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逃還是不逃
眼見暗器攢射而來,辰夜慌忙閃身躲開,險些被暗器刮傷了胳膊。他這才找出火摺子,借著微弱的火光向暗房內走去。
只見房間中央放著一把靠背椅,有一個人正坐在上面,他垂著腦袋一動不動,染血的長發遮住了臉頰。
「風舜!」辰夜衝過去搖了搖椅子上的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醒醒!你醒醒!」
風舜這才微微睜開眼睛,沙啞道:「怎麼是你?」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身上切膚的疼痛又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是來救你的。」辰夜說著查看了一下椅子四周,發現風舜的四肢都被椅子上的鐵索拷住了,而在風舜的兩腿上方,有個像鎖盤一樣的正方形木塊,旁邊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羅盤。
「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風舜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難道你還想繼續待在這裡受折磨嗎?」
「現在若是跟你走,我就真的和你是一夥的了。」風舜苦笑,他堂堂一個大漢王朝來的名捕,竟然跟江洋大盜串通一氣,還有什麼比這更諷刺的?
「我才不管那麼多!我就是要救你,由不得你!」辰夜說著點燃一旁的火盤,整個空間瞬間亮了起來。然後他又回到風舜跟前,蹲下來仔細打量那塊方形鎖盤,心想也許解開這個鎖盤,就能打開風舜身上的枷鎖了。
正當辰夜要動那塊鎖盤時,風舜又開口道:「別動,鎖盤上的機關連通著整個房間,你難道沒發現牆上有許多小洞嗎,一旦解鎖錯誤那裡面就會射出暗器。」
辰夜這才環顧四周,果然發現牆上遍布著許多小黑洞!這時他又生出一種古怪的錯覺,他覺得這間房原先是掛滿了畫像的!
失神片刻,辰夜又回頭看著那個鎖盤,「你知道這是什麼鎖嗎?要怎麼解開?」
風舜猶豫了一下,這才道:「這是公輸家的文字鎖,由八十一個小方格組成,上面刻著漢字的筆劃,只要把小方格組合成正確的漢字,就能解開鎖盤。」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這些小方格組合成楚決之前設置的字,就能打開這玩意兒了?」
「當你開始移動方格的時候,旁邊這個羅盤就會運轉起來,待裡面的指針歸位時,如果你沒能拼出正確的漢字,機關就會啟動。就算你強行劈鎖,機關也會啟動。」
辰夜簡直無力吐槽,他知道公輸家的機關厲害,但在西漢末年技術就這麼高端了嗎?
「你還是放棄吧,就當沒來過……」風舜口乾舌燥,越說越無力。
「我偏不!」辰夜說著勾起風舜的下巴,「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鎖盤的答案吧?」
風舜漠然移開視線,辰夜便痞兮兮地笑道:「那個楚決用盡十八.大酷刑都治不了你,但我可沒他那麼一根筋,我只要兩根手指就能制服你。」
辰夜衝風舜耳旁呵著氣,將手輕放在他的小腹上,漸漸往下探去,「你不告訴我答案,我就摸你這裡,摸到你肯說了為止。」
風舜臉上一紅,「你這人……」
「嗯?」辰夜眉梢一挑,手指移到風舜的重要部位,打著旋兒挑逗起來,「你說,如果被男人挑弄這裡,你也會有感覺嗎?」
風舜不由得喘息起來,忙道:「你別這樣,我說便是!」
辰夜這才停止手上的動作,只見風舜紅著臉道:「其實師哥不識字,我以前教過他寫自己的名字,所以我猜答案就是他的名字,楚河的楚,決心的決。」
「真乖!」辰夜這便蹲下來解鎖,當他移動小方格的時候,羅盤就咔擦咔擦運轉起來。看那指針轉動的速度,估摸著也該有個半刻鐘。
還好楚決的名字比較簡單,就算換成古體字也不難,當指針轉到一半的時候,辰夜就把這兩個字拼好了。然而鎖盤一點反應都沒有,羅盤卻還在繼續轉動。
「難道答案不對?」辰夜詫異地看向風舜,風舜微微一想又道,「我還教他寫過我的名字,但筆畫有些複雜,還以為他記不住。」
「所以答案是你的名字?」眼看指針繞得只剩小半圈,辰夜慌忙著手重新操作起來。
「舜,取自五帝中的舜帝……」風舜額上直冒冷汗,他擔心辰夜不會寫,但說著又覺得詞窮。
舜字換成古體到底怎麼寫,辰夜明明不久前才寫過,可他一著急就忘乾淨了,手臂也止不住微微發抖。而此刻那羅盤的咔擦聲,聽起來就像是催命的魂音。
眼看羅盤轉得只剩下一點點,辰夜終於只剩最後兩個筆劃,風舜不由得低吼一句:「沒時間了快抱住我!」
辰夜抬頭便見風舜連著椅子栽倒下來,緊接著是機關啟動的咔擦聲,慌亂中他抱住了風舜的腰部,只聽得一陣噼里啪啦的亂射聲,整個空間頓時變得烏煙瘴氣……
天空里飄著細雨,兩道人影在屋宇上縱橫交擊,刀光劍閃。
「像風舜那種薄情寡義之人,值得你為他這麼拚命嗎?」楚決邊打邊諷刺,招式遊刃有餘。
「你懂個屁,給我閉上你的狗嘴!」竹陽咬牙狂攻,手臂已經被楚決划傷幾處,可他卻像不知道疼似的。因為舜是他的信仰,是他最崇拜的人,他絕不允許任何人詆毀他!
與此同時,辰夜掙扎著從椅子下爬了出來,見椅背被射得像刺蝟似的,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奮力將椅子翻正過來,好在有椅背保護,風舜並沒有中箭只是昏了過去。
辰夜看椅子已經被嚴重損壞,便徒手去拆椅子上的扶手,然後又拿拆下來的扶手敲打。風舜被雜訊吵醒了,只見辰夜正在擊打自己腿上的枷鎖,他額上不知被什麼磕破了一塊,血液都流了半張臉。
「你何必……」風舜眼神顫動,何必如此拚命?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辰夜終於將所有禁錮都打開了,他激動地將風舜緊緊抱入懷中,差點要喜極而泣。
「放開我。」風舜不適地想推開辰夜,卻覺得他的擁抱好溫暖,手臂剛舉到半空里,又緩緩落下了來……
外面戰況愈演愈烈,楚決和竹陽斗得不可開交,雙方人馬也時刻蓄勢待發。這時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陣驚駭聲,因為某處屋頂上正冒出滾滾濃煙,而那裡正是公首大人的書房!
楚決見狀當即抵開竹陽的劍,朝書房的方向飛掠而去,竹陽也立即追了上去。
在離開書房前,辰夜特地放了一把火,眾人的注意力自然被火災吸引了過去,他便趁機背著風舜逃離律令堂。然而他們逃到一片竹林里時,楚決還是追了上來。
「往哪兒跑呢?」楚決一個翻身便攔在了二人跟前。
辰夜慌忙轉身,卻見竹陽又追了上來。
「大名鼎鼎的名捕和神偷,你們兩個竟然是一夥的,這傳出去豈不是個笑話嗎?」楚決打量著狼狽的二人,像是在欣賞獵物一般。
辰夜咬牙不語,他明白現在這種局面,自己的身份也等同於暴露了。只聽風舜在耳邊說了一聲,辰夜便將他放了下來。
「你自己逃吧,我不想走了。」風舜無力地癱坐在地。
「為什麼啊?」辰夜搖著風舜的肩膀,「都堅持到了這一步,為什麼突然就放棄了?」
風舜迷茫地搖頭道:「跟你走就意味著,我會淪為大逆不道的罪人,從此以後要受世人唾罵,我的民族也會因我而蒙羞。與其活得如此狼狽,還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混賬!」辰夜怒目圓睜,狠狠抽了風舜一耳光,啪的一聲打得響亮。
一旁的楚決不由得扣緊鐮刀,這個人竟敢打他師弟,明明師弟只能給他一個人欺負!
「你現在死了一樣會遭人唾罵,一樣會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死不會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一切變得更加沉重,死了你就是個沒用的懦夫!」
辰夜越罵越來氣,又一把揪住風舜的衣服道:「既然你不想活了,那你在獄中把我供出來不就得了?又何必忍受非人的折磨,何必用性命來包庇我這個逆賊!」
風舜忽然也生氣了,用腦袋在辰夜額上狠狠砸了一下,「你以為我想包庇你啊,我只是不想雪獒再次失去主人!沒想到你會豁出命來救我……我現在被你攪得一團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說你是不是傻啊?」辰夜沒好氣地揉了揉額頭,然後又一把將風舜擁入懷中,「你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自己不可以?就算受天下人唾罵,不是也還有我陪著你嗎?如果你連死都不怕了,難道你還怕活著嗎?」
風舜眼神微微閃爍,這時他才看到了不遠處的竹陽,竹陽怔怔杵著不動,渾身都被雨水淋透。
「你……你們!」竹陽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你太讓我失望了!枉我一心以為你是冤枉的,這些日子四處求人幫忙,甚至私自調用守衛隊!結果你和他竟真的是一夥兒的!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風舜微微張了張嘴,辰夜卻按住了他,「他已經不相信你了,你說什麼都沒用了。」
楚決窩著氣冷眼看了半天,這才拍著鐮刀諷刺道:「瞧你們生離死別的,嘮叨完了沒有,我還等著取首級給上面交差呢!」
辰夜這便站起身來,向風舜伸出手道:「跟不跟我走,現在只要你一句話。」
竹陽急忙上前一步道:「你不能跟他走!今天一旦你離開這裡,我竹陽就當沒你這個兄弟!從此以後你我就是陌路人!」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信任,對不起。」風舜沖竹陽淺淺一笑,然後他遲疑著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辰夜的手。
辰夜不由得揚起唇角,而竹陽卻用力咬住了嘴唇。
「真是可笑,走不走,又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楚決話音剛落,忽然有三顆小東西滾到了腳邊,緊接著砰砰幾聲火光乍現,白色霧氣擴散開來湮沒了一切。
等楚決把霧氣揮開的時候,兩人已經跑得沒影沒蹤了。他氣急敗壞地踢了踢竹子,見竹陽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便上去挖苦道:「我就說他是個薄情寡義之人,現在你總得信了吧?」
竹陽斜了楚決一眼,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楚決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忽然說了一句:「你可以出來了。」
巫曉這才從翠竹後走了出來,「你明知道我家少主就是神偷,為什麼還要故意拷問風舜?設這麼大一個套來釣少主上鉤,結果又把他們放了,你就不覺得無聊嗎?」
「就是因為無聊,所以才要把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看他們折騰得遍體鱗傷,受盡天下人辱罵,這樣才會覺得有趣啊。」
「為什麼要如此算計少主?你明明是天寵大人的故友,難道不應該袒護她的弟弟嗎?」
楚決詭異地笑了起來,「巫曉啊巫曉,我知道你喜歡故意裝傻。難道你還沒發現哪裡不對勁嗎,你覺得現在這個巫少主,真的還是從前那個巫辰夜嗎?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這個冒牌貨到底是誰?」
巫曉不由得一愣,其實他早就發覺了。自從把少主從溪里救起來的那天起,少主就徹底變了一個人。原來的巫少主是何等可怕,然而現在這個少主,卻只讓人覺得可親可愛。
「呶,這個月的解藥。」楚決說著將一粒藥丸塞到巫曉手中,「還請你擦亮眼睛看好他們,每半個月向我彙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