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驚雷清風(一)
「壞了壞了,」聽到了小太監來報,說是皇帝處分了恭親王,皇后雙眼發直,之前聽到自己父親準備進園子被人毆打,阿魯特氏只是心疼,外頭再怎麼鬧起來,自己的父親就算做的再不對,最多失了體面而已,性命必然是無憂,可聽到了勤政殿的變故,皇后也不是一門心思專博皇帝寵愛的無知少女,外朝的政事多少也知道一二,如今皇帝發了大怒,要把恭親王處分了!
可這處分能順利下達嗎?這不免讓人十分擔憂了,皇後手心全是汗,自己父親提出的政策是這次事情的導火索,外頭的人奈何不了皇帝,必然會找父親的麻煩,這還是小事,「議政王在外頭多年,軍機處可都是他說了算的,皇上,怕是急了些啊。」
「老太爺就在御前當差,娘娘要不要使人去問老太爺?」鳴翠問道。
「不能去,這時候御前大臣和軍機大臣必然是一塊的,我貿然宣召,怕議政王誤會。」皇后拚命的在殿內踱步,又叫人,「看看皇上去那裡了?我要立刻去見皇上!」
「六爺無非也是臣子罷了,」鳴翠有些不以為然,「主子娘娘何須擔心。」
「議政王早就不是臣子了,在皇上眼裡,」皇后說道,「皇上的性子要強,政事上都有自己的主見,平時也喜歡異想天開……哎,議政王總攬軍機,凡事都有一定之規,可皇上對著恭親王的意思,十分沒趣,總是覺得恭親王陽奉陰違,許多事情不肯按照自己的意思辦,時間久了,自然就覺得恭親王桀驁不馴了。」
「可這處分的旨意是萬歲爺親自寫的,難不成,軍機處敢抗旨不尊不成?」
「不是軍機處,」皇后得到了皇帝的准信,在牡丹台,連忙傳轎輦,「是御前大臣,御前大臣把皇上的旨意發出去,可這會子,御前大臣必然是沒有發出去的,這是大事!那裡就是如此,如此,這樣輕率的定下來了,議政王必然不服,而御前大臣不把旨意發出去,皇上必然又要動怒,快快快,我要馬上去見皇上,不管處不處分議政王,」皇后咬著下嘴唇,「不能讓皇上再動怒了。」
皇后飽讀史書,青史昭昭,多少權臣以下虐上的,董卓曹操自然不用說,想到伊尹霍光,不覺亦讓皇后芒刺在背,她在轎輦上讓太監快點再快點,抬轎子的太監只恨爹娘沒有再生兩條腿,片刻之間就到了牡丹台,盛夏的黃昏,牡丹台外柏樹深深,不覺給人清涼之感,下了轎子,皇后阿魯特氏就要進鏤月開雲,陳勝文滿臉無奈的攔住,「皇上這會子誰也不想見,求皇後娘娘饒過奴才。」
皇后攪著帕子,頭頂的金鳳瑟瑟發抖,「這可如何是好?偏生這時候皇額娘不在宮裡頭!若是她老人家在,內外必然都不會這樣的!」皇后十分懊惱,鳴翠悄聲提醒,「慈安太后不是在園子里嗎?」
「對對對。」皇后的眼中亮了起來,「走,去舍衛城,去求皇太后,今天這事兒,不能善了的。」
「這是亂命,」惇親王把手裡的詔書遞給了醇郡王,「咱們可不能奉召!」
御前大臣和軍機大臣都見過了,大家十分驚駭,反倒是恭親王十分平靜,「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恩出於上,我原本是不能辭的,只是這無人臣之禮、把持政事、任人唯親我是萬萬不敢受的。」
「這時候還管這個做什麼,」醇郡王跺腳,「不是論這個的時候,」醇郡王是十分看不起自己這個六哥溫吞水似的性格,他是個急脾氣,「還說什麼別的,咱們再求見,務必要勸的皇上回心轉意!賽翁,你什麼個意思?這可是都是你兒子鬧出來的事情!」
醇郡王有些埋怨塞尚阿,塞尚阿在咸豐元年就是文華殿大學士,領班軍機大臣,資歷之老,更在桂良之上,如何能看得起醇郡王這樣的愣頭三,只是人家現在是郡王,所以也只能應付道,「這逆子,等到我回家,必然就要行家法,明個就讓他辭了這鬧得人不安靜的差事,醇王勿憂。」
朱學勤叫蘇拉,「去稟告皇上,就說御前大臣和軍機大臣遞牌子求見。」
幾個人心急如焚,親貴一體,幾個兄弟之間往日雖然有些齟齬,可如今也知道不好的地方,一個議政王,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說擼了就給擼了,如此以來,誰都是擔心受怕的,什麼時候自己頭上這個頂戴就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