他說話,看他笑。


  要是男主人願意教一些東西,那肯定努力去學,絕對能全部學會。


  總之一個個都是很叼的樣子。


  陳又看的直搖頭,瘋了瘋了瘋了,這群鳥的花痴病已經病入膏肓,得虧現在還沒有哪個看得見他,不然一準衝上來跟他決一死戰。


  特么的,他的情敵物種陣容好強大。


  陳又飛出來,是怕常欽發現他在家裡,那個明星卻看不到,就不好玩了。


  我老婆是只臭鳥,還是只死了很久的臭鳥,是個人都會崩潰的,常欽不是人,恐怕也會受到不小的衝擊。


  陳又覺得鳥雀們太吵鬧,就換了個風更大些的地方站著,把身上的味兒吹吹,難為他男人了,他現在這副身體的味道不是狐臭,勝過狐臭千萬倍。


  沒法形容的臭,在停屍房工作的能適應,別人根本不行。


  「老四,有除臭的產品嗎?」


  陳又問系統,他記得自己的善念值老多了,暫時都不用發愁,至於是因為什麼事獲取的,這就不清楚了。


  系統說,「你那是死氣,什麼產品也去除不掉。」


  陳又急道,「那怎麼辦,你就讓我這麼一直臭著?」


  系統說,「你不是說你們是真愛嗎,怕什麼?」


  「真愛一定是啊,我這個死樣子,男人都能認出我。」陳又唉聲嘆氣,「我是嫌我自己啊,你知不知道,我在床上睡覺,翻身的時候都能被自己身上的味道薰醒。」


  系統說,「那不正好,醒了去撒泡尿,拉泡屎,免得拉倒床上。」


  陳又,「……」


  系統這死豬不怕開水燙,我活不了,你們誰也別想活的態度,很危險啊,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


  他換著語氣,把上次對方給自己喂的心靈雞湯加了東西還回去,「老四啊,人生在世,多的是彎彎繞繞的路,難走不要緊,只要堅持下去,就會取得勝利,抵達終點。」


  系統說,「你男人不給。」


  陳又在啄一片樹葉玩,一時沒聽清楚,「啥玩意兒?」


  系統說沒什麼,默了一會兒說,「你是死了,才有臭味,你去太間看看,哪個死了的不臭。」


  太間這三個字勾勒出的畫面真心不美好,陳又膽子不小,都有點滲得慌,他問著很關鍵的一個事,「那我會腐爛嗎?」


  系統說,「禱告吧。」


  得,又是套路,我男人有大金人,有他在,我是不會被套住的,陳又在心裡做了個禱告,希望萬能的主能保佑他和他的男人,別讓大金人縮小,融化。


  客廳里,程明星在跟男人談著文件上的事,是關於分店的策劃,她在發覺男人第三次望陽台的時候,忍不住問,「老闆養了一隻鳥?」


  沙發上,地上,都是鳥類的玩具,陽台飄過來淡淡的飼料味兒,她很熟悉,不用看都知道那裡一定放著一個鳥籠,和一些鳥類用品,難怪這個男人上次會問起八哥的事。


  常欽的視線落在文件上面,「嗯。」


  程明星瞭然,她無意間撇到男人的褲子,發現上面有一根鳥毛,是黑色的,是只黑鳥,「八哥嗎?」


  常欽說是。


  程明星抓住這個話題,讓氣氛輕鬆起來,她說了一些自己跟家裡那隻八哥的趣事,期間不止發現男人的腿上有鳥毛,胸口也有幾根,微微有些詫異,「老闆,八哥那個品種的性格古怪著呢,買回來養的時候,不能太寵著,不然會蹬鼻子上臉的。」


  常欽把文件丟到一邊,「沒事,我喜歡寵他。」


  程明星移動的目光一滯,她想了想問道,「老闆買的是幼鳥?」


  只有幼鳥買回來,才會被主人抱著,愛不釋手。


  常欽想到那隻黑鳥,很肥,好幾歲了,不對,那人是永遠十八歲,「不是幼鳥。」


  程明星覺得奇怪,不是幼鳥,老闆是從什麼地方買回來的,好像還很喜歡,「在哪兒呢?我怎麼沒見到?」


  她家那隻八哥精著呢,是典型的人來瘋,只要一來個人,八哥就開始伸著脖子叫喚,「歡迎」「喝茶」「你好」「再見」,會說的話不少,有沒有人搭話,都不會影響它在那賣乖。


  見男人沒有回答,程明星就站起來,「是在陽台嗎?我去看看。」


  常欽說不在,「他貪玩,到外面玩去了。」


  程明星猛地扭頭,滿臉的震驚,「老闆,你把剛買的八哥放出去了?完了,它不會再飛回來了。」


  常欽氣定神閑的喝口茶,「他會回來。」


  程明星難以置信,據她所知,才買回來的鳥,沒有養熟,只能在籠子里關著,等適應了新家的環境,不再害怕抵觸,這時候可以關上門窗,把它放出來,在家裡飛一飛,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到外面去。


  老闆買的八哥這麼神奇?程明星更想見識一下了,「老闆買的是什麼品種的八哥?」


  常欽的眉毛一挑,「什麼品種?不知道,只是身上的味道很重,用哪種東西洗都不能一次性去除。」


  程明星,「……」


  她回想自家的八哥,沒什麼氣味啊,難道是她沒聽說過的某個品種?「老闆你那隻八哥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看一看。」


  常欽說,「下次吧。」


  程明星像是才想起來什麼,她去拿拎進來的袋子,「哦對了,老闆,我媽包了很多粽子,鹹肉蛋黃的,這是她讓我給你帶的,說我在你這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謝謝你照顧我。」


  常欽沒什麼表情。


  程明星的臉僵了僵,乾笑道,「就十幾個粽子,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家裡很感謝老闆對我的賞識。」


  常欽想到那隻吃貨,收了。


  不多時,程明星提著包離開,「老闆,過幾天餐廳十五周年,別忘了啊。」


  到現在為止,今天的發展還可以。


  但是在常欽出來,陳又飛到他的懷裡,再到程明星落了一支口紅,去而復返的時候,發展就不太好了。


  陳又不能原地消失,他聽到程明星說自己是落了東西,下一句就是,「老闆,下次來的時候,希望能看到你養的八哥,我有一套專門教八哥……」


  常欽的面色怪異,「你看不到?」


  陳又輕微發抖。


  程明星沒聽明白,「嗯?什麼?」


  常欽把懷裡的黑鳥往前一托,「八哥。」


  那麼大一團黑的,按照正常情況,只要眼睛沒瞎,都會看到,可是程明星卻在左右看看,一臉的疑惑,「沒有啊,怎麼,那隻八哥飛回來了?」


  縮著腦袋,陳又抖成一隻廢鳥。


  常欽不再多說,等程明星走後,他就把門一關,面無表情地盯著蹲在地上,拿爪子擋住臉的大黑鳥。


  半響,常欽開口,嗓音低啞,「怎麼回事,你是死的?」


  聽到頭頂的聲音,陳又無話可說,真的。


  常欽蹲下來,強行把黑鳥的鳥爪子撥開,力道不大的捧起黑鳥的腦袋,讓對方看著自己,「說話。」


  陳又哽咽,你讓我說什麼呀,大大嗎?我說了你也聽不懂啊,而且你不是都猜到了么,就是死的,我是一隻死鳥。


  房裡突然安靜,接近死寂。


  常欽的鼻端有一股臭味,他的瞳孔猝然一縮,面色陰沉的可怕,「我早該想到的……」


  不是鳥雀自帶的氣味,是死氣。


  陳又被男人托在手掌里,他耷拉著腦袋,一副好怕被嫌棄的可憐樣子。


  系統說死了的都有那味道,去不掉,心疼他男人。


  見黑鳥難過,常欽嘆息,死的,活的,是人,是鬼,他都要,「以後有什麼事,不要瞞著我。」


  陳又心說我也不想瞞啊,玩個任務處處都是限制,他的腦子裡閃過一道白光,立馬就飛出男人的手掌,拐個彎飛到書房,一直叫著「大大大」。


  常欽懷疑是要開電腦,他那麼做了,就見黑鳥站在桌上,一隻爪子在鍵盤上戳來戳去。


  「你要打字?」


  陳又點點頭,是啊是啊,不知道可不可以。


  常欽握住滑鼠點開word,就騰開位置給黑鳥,看它能打什麼內容出來。


  對一隻鳥來說,爪子就是手,也是腳,陳又不是天生的鳥,是後生的,他很不熟練,也不清楚爪子究竟有多少個用處,戳字竟然一點都不吃力。


  【我不是八哥,是大黑鳥,品種】


  常欽看到空白頁面上出現這一句,嘴角抽抽,大黑鳥?還有這品種?他最近買了很多有關鳥類的書籍,沒見過這個品種的餵養信息。


  陳又的一隻爪子累了,他就換另一隻,金雞獨立的在鍵盤上一通亂戳,那句「我是死鳥,能看見死人,還有,快死的」,戳一個抹一個,最後是一片空白,限制出現了。


  戳到最後,陳又就去戳表情,弄了個親嘴的表情,旁邊還戳了兩個字:么么。


  常欽的面部線條瞬間柔和,身體里湧出一股衝動,當那股衝動促使他想做點什麼的時候,看到電腦前的一團,立馬被潑了一盆融化的冰水,三魂六魄全部歸位。


  掐掐眉心,常欽把黑鳥抱在懷裡,摸了摸它的鳥毛,在它的腦袋上親了一下。


  感覺來了,陳又把鳥嘴湊過去,親愛的,我們打個啵好不好?

  常欽看看黑鳥的鳥嘴,夠長,也夠尖細,把他啄出血不是問題,他直接伸手撥到一邊,長腿邁開,「等你成精。」


  陳又,「……」


  太過分了,提出這種要求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他氣的蹲到桌上,自己跟自己生了會兒悶氣,就去找男人,飛到對方的頭頂,我要鬧了啊!

  常欽安撫的拍拍黑鳥的尾巴,「乖啊。」


  陳又哼哼,把男人的頭髮抓的亂七八糟,不成精就真的炮不了么?人啊,還是要勇於嘗試新鮮事物啊,這樣才能進步進步,再進步,更上一層樓。


  哎,你連這點想法都沒有,我對你太失望了。


  下午,常欽要去餐廳,陳又耍賴皮,不要在家裡待著,死活都要跟著,


  常欽打開車門,黑鳥就飛進車裡,蹲在副駕駛座上,他,「你能自己系安全帶,我就帶你出去。」


  陳又的鳥嘴一抽,系就系。


  媽||逼的,安全帶跟他有仇,他拿爪子抓了好幾次,安全帶都沒被抓出來,心累,不玩了。


  常欽看到黑鳥把兩隻爪子一伸,開始躺屍,這動作在過去的漫長歲月里做過無數次,變成鳥都不變,他的臉色黑了幾分,哭笑不得的坐進去把安全帶拉開,給黑鳥虛虛的繫上,「聽話,不準在車裡亂飛。」


  陳又立馬精神抖擻,乖乖的在安全帶裡面待著。


  餐廳是沒有休息日的,什麼時候都是照常營業,周末其他行業空閑,餐營業剛好相反,是最忙的時候。


  程明天是個美少年,人笑不笑都很陽光,隨便往哪兒一站,都發著光,他來了,餐廳的客人很喜歡,員工們也願意親近。


  人與人之間,視覺是第一信息。


  看臉的社會,長的好,就是贏在起跑線上,沒法比。


  程明天給一桌的客人送完飲料,他扭頭看到從門口進來的男人,眼睛頓時一亮,因為周末加班的鬱悶全沒了,「老闆好。」


  常欽腳步不停的上二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的肩膀站著一隻大黑鳥,全程沒有一個人看見。


  辦公室很大,也很整潔,規劃的尤其嚴謹,在裡面辦公的人一看就是強迫症加潔癖。


  常欽把袖口捲起來一截,開電腦忙工作,「你自己玩。」


  陳又在辦公室飛動,很快就不想飛了,趴在男人的腿上,聞著味道解解饞。


  聞著聞著,陳又就流哈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一起玩耍。


  哎,饞到憂傷。


  程明天在樓下仰望,過了會兒才見著男人下樓,根據他的觀察,對方每次來了,都會在吧台那裡喝點東西再走,「老闆要喝什麼?」


  常欽坐到高腳椅,「一份水果布丁蛋糕,上對面給我買一杯草莓味的珍珠奶茶,十個甜甜圈。」


  他又說,「讓鋼琴師歇一會兒,放一首《雙截棍》」


  程明天和邊上的兩個員工小妹都是一臉懵逼,幻覺,肯定是幻覺。


  常欽敲點桌面。


  幾人回神,捧著受驚的心情去吩咐。


  很快,餐廳裡頭就響起了快節奏的歌曲,快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只知道是在唱歌,不知道唱的什麼,但是還不錯。


  陳又開開心心的聽著,爪子還在男人的腿上打著節拍,要是能開口說話,準是三個字。「一起來——」


  客人們倒不反感,偶爾換換口味,還挺新鮮。


  程明星過來,想問怎麼換音樂了,又在察覺男人勾著唇角時,忍住了,對方的心情很好,大概就是因為這首歌?

  她只是問了別的,「老闆,蛋糕沒有布丁的了,巧克力的可以嗎?」


  常欽低頭,陳又飛起來啄他的耳朵,巧克力也可以,只要是蛋糕就行。


  黑鳥啄了一下,還不停,上癮了,常欽的額角一抽,把黑鳥撈到自己腿上,按住了。


  餐廳的客人,員工,以及一直注意著這邊的程家姐弟都以為男人是肩膀癢,伸手抓了一下,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陳又在男人的腿上趴了會兒,就站起來,跟著最愛的節奏拿爪子抓來抓去,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常欽低聲警告,「別亂動。」


  湊巧靠近的程明天很無辜的眨眨眼睛,「老闆,我沒亂動啊?」


  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大,卧槽,不會吧,怎麼就硬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都默默背過去。


  老闆是憋太久了吧,空氣都能讓他硬起來。


  不過,老闆就是老闆,真心逆天,其他人絕對是望塵莫及。


  程明天吞咽口水,滿腦子都是他被男人按在地上的畫面。


  程明星是臉紅了,怕被同事看見,就快步去了衛生間。


  常欽面色陰沉的坐著,把腿上笑抽筋的黑鳥翻了個邊,拍黑鳥的屁||股。


  胡鬧。


  陳又笑完就後悔了,他趴上去,不給別人看,但他是死的,餐廳的人看不見。


  操,大寶貝就這麼被人看了,陳又胸疼。


  他瞥一眼不遠處的少年,肯定在腦補什麼東西,對象搞不好就是他男人。


  氣死我了,陳又飛過去,對著少年放了個屁。


  男人多是下望只針對一個人,來時排山倒海,去時難於登天。


  他異於常人,特徵太過巨||大,沒法起來,就在那裡干坐著,一杯一杯的喝水,把火降下去。


  陳又不敢靠近了,就在吧台上站著,隔一會兒啄一口蛋糕吃,他啄的很小一點點,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日頭慢慢西斜,夜幕降臨,m市燈火闌珊。


  張志在餐廳外頭晃悠了好幾個小時,看到一個衣著講究的男人出來。


  他正要轉開視線,就捕捉到少年的身影,望著那個男人,眼中閃著他熟悉的東西。


  張志心裡的無名火就竄起來了,燒的他渾身骨頭都發熱,他控制不住的走上去,把少年從餐廳拽到牆角。


  「明天,你不聯繫我,是不是就因為剛才那個男人?」


  程明天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啊。」


  張志臉上的怒氣凝固了一瞬,「我不好?」


  「你挺好的。」程明天看著男人離去的方向,他舔嘴巴,「那位更好。」


  張志啐了一口,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把人拽到眼皮底下,「玩兒老子是吧?」


  程明天也不怕,笑的燦爛,「本來就是玩兒,一開始就說好的,張志,你這樣子,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張志的臉色變了又變,扔垃圾似的把少年一扔,「呸,一個爛股的,老子有病才會喜歡。」


  程明天站穩了,「他股?」


  張志的嘴角噙著笑,「不就是你。」


  「我媽!」


  程明天破口大罵一聲,就衝上去打張志,倆人扭打在一起,還是路人報來了才將他們拉開。


  程明天一瘸一拐,「張志,別再讓我看到你。」


  惡狠狠地瞪著少年的背影,張志把煙吐到地上,拿鞋子一踩,沒完,程明天,咱倆沒完。


  公寓裡頭,程明星剛給自己倒杯紅酒,就聽到敲門聲,她去看監||控,入眼的是一張鼻青臉腫的臉。


  把門打開,程明星劈頭蓋臉的問,「明天,你怎麼搞的啊?」


  「你這臉上,身上成這副樣子,是跟誰打架了?」


  「我問你話呢!」


  程明天扯扯破皮的嘴角,「姐,我被一個混蛋打了,現在不敢回家,怕被我爸揍,被我媽的口水淹死,我能在你這裡住幾天么?」


  程明星蹙蹙眉心,「進來吧。」


  她這公寓是租的,三室一廳,一間主卧,一間是次卧,一間書房,住個人沒有問題。


  程明星把次卧的床鋪了,「明天,你下半年就大四了,別再混下去,讓你爸媽操心。」


  程明天穿著褲衩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消毒,「我沒混啊。」


  程明星過來說,「姐晚上下班,看到你跟一個男的拉拉扯扯,你們……」


  砰,成明天把手裡的碘伏往茶几上一丟,「姐,我就在你這兒住幾天,你幹嘛要這麼問東問西的呢,別不是要打聽好了,給我媽打個電話告狀吧?」


  他說的陰陽怪氣,任誰聽了,都不舒服。


  程明星氣的臉都綠了,一句話不說就回了自己房間。


  程明天抹了把臉,疼的齜牙咧嘴,他是故意那麼說的,不想去翻張志那一頁。


  從對方動手打他的那一刻起,就過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天晚上,程明星因為在餐廳看到的一幕,就做了個夢。


  夢裡所發生的,都難以啟齒。


  一牆之隔,程明天同樣的在做夢,同樣的難以啟齒。


  他倆也只能做做夢了。


  程家姐弟看上同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的摯愛是一隻大黑鳥,什麼牛鬼蛇神,還是天仙妖魔都靠邊看。


  也不知道是誰更悲劇一些。


  倆人一邊期待著,一邊又怕被發現心思,失去待在餐廳的機會。


  常欽一個月都去不了幾次餐廳,他在陽台翻書,「鳥類會說很多話,你怎麼就只會說大大?」


  陳又啄著胸口的鳥毛,不知道,問天問大地吧。


  常欽拿筆做筆記,寫下養鳥注意的事項,他寫了會兒問,「西瓜吃嗎?」


  陳死鳥小雞啄米的點頭,要要要,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就更好了!

  「不能吃冰過的,會腸胃不好。」


  常欽猜到愛人心裡所想,他去把廚房的西瓜切開,「過來吃。」


  陳又飛過去,站在一片旁邊啄瓜瓤吃,

  常欽讓他慢點吃,「一次別吃太多,你胃小。」


  陳又一個勁的啄,一片西瓜剩下一半的時候,就被拿走了。


  做鳥好可憐,吃個西瓜都被沒收。


  他躺在檯子上,裝死。


  常欽拍拍黑鳥,拿手指頭戳鼓起來的肚皮,「老婆,你什麼時候變人啊?」


  每個字里都是隱忍。


  陳又被戳的翻白眼,你不是有大金人嗎?趕緊找它啊。


  男人的手沒拿開,在黑鳥身上移走。


  陳死鳥嚇了一大跳,卧槽,你別亂來啊,你要是敢搞我,我我我,我就死給你看!

  「抖什麼,我是在檢查你的鳥毛,有沒有打結的地方。」


  常欽彈一下黑鳥的鳥嘴,「快變人吧,我很想你。」


  這話就跟緊箍咒似的,在陳又的腦殼裡轉來轉去。


  他去花園乘涼,順便做做禱告。


  有一隻小黃鳥在草地里找蟲子吃,突然看到一隻大黑鳥,嘰嘰喳喳的問,「你是誰啊,怎麼沒見你?」


  陳又一愣,看了眼小黃鳥,鳥兄,你命不久矣。


  小黃鳥找著一個小蟲子,啄嘴裡吃掉,就蹦蹦跳跳,「打炮」。


  也不曉得是從哪兒學來的。


  陳又唉聲嘆氣,嘰嘰喳喳的跟小黃鳥交流,「兄弟,你知道我有多想跟我男人打||炮么?」


  「我想的都不能聽到「炮」這個字,一聽,我就忍不住的想去找只鳥雀,呸,找我男人。」


  小黃鳥飛到灌木上面,「你男人?」


  陳又吹著風,「就是這家的男主人撒。」


  小黃鳥露出鄙夷之色,「不要臉,男主人是大家的。」


  陳又,「……」


  他從黑鳥的記憶里知道,鳥雀繁衍是一隻踩在另一隻的後背上,短則十幾秒,長則幾分鐘,就完事了。


  不知道他踩常欽的背上,會發生什麼。


  小黃鳥嘰嘰喳喳了會兒,就往前面的樹林里飛,說要去找它哥哥,那邊有好吃的。


  陳又靠著樹枝,冷不丁聽到一聲槍響。


  他飛過去,遠遠的看到一輛車,有兩個男的在打||獵,小黃鳥倒在血泊里,死了。


  書房的常欽也聽到了槍響,他命令道,「你可以去花園,在別墅里飛,不準飛出去。」


  結果第二天,陳又就飛出去了。


  他是一隻鳥,對藍天,對自由的追求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陳又飛回來的時候,客廳黑漆漆的,沒有開燈,他聞到了煙味,很濃。


  完了,闖禍了。


  陳又叫道,「大大。」


  黑暗中響起男人嘶啞而混濁的聲音,「我叫你別飛出去,為什麼不聽話?」


  陳又心說,我是一隻鳥啊,我也沒法子,我控制不住自己飛翔的步伐。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你再不聽話,我會給你打一個籠子。」


  陳又打了個哆嗦,尋聲找到男人,飛到對方身上,撒嬌,賣萌,打滾,都做了一遍,沒用。


  這回他偷偷飛出去,是真的把男人惹到了。


  常欽是人,根本找不到一隻鳥飛行的蹤跡,他提心弔膽了一天,滿腦子都是黑鳥出事的場景。


  他的喉嚨里有血腥味,嗓音微顫,極度不正常,「你要是死在外面……」


  陳又趕緊用爪子拍拍男人,沒事的沒事的,別怕啊,我已經死了,他們看不到我。


  就算是我運氣不好,趕上一支打獵的隊伍,有個快死的人發現了我,我不會站著給他打,我會飛走的。


  男人突然笑起來,「我會毀掉這個世界。」


  陳又毛骨悚然,嚇的一動不動,卧槽,幹嘛呢,玩這麼大就沒意思了啊。


  真是的,從我第一次遇見你的那時候開始,你就這麼喪狂,到現在了,還是老樣子。


  常欽笑著說,「乖乖聽我的話,嗯?」


  好好好,我一定聽話,陳又為了表態,就動著尖尖長長的鳥嘴去啵一口。


  常欽嘶一聲,嘴巴破了。


  那晚過後,陳又就不能單獨出去亂飛了,必須有常欽在才行。


  他惆悵啊,希望自己能變成人,就算是只能維持一個晚上,或者一個上午,一個下午也好啊。


  算了,一個小時也行,真的。


  陳又找不到系統,找幾次都是自動回復,最可怕的是什麼呢,以前的自動回復是「忙碌中,有事請在叮一聲后留言。」


  現在改了,改成禱告吧。


  陳又感覺系統不是內分泌失調那麼簡單,很有可能是中毒了,跟上個世界一樣。


  八成跟他男人有關,他就喜歡系統對他男人咬牙切齒,又沒有辦法的樣子。


  陳又飛到廚房,叼到令人髮指,叼到無法無天的男人在給他熬湯,是他很喜歡的大骨頭湯。


  他忍著沒有上去啵一啵。


  到了月圓之夜,陳又就飛到花園,站在樹上調整角度,擺好姿勢仰望星空。


  變身吧,大黑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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