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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條小魚破浪來

  「陛下!」皇帝一語未完,皇后和董淑妃齊齊叫了起來。


  兩人互看一眼,終於皇后先道:「陛下,周美人與守衛有私一事尚未查清,陛下切不可輕縱。」


  「婉兒她懷了龍裔,難不成也要將她送去掖庭局受刑?」皇帝冷眼看著皇后。


  皇后被皇帝冷遂的眼神刺得一激靈,到口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陛下,此事若不查清,您焉能確定,周美人腹中之胎,就是龍裔呢?」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董淑妃突然道。


  驚嚇了半夜,又聽到如此誅心之語,周婉又驚又氣,立時便昏了過去。


  「大膽!」皇帝抱住周婉,怒喝。


  四周立刻跪倒一片,董淑妃扶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也跪了下來,雙眸直視皇帝,錚然道:「陛下,既然周美人已懷了身孕,此事更不可以不查。皇家的血脈必須純凈不容有失,陛下縱然心中相信周美人,然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得她不承認。若陛下執意要偏袒周美人,臣妾只能去稟明太后,請太后定奪了。」


  皇帝眸中怒火狂炙,然在與董淑妃的對峙中,卻一分一分地黯淡下來,終究化為死灰一般的綿軟:「依你之見,眼下該當如何?」


  「周美人有孕在身,在弄清孩子究竟是否龍裔之前,自然是保胎為上,然此事牽涉的另外兩人必得嚴審。在事情未弄清之前,周美人也不適宜再如以前一般養尊處優,臣妾建議將她移居長寧宮,並著侍衛看守起來,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奪。」見皇帝做出了讓步,董淑妃態度復又強硬起來。


  「陛下,長寧宮陰暗潮濕地處偏僻,實在不利於養胎……」


  見董淑妃要將周婉打入冷宮,苗才人試圖再次為周婉求情,然她話還未說完,便聽皇帝問:「皇后,你意下如何?」


  皇后抬頭看了看皇帝,目光觸及他懷中的周婉,微微頷首,道:「臣妾附議。」


  趙州臨城,周家宅院。


  廊下紅泥小火爐上的葯壺滋滋地冒著熱汽,素娘手執蒲扇心不在焉地扇著爐火,面有憂色地看著庭院中那株被秋雨打落了不少花瓣的秋海棠,想起昔年花開時節,大小姐和二小姐在花下嬉戲的熱鬧情景,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後巷隱約響起了馬蹄聲,由遠及近。素娘豎起耳朵,向後院院門處張望。不一會兒果真聽到了開門聲,接著傳來府中老僕趙伯的聲音:「二小姐,你回來了。」


  素娘扔下蒲扇,冒著淅瀝的秋雨跑到後門,果見周姮正解下身上的蓑衣,她自然而然地接了蓑衣斗笠,欣喜道:「二小姐,你可回來了。」


  「如何?數月不見對我思念成疾了?」一身素白襕衫,長發髙束足蹬皂靴的周姮長眉一軒眼角一挑,戲謔調皮中別有一股英氣颯爽之姿,即便素娘知道她是女扮男裝,卻猶是忍不住雙頰一紅,撅著小嘴道:「依我看這嵩陽書院也不算什麼好去處,瞧,小姐去讀了這一年的書,也沒見有多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看我不告訴夫人去。」說著抱著蓑衣斗笠一扭一扭地在前面走。


  周姮失笑,拂著衣袖跟在她身後道:「以前如此開玩笑總也不見你臉紅,而今看來,素娘確是大了,該叫娘打聽著給你許人家了。」


  素娘聞言,羞惱地直跺腳,道:「小姐一回來便只知消遣我!」


  周姮瞧著她嬌憨有趣,正欲再逗弄逗弄她,眼光一掃瞄見廊下的葯爐,笑容一斂,問:「誰病了?」


  素娘將蓑衣在廊下掛起,復又撿起蒲扇,眉間微蹙道:「是夫人心痛病又發作了。」


  周姮聞言,急忙衝進屋中,穿過月門轉過屏風,便見其母劉氏正撐著坐起身來。


  周姮忙過去扶了一把,拿靠枕讓她靠著,道:「母親,近年來不是說好多了么?怎麼又發起病來?」


  劉氏不過四十齣頭,容顏姣好並不顯老,只因病著臉色略顯蒼白,也沒什麼精神,道:「這病向來發作也沒個規律可循,無礙。」說著仔細打量周姮一番,道:「個子倒是見長了些,怎的骨肉卻比去時更為消減些?難不成在書院里都不曾好好吃飯么?」


  周姮抿唇笑道:「爹娘精心養了我十三年都未曾將我養胖,還指望書院一年便能叫你女兒脫胎換骨不成?」


  劉氏見她古靈精怪的樣子,忍不住戳了她一指頭,道:「再有月余便及笄了,還這般沒個正經,就不能叫你爹娘省點心?」


  周姮伏在劉氏膝上,撒嬌道:「若我與姐姐一般處處穩重事事妥帖,爹娘豈不無聊?對了,娘既病著,怎麼不見姐姐在旁侍奉?姐姐呢?」


  半晌不聞劉氏答話,臉頰上倒似落了一滴水珠,冰涼濕滑。


  周姮抬頭一看,卻見劉氏已禁不住潸然淚下,見周姮看來,忙忙地用絹帕掩了。


  周姮心中頓生不祥之感,問道:「娘,你為何落淚啊?難不成,難不成姐姐出了什麼事?」


  劉氏強忍住淚意,拭乾眼角,勉強道:「沒什麼,不過是出嫁了,女兒家,遲早有這一天。」


  「姐姐嫁人了?嫁在哪裡?姐夫又是什麼人?何時成的婚?緣何都不通知我呢?」周姮與姐姐周婉自幼感情最好,聽聞姐姐已經嫁人,而自己竟毫不知情,不由得滿面驚愕地跳了起來。


  劉氏還未答話,卻聽廊下素娘道:「老爺回來了,二小姐也剛回來呢。」


  周仙馭嗯了一聲,踏進房來。


  周姮立起身先見過了父親,隨後又急問:「爹,娘說姐姐嫁人了,為何不告知我?姐姐現嫁在何處?我要去看她。」


  周仙馭看了看榻上容顏慘淡的劉氏,嘆了口氣,道:「你姐姐入宮了。」


  「入宮?」周姮更加驚愣,「爹爹的意思,是姐姐入宮做了妃嬪?」


  周仙馭點頭。


  周姮驚愕過後,臉色便一分分地沉了下來,悶悶地坐下,不語。


  「姮兒,你一路風塵僕僕,想是累了,你姐姐的事日後再說,先去歇著吧。」劉氏見她面色不善,溫言勸道。


  周姮不抬頭,悶了片刻,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姐姐出不來,我亦進不去,今生今世,我們姐妹怕再無相見之日了,爹娘以為,我還能睡得著么?」


  劉氏聞言,與周仙馭對望一眼,黯然道:「姮兒這話,便是在責怨爹娘了?」


  周姮抬起頭來,玉白的面頰上已是淚痕瑩然,她看著爹娘,一字字道:「從小我與姐姐便暗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如男兒一般讀書上進考取功名,衣錦還鄉光耀門楣。爹娘卻總安慰說功名利祿不過過眼雲煙,只要我們姐妹一生平安喜樂,你們便老懷安慰了。我與姐姐不知有多感激,自覺福分不淺,得了這天底下最最慈愛的爹娘。卻不想,原來爹娘只是說說而已。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如今姐姐可算是為爹娘光耀門楣了吧!」


  「姮兒,你怎能這般與爹娘說話?」劉氏一激動,手又按上胸口,略有痛苦之色。


  周姮見狀,心中略悔自己言辭激烈不顧母親身體,但思及姐姐入宮一事,心中到底有氣,遂只別過臉去,並不軟言認錯。


  「夫人,你別怪姮兒,她與婉兒感情最好,乍聞此事,傷心之餘心中有氣也是應當。」周仙馭坐在床沿,勸慰了劉氏一番,遂又轉頭看著周姮道:「姮兒,此事爹娘本不欲告訴你,卻也不想就此讓你認定爹娘是見利忘義出賣女兒之輩。你定是想,宮中選妃,官宦人家的女兒必是要五品以上的方在待選之列,而爹爹不過區區八品提舉常平司,若非自己找門路託人舉薦,婉兒又怎能被選作秀女?

  不錯,爹爹是託了人,並且對所託之人感恩戴德沒齒難忘,只因你姐姐如不能入宮選秀,定會遭了兵馬監押曹汭那廝的毒手。那曹汭仗著他伯父曹利用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在趙州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家中有名分的妻妾便有二十幾房,我怎忍心讓婉兒去屈就這等惡棍!只可恨你爹爹我無能,除了仗著你姐姐尚有幾分姿色,千方百計將她薦成秀女這條路,再無它法。這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我豈不知,一旦你姐姐被選作宮嬪,我們與她便是一生一世也見不著了,我與你娘只你和婉兒兩個女兒,心中豈能不痛?」說到此處,周仙馭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傷心不已。


  周姮早已聽得呆了,此刻見父母傷心落淚,便噗通跪在榻前,懺悔道:「都是女兒不好,不能體諒爹娘的苦心,反惹得爹娘傷心,女兒錯了,請爹娘莫要介懷,原諒則個。」


  周仙馭拭了淚,扶周姮起來,令她坐了,復又對劉氏道:「你總怨我,對姮兒寵溺太過,因不忍她受裹足之痛,便由她扮作小子,日日胡鬧沒個形狀。如今看來,還是這樣好,若當日婉兒也做男兒妝扮,也許便不會叫那曹汭看上了去。」


  「這都是劫,在這趙州地界,難不成我們婉兒容色最美?總不能為著怕女兒被人看上,都假扮小子吧?況且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下月十五姮兒便及笄了,該與她說親了,如不換回女裝,如何讓媒人相看呢?」劉氏也拭乾了淚,絮絮道。


  周仙馭沉吟一回,對周姮道:「你娘說的也對。婉兒臨走前,曾央告爹爹和你娘,說她此生已註定身不由己,左右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而已,說來日為你擇婿,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務求你自己也要中意才成,也算是彌補了她那一番遺憾。爹娘答應了她。如今便來問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如有,爹娘便託人去相看相看,若沒有,你娘心中倒有幾個人選,也說與你聽聽。」


  周姮雖心傷姐姐之事,然聞聽父母問她心儀之人,忍不住雙頰飛紅,不甚自然道:「爹娘,姮兒不想這麼早嫁。」


  劉氏道:「不早了,人家女孩兒十三四歲,父母便已託人說親了,你這已算晚的了。」言訖仔細覷她神色,對周仙馭道:「看模樣,倒像是不用我們操心的。」


  「姮兒,若真有,但說無妨。」周仙馭道。


  自己爹娘能容許自己自小女扮男裝,其開明程度絕非尋常父母可比,故周姮雖有些羞赧,卻也實話實說道:「不瞞爹娘,年前女兒跟隨書院中的老師去嶽麓書院遊歷,結識一人,對他頗有好感。」


  「是什麼人?哪裡人士?」劉氏問。


  周姮道:「可巧也是趙州人氏,具體家住何處我倒不曾細問,只知他姓曹名佾,字景休,年十九。十五歲那年參加解試中了舉人,其後離家遊歷山川名勝荒廢了兩年,這兩年才去了嶽麓書院讀書,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呢。」


  劉氏聽得連連點頭,道:「聽你說來這倒是個上進的後生,十五歲便中了舉子,可見其天資過人聰慧不凡,將來必能大展宏圖。只是不知,他家世到底如何?」


  周姮有些為難,道:「我與他相識數月見過兩面,雖常有書信往來,到底也不好細問他的家世。」


  劉氏忽想起一事,忙問道:「他可知你是女兒身,別是你對人動了心思,他卻還只當你是兄弟朋友之類。」


  周姮點頭,有些羞赧道:「說來也怪,我在嵩陽書院讀了這許久的書,同窗們也不知我是女兒之身,只覺得女兒行事怪僻而已。他卻道見我第一眼便知我是女子,爹娘,你們說怪也不怪?」


  「靈慧之人,看人看事的角度自與常人不同。我只問你,你行囊中那把琵琶,可是那位曹公子所贈?」周仙馭問。


  周姮抬眸,有些驚奇道:「爹看見了?不過是書信中我偶爾提及姐姐善奏琵琶,他便託人送了來,叫我轉贈姐姐的,只說他家中無人會使琵琶,放著也是蒙塵,不如贈給善使之人,方才相得益彰。他一片盛情,我也不好推卻。」


  周仙馭聽后,默然不語。


  劉氏與周姮面面相覷,問:「如何?那琵琶有甚不妥么?」


  周仙馭微微嘆息道:「我觀那琵琶的材質及雕刻工藝,怕是一把千金難求的焦桐琵琶,能將這等物事輕易送人,那位曹公子的家世,只怕甚是顯赫。」


  劉氏聞言,娥眉輕鎖,對周姮道:「自古婚嫁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尋常富戶我們自是匹配得起,可若是王侯將相那般的高門大戶,我們便高攀不起了。縱然對方真心實意相中你,最多不過能給個妾室之位,便是如此,我與你爹也是萬萬不肯讓你去為人妾室的。」


  周姮長眉一軒,傲然道:「若論富貴,誰家的富貴又能高過天家去?便是那天家的富貴我也是不羨慕的,何況別個?他若是又富貴又能待我好,自然最好,若不能,便也只能在我與富貴之間擇一個了。爹娘且放心,我斷不會甘願為人妾室做低伏小。」


  周仙馭點頭,道:「你既有這樣的準備,又有這樣的志氣,為父便放心了。」轉而又對劉氏道:「那曹汭在婉兒一事上吃了啞巴虧,雖目前不曾再苛難於我,只怕也是不肯罷休的。依我之見,姮兒之事還需速速悄悄地安排妥當為好,只是你這病總也不見起色,可怎麼辦才好?」


  周姮聽了,不忿道:「以前娘發病時,那許希只消來看個兩三回便能好轉,此番是怎麼了?難不成姐姐走了,他便也怠慢了不成?」


  劉氏拍了下她的手背,訓斥道:「你這急躁脾氣何時能改改?那許希不過是我們的鄰里,又不欠著我們什麼,平素家裡人有個小病小災的,他過來問診施藥從不肯收錢,倒是我們欠著他的。」說到這裡不免長吁一聲,道:「本來我瞧著那孩子極好,家裡雖沒有長輩了,屋田俱在,那孩子醫術好,又勤勉孝順,對你姐姐也是……是咱家沒這個福分。自你姐姐走後,那孩子消沉了兩個月,後來得了你姐姐中選的消息,他便變賣了房屋田產,說要出去訪醫求學,竟是不想再回這傷心之地了。」


  周姮聽后,有些失神,道:「以前我就瞧出他對姐姐是有意的,卻不想他情深至此。」念起這種種不幸,復又恨道:「恨不能立時誅殺曹賊,以平心中之忿!」


  周仙馭與劉氏大驚,劉氏忙伸手捂了周姮的嘴,急得淚眼汪汪,道:「我的兒,你且消停些吧!你姐姐已是這樣了,你若再有個好歹,爹娘便真的不能活了。」


  周姮心中深恨,卻也不想無故增添父母煩憂,只好按下不提。


  過了兩日,劉氏之病本來就因心情鬱結而起,周姮回來后,常在榻前相伴,講些荒誕不經的笑話故事給她聽,心情舒展了,身體便也漸漸好起來。


  這日,周姮向父母說要去紫金山會個朋友,入夜即回。


  周仙馭夫婦暗忖她定是去會那曹景休,便提醒她若真有意於他,有些事情需得問清楚了,他們夫婦也好酌情為她安排。


  周姮應了,便仍做男子妝扮,拿了佩劍牽馬出門。


  周仙馭夫婦送至門口,因周姮從小女扮男裝,在外面野慣了的,又跟隔壁本是少林武僧還俗的阮大爺學過一些武術,故而夫婦倆也沒什麼不放心,只囑咐她早些回來。


  周姮一路快馬加鞭,只一個時辰便到了紫金山下的茶棚外,不見相約之人,倒有個青衣小廝等著她,只說是奉他家公子之命前來為周姮帶路。


  周姮跟著他穿林躍澗地走了片刻,轉過一片枯林,眼前豁然開朗。


  但見鬼斧神工的一個山坳,滿坳的紅楓雲蒸霞蔚灼灼其華,更有一泊澄湖如鏡,殘荷幾點。湖邊數間竹屋,長門月窗古樸雅緻,屋前蹊徑竹籬,秋菊叢開。一人寬袍緩帶,手執一桿碧竹,正在垂釣。


  小廝送至此處便轉回了,周姮驚艷之餘,緩步踏入這如畫一般的景緻中。


  「景休。」


  曹景休應聲回頭,看見周姮,將魚竿往地上一插,笑著站起身來,道:「姮兒,你來了。」說著走近身來,極其自然地執了周姮的手,問:「何時從家中出發的?累不累?」


  他雙眸本就極黑極亮,如今倒映著她清秀的面容,更如濃縮了萬千春光在裡頭一般,流光瀲灧得讓人不敢直視。


  周姮自小假扮男孩兒,性格多少有點男子般的大大咧咧,唯獨在他面前,似乎才體驗到什麼是女孩兒的嬌羞,就如此刻。


  然心底卻不想讓他知道只不過因為他握了她的手便讓她羞了,故而她仰起頭強裝大方道:「還好,不太遠。」


  曹景休看著她雙頰上暈起的淡淡嬌紅,忍著笑意,問:「今早起來抹胭脂了?」


  周姮一愣,自己抽手蹭了蹭臉頰,茫然道:「沒有啊。」


  「既沒有,臉紅什麼?」曹景休彎起淡紅色的唇角,眉眼含笑。


  周姮反應過來,看著他掩飾不住的笑意,心中暗惱,氣鼓鼓道:「自然是因為一路縱馬過來有些熱而已,難不成還會因為你……」話甫出口,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曹景休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拉過被她掙脫的手,道:「我知你自然不會是因為我臉紅,不過我卻確確實實為了等你餓壞了,先吃飯吧。」


  將周姮安置在院落中的木桌旁,曹景便進了屋。


  陽光碎金般地遍灑山谷,周姮沿著竹籬漫步,手指輕輕撫過秋菊千絲,仰頭看著湖對面依舊青蔥的蒼山,想起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時遐思不已。


  「覺得此處比之五柳先生故居如何?」周姮正神思渺渺,忽聽曹景休在身後問道。


  她笑而回身,道:「你都說了五柳先生,自然是缺五棵柳樹了。」


  曹景休笑而搖頭,道:「你就別取笑我了。認真說來,我不過東施效顰罷了。不過即便這樣也無妨,其餘不可及,我們還可以且效醉昏昏。」他揚了揚手中青地白瓷酒壺。


  周姮來到桌邊,只見桌上大大小小放了十數個碟子,有雲英面、洗手蟹、烤羊排、雕花果子、砌香果子、瓏纏果子及一些時鮮水果,彷彿都是上次兩人見面時她曾提起的。


  「這些,都哪來的?」她問。


  「我有一個同窗是汴京人氏,他說汴京會仙樓各色小吃很不錯,書院放授衣假后我便跟他去了趟汴京,帶些給你嘗嘗。」曹景休一邊說一邊布好碗筷,抬眸見周姮立在桌邊怔怔地看著他,不由莞爾一笑,道:「怎麼?不會這點舉手之勞便將你感動了吧?」


  周姮烏眸一瞪,道:「哪有?我不過在想先吃什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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