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柔情似水呀
綠樹掩映之間,房屋若隱若現。
霞光斜射進房內,風舜正在床上昏睡,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辰夜低著頭坐床邊,斷斷續續的解釋著,而少儀君就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所以你東西沒偷到,反而還偷了個人回來?」少儀君用手指戳了戳辰夜的額頭,「你腦袋是不是生鏽了,把這麼危險的人救回來是要做什麼?」
辰夜縮著腦袋,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反正離月圓還有半個月嘛,東西大不了下次再去偷咯!但是這傢伙,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他傷得太重了,還請師父您救救他。」
「不救,把他送走。」少儀君冷冷的一甩衣袖,「難道你忘記了,不久前我們差點被滅族,這個人現在可是朝廷要犯,萬一朝廷為了抓他找到這裡怎麼辦?你把他帶到這裡來,就等於把全族人往火坑裡推!」
辰夜沒好氣地反詰道:「說這樣的話您不覺得羞愧嗎?當初若不是他趕來通知我,也許這裡已經成為一片廢墟,我們哪還能安然的待在這裡?本來就是我們欠了他的命,師父您今天是不救也得救!」
「反了你,竟敢這樣跟為師說話!」少儀君抬手想打人,不料手腕卻被辰夜一把扣住,「要打我可以,您先摸摸自己的良心!」
少儀君疑惑地盯著辰夜,怔怔將手放了下來。過去的他為了守護這個部族,會不擇手段的掃清一切障礙,遇到敵人會也用最冷酷的方式解決。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去救一個會威脅到自己的敵人?
「你找別人吧,我不救。」少儀君拂袖而去。
「不救算了,我自己來!」辰夜氣呼呼地擼了擼袖子,見巫曉還站在門外,便喊他過來幫忙。
「對不起少主,這次我站在大巫這邊。」巫曉說罷就轉身離開了。其實他無所謂站在哪邊,他只是太嫉妒風舜了,明明是敵人卻能讓少主捨命相救。
辰夜一臉莫名其妙,只好親手給風舜清洗傷口。他脫下風舜身上那件破爛的紅衣,只見風舜滿身都是奇形怪狀的傷疤,有用利器戳的,有用烙鐵燙的,有用鞭子抽的,還有雪獒之前咬的牙印……
「害你受苦了。」辰夜紅了眼眶,當他看到風舜的手時,鼻尖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因為那兩隻手上的指甲全被殘忍拔去,血肉都已凝成深紅色,與蒼白的手指對比起來,觸目驚心!
由於對醫術一竅不通,辰夜不知道要給風舜上哪種葯,只能把屋裡存的草藥都找出來,然後割開自己的手背一個個的試。搗鼓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到了一種能止血的藥草,他趕忙給風舜敷上,再進行簡單的包紮。
接下來好幾天辰夜都沒有休息,忙著給風舜配藥熬藥,沒日沒夜的守在床頭。風舜的傷勢終於有所好轉,這才從昏睡中蘇醒過來。
「這是哪裡,好安靜。」
辰夜一邊搗鼓藥草一邊道:「是我在山頂清修的小屋,族人都住在山腰上的石宮裡,一般不會有人過來。你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風舜調理了一下內息,幸好他從小習武身子骨硬,不然幾大酷刑下來早沒命了。
此刻房內正放著一大桶熱水,辰夜把藥草灑在水面,然後走到風舜跟前去扯他的白袍。風舜錯愕地按住胸口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泡葯浴。」辰夜說著又去拽風舜的衣服,「你手上有傷,我幫你脫衣服啊。」
風舜慌忙躲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辰夜本來很疲倦,但看風舜臉頰發紅,便調戲道:「我說你到現在還害羞個什麼勁兒?我沒日沒夜的照顧你這麼些天,你身上哪裡我沒看過,哪裡我沒摸過?」
一聽這話風舜臉更紅了,不由避開視線道:「你出去,我自己來。」
「怕什麼大家都是男人!」辰夜一把將風舜撲在了身下,抵著他的臉問:「你在怕什麼?」
風舜咬唇不語,他不怕楚決的十八.大酷刑,就怕辰夜沒羞沒臊的勾.引。
「不要老是板著個臉,禁慾傷身你懂不懂?」辰夜挑眉一笑,說著就開始扒風舜的衣服。風舜臉頰發燙,急忙一個翻身將辰夜制住,不料辰夜趁機撓他的痒痒,又將他反壓在身下,撓得他是哭笑不得。
最後,風舜還是屈服在了淫威之下,乖乖任辰夜扒掉衣服泡葯浴。
辰夜便趴在木桶邊緣,托著腮幫瞧著風舜道:「你看我為了照顧你,眼圈陷下去了,頭髮也枯了,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又沒叫你這麼照顧我。」風舜斜著眼睛,臉頰上浮著兩抹可愛的紅暈。
「吶,告訴我,你跟楚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
風舜臉色微微一沉,往事漸漸浮現在眼前。
三年前,楚決在那場任務中犯下了濫殺罪。由於他性格狂妄,平日里得罪了不少同門,事發后同門都不願意為他求情,反而紛紛落井下石。
當年掌門人盛怒之下,決定先廢掉楚決的武功,再將他逐出師門。是風舜私下找掌門人再三求情,掌門這才免去了刑罰,直接將楚決逐出了師門。
「那為什麼在聲討會上,楚決說你沒有為他求情,甚至都不看他一眼?」辰夜不解道。
「因為掌門心意已決,神捕門已經容不下他了,我求情也沒用,倒不如讓他死了這條心。」
那之後,風舜也沒打算繼續待在神捕門,留信給掌門人後便去找楚決了。他花了兩個月才找到楚決,但他並沒有現身,而是暗中跟著楚決。
「師哥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每每碰到為非作歹之人,他都要將其趕盡殺絕。哪怕他在街上碰到小偷,也要把人家的手砍下來,即便那小偷餓了好幾天,只是想偷個饅頭充充饑。」
每每看到楚決這樣殘暴,風舜都想上前阻攔,但又一次次的忍了下來。因為他在等待楚決清醒過來,識到自己的殘忍並改過自新。
然而那個風雨之夜裡,風舜再也無法坐視不管了。當時幾個少年圍著一個漂亮姑娘,不過是言語挑逗了幾句,楚決就衝出來砍人了。風舜無奈出來阻攔,卻被楚決一刀刺中。
「那晚天昏地暗的,也許師哥並沒有認出來,那個人就是我吧?」風舜苦澀道,那夜他倒在血泊里,看到楚決把幾個少年全都殺光,心都涼透了。
後來,風舜被掌門救回了神捕門,作為那一代最優秀的弟子,他順利晉陞為廷尉府上卿。但那之後,就沒有聽說過楚決的消息了。
「現在想想,也許當初我不該替他求情,他那身武功還是廢了的好。」
辰夜疑惑道:「既然你替他求了情,也找過他,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也許他知道了真相,就不會那麼對你了。」
「因為對他還抱有一絲希望,所以我故意才不告訴他,想看看他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風舜說著伸出自己的手,「如你所見,他對我都這樣殘忍,更何況對別人呢,他已經無藥可救了。」
故事聽完,辰夜起身伸了個懶腰,「不過話說回來,與其說是恨,我倒覺得他是太過喜歡你了,因為得不到所以才要毀掉。」
風舜不禁嘆息一聲,只聽辰夜又道:「你就沒有發現,楚決雖然不識字,但一直都記得你的名字。難道不是因為這些年來,他在想起你的時候,將你的名字寫過無數次嗎?」
「誰知道呢。」
泡好葯浴后,風舜換上了一件硃紅色的長袍,衣服質地柔軟大小合適,越發襯得他皮膚白皙身材挺拔。
「我就覺得你穿紅衣最好看!」辰夜捏著下巴點頭道,「為了給你買這身上等面料,我可是好多天都沒捨得吃肉,喜歡嗎?」
風舜怔怔說不出話來,辰夜又過來將他按在鏡前坐下,拿著木梳給他梳起頭髮來。
「從今往後,你再也不能穿那身紅衣罩甲,也不能束小冠了……」辰夜眼神溫柔而愧疚,說著將風舜的長發束起一半,用紅繩系在腦後。
「路是我自己選的,你並不欠我什麼。」風舜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堅定的眼神。
窗外萬里晴空,鳥語花香,辰夜便扶風舜出門散心。小屋前不遠處的水潭裡,有兩隻巨犬正在其間嬉戲,歡鳴著撲騰起大片水花,可不正是雪獒和青獒!
「對了,我正想問你來著,這隻青獒怎麼也跑過來了?」
「在我被捕的那一天,我就把青獒放跑了,讓它去找雪獒,想著你應該會收留它的。」
辰夜挑眉道:「你當我這裡是施善庵啊,一個雪獒都夠我操心的了,自己都沒捨得吃肉全都給它了!話說青獒前幾天剛過來那會兒,雪獒還咬它沖它狂吠來著,不過你看它倆現在都這麼要好了哎。」
風舜雲淡風輕的一笑,「世事難料,我們前幾天不也還是敵人?」
「那現在呢?」辰夜狡黠地瞧著風舜,風舜不由得一愣,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呢?感覺很微妙,他自己也道不清楚了。
不等風舜回答,辰夜就一把脫掉黑袍,衝到水潭裡和兩隻獒犬嬉戲起來。燦爛的陽光之下,俊美的少年歡聲笑語,兩隻巨犬不斷抖擻水珠,勾勒成一副唯美的畫卷。
風舜伸手摘下一片綠葉,放在唇邊輕輕吹奏起來,清音自山林間婉轉開來。
爾後辰夜玩累了,便爬上岸和風舜背靠背坐下來。這時辰夜似想起了什麼,「我發現了一件事,你的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比如說雪獒和青獒,白劍和黑劍,這是為什麼呢?」
風舜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我曾經有一個孿生哥哥,我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爹娘給我們的東西也是成雙成對的,比如說雪獒和青獒,還有這兩把劍,堯劍和舜劍。」
「那你哥呢?」辰夜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既然這些東西都在風舜手裡,那他哥哥很可能已經不在了。於是他又立馬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的黑白雙劍呢?該不會還在楚決手裡吧?」
風舜沉默不語,眼底暗流涌動。
「那兩把劍對你來說很重要吧?要不我去幫你偷回來,正巧這個月圓之夜,我還要去律令堂偷個寶貝。」
「不用,那兩把劍丟了就丟了,你也不要去律令堂了,不準再偷東西。」風舜嚴肅道。
「你管不著!」辰夜做了個鬼臉,跳起來跑了開去。
不遠處的蒼松樹下,巫曉正默默看著二人的一舉一動,隨後轉身離去。
三日後的黃昏,辰夜悄悄背上包袱,獨自離開了夜合山。風舜一路跟著他到了郎岱城,只見他找了家酒樓進去了。
風舜就站在對面巷弄里等待,不料等了近一個時辰,都沒見辰夜從酒樓里出來。他奇怪地走到店家門口,正巧撞見一人從裡面出來。看那人身披連帽披風,風舜覺得準是辰夜,便伸手攔住了對方。
那人恍然抬起頭來,風舜登時驚呆了,因為那張臉竟跟自己一模一樣!
「哥!」風舜脫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