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中計分離

  第138章 中計分離

  　　我還記得在青山洞時，黃琅對青山洞主的作派，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不可不謂是畢恭畢敬，

  　　而如今他卻想要殺了他。


  　　“三歲小孩都不會信這種鬼話，你看我會信嗎？二十四孝的孝子都沒有你對你師傅孝順，一天之前你甚至還跟著我們穿越回去找我太祖爺爺，現在說要殺了他，黃琅，做戲太假了。”


  　　黃琅方才一直半趴著，他咬牙翻了個身，將背露了出來，“是真是假，你看看就知道了。”


  　　黃琅的分身術我是領教過的，他靠著幾條尾巴逃跑過好幾次，誰都拿他沒辦法，但現在他尾巴那處卻是隻剩下半截尾巴了，斷口處還滲著黑色的血。


  　　“這就是我的好師傅幹的。”若是方才黃琅還藏著掖著，現在他語氣裏的嘲諷與憤恨再也遮不住了。


  　　“他……為什麽？你是他的徒弟，他反而要害你？”


  　　“徒弟？陰晴，老狐狸這輩子隻認過一個徒弟，那就是陰鶴。”


  　　黃琅屢屢在我麵前表現出對陰家的恨意，或許病灶就在此處，我和閻王對視一眼，閻王的嘴巴無聲吐出幾個字，我看懂了他的唇語：聽他說。


  　　“我本是山間一頭普通的畜生，但我這頭畜生偏偏闖入了老狐狸修煉的地方，吸了他兩口精氣，化為人形，老狐狸舍不得他虧本，將我強留下來做傭人，說起來，我比陰鶴還早認識老狐狸。”


  　　“老狐狸從不把我當人看，明明他也不喜歡別人將他當成畜生，可他偏偏對我差極了，連飯都不肯施舍我一口，讓我自己去山裏找吃的，我飽一頓饑一頓，還要受他的使喚，這日子過了快百年。”


  　　我安安靜靜沒有插話，隻是警惕著他可能會有的攻擊。


  　　“後來，陰鶴來了，有了他的對比，我才知道老狐狸也是能對人好的。陰鶴那時身體不好，要喝奶養身體，老狐狸就抓來幾隻母狐狸，讓她們給他喂奶，但是狐狸奶有騷味，老狐狸便又去抓了母鹿過來。等陰鹿大一點的時候，便正式拜入老狐狸門下，成了他的弟子，老狐狸不止教他修煉，更是傳給他伏鬼術，平日裏對陰鶴噓寒問暖，好一副師徒相惜的樣子。”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若是沒有聽過鯤的話、沒有穿越回去過，我或許會相信青山洞主對太祖爺爺有養育和教導之恩，但如今看來，都是為日後的弑天做鋪墊罷了，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最後的回報。


  　　“陰鶴一開始以為我是大弟子，還叫我師兄，這話被老狐狸聽見了，他不去責罰陰鶴，而是給我一巴掌，將我兩顆牙都打掉了，我永遠都會記得老狐狸說過的話，他告訴陰鶴，我隻是一隻畜生，天生就是來伺候人的。”


  　　“後來陰鶴出去曆練，青山洞又隻剩下我和老狐狸，陰鶴有光明的未來，我卻隻能一輩子伺候人？嗬，老狐狸不教我，我便偷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總能學會一招半式！但是，上天或許看到了我的苦，沒多久，老狐狸因為我在天帝降下天罰時救了他的命，收我為徒了。我進步飛快，遠超出他的想象，但他看到我的成長晚，晚，吖，非但沒有替我高興，更是不再教我任何東西，隻知道指揮我替他辦事，我這時才知道，他所謂的教導都是別有用心，他教我的一切都是為了替他換血，除此以外，連最基本的隱身術都不肯教我，所謂的收我為徒隻是他的一時之計，我在他眼裏狗屁都不算！”


  　　聽到這裏，我已經能肯定黃琅對青山洞主有一種不可消磨的執念，那種執念叫做恨。


  　　愛是可以偽裝的，但恨不行，也不需要。


  　　我問他，“都忍受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你現在才想著要殺了他？”


  　　黃琅將那半截尾巴耷拉在自己身上，輕輕的撫摸著那處傷口，“做人也好，做畜生也好，最不該有的就是期待和幻想。我無處可去，留在青山洞至少有個睡覺的地方，能偷學點東西，何況我以為隻要我待的時間夠久，他遲早有一天能對我好。結果，你看到了了，我從地府回來之後，老狐狸見我傷勢嚴重，便以為我要死了，而他交給我的任務我也完成了，他便不肯救我，任由我自生自滅。我一氣之下，便用了分身術，想要和他打一架，打斷他吸收惡鬼，老狐狸沒想到我會這一招，他更是生氣，動了真格，將我所有的分身尾巴全部砍去，就留這半條命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陰晴，你說我該不該殺他？”


  　　該，或者不該，這並非我能回答的，黃琅說的這些話不知摻了幾分假，也隻是為了博我同情罷了。


  　　黃琅見我麵無表情，自嘲道，“看來我真是作惡多端，連你一分同情都得不到。”


  　　聽他說了這麽久，已是耽誤了不少時間，“黃琅，你說這麽多，不過就是為了讓我替你殺了他，一場交易，不需要誰的同情。”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對，殺了他，放了你。”


  　　“但是，現在輪到我擔心了，我該如何信你？”


  　　黃琅死性不改，但這回我可不會輕易被他激將，“黃琅，少裝蒜，你和我一樣，沒得選，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黃琅哈哈大笑，“陰晴啊陰晴，你真是……好，成交。”


  　　話題總算繞到了正事上，“別廢話了，現在你總該說青山洞主去哪裏了？萬一他跑了，你哭都來不及。”


  　　“放心，他跑不了，這地方是我替他找的，去萬鬼窟的路除了他知道的那條，還有一條更隱蔽的，隻有我知道的。”


  　　說著，黃琅不知道按了哪處機關，石壁上突然有異響，我回頭一看，無數碎石掉落，出現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走吧，陰晴。”


  　　“黃琅，要是我剛才不答應，你便會從此處逃跑吧。”


  　　黃琅並不否認，“賭一把罷了。”


  　　“既然如此，那你先走。”


  　　“走就走，你們可得跟緊點，這路不好走喲。”


  　　黃琅如今是黃鼠狼的模樣，受了傷也不妨礙他四肢行走，他在最前麵開路，我緊隨其後，閻王斷後。


  　　這洞實在太狹窄，黃琅身子小，卻在其中穿梭靈活，而閻王身量太大，漸漸落後我好幾步。


  　　洞裏黑乎乎的，僅憑著聲音確認方位，突然，洞中發出怪異聲響。


  　　我暗叫不好，定然又中計了，趕緊撲上前去，想抓住黃琅。


  　　運氣夠好，我抓住了他還流著血的斷尾，他一聲痛呼。


  　　“你這個詭計多端——啊——”


  　　身下的石頭突然都化為齏粉，出現一個大洞，我拖著黃琅直直往下墜，不知道要下落多久。


  　　上方傳來閻王的呼喊，在深洞裏形成了回聲。


  　　“陰晴——陰晴——陰晴——”


  　　這聲音悠遠綿長，可等我落入結界之中，便再也聽不見了。